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喜欢,怎么会和她做尽了这些亲近事,第二?天却?消失得了无痕迹呢?
——他怎么敢。
小姝不敢的。
水镜上的波光浮沉,大小姐肤色是近乎于盛开的薄妍,唇却?浅浅弯着,带着点些微自?嘲:“我本?来只想等小姝一盏茶时间。”
最后却?是第三天才?下山。
这里面当然?有“起码得等到这些痕迹都褪去才?能?走”的意思,但最大的原因?——
“还是我舍不得小姝。”
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总以为小姝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正在焦急地往回赶。
但是三天都没?有回来……
其实只是三天。
但她最多也只肯给小姝三天了。
小姝不在的时间里,是清音观主?亲自?给她送的餐食和沐浴用的水,在她恹恹地捧着书,明明已经看完了,却?因?为腰上的酸痛懒得伸手去翻页时,冷不丁听到对?方说:
“小姝不在了。”
应止玥有点迷惘地半抬起头?,对?上清音观主?平和的视线时,微抿了唇,轻轻吁出一口气:“我以为小姝喜欢我的。”
原来是搞错了。
可是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又要帮她杀掉于隐周,又要耐着性子回吻她,又要把她按在榻上做这么多过分的事情。
所以应止玥才?说,她从来都搞不懂小姝。
下山的时候,应止玥婉拒了清音观主?托人相送,提着箱笼,或者说是踢着箱笼,慢吞吞地往下走。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甚至怀疑那时候小姝就在这云烟雾罩的山林里。说不准,下个转角就会看到那道颀长?冷淡的身影了呢?
因?为这股罕见的冲动,她没?有按照来时的路下山,而是另选了条偏僻的小径,跌跌撞撞地往下行:“小姝,你是不是死了?”
没?死的话,倒是回她一下啊。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总要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最开始生气,后来又恶狠狠吻她,连她想避都不允许。
应止玥已经不需要哑巴侍女了,想要听到小姝说话。
小姝躲什么呢?
应止玥苦闷地想,她虽然?嘴巴不饶人,又没?有真的强迫过他。
淡淡的浓涩血气萦绕在雾气里,应止玥微颤了下身,视线挪过去,才?发觉是巨石尖锐的棱将她的背划了道长?口。
流出薄烟似的血。
血流出来,心?里的那股气忽然?就熄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她想,小姝没?有出现,就已经是最明显的回答。
应止玥刚从林子里出来,就有无数少?爷公子围上来,争先恐后地替她提起箱笼,放到早前叫好的轿子上。
轿夫挠挠脑袋,记得大小姐说过还会有一个人的,“您的侍女呢?那个叫小姝的。”
应家的大小姐肌肤白似新雪,眸里潆了雾,妩媚至此,哪怕唇角只是轻轻弯起,都足以让人窒了呼吸:“死了。”
轿夫却?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最为高傲的大小姐眼尾浸了一滴水珠。
外面下雨了吗?
不等轿夫回神,大小姐已经飞快地抹掉那滴泪,愤怒地想。
小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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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
大概是小姝的不告而别到底遗留下后遗症,她心?中早已经信了,可还是要反复求证:“没?有骗我?”
她自?己也觉得这话没?意思,便摇了摇头?,温柔道:“其实骗我也没?关系。”
她不在意这个,重要的事情也不是这个。
应止玥看着温柔大度,其实最是偏执自?私。
她可以成全小姝的离开,却?没?办法再成全陆雪殊。
“不要再离开我了。”
倘若陆雪殊有一天生出离开的想法,在那个瞬间,应止玥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
可就算杀掉了他,也不能?代表——
大小姐从来都是高傲的,哪怕是将软肋剖出来给人看,也坦然?平静,她语气轻轻,像烟雾似的:“我也是会伤心?的。”
作故人归
最?后动手?的时机, 要比应止玥设想的还要突兀。
前一日,冒乐托人送来了信。因为于双娣最近陷入了狂暴状态,船上的氛围也异常压抑, 宛如悬在死寂的海洋深渊。
人?类讲究的还是入土为安, 再加上她姐姐于贵妃的威逼利诱, 于双娣决议要上岸,也远离船上这个伤心地。
不过于贵妃遭遇的麻烦也不少, 尽管先皇已逝,但大皇子脑子有疾, 甚至还不能?生育,想要上路果然麻烦重重。这也就是不在岸上,不然光是撞死在朝堂上的御史就不知道得?有多少人?。
冒乐敲响门扉的时候,应止玥刚刚拆开了信笺。有别于繁复的漆封, 信纸上只写了短短一行?字。
“你说的是真的吗?”
最?近, 冒乐身上的系统一直沉寂着?, 但倒不是因?为它放弃了, 而是它借着?大皇子和于贵妃搭上了线。于贵妃之前和清音观主?做过交易,一种叫做天秤神符的东西被记录在册。
近来无事,冒乐便从于双娣的手?中拿来了这本册子,结果越看越心惊。
在她的再三询问下,系统终于松了口, 表示等此间?事了,它可以换一个宿主?,不再需要她做什么任务。
——系统没有说谎, 清音观主?甚至记叙了详细的操作手?法?, 包括之前她用?过的各种法?阵、道具也清晰地记录在里面。
甚至连“骨香”的制作手?法?都没有落下。
可这却也是最?大的问题——
有别于其他毒药后附录的解药制法?,占了整整一版面的骨香治法?却只有短短两个字。
“无解。”
应止玥看着?这封信, 淡淡笑了一下,随即将其放在烛火上烧掉。
敲门声又急躁地响了起来。
陆雪殊不在,应止玥起身推开门,但眼前呈现的景象让她目瞪口呆。
——不是,只是要来杀她而已,还非要弄得?这么有仪式感吗?
作为于双娣的姐姐,于贵妃的手?笔也不遑多让。
原本的船舱已经大变身,深邃的黑暗中,墙壁上悬挂着?灰褐色的锁链,每一环都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着?一种古朴而阴森的氛围。烛火摇曳,投下了深深的阴影,在走廊尽头,一个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
应止玥微抬睫羽,福身行?了个礼,“贵妃娘娘胸有丘壑,行?事果然气度不凡。”
走廊尽头的这个身影当然就是于贵妃了,但是也不知道对方把走廊装饰服务外包给了哪家道士,完全是豆腐渣的面子工程。走廊里的符文看着?花里胡哨的非常厉害,但也只是看起来比较厉害。
比如左边明明是招鬼符,但右边却标标准准刻了一道完全对称的符咒,凡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只鬼不尴不尬地被卡在了船舱的夹缝处,进退不能?,此时不尴不尬地越过了应止玥好?奇的视线,愤怒地盯着?于贵妃。
俗话说得?好?,请鬼容易送鬼难,于贵妃花了大价钱招来这些鬼,不知道外包的道士会不会包售后。
——说起来,这只拼命避开她视线的恶鬼还有点眼熟。
难不成是生前见过?
于贵妃自然不清楚应止玥的腹诽,只端正凝视着?手?中的神符,神色凝重。
倒是冒乐犹犹豫豫地回头看向于贵妃,又低声问了一句:“贵妃娘娘,我的病真的能?治好?吗?”
“当然,我儿?可是未来的九五至尊。”于贵妃被打断,不耐烦地应付了一句,说完才觉察出不对,描补道,“这是自然,它的神威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这个“它”,指的就是冒乐身上的系统。近段时日来,这个系统倒是不怎么再和冒乐对话,反而是于贵妃用?到了清音观主?留下的办法?,和系统牵线搭桥。
虽然身边的每个人?都告诉冒乐,她的身体?在好?转,气色变得?越来越好?,但是她对着?铜镜中自己枯槁的容颜,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个“好?”字。
应止玥附和了一句:“对啊。”
于贵妃诧异地抬头看她一眼,似乎不解她怎么会替自己说好?话。但也奇怪,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冒乐的泪水瞬间?就夺眶而出,打湿了她的前襟。
于贵妃皱起眉头,“你哭什么?”
“我,我这是喜极而泣。”冒乐垂着?头,擦掉了面上的眼泪,低低道,“总算要结束了,我太开心了。”
于贵妃不疑有他,转向没什么动作的应止玥,“你就算现在想讨好?人?,也太晚了些,应大小姐。”
不等应止玥再做出回应,于贵妃口中已经开始低声念诵着?古老而陌生的咒语,船舱内回荡着?她婉转的吟唱声。海浪声涛涛,背后的海风席卷而来,周遭的道士低头施法?,招得?周围的烛光在她的脸上跳动,勾勒出一副阴鸷而妖媚的画面。
下一刻,一股黑烟升腾而起,填满了整个船舱。
冒乐震惊地看向自己的衣袖,随即又侧头看向于贵妃,不敢置信地问道:“贵妃娘娘,您烧我的衣服干嘛?”
不太合时宜的,贞静公主?“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此处的动静闹得?很大,于贵妃的手?笔大得?很,她身后的舱门连接处已经“轰”的一声直接炸开,露出底下斑驳的船体?。露台甲板的天光在她背后撕裂开来,但是光影朦胧,隐约照出几个不明显的人?形来。
应止玥幼年去?过北方看冰雪展,能?工巧匠用?透明的冰晶雕琢出形状各异的工艺品。
小动物张大嘴的样子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和现在看到的场景有相似之处。
应该是于贵妃找的道士施下的法?术,可以暂时做出“鬼打墙”叠加“雾里看花”的双重效果。
道士们巧借天秤之力,撬开了地府的一道阀门,无数厉鬼应召而至。
但还是那句话,外包的道士法?术不到位,也可能?是施法?时打了个瞌睡,管东不管西,鬼都到齐了,却莫名其妙地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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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在了门和长廊的交界处,看起来就很尴尬。
唯有在甲板上,贞静公主?笑出的鹅叫声以一种非常清晰的方式传递了过来。
而冒乐的衣袖已经被烧掉了大半,她维持不住镇定的神情,手?边牵着?的大皇子被她捏痛,两个人?开始一起尖叫。
“我们不是要一起对付应止玥吗?你为什么要对付我?”
而于贵妃视线从她身上游移到一边的大皇子身上,被她冷然幽深的眼睛注视着?,大皇子打了个冷战,扁了扁嘴正要哭着?喊娘,于贵妃低声喃喃道:“狸猫果然换不了太子吗?”
冒乐在手?忙脚乱地忙着?扑灭袖子上的火,没有听清于贵妃在说什么,但是旁边的大皇子却把这话听得?明明白白。刚才勉强憋住的哭嚎声再也憋不住,委屈巴巴地哭喊出来,跌跌撞撞地要冲过来拉扯她,“娘你再说什么,难道我不就是太子吗?”
哪怕大皇子是于贵妃的亲儿?子,她此刻也没什么耐心,提起宽大的裙裾,“咚”的一声将其踢开。这一脚一点都没有收力,大皇子的脑壳先碰到坚固的船体?,随即重重落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滚远了。
“天啊,大皇子的脑袋出血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话,然而于贵妃铁血无情,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冷哼一声,操控着?术法?将自己的指尖划破。
只是这么普通的一个动作,却好?像耗尽了她浑身的气血,整个人?的面色霎时间?苍白起来,然而她却无暇顾及,单脚踩着?大皇子,操纵着?术法?将冒乐袖子上怎么也扑不灭的火苗引向了一边羸弱纤细的少女。
一滴汗珠从于贵妃的额头坠下——
终于可以了。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到底,就看到了一幕让她难以相信的场景——
“怎么可能??!”于贵妃失声尖叫道。
作为古早玛丽苏小说的原女主?,应止玥一直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好?像风一吹就可以散掉,此刻也是如此。
然而在冒乐身上不停歇燃烧的真火,到了应止玥身上却突然失了效,那点火苗引到后者长衣的时候,连一点烟都没有烧起来,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于贵妃盯着?手?中的天秤神符,试图再次跳动手?指引动火苗,然而神符颜色发灰,只能?勉强地跳动在冒乐的身上。
于贵妃眉头微蹙,愤怒和挫败在她的眼眸中交替闪烁。她想要咆哮,想要发泄出心头的不甘。这时,一片素色的雪遮盖住她的视线。
应止玥半俯下上半身,用?指尖去?勾冒乐衣袖上的火,笑眯眯地看向于贵妃,“贵妃娘娘看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是在等着?这个吗?”
于贵妃张了张嘴,面色更灰一分,“李念……这个死骗子,竟然敢骗我——”
“清音观主?没有骗你哦。”应止玥伸出两根指头,
“只要你用?炙火燃烧的人?可以满足两个条件,就可以利用?这个符,治好?大皇子的痼疾。”
一个是需要寻找这个世界的气运之人?,或者说就是要找到《活着?好?累,要不死了算了》小说的主?角,另外一个则更简单,就是这得?是个活人?。
应止玥叹了一口气,极为轻柔,却如雷霆之声响彻在于贵妃的耳边。
“谁告诉你,我还是个活人?呢?”
正如之前的恶鬼所?言,五刑玉是个极为鸡肋的法?宝,哪怕现在应止玥已经破掉了这么多刑口,它所?起到的作用?也极为有限。
只能?帮她重塑人?身,看起来真的是个人?——
哪怕是在于贵妃找了这么多的道士来实验试探,应止玥看起来也是个人?。
可再怎么看起来,她也是个故事一开头就断气的死人?啊。
闻言,于贵妃像是疯了似的拼命地挥动手?中的符,试图唤醒应止玥的气运。然而,那自然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哪怕是应止玥也没有想到,一向以雍容稳重形象视人?的于贵妃,发起疯来会这么吓人?。
“你还我儿?子的气运!”于贵妃娘娘像是失去?理智的狂风,她疯狂地挥舞着?手?臂,长袖翻飞,眼中充斥着?狂乱和愤怒,钗子因?为这番动作滑落,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
大皇子不能?治好?脑子等于他不能?登基,等于于贵妃不能?当太后执掌后宫前朝成为二代慈禧,等于成王败寇她要青灯古佛相伴,可能?还要给老白脸皇帝殉葬。
老白脸,呕。
她的动作异常狂乱,在手?指指向应止玥时,她竟然用?力一抓,仿佛要将应止玥的气运直接撕裂出来。猝不及防间?,应止玥的脖颈被她划破,一两滴秾丽的血液滑落出来,缓慢地滴进于贵妃手?中的神符,洇出淡淡的绯红色。
冒乐的系统早已蔫成一条死狗,唯有吸吮到血液时,猛地支棱起来,支撑着?她的脖子伸出道诡异的弧度,前去?接应止玥颈间?滴落的血液。
冒乐:啊,不是,他爹的。
于贵妃身边的亲卫和道士也被她的狂暴吓得?后退数步,纷纷回避,生怕被牵连其中。而于贵妃自己却毫不在乎,她的荣辱成败尽数寄于她的儿?子身上,此前的运筹帷幄都是在锚定大皇子的顽疾会被治愈的基础上。
多年筹划一朝成空,于贵妃不疯谁不疯。
应止玥确实没想到于贵妃的反应,如果于贵妃是要用?符咒或者术法?,那都没有问题。但谁能?想到于贵妃准备肉搏,直接掐死她?
正所?谓乱拳打死玛丽苏原女主?,因?为血液大量流失,晕晕乎乎间?,她的脑子只冒出一个想法?:那些杀不死我的还不如直接杀死我,失血直接挂掉的样子真的很丑啊!
“够了够了,马上就够了!于贵妃你再坚持一会儿?”系统再不见早前低靡的状态,声音兴奋得?肉耳可辨,白云背后勾出雷电的痕迹,仿似暌违的天劫终于在此刻落下。
恍惚间?,应止玥好?像听到谁在唤她的名字。
大小姐:等死中,勿cue。
残月低弯,船帆高高张开,船体?轻轻摇晃,海风带着?苦涩的咸味拂过船舷。天空被乌云笼罩,星辰如灭了一般,海面泛起层层波涛,掀起千堆浪花。
大风呼啸,鬼影幢幢,一道淡近似无的溯雨凉味吸入鼻腔。
应止玥:说好?的死前走马灯,为什么自己见到的全都是鬼?!
直到李夏延惊呼出声:“鬼……这些鬼出来了!”
应止玥才知道自己没有出现幻觉,而是原本被于贵妃召唤出来的鬼,真的从封印中跑出来了。
天空突然雷鸣轰鸣,电光交织,照亮了鬼魂们狰狞的面容。
一阵深邃的黑云遮掩天际,乌云如堆积的幽鬼,迎风咆哮。鬼气森森的阴雨下,于贵妃的手?被一道闪电齐根斩断——
不,并不是闪电,只是那人?的动作太快,晦明倏烁着?令旁观者产生雷劫的错觉。
突然,一股强大的能?量从那人?的身上释放而出,如黑色的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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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贯穿云层,撕裂夜空,将大地笼罩在阴沉的阴影之下。
而当那片光影偏移后,近在咫尺的岸边土地,正在大片大片地龟裂开。
他缓缓升至半空。
在这一刻,从鬼庭的地底深处,无数被封印的鬼魂被鬼界宗主?的召唤唤醒。他们纷纷浮现,形态各异,汇聚成一片晦涩的凄风惨雨。
寒意袭来,大地颤栗,而陆雪殊的面容在黑暗中隐匿,并不清晰。他的手?轻轻一挥,鬼影们如被释放的猛兽,哀嚎着?涌向天际。
风势狂怒,扯碎了夜的幕布,大地颤抖着?,仿佛在为即将降临的灾难而哀嚎。鬼魂们纷纷发出阵阵凄切的嚎叫,那声音深沉而诡异,如同千年来积蓄的哀愁在此刻一并爆发。
古语云,能?夷万鬼而驾御者,宗主?也。
新?雨的气息铺天盖地,铁锈味的血液弥漫在渗入船舱的海水中,应止玥不受控地轻轻咳了一声,一旁傻望着?自己断手?的于贵妃终于醒过神来。
一边的大皇子气息微弱,腿被鬼魂咬掉了大半截。于贵妃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
“好?一个宗主?!”于贵妃一挥臂,甩开身边想去?咬她手?指的鬼,愤然怒吼道,“枉你还是国?公府的世子,就这么心甘情愿做应家的狗吗?”
应止玥喉间?全是血沫子的味道,但听到于贵妃的质问,一时之间?竟是连咳嗽都忘了。
是,陆雪殊是鬼界的宗主?这件事情,就算应止玥之前没发觉,在船上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也感觉到了一点。
可他和陆府的陆雪殊有什么关系啊?她和那位世子完全不熟好?吗?!
总不能?因?为都叫陆雪殊,就这么乱来吧。
此时,李夏延和贞静公主?趁乱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地扶起柔弱咳血的大小姐。
雷电镀在海面上是星点的白,雪如银练,阴云下的人?面容被映亮,这样的昏暗视角总会照出点阴森刻薄。可饶是如此幽深的寒光下,他仍是干净的,如引雨濯雪,看不出在杀生。
“你在放什么屁?”贞静公主?一边手?忙脚乱地搀扶她,一边还不忘了吐槽,“不说别的,你看看他的脸,再看看别的男人?的脸,你觉得?世界上还有几个陆雪殊?”
“大小姐,你是不是和他厮混太久,都忘了正常男性是什么模样?”
应止玥:“我觉得?陆雪殊挺正常……”
其实连于贵妃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会引起陆雪殊的注意,但他着?实停了下来,回道:“否。”
于贵妃:?
他说:“我只会做姑姑的狗。”
应止玥再也绷不住,噎出了一口淤血来。
再后来的一切发生得?极为迅速,一直到应止玥站在岸上,望向恢复平静的海平面,仍有种突兀的异样感。
——就这样结束了?
刚刚,在陆雪殊伸出手?欲拉住应止玥时,附身在冒乐身上被打得?只剩一丝电量的系统发出“滋滋”的电音,分贝极高地尖叫起来:“他就是小姝!陆雪殊就是小姝!你还想不想让你的儿?子恢复过来了?”
《活着?好?累,要不死了算了》的原文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一位充满王霸之气,一出场就震慑住大小姐的汤姆苏男主?,只有芦亭山上阴阳怪气的哑巴侍女,也不怪系统没有侦测出来。
拜托,古早言情小说里面,哪个正常的男主?会跑去?做侍女啊?
还是被颐冠气使的大小姐折磨到坏掉的哑巴侍女。
还好?,系统终于在最?后的决战时刻发觉到了这个最?重要的关键点,虽然不算完美,但陆雪殊也可以勉强满足天秤术法?的条件。
于贵妃也不是啰嗦的人?,当机立断,她捧着?自己的断腕,俯身用?嘴叼起淹在血水里的神符,催动着?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发动了它。
闪电劈过的轮廓太过于皎洁,足以将下面发生的一切都掩埋。因?此,即便是应止玥自己也不清楚冒乐是怎么死的,而已经和于贵妃签订新?契约的系统又为什么没有成功换掉宿主?,而是一同湮没于深海。
大皇子是否变得?聪明仍未可知,但是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
“陆雪殊居然真是我侄子?”应止玥拾起五刑玉,郁愤的心情已经无法?遮掩。
他既然早就发现了,居然敢一直瞒着?她?!
李夏延觑了她一眼,“要是你一早就知情,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大小姐干脆利落道:“当然不会。”
李夏延:“……”所?以说能?和大小姐在一起这么久的人?,怎么可能?正常?简直就是心机到步步为营,一早就敲定“姑姑”的名头,这样即便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应止玥身边,惹得?身边人?惊疑,应止玥也不会往别的地方去?想。
甚至李夏延自己也没有想到,应止玥根本就不知道此陆雪殊正是彼陆雪殊!
怪不得?表妹连枝说他一肚子坏水,好?在坏人?不长命,好?人?活千年,陆雪殊这可不就是死了。
想到这里,李夏延猛地摇摇头,她这就又被大小姐清奇的逻辑带到沟里去?了,没忍住道:“你还好?吗?陆世子……已经没了。”
李夏延看着?温和秀气,其实性格大大咧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而是贞静公主?粗中有细,很是心思细腻。
不过现在贞静公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只有她一个人?陪着?应止玥……哦,还有一个刚刚把五刑玉亲手?递给应大小姐,现在正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浑身都在瑟瑟发抖的恶鬼。
海岸边弥漫着?一片诡异的静默,应止玥站在无波无澜的大海前,没有说话。
既然陆雪殊丧身于此,那这片大海就是他的棺材了。
之前他对小姝棺材的怪异反应终于得?到了解释,可却已经失去?质问的时机。
应止玥垂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指尖颜色微粉,余下的皆是珠白,应该要找他帮自己补色了。
她没有觉出伤心,也没有什么愤恨不甘的情绪,一片花落都能?惹得?她伤怀垂泪,可她现在眼眶空空,并没什么太浓重的情绪。
唯一于大片空白的浪花中滋生出来的,竟然是惊讶。
好?奇怪,陆雪殊竟然会死吗?
无论是小姝还是陆雪殊,应大小姐娇气傲慢,身体?却虚弱,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面临着?更危急的境地,再加上她向来对生死不太在意,也就从未想过,陆雪殊也可能?会死的。
李夏延终于察觉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对,但毕竟不擅长这个,字斟句酌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死了也会变成鬼。”
应止玥便轻轻地笑了,“便是陆雪殊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术法?不通人?性,严谨地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转,简单,却也直白,无可逆转。
于贵妃成功发动它的那一刻,陆雪殊的结局已定。想要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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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的脑子,天秤另一端的人?,怕是连渣滓都不会剩下。
陆雪殊死了。
在她没有想好?怎么质问他前,就这样突兀又正常地消隐在晨露挥发的烟气前。
甚至连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亦不可考,左不过是“要靠岸了,要再吃一顿鱼吗?”亦或者,“不要蹬被子,我的大小姐。”
匮乏琐碎的小事,连提及的必要都没有。
太好?笑了。
应止玥想。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死呢?
“真的吗?”芩雨的气息自后向她覆盖,系住披风扣子的手?指太凉了,大小姐被冻得?微微一颤,却听到身后人?含笑低声说,“那我好?可怜啊。”
藏匿的情绪突然崩解开,无数的问题炸开在她的唇舌边,堵住了咽喉,连哽咽都是迟来。
应止玥缓缓地回过头,她想要做出点什么回应来,但身体?却是迟缓的棉絮,直到被温柔地拥进陆雪殊的怀里。
她什么都没问,可他却像是已经知道了。
海风之下,呼吸间?带着?冰凉的血味,陆雪殊的轮廓便变成她最?喜欢的哑巴侍女了。
空山新?雨下,离船泊岸,便只当故人?归。
拨雪寻春
初日染霞, 海边蒸腾的泡沫也被染成浅淡的樱粉色。
岸边人气息凛冽似雪,看上去仍是?初见时干净的模样,朝霞初渡, 几乎要让观者以为这是?场尚未醒来的幻觉。
——不过, 当然不是幻觉。
这倒不是说清音观主的法术失了效, 而是?正如同应止玥一样,陆雪殊……或者说小姝, 也死了。
既是?死了,自是?没?办法再上山寻她。
一阵如死寂的沉默中, 一旁的恶鬼哆嗦着腿,终于忍不住,小声道:”两位大?人,如果没?有旁的事, 小的就先行撤下了?”
早晨的光线很不错, 把恶鬼可怖的样子都照出几分可怜兮兮来, 应止玥侧身看向他, 终于回?忆起来这个人是?谁——
自己刚死的时候,差点被两个恶鬼卖给清音观主换冥珠,应止玥要杀他们的时候,被一个老鬼前辈用一块五刑玉救了下来。
话说回?来,这赝品五刑玉又是?从哪里寻来的?
在大?小姐凉凉的注视下, 老鬼这回?是?真的要哭了。
除去有编制的阎王府成?员,闲赋在家的恶鬼生活非常清闲,清闲到他都有些无聊了, 平时就四处闲逛, 如果看到幼童,还可以吓上那么一吓, 非常快乐。
就是?在闲逛的时候,他在芦亭山上看到了一块孤零零的五刑玉。
五刑玉的穗子染了血,深红色的一小缕,老鬼看左右只有个死人,便将其偷偷捡走了——
也是?到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死人就是?比阎王还要阎王的宗主啊!
敢捡宗主的东西,他真是?不要命了!
正好遇到应止玥,他就把这个麻烦速速处理了,清净了事。
老鬼悔不当初,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饶了我吧,我鬼迷了心窍,猪油蒙了心,不然说什么也不敢啊!”
小姝带给大?小姐的东西,兜兜转转用另一种方式回?到了她的手心。
见没?人将注意力放在老鬼身上,他转了转眼睛,“嗖”的一下窜走了,李夏延“欸”了一声,转头去追,转眼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海浪声声,应止玥沉默了很长时间,指尖触在他的肩上,声音很轻:“很痛吧。”
她在寻找小姝的时候,自然也见过地狱的景象。一座座青灰色的城墙高耸入云,布满裂缝和苍苔,给人一种朽坏和死寂的感觉。混沌的黑暗笼罩着一切,地面铺满尸骨,腥臭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冥河横亘在地狱中,黑沉的河水流淌不息,当中漂浮着无数冤魂的鬼火,闪烁着幽幽的幻光。
也有小鬼邀请过她去地府的更深层逛一逛,阴曹地府的宫殿庄严古老,巨大?的黑色宝座高耸在中央,阴司判官威严地端坐其上,审判着幽魂的罪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刑场,锁链悬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鬼卒们严阵以待,面目狰狞,手持利器,时刻准备着对逃魂进行捉捕。
人们在这片灰暗的地方游离徘徊,他们面容扭曲,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之中,偶有和她视线相?对的,还来不及开口,便被不客气地勒住肋骨,丢到身后的无间炼狱中去。
烈火燃烧的火坑、刀山剑树、油锅烹人……
应止玥生得美丽,心却着实凉薄,没?什么太多的观感,难生出什么多余的怜悯之心,只嫌弃溅出的油星弄污了她的鞋袜。
可大?小姐确实从未想过,她被奉承着遥遥走过炼狱角落时,小姝或许就与她一墙之隔,裙角曳过枯涩的哀嚎声,却不曾停留。
陆雪殊笑?了。
她的手指冰凉,他的也不热,相?触时也并不温暖,更像是?两截冰搭在一起,“我都不记得了。”
应止玥一怔,转过头去时,却只见到他神?情澹澹,是?真的不在意模样。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酷刑审判的人尚有转世重生的希望,而彼时的小姝自不量力,非要去承担天?道眼中“早该死了”的女主命运,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痛楚和怨念都不属于陆雪殊,毕竟他只是?碎成?粉末的尸骨,没?有多余的器官去承载这些,视线和记忆都昏茫,大?概是?落在灰蓝色幕布的树梢上,阴间绘卷迭绵,他也不过充作令大?小姐随意一瞥的边角余料。
可陆雪殊连大?小姐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细水上垂落的钓竿,应止玥支着下颌时昏昏欲睡,对钓上来的东西漠不关心。
芦亭山的雨色如烟,他被束于“小姝”的身份被指使?着去月中寻桂时转过头,又见她倚在空濛雾气里,很疑惑地看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他对挑剔矫情的大?小姐尚未生出过多情愫,只是?偶尔会生出微妙的恶意。
——她也会在意什么人吗?
下山路暗雪重重,褚色深浓却浸水无声,他失血过多,冷冽的香气环绕,唯有木箱被生闷气的大?小姐踢出“骨碌碌”的声响。
明明已近昏厥,他却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她果然是?坏脾气的大?小姐。
应止玥不知想寻之人只隔咫尺,潭影远山,她嗅到极淡的血气,后腰被石块刮破前,愤怒地骂出声:“小姝,你是?不是?死了?”
陆雪殊笑?得牵动身上的伤口,可细细绵绵的痛楚却又不来自于此,山居岁月回?首时,见她衣裙落在昏黄暮光下单薄的影子,彼时滋生的微小恶意铺天?盖地蔓延开,现在才了悟。
可又太晚。
小姝已死得不能再死。
但还是?要说。
——可我的命,明明是?大?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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