歪头,吊儿郎当地露出和善的笑,最是恐怖:“你猜猜,现在我手里有没有你的犯罪证据。”
他压低声音,保证在一个岑芙听不到的音量,眯起眼故作善意感叹:“做了坏事儿,要遭报应的。”
许砚谈用视线缓慢折磨着她们的心情,从岑颂宜的颤抖,移到何芳华的恐惧。
他笑了。
“何女士,你们家,尤其是你,最近不太好过吧。”
何芳华忽然就僵住了。
岑颂宜心里骤然发毛,一股说不清的,后背发凉的感觉袭来。
是那种,你知道他好像早已出手,却不知道具体他到底干了什么。
许砚谈竖起食指,放在自己唇前,轻轻对她们母女“嘘”了一声。
他直起腰板,转身,继续往岑芙身边踱步,恢复原本的声量。
“你们应该听说过我的脾气。”
岑芙眼见着这一幕幕,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许砚谈竟然那么早就知道这一切,可他为什么要…
她作为岑家人,不也应该是被报复的对象之一么。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许砚谈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伸出大手,一把搂住岑芙细瘦的腰,往自己身边拽。
岑芙呼吸一滞,没有用力止步,半栽进他怀里。
许砚谈的怀抱依旧温热,连气息都是熟悉的感觉,并没有因为这一层往事变得陌生冷漠。
为什么?
“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不计后果。”许砚谈握着她腰间的力度逐渐增大,弄的岑芙有些生疼。
他笑了下,“我活着不图什么意义,就忍不了别人给我找不痛快。”
许砚谈俯首,贴在岑芙耳畔,侧目盯着她们,“忍不了我的人挨欺负。”
说完,他把吊货机的遥控器直接塞在了岑芙手里。
岑芙吓得手掌弹了一下,却被许砚谈狠狠摁住,她想把那滚烫的遥控器扔掉都不许。
她眼角沁出热,死死望着许砚谈,用眼神警告他,拒绝他。
许砚谈偏头,生冷的眼神变了,冰封多年的川刺逐渐融化,占有欲强烈的岩浆侵融全部。
“我动不动你们,岑家的生意如何,岑颂宜的演艺生涯如何。”他握着她的手,因为用力,手背上的筋迭浮出来。
他眉头压得很低,攥得她很紧,却说出——
“全听岑芙一句话。”
轰然——
岑芙从头到脚的血液瞬间滚烫起来,几乎烧干了她的惊愕和恐惧。
她的眼底冒出火热,诞化出眼泪。
未知源头。
手里的遥控器始终在颤抖。
许砚谈克制本性多年,最终却因她溃疯。
原本的许砚谈,是决绝不会采用这样几乎把自己也搭进去的报复方式。
绑|架,恐|吓。
随便一样留下底子都能毁了许砚谈原本理想的前途。
可他不顾了,为了今天这一出,为了给她撒气。
他把自己的仇恨交到她手上,让何芳华母女的命运全都被她捏在手里,全凭她一句话。
让何芳华母女跪服在她面前,忏悔恐惧。
就为了这一幕,他连前途都可以不要。
如若她懦弱圣母,因为是血脉相连的家人就放过她们,那么许砚谈多年的怨恨,许叔叔受到的委屈,就会蒸发的泡沫,白费一旦。
这对母女曾经对自己的欺辱,自己在原生家庭里压抑的种种,一幕幕在岑芙面前重演。
她也不是什么“好孩子”,岑芙恨不得趁这个机会把自己过去的那些眼泪,几次三番差点遇到的危险,把这些全都报复回去。
岑芙一步步走上前,盯着她们,前几天险些被侵|犯的恐惧感化为愤怒。
她走进钢板的阴影之下,走进与她们同样的危险之下。
娇小的身板也迸发出了惊人的疯。
当她陷入仇恨的边缘。
一道苍老又和蔼的声音骤然出现在她的耳畔。
【如果以后他有走错路的迹象,孩子,记得拉他一把。】
紧张和纠结压迫着她得神经,岑芙禁不住粗喘起来,有些换不上气的征兆。
悬挂在半空还在摇曳的巨型钢板投射大片阴影,何芳华母女的性命微垂在他们二人手里。
岑芙颤抖的,摁在遥控器上的手忽然平静了。
她回头,看了许砚谈一眼。
很淡的一眼。
他的目光深深扎在她的身上,审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岑芙的选择,关键着多人的命运,也关乎着他们两人的关系究竟会走向哪个岔路口。
“这件事,就当没发生。”掷地有声地开口。
此言一出,何芳华母女对视,有些意外。
许砚谈的眉眼并没有任何异动,漆醇的棕色眼瞳镌刻着她的脸庞。
“许砚谈没有绑架过你们,你们也没有受到过威胁。”岑芙往前走了一步,红着眼睛,控着哭腔,质问:“你们听懂我意思了吗?”
她不能让许砚谈走错路。
何芳华马上喊话,几乎没有犹豫:“懂了!你快把上面那东西挪开!机器有时候要失灵的!!”
“失灵连你也要砸死的!”
岑芙看着她们,主动冷却了最后对家人的感情。
再次抬起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决然,没有挪开吊货机,而是再次开口:“你们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岑颂宜破口而出:“你说!多少钱,什么条件都可以!”
她快被吓死了。
岑芙缓缓摇头,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看着何芳华颤着下唇瓣,终于说出多年心愿:“从今往后,我与你们断绝母女关系,姐妹关系,你们荣华富贵与我无关,我是好是坏也与你们无关。”
“你们懂我意思吗?”
“你们答应吗?!”
岑颂宜扭头看向自己妈,发现何芳华望向岑芙的眼神竟有几分松动,她推搡了一下妈妈,尖叫道:“妈!你干嘛呢!”
何芳华回过神来,音量小了些,却也果决:“行…行!”
“断关系就断关系!以后你和我们家没关系了!”
“断绝关系你要什么手续,要什么声明合同我都配合你!”
在得到自己母亲几乎没有犹豫的同意后,岑芙的身子忽然松软,踉跄一步,几乎没站住。
是许砚谈一把扶住了她,让她的后背重新靠着他的胸膛。
岑芙抬手,把遥控器还给他。
许砚谈没接,递给旁边保镖一个眼神,然后让他们操作把吊着的钢板从那母女头上挪开。
何芳华母女安全后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很是狼狈。
岑芙艰难开口,已经没了力气,气若浮游:“许砚谈……”
“对不起啊。”
你应该想要的不是这些吧。
“不。”许砚谈举起自己的手,单手捧着她的脸,缓缓用力抬动,让岑芙与他对视。
他略有粗糙的指腹磨挲在她唇下到下巴的那块细腻的肌肤上。
安抚的,垂怜的,没有任何怨言的摸顺。
岑芙抬起自己灼灼的鹿眼,眸子深处的悲恸还没褪去,眼角的泪也还未挥干。
她试图用自己的眼神传递最准确的感情给他。
两人目光对接,情绪一触即发,万千深意丝络相融。
他们为彼此如何选择,心知肚明。
许砚谈放过了她们,换了岑芙下半生的自由。
岑芙放过了她们,换来许砚谈未来的正直航线。
并不是为了自己,仅仅是因为她答应爷爷,不能让许砚谈走错路。
在这关键时刻,她得拉他一把。
许砚谈光明坦荡的未来,不能被这一步错路染歪。
或许爷爷早就料到,继承了许项为爱疯狂的脾性会在许砚谈真正爱上一人时再次体现出来。
于是他提早找到了唯一能解开难题的人,将这一份嘱托交给岑芙。
岑芙是唯一能降服许砚谈的枷锁,也是令旷世魔龙心甘情愿步入牢笼的驯服者。
“岑芙。”他忽然叫她。
岑芙抬眸,回神,耳畔还回荡着那母女痛苦的声音,“嗯?”
就在这有些混乱的,差点酿出祸乱的现场,许砚谈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背,将她带到自己身前。
他俯身,终于舒张了眉宇,温热的吐息卷带着缱绻的告白。
“别道歉了。”
“我喜欢你。”
【如果你真喜欢我。】
【就给我一个盛大到夸张的告白。】
他从未忘记。
许砚谈摁下遥控。
下一秒。
“嘭!!!”
一阵近乎接近爆炸般巨大的响彻工厂。
原本吊在空中的钢板在挪远以后在骤然下坠,砸烂了下面的一众建材和家具成品。
方才还在哭哭啼啼的那对母女吓傻了,直接失声。
尘雾骤起,从远处蔓延过来。
像荒原夺命的沙暴,连空气都遮盖。
许砚谈偏头,用自己的鼻尖试探着她温热的鼻头,比直接亲吻更亲昵的,是小心试探的蹭鼻。
他噙起坏笑,气音卷着笑声,淡淡的,勾人心魄的。
“盛大的告白,还成么。”
盛大到危险。
夸张到恐怖。
尽管她已经怕到腿软。
可这股说不清的疯狂,让她感到愉悦。
岑芙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她边笑边泣,扯着他衣襟的手始终收紧。
“许砚谈。”她眼泪往下掉,嘴角却始终挂着笑,笑得碎碎的:“许砚谈…”
岑芙只觉得无奈,无奈他已经彻底把她浑圆身心全都掠夺干净。
无奈她已经无法再拒绝他任何,也无法再远离他分毫。
“说话啊,别光叫我。”许砚谈轻嗤一声,搂着她腰的手加力度,晃着她警告。
他本以为,这种肉麻话他这辈子不会说。
岑芙,你好大的牌面。
她抿着嘴唇笑,踮起脚来伸出手搂住他的脖颈。
岑芙凑在他的脸边,睫毛扫他的颊侧,唇瓣贴着他的唇角,没有亲吻的蹭昵交谈才是最暧昧。
“许砚谈,做我男朋友。”
她说。
“吻我吧,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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