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墙角偷偷眺望贵族华丽的马车,都钦羡不已。
刘邦吹牛,说他在魏国当门客的时候,就坐过这样华丽的马车。
他甚至吹嘘自己见过信陵君。
刘盈给刘邦扮鬼脸,嘲笑阿父吹牛不打草稿。
咸阳的市集也有酒肆,但酒肆比沛县要清冷不少。
在老秦人的都城里,贵族们可以在家中大吃大喝,但黔首们公开肆意享用酒肉也是不行的。
刘盈新鲜了几日,就感到腻了。
咸阳城里的人很多,嘈杂也是嘈杂的,但他就是感到沉闷到窒息。
刘盈对刘邦道:“阿父,我想家,想阿父和伯父、叔父一同喝酒唱歌了。”
刘邦失笑:“你不是嫌我唱歌唱得难听。”
刘盈认真道:“现在我觉得阿父唱歌很好听。”
刘邦道:“你自己要来咸阳,现在后悔?晚了。乖乖待着。”
刘盈摇头:“我不是后悔。”
他无法用语言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可能他只是个孩子,词汇量不多吧。
虽然想家,刘邦一有空,刘盈还是缠着刘邦出门晃悠。
父子二人都是不喜遵循规则的人。因带着孩子,刘邦老实了些许时日,现在也忍不住了。
() 在刘盈的怂恿下(),刘邦和以前来咸阳时一样⒆()_[()]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悄悄挑战咸阳的规则。
刘邦很快就摸清了卫兵巡逻的规则,大模大样地带着刘盈违反起咸阳的宵禁,探索外地黔首本不能去的地方。
他们甚至摸到了行宫附近。
刘盈抠着行宫的墙壁,遗憾这里没有相机,不能留影纪念。
“听说秦始皇在行宫夜游的时候被盗贼袭击,关中大索盗贼也没能把贼人抓出来。”刘邦得意洋洋道,“行宫守卫果然松懈。”
刘盈问道:“当年商鞅无法逃出秦国,现在秦始皇在咸阳遇袭都抓不到贼人,这是为什么呢?”
刘邦道:“我哪里知道?你问秦始皇去。”
刘盈噘嘴。问秦始皇?被秦始皇五匹小马警告吗?
这对胆大包天的父子都在夜里偷溜到秦始皇行宫墙角下打卡留念了,刘盈其余想去的地方,他们也不会放过。
权贵会召集黔首去家中服役。刘邦使了些钱财,便带着刘盈大摇大摆地混入了为权贵服役的役夫中。
权贵有壮丁护院,役夫去权贵家中服徭役的时候不能带武器,役夫又都有身份牌,权贵并不在意哪些役夫去服役。许多役夫都拖家带口,带着刘盈这样年纪的孩童的丁夫丁妇也不少见。
两人混着混着,把刘盈想去的李斯、赵高的府邸都打卡成功。
可惜李斯、赵高等秦国官吏不可能来役夫干活的地方,他俩没能见到李斯和赵高长什么模样。
但刘邦和刘盈已经很满足了。
刘邦自己一个人来咸阳时,都没有这么乱来。
这次带着孩子来咸阳,他本应该更加谨慎,却在刘盈的不断鼓劲下脑袋一热,冒了许多次全家刺字修长城的险。刘邦又是后怕,又是得意。
这次回家,他有太多的事能向兄弟们炫耀了。
在咸阳的时光在刘邦和刘盈作死中飞逝。再过一两日,他们就要踏上回乡的路。
刘邦和刘盈重新变得老实,只出门去市集采购要带回家的“咸阳特产”。
什么是咸阳特产?谁知道呢,随便买点布吧。
今天日头比较晒,刘盈跟着刘邦逛了一会儿就不愿意再走路。
刘邦寻了一家酒肆,付钱让掌柜照看刘盈。
白天市集中巡逻的卫兵不少,刘邦在刘盈腰上栓了一根绳子,另一头绑在掌柜视线内的桌子上,不怕被人牙子抱走。
酒肆今日生意不好,几乎没有客人,掌柜很乐意赚外快。
刘盈东张西望,看到酒肆内还有几个孩子。他们的父母似乎没给掌柜太多钱,所以掌柜只把他们关在后院,不准他们进入大堂。
几个小孩偷偷打开了一条门缝,从里面偷看刘盈。
咸阳城的酒肆生意太差,都转职托儿所了吗?刘盈对他们挥挥手,躲在后院的小孩们也对刘盈挥挥手。
掌柜看到这一幕,脸上不由浮现笑容。
刘邦此次来咸阳赚了许多差旅费,这
() 是留在咸阳的最后一日了,他很慷慨地给儿子买了肉干当零食。
或许是刘盈长得可爱,或许是刘邦给的照看费很多,掌柜还赠送了刘盈一杯不知道是加了蜂蜜还是加了麦芽糖的甜水。
刘盈捧着肉干窸窸窣窣磨牙,磨累了就抿一口甜水,美滋滋地眯一会儿眼,又窸窸窣窣啃肉干。
他就坐在门口的桌子旁,路过酒肆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他,许多人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目光。
有几个人看刘盈的吃播看馋了,便进门买了点吃食。
空荡荡的酒肆终于有了几个顾客,掌柜喜不自禁,把酒肆里的招牌菜各给刘盈添了点,还端来一碟桃脯,让刘盈免费吃,甜水也无限续杯。
刘盈舔了一口桃脯,甜甜道谢。
只要能白吃白喝,刘盈不介意变成一只懂礼貌的甜宝宝。
掌柜忙碌起来,叮嘱刘盈不要乱跑,若有人想抱走刘盈,或者刘盈想解开绳子去茅厕,就高声叫他。
刘盈点头,重复了一遍掌柜重复的话,掌柜才放心去忙碌。
隔壁桌有一个老者看到刘盈和掌柜的互动,似乎觉得有点惊奇。
他让身后仆从和掌柜说了一声,把桌上吃食换到了刘盈坐的桌子,和刘盈拼桌。
这个老者给钱给的很慷慨,说要把刘盈吃的东西也一并买单。掌柜虽然准备免费请客,有人给钱他也乐意,喜笑颜开地给老者换了桌子。
“你是掌柜的孩子?”老者问道。
刘盈抬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又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碎屑,才回答道:“不是。”
老者等刘盈继续介绍自己,刘盈却只说了“不是”就闭嘴了。
老者身后的仆从忙替老者问道:“小娃,你父母呢?他们怎么能把你一人丢在这里,不担心丢掉?”
仆从看到刘盈腰上的绳索,就知道刘盈现在的情况,便用问话的方式告知主人。
刘盈看了一眼仆从,又再次看了一眼老者,回答道:“阿父是押送城旦舂来咸阳服徭役的吏。明日我和阿父就要回家了,阿父为家人采买些布匹。我年幼不能劳累,阿父便把我托付给掌柜照看。咸阳在皇帝脚下,很安全,阿父很放心。”
老者在刘盈说咸阳在皇帝脚下时,严肃的神情微微柔和:“你几岁了?”
刘盈对外人都说虚岁,但这里是咸阳,他应该更低调些,于是回答:“七八岁?小子不记得生辰,不太清楚。”
这时的人不过生日,黔首间现在也不流行算什么生辰八字。因纸张没有普及,天文历法都是贵族才知道的东西。别说刘盈这样的孩童不知道自己出生年月,就是刘邦自己都想不起他具体的岁数。
历史学界对汉高祖的出生年岁有公元前256年和公元前247年两个说法,刘盈以为自己终于能解开这个千古谜题,兴冲冲地询问阿父。
谁知道阿父自己都答不出来,只说自己肯定比秦始皇小许多岁,记事的时候秦始皇已经是秦王了。
刘盈记不得自己的岁数,实属正常。
老者并未发现刘盈撒谎,又问了刘盈是否会读书写字,读了什么书。
刘盈撒谎自己会写名字和数字,书未读过,只听阿父口头讲过许多故事。
当老者问他听过什么故事的时候,刘盈装作磕磕绊绊,把二十四孝选了几个比较正常的故事,改到周朝说给老者听。
刘邦回来时,见自家精力旺盛的儿子居然趴在桌上大喘气,一副精力透支过度的模样。
“你吃东西还能吃累?”刘邦疑惑。
刘盈趴在桌上,让阿父附耳过来。
他悄悄道:“有两个身穿布衣,但却踩着绫罗做的鞋子的人拉着我问东问西,把我吓坏了。”
“可能是哪家扮作黔首游玩的官宦吧。”刘邦常在市集见到这样扮黔首都扮不像的达官贵人,“你装傻糊弄过去就行,何必认真应对?”
刘盈嘀咕:“我以为我表现好一点,他会对我好奇,然后对阿父你好奇。我们父子二人把他哄开心了,他会赏我们点好东西。”
刘邦对刘盈的市侩分外无语。
他按了一下刘盈的脑袋,把刘盈腰间的绳索解开。
刘盈火急火燎地去上茅厕。
等刘盈上完茅厕回来,自认不市侩的刘邦已经把白得的吃食打包好,等刘盈一同回住处。
这时市集一阵嘈杂,涌来许多卫兵清场。
刘邦忙拉着刘盈躲在角落,并把刘盈扛在了肩膀上。
刘盈抱着阿父的脑袋,疑惑道:“阿父,怎么了?”
刘邦激动道:“别说话,小心藏好!这阵仗,肯定是皇帝的车架要路过!”
哇哦!刘盈使劲伸长脖子。
果然,很快就有华丽的车队浩浩荡荡出现。
离得近的黔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聪明的黔首远远躲在角落处,踮着脚瞻仰始皇帝的銮驾。
刘邦和刘盈就是聪明的黔首。
銮驾被卫兵团团护卫,刘盈正遗憾没看到太多有趣的东西,就听到他阿父长叹了一口气。
“大丈夫当如此也!”
刘盈眨了眨眼,眼中闪过恶作剧的神情。
“彼可取而代也!”
正满脸羡慕的刘邦神色大变:“别胡说!”
刘盈嬉笑:“阿父,我说我要对你取而代也,你以为我说什么?”
刘邦:“……”这熊孩子又欠揍了!
就在刘盈逗父亲玩的时候,銮驾中的一辆马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分开了厚重的窗帘,露出了半张严肃的容颜。
那人有和刘邦相似的高耸鼻梁,又有与刘邦不一样的犀利双目。
刘邦和刘盈正小声笑闹,突然就像意识到了什么,双双将视线再次投向銮驾。
惊鸿一瞥。
迅速交错。
帘子再次落下,銮驾驶离了集市。
跪着的黔首陆陆续续起身。刘邦父子也结束了购物,转身回家。
“唉,不知道请我吃饭的老者是谁。我见他的装扮像方士,还特意奉承地叫他真人。他明明很开心,怎么不赏赐我?”
“都赏给你一顿饭了,你还想要什么?”
“那哪够啊?不够不够!”
“你怎么如此贪婪?”
“像阿父学的。”
“屁!你才不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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