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眼中,他沈今潮温和、仁爱,待人彬彬有礼,哪怕在整个修仙界,也是出了名的君子。
但这自然全是假的。
他虚伪、冷血、自私自利,在无人在的场合,甚至懒得伪装半分。
小时为了得到灵渊仙人的重视,他便装乖;长大些为了得到路见秋的喜爱,他便装善;再长大些,江邃夺走了他的所有光环,他便装大度;到如今,分明对自己的师弟生出了不该的心思,他还是在装。
他自知配不上路见秋,却挣扎着不愿放手,像放风筝似的若远若近地牵着对方。
渐渐的,连他都险些忘记了原本的自己。
他原以为自己能一直装下去。
他要名声,他要有朝一日真正得到灵渊仙人的认可,他要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路见秋身旁。
他为此做出了一切努力,谁知他寻到了那三生石,站在他身旁的,却没有路见秋。
没有路见秋,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沈今潮承认自己十分嫉妒,嫉妒那个将来能与路见秋结为道侣的人。
他太输不起了,他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便是找到路见秋命中注定的道侣——
然后杀了他。
—·—
沈今潮领着两人走入了幽山深处,仍然不见人影,唯独林中被压弯的杂草显示着修士的往来之多。
路见秋挤在江邃和沈今潮中间,誓死不让他们接触一片衣角。
“怎么不见旁的修士?”他问。
沈今潮好脾气道:“秘境开了许久,想必位置早便被确定了,他们自然直奔秘境。脚程快些,不多时我们便也能到了。”
“师兄懂得真多。”
路见秋实在是很少下山,此时见了什么都新鲜,一会儿看看那棵树,一会儿拔拔那根草,不知不觉便走出了两人的包围圈,又被悄悄围住了。
幽山中奇异的玩意实在是多,方才他还见一只长着鹿角羊身的小兽跑入了树林深处。
沈今潮说的不错,很快三人眼前便出现了一道漩涡状的秘境门,门前落了几摊血,似是有人在此打斗过。
“走吧。”
路见秋趁机攀上了师兄的肩膀,假作自己是朵柔弱可怜的菟丝花。
秘境中的景象与外头也并无不同,除却树更高大了些,不知名的鸟兽也多了些。
远处的某群鸟正扯着嗓子凄厉地叫,让这地方显得热闹了不少。
沈今潮从路见秋手里抽出手,握紧了剑,道:“往这边走。”
一路走来,树林越来越密,树丛也越来越高。
“师兄,人人都说幽山秘境有宝物,是什么宝物?”
“这里珍草异兽很多,还曾有人说秘境深处蛰伏着一条腾蛇,食之内丹即可涨百年修为。但这多半是假的。”沈今潮又挑了些其他有趣的传说,却对三生石绝口不提。
路见秋本就是想听三生石的事,对什么传说兴趣缺缺,但还是给面子地装出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江邃则沉默地跟在一旁,乍一看,像是两人的影子一样。
走到树林深处,鸟叫声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人不住呼救的声音。
“救命!救命!”
“快跑,莫要再死撑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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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师妹,五师妹被那怪物吞了,我不能丢下她!”
路见秋心道这是什么同生共死的戏码,他还没回过神来,身侧的沈今潮便嗖的一声冲入了人群中。
江邃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路见秋只好叹了口气,也跟着拔腿往呼救处跑。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长着两只脑袋的巨狼,约莫有半层楼高,呲着獠牙,望着脚下几个活蹦乱跳的小点心不住淌涎水。
一名修士满脸是泪地跪坐在地,哭天抢地地让巨狼把自己的五师妹吐出来。那巨狼也不知能不能对他感同身受,正打算将他一起吞进肚子里,让他与他的五师妹在阴间团聚。
眼见着那带着倒刺的舌尖要碰着他了,沈今潮便似箭一般将他从巨狼嘴里抢救了下来,安稳落地。
几个师兄弟上前围住他,不住劝诫:
“三师兄,五师妹已经回不来了,你清醒点!”
他们边劝着,边把他往后拖。还有两人悄悄打量着沈今潮,朝他道谢:“多谢仙君搭救。”
路见秋没见过他们身上的弟子袍服,想必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
那巨狼见到嘴的点心跑了,自然不乐意,幽绿色的四只兽瞳紧盯着一行人,迈开腿慢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
真是无用又惯会给人添麻烦的废物啊,沈今潮心想。但面上,他却拔出了剑,站在了几人身前。
“诸位便先离开,此处交给我便好。”
“多谢仙君!多谢仙君!”那几人便屁滚尿流地拖着人跑远了,也不管沈今潮一人能否应付。
不过好在这巨狼的确好对付,只是头六阶灵兽,见几人跑了,它便怒不可遏地冲上来对着沈今潮张开了血盆大口。
仔细看去,它的獠牙间还沾染着人的血迹。
他灵巧地避开,执剑上前深深刺入了它的其中一只眼睛。它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便被沈今潮拔剑刺入了咽喉,速度之快,路见秋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招式。
沈今潮掏出巨狼的内丹,收入了乾坤袋中。尽管与野兽缠斗过,但他仍然形容整洁,剑上的血一擦,又是平日里那个端方君子。
路见秋献上手帕,不吝夸赞:“师兄的剑术果真超群。”
“江邃才是名不虚传的天下第一剑,小师弟谬赞了。”沈今潮没接手帕,“一会儿遇上的灵兽想必会很多,这剑不擦也罢。”
江邃充耳不闻,也不发一语,若不是路见秋总感觉到他锐利直白的视线,他恐怕会以为没这么个人。
一路上还遇见了不少异兽,江邃和沈今潮都给他让了不少内丹,除此以外,他还薅了不少地上的药草。
这个秘境超乎寻常的大,沈今潮却总能有条不紊地带着他们走上安全的路。期间他们还遇上了几行人,有宗门修士,也有一些散修,望着他们的眼神像极了盯着待宰的肥羊。
好在他们都筋疲力尽,无力纠缠,朝路见秋一行人要了些解毒的丹药,也不知有没有认出江邃和沈今潮。
路见秋狐假虎威地躲在沈今潮身后,心想这秘境也并没有旁人说的那般危险。
夜幕降临,沈今潮熟门熟路地寻了个在河边的山洞,生了一堆火,坐在一旁撩着火舌。
路见秋悄悄侧眼看他,看一眼,回过头;看一眼,又回过头;再看一眼,再回过头。
沈今潮没注意,也或许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任师弟偷偷看着。这个山洞离那三生石不愿,糟糕就糟糕他不知道该如何引开那个碍眼的江邃。
不如便直接杀了吧,也省得江邃总围着路见秋转,真是碍眼极了。
虽然江邃剑术不错,但仅论修为他们两人差的并不多,他也并非毫无胜算。
他忍不住手上用了些力,半烧成碳的干木头嘎吱一声断了,溅出了些火星来。
路见秋一下子跳了起来,捧着沈今潮的手:“师兄可有被烧到?”
“无碍。”
沈今潮要收回手,被路见秋按住了:“我去寻点冷水,就在不远处,很快便回来。”
他说得不错,那河不过几步远,但他一走出山洞,便发现方才还在抱着剑闭目养神的江邃跟了上来,不声不响的。
路见秋走一步,他也跟着走一步。路见秋不耐烦了:“江师兄,我就到河边取些水,很快回来。”
“我也需要打些水。”江邃这么说,他就不好再赶人了,只好闭上嘴闷头往河边走。
路见秋蹲在河边,掏出水囊灌了满满一袋的水,江邃也跟着到他下游灌了些水。
隔着潺潺流水,他却发现河对岸正有一双亮红色的蛇眼睛紧紧盯着他。那蛇足有小臂粗,看不大清花色,唯有双目亮得发光。
第七章
路见秋没来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跟江邃说了一声便往回走。江邃也把水囊一收,跟了上来。
回到温暖的山洞中,他才感觉舒服了许多,将手帕用冷水沾湿了,要给沈今潮敷一敷。
“多谢小师弟,我可以自己来。”沈今潮说是这么说,那拒绝的动作就与欲迎还拒差不太多,最后无奈道,“多谢小师弟。”
路见秋自然不客气。
沈今潮的手修长而骨感,食指腹有些微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没等他仔细感受,便被一旁江邃的眼神看得打起了退堂鼓。
他并不阻止,只是那么直直地看着,总让路见秋想起自己被他磋磨、打掌心的日子。
路见秋抬起手,放下;抬起手,又放下;终于忍不住了:“江师兄?你总看我做什么?”
他这么说了,江邃便不看了,反倒是沈今潮自然地捏了捏他的手,道:“多谢小师弟,我觉得好多了。”
路见秋自然顾不上什么江邃湖邃的,晕乎乎地看着师兄。
江邃在另一头走了几步,便被脚边的石子绊得踉跄了两下。
沈今潮与江邃照常守夜,路见秋有些自知之明,提议自己守夜被拒绝后便乖乖窝在一旁睡了过去。
秘境夜里风大,路见秋冷得打哆嗦,恍恍惚惚间,只觉得身旁坐了个暖炉,源源不断地给他渡着暖意。
他醒过来时不见了沈今潮的身影,江邃坐得离他很远,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路见秋放轻了脚步,想着去找找师兄,走出洞口时,脚底却踩了个软软的东西。
那诡异的感觉,令他的汗毛一下子全窜了起来。
定睛一看,却是那打水时见过的黑蛇,亮红色的蛇瞳在黑夜里熠熠闪光,嗖的一下子跳起来对他亮起了尖牙。
好在他身后伸出一只手臂,抓起蛇丢开了。
是江邃。
那蛇背部盘踞着奇异的花纹,路见秋越看越觉得眼熟,像极了那本幽山异妖录上写的缪蛇。
黑蛇摇曳着游远了,他提着剑要去追,被江邃拦了下来。几日内被江邃救了三次,路见秋心里既觉得别扭,又觉得感激。
“江师兄?”他凑上前看江邃被蛇咬到的伤口,本想着咬咬牙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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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帮他把毒血吸出来,被江邃捏着腮帮及时阻止了。
“那蛇有毒,帮我上些药便好。”
路见秋又开始从芥子戒里翻药瓶子,对着一堆药沉思:难道说他是江邃的灾星?专门克江邃的?江邃遇上他就倒霉。
每种药粉都上了些,路见秋便躲到一旁翻那本幽山异妖录。那奇异的花纹,亮红色的蛇瞳,他几乎完全确定是缪蛇。
好在幽山异妖录虽将缪蛇列为毒蛇一类,它们的毒素实质并不致命,且三月内毒素便能自然消散。
路见秋盯着江邃看,倘若中了毒真会对第一次见的人一见钟情,那岂不就是他?
然而江邃却始终没有奇怪的反应,既没有凑近他,也没有突然长篇大论地诉说情谊。
他松了口气,心想或许江邃并没有中毒,或许那并不是缪蛇,又或许幽山异妖录本就是错的。
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一旁的江邃却扑通掉到了地上,满面通红,任路见秋怎么推搡也没有反应。
“江师兄?江师兄?”
江邃只知呓语些“别打我”之类的话,想必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事。路见秋抓耳挠腮,费了大劲儿把他搬到了自己刚才躺着的干叶子上。
他又如法炮制,用冷水润湿了手帕敷在江邃的额头,试图给江邃降温。换了几回手帕,却不见有什么效果,路见秋只好掏出传讯玉牌找师兄。
他正对着江邃的伤口由于要不要下口时,便被沈今潮使劲拉了起来。
沈今潮的脸色与他背上的寒霜一般冷,他伸脚踢了踢江邃,缓缓吐出了几个字眼:“本想对你下手的,没想到你倒是懂事。”
“师兄?你在说什么?”路见秋没听清,着急道,“江师兄为了救我被毒蛇咬了,发起了高烧……”
“跟我来。”沈今潮没理会,攥紧了他的手腕。
路见秋被冻得一个哆嗦,想着昏倒的江邃,也顾不上对沈今潮的主动沾沾自喜。
但师兄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反倒被握得更紧了。沈今潮的速度越来越快,路见秋感觉自己像是在被拖着走。
他偷偷觑了师兄一眼,便被他冷得快要结冰的神色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今潮才松开了路见秋的手。
这里离方才的山洞约莫有半里远,四周围长满了七八尺长的杂草,山风不小,吹得路见秋直打哆嗦。
或许是因为在秘境当中,周围并不太黑,远远看着,能隐约看见不远处立了块人高的石头。
沈今潮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温柔地给他整理了一番有些凌乱的衣襟,面上却没什么笑意。
路见秋下意识躲了一下,沈今潮方才还算得上平静的神情瞬间冷得吓人:“师弟在躲我?”
“没、没有。”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师兄,勉强回应了两句,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了。
“师弟让我好生失望。”沈今潮冰凉的手滑过他的衣襟和肩膀,落到了他的头上,若有似无地抚摸了两下,“我原以为师弟会永远跟在师兄身后呢。师弟永远都不知道师兄为你做了许多。”
路见秋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无碍,从前我便一向待你很宽和,这回也会原谅你的。只要把那不长眼的杀了,我们还能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会变。”
没等他想明白师兄的反常,便被沈今潮擒着手臂拉到了那块足足有成年男人高的石头前。
那石头上几经变换,最后映出了路见秋的脸,以及站在他身后的……江邃的脸。
他下意识转身,果不其然,江邃正站在两人身后,辨不清神色。
看到这结果,沈今潮冷笑了一声,攥着路见秋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偏头顺着师弟的视线望向江邃,话里藏刀:“我不过就是离开了一段日子,师弟变心可真快。”
路见秋不知师兄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倒是灵光一闪。
这石头,或许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传闻中能照出人此生挚爱的三生石。
而他照了,石头上映出的不是他心悦的师兄,而是与他相看两厌的江邃。
这怎么可能?
沈今潮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他的手腕,上前两步,一把银剑便嗖的落到了手里。沈今潮握着剑,剑锋直指江邃的面门。
“方才本想给你下点毒,让你悄无声息丢了命,谁知你自己先倒下了。原以为你是命大,方才却又让我发现——”他一顿,没再说下去,“看来,老天许是不想让你死得太轻松。”
江邃立在不远处,脸色酡红,唇瓣也显出殷红的颜色,冷眼看着他们。
沈今潮笑了一声,举剑攻去,江邃脚步踉跄,勉强才躲过了这一剑。路见秋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阻拦他:“师兄,你在做什么?”
“你让开些,很快便能解决了。”
“师兄,你不能对他动手!”路见秋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尽管他对江邃的死活并不关心,但他绝不能恩将仇报。
“怎么?不过是一同练功半月,感情便如此深厚了?”沈今潮明显误会了些什么,再度举起剑,冷声警告,“路见秋,你让开,莫要阻拦我。”
路见秋硬着头皮拦在师兄面前,坚持道:“江邃不能杀。”
“我们多年的感情,居然比不过他与你相处的半月。我今日非得杀了他不可。”沈今潮怒极反笑,提剑便上。
路见秋也不知道脑子突然抽的哪门子风,居然扑上去给江邃挡了一剑,当那剑刺入肩膀时,他当场便吓晕过去。
沈今潮收剑慢了一步,但好在及时抽手,接住了师弟摇摇欲坠的身体。江邃盯着他怀里的路见秋,呼吸急促,伸出手想抚摸路见秋的脸。
他自然避开了,路过江邃时,还狠狠撞了对方一把。江邃本就烧得厉害,浑身无力,脑子也混沌,被这一撞就摔到在地。
“滚远一点,江邃。别总是像条狗似的窥伺垂涎旁人的宝物。”沈今潮厌恶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在苍蘅派的许多年,谁也不曾知晓他为了能得到路见秋的垂青做了多少努力。
路见秋是灵渊仙人的独子,沈今潮从一开始便知道,因此卯足了劲儿待他好。但若说从前他掏心掏肺是为了得到灵渊仙人的侧目,之后他便仅仅只是为了得到路见秋的心。
路见秋干净、柔软,是梨树顶上那抔白雪;而他肮脏、卑劣,仿若阴沟里的臭老鼠,与他完全不属于一个世界。
但是某一天,沈今潮忽然发现,这样的他居然也可以被师弟多看一眼的。
有些东西你不曾得到便不会去奢想,而一但得到,哪怕不择手段也不愿再失去了。
他看着路见秋长大,自然明白如何做才能让路见秋念念不忘。他一面远离师弟,一面又时不时给对方尝些甜头,好几回他都以为师弟要跑了,谁知最后又都乖乖地回来了。
这难道不就是天作之合吗?
这些年沈今潮费了许多力气巩固自己的声名,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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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某一日,能够在众人的祝福下同路见秋结为道侣。
谁知,这所谓的三生石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不过也无碍,他会让师弟明白的,到底谁才是他的良配。
第八章
路见秋再醒来时,已经在苍蘅派的卧房中了。
他的卧房朝南,清晨时分几缕阳光透入绮窗,照得窗边的沈今潮仿佛都镶着一圈细碎的柔光。
他修长白皙的五指捧着一本古籍,神色淡淡地看着,见路见秋醒了,便很顺手地合上书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师弟可好些了?”
沈今潮面上还是让他熟悉的温柔神情,但眼底隐隐的阴翳告诉他,师兄早就不再是那个温柔君子了。
路见秋本以为自己发觉了师兄的真面目,便会觉得索然无味了,但如今隐隐变快的心跳声告诉他,他还是对师兄魂牵梦萦。
“我感觉好多了,谢谢师兄。”他神色如常,没露出让沈今潮不悦的神情来,也没提起江邃。
“先把药喝了。”沈今潮拿起一旁的药碗,执起调羹喂到他嘴边,轻柔地吹了吹,“你的伤口并无大碍,按时喝药过几日便能好了。”
仔细看去,师兄的手指上还留着几道鲜艳的血痕,和白皙的皮肤两相映衬,说不出的好看。
路见秋还是没出息地晃了晃神,呆呆地含住了调羹,脸也腾的红了。
师兄他怎么、怎么突然如此……
路见秋沉浸在师兄营造的温柔乡中,早已把江邃忘到了九霄云外,直到几日后,才听见来访的纪芜突然提起。
沈今潮以他受伤需要静养为由,好几日都不让路见秋出门,也不准旁人来看他,直到今日他的伤口结痂了,这才许可纪芜来串门。
纪芜把手里的折扇打开,做作地扇了又扇,道:“怎么,我让你看的那一页你可看到了?可有帮上忙?我看大师兄近日对你关怀有加……”
“二师兄。”路见秋一脸凝重。
“怎么?”
“你差点把我害惨了!”他掏出书丢到纪芜身上,“那蛇咬了——算了。”
路见秋本来想说咬了江邃,害他中毒了,但想了想既然江邃没什么反应,他还是少说些稳妥。
“咬了什么?那蛇真被你找到了?这种好东西,你也不晓得弄一条回来送给你二师兄我。”纪芜把书塞进自己兜里,“算了,看在你受了伤的份上,我便不与你多计较。”
路见秋冷艳地哼了一声。
纪芜把书收好,又开始扇着风道:“你受了伤被大师兄先送回来了,许是没看到,那江邃被接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都半死不活了。”说到最后,他压低了嗓音。
这不对劲。
那时候江邃的伤明明就好得差不多了,就算是中了毒发起了烧,也不至于“全身都是伤”吧?难道说是头晕走不稳滚下了山崖?
还是说……被沈今潮打了?
路见秋的眼皮不安地跳了跳,想起来自己前几日看到的沈今潮右手上的伤痕。
他连忙跳下床榻,一边穿外袍一边噔噔噔往外跑,嘴里喊道:“二师兄,我突然想起来有些急事,先去找师尊一趟!”
路见秋急急地往灵渊仙人的棠华殿跑,跑到一半,却被告知灵渊仙人与沈今潮都去了袖匀尊上处。
倘若沈今潮真的对江邃动手了,一旦被发现,他也许会被废掉灵根而后逐出师门。
路见秋总归是有点私心的,哪怕师兄真的做了不容于世的作为,他如今还是想保下师兄。
那三生石……毕竟不能尽信,他只当没看见。
好在路见秋的所想没有发生。
袖匀尊上的寝殿大而华美,路见秋平日有些惧怕她,故而不常来。若换作往日,他应该会忍不住四处看看,但如今实在提不起这个心情,急匆匆地跑进了侧殿。
江邃正平静地躺在侧殿的榻上,双目紧闭,脸上、手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令人触目惊心。
床榻旁站着一名医师,此刻正在给他把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捋胡须,看起来江邃的状况不容乐观。
袖匀尊上正与灵渊仙人说着些什么,而沈今潮则远远地站在一旁,气氛还算和谐。
见路见秋气喘吁吁地闯进来,灵渊仙人皱眉警告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
“见过袖匀尊上,见过师尊。弟子只是有些担忧江师兄,才急着来看看。”
——这当然是瞎话,他是担心沈今潮被牵连,见师兄没事,才缓缓松了口气。
“不好好养伤来这里做什么,瞎逞什么能!”灵渊仙人吹胡子瞪眼。
袖匀尊上长了一张秀美的脸,但为人很是冷淡,每每看到她,路见秋都有些下意识的发怵。
“灵渊,何必责难于见秋,他也不过是关心同门。”袖匀尊上开口了,“不必担忧,江邃不过就是受了些小伤,不至于扛不下来。”
“是,袖匀尊上 。”路见秋偷偷瞥了沈今潮一眼,沈今潮却没有什么反应,他只好悄悄挪到了师兄身边,与他并排站着。
又等了一会儿,方才那个把脉的医师便站了起身,道:“这……江仙君的情况,有些复杂。看起来像是与人发生了一场激烈的缠斗,内腑重伤……”
袖匀尊上见不得他这么支支吾吾的,便冷冷催促道:“说结果。”
“倘若今日内江仙君能醒过来,老朽还能救一救;倘若不能,那尊上便可开始着手准备后事了。”
“废物。”袖匀尊上秀美紧蹙,不知是在骂医师,还是在骂江邃。良久,她才挥了挥手,有些头疼道,“你先退下吧。”
那医师离开了,袖匀尊上才按了按山根,看着躺在榻上不省人事的江邃,恨铁不成钢道:“不过一个小小的秘境,也能落得如此境地,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的天赋。”
“我那三徒弟来自苗疆的,兴许能让她来看看,找找办法。”灵渊仙人也跟着叹了口气,为江邃的陨落扼腕叹息。
听到这消息,路见秋心中也重重地一跳,他望向沈今潮,想从他平静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来。
路见秋从来都是无条件偏向师兄,可他并不希望江邃真是被师兄所伤,更不希望江邃因此而死去。
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沈今潮低声道:“这与我无关。我虽的确把他留在了原地自生自灭,但未曾伤他半分。”
他一说,路见秋自然信了,道:“我相信师兄。”
沈今潮垂着眼,看起来心情有几分低落,他便赶紧悄悄扯了扯师兄的衣角,稍微安慰了两分。
兴许是老天也不想让天之骄子死得太狼狈,两个时辰后江邃便醒来了。这之后,他便照常练功,甚至还一反常态,时不时去参加一些宗门比试。
这之后的好长一段时日,路见秋都没再见过江邃,但他又摘得了哪场哪场比试的桂冠诸如此类的消息倒是听得多。
往日里明明是沈今潮爱参与那些比试,这下却与江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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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换了过来,他整日指导路见秋练功,给他讲课;而江邃忙着四处历练,讨得了不少好名声。
见江邃没事了,路见秋倒也想表达一番自己对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但总也见不着面。他写感谢信寄去了,江邃回的信也总是简短——
简短到大多数时候只有一个“嗯”字。
路见秋见了气愤得很,后来便不再写了,但还是搜罗了不少好东西,塞进了江邃的寝房里。
当然,这些事他都是瞒着师兄干的,不过他猜想,沈今潮约莫也对这些事了如指掌,不过就是懒得理会。
这些日子得以从早到晚腻着师兄,路见秋眼角眉梢都写着快乐,就连那股子懒惰劲儿也少了。
偶尔能与师兄有点身体接触,他的心也跳得快要逃出胸腔,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他心想,他这么喜欢师兄,又怎么可能与江邃有什么瓜葛呢。
沈今潮最近也对他亲近了许多,具体便是:从前他牵师兄的手,师兄次次都要避开;
现下他牵师兄的手,师兄十次里也会答应一次了。
路见秋总想到那日师兄说的话,既然师兄对与他一同出现在三生石上的江邃如此气愤,那应当也是喜欢他的吧?
他本就不甚聪明,这一番胡思乱想下来,更是把脑子理成了一团红线,他觉得自己兴许是被师兄缠住了。
这日路见秋又早早地起身跑到了桃林里,沈今潮正在舞剑,墨色的发,白皙修长的五指紧握着剑,舞起剑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看得路见秋小心思又活络起来。
但他很快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暗色,换了一副开朗活泼的神情:“师兄!”
“既然来了,便把昨日习的剑法做一遍。”沈今潮收剑入鞘,防着不小心伤到他。
路见秋哪里记得什么剑法,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美人师兄,因此胡乱地蹦了两下,便有些心虚地垂着脑袋站在一旁。
“我记不住了。”
他原以为师兄多少会训斥他两句,但没想到沈今潮却只微微叹了口气,绕到他身后抬起他的手臂,温温柔柔道:“我带着你做一遍,此番你得好好记着。”
师兄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气包裹住他,他的脸上很快便红了,手也软得抬不起来,便只能小声道:“师兄,我、我抬不起手……”
沈今潮又靠近了一点。
路见秋感觉自己像个木头小人,很是僵硬地被领着乱舞了一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感觉自己的头顶开始直冒热气了。
“师兄,我、我好像有些……”他声如蚊蚋,偏过头想与师兄说些什么,却意外看见了站在桃树下的江邃。
江邃远远地看着两人,脸上的神情看不太分明。
路见秋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分外熟悉。
第九章
“怎么了?”沈今潮说着,双唇几乎贴到了他的耳朵边。
路见秋打了个寒颤,这下连耳朵也红透了,结结巴巴的:“没、没怎么,师兄,你继继续。”
沈今潮又领着他做了一遍,便很快松手退开了,动作自然而利落,让路见秋又开始胡思乱想。
等他乱七八糟地想完,再抬头看去时,再没了江邃的身影,桃花树下空荡荡的,就像江邃从未出现过。
“师弟,你又不专心了。”
“我错了,师兄。刚才是太累了……”路见秋听了,连忙收回视线。
这几日路见秋总觉得自己被人偷窥着。
不论是练功、闲逛,还是夜里睡觉时,只要是他一个人呆着,那窥伺的目光便无处不在。
可每当他费心去找,那道目光的主人却总能精准地避开他。
路见秋除了觉得有几分烦躁外,倒也没有旁的感受,高低还在苍蘅派,那人再猖狂也干不出过分的事来。
于是纠结了两日,他便又照常吃吃喝喝黏师兄了。
但路见秋没去找,那背后的家伙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日路见秋恰巧有些失眠,便干脆把院子里埋的酒挖了出来,用酒壶装着,在桃林里寻了个适合观月的位置,对月自酌起来。
如他所想,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今夜也未曾缺席。
路见秋平躺在草地上,抬头赏月,时不时喝两口酒,喝到小半壶时,他的手被人按住了。
江邃冷着脸,说的话也硬邦邦的:“苍蘅派禁酒,倘若你再喝,我便要告知于灵渊仙人了。”
“江邃?”
“嗯。”江邃把酒从他手里夺下,放到了一旁。
路见秋翻了个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月色有些冷清,打在江邃柔软而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此刻的他略有几分温柔。
他沉默地看着路见秋,抿紧了下唇,没有回答。
“这几天是你在跟着我?”
“……嗯。”
路见秋翻了个白眼,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前段日子我想感谢你,你却躲着我。”
“没有躲。”
“我去找你,总也找不到;给你写信,你也总敷衍我……”
路见秋莫名觉得他的目光分外粘腻,忍不住躲了一下,去够旁边的那壶酒,被江邃按住了手。
江邃把酒又挪远了一些,才回答道:“从前不见你,是怕见到你与沈今潮亲近的场景;如今跟着你,是想见你,不见你我便觉得难受。收到你的信时我也开心,只是你总提起沈今潮,我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你。”
路见秋:?
路见秋:……
“江师兄?你病了?”
向来冷淡严肃的江邃,居然能说出这种肉麻恶心的话,路见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后稍了两步,抽回了手。
江邃垂下了眼睑,显得有几分可怜。
“你……”路见秋灵光一闪,想到了那夜的缪蛇,“江师兄,你现在可有何不对劲?”
他没说话,却朝路见秋靠近了一些,路见秋连忙急急阻止道:“你冷静点,江师兄!”
“我很冷静,也未曾有何不对劲的。”江邃又靠近了一些。
路见秋简直是大惊失色,这家伙现在比先前打他手心时还要可怕百倍。
“你哪里都不对劲极了。听我说江师兄,你如今的一切感觉都只是因为中了蛇毒,忍忍便过了,可千万莫要信以为真……”
“是吗。”江邃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躲我?”
他那双浅色眸子紧盯着路见秋,直盯得路见秋忍不住心虚起来。路见秋不合时宜地开始胡思乱想,某种方面来说,沈今潮与江邃居然还挺相似的。
“我没躲,只是这边的月色更好一些。”路见秋选择嘴硬到底。
江邃也没戳穿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路见秋便也就硬着头皮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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