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分半点?注意力在这边。
有人正问他?过几天能不能约着打场羽毛球。
“这几天不行,下次吧。”梁锐言拒绝完后扭头看向梁恪言:“哥,你四月二号有空吗?”
梁恪言抬眼:“今年过阴历?”
梁锐言一怔。
长时间没等到他?的回答,梁恪言皱眉望去:“怎么?”
梁锐言回神?:“嗯对,我让穆叔清了那天的马场,我们到时候去吧。”
阿k现在对马场这两个字积极得很:“我也去!”
梁锐言敷衍地点?头,整个人心不在焉。他?不记得梁恪言的生日?,可?梁恪言却能把他?的阴历和阳历都记住。
·
四月二号的凌晨,柳絮宁卡着点?给梁锐言发消息祝他?生日?快乐,但梁锐言没回。按理?来?说,刨除训练时间,梁锐言的作息算不上正常,熬夜是家常便饭,今天倒是睡得早。
柳絮宁把手?机调至免打扰状态,待两幕景画完准备睡前惯例去扫了眼手?机,梁锐言在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让她醒了直接去马场。
“生日?快乐”的这句话后面直接突兀地接着这句话,怎么看怎么怪。
柳絮宁原本想打车去的,结果刚出女寝门?就看见了停在那里许久的一辆车,与此同时,手?机里收到梁锐言的信息,让她先去玩。
也行,她一个人也能玩得自得其乐。
车刚在马场外停下,柳絮宁在安保处登记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头,眼里露出几分诧异:“穆叔叔,您回来?了?”
面前这人六十有余,头发却浓黑茂密,皱纹稀疏,全然?看不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
穆峰是梁安成的大学同学兼好友,也是这片丹林马场的主人。这几年和老?伴周游世界,柳絮宁已经不常碰到他?。
穆峰笑着:“对,好久不见啊宁宁。”
他?向周围望去,“阿锐那小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柳絮宁也不知道:“他?有事,让我先来?。”
这大周末的,球队不需要训练,也不知道梁锐言有什?么事情?。
穆峰拍拍她的肩:“不管他?,你进去好好玩儿。”
柳絮宁说了声好。告别穆峰,换上马术服后轻车熟路地往马厩走。她往里一眺,手?指屈起扣在烟白色的围栏上,敲了三道短声。
旁边传来?一阵嘶鸣声。
柳絮宁眼睛一弯,刚抬起手?,那匹红棕色的夸特马便抬头蹭在她柔软的手?心与腕间。
“换房间啦,珍珠。”
那夸特马似有感应,又亲昵地蹭了她一下。
今日?丹林三场不对外开放,绿茵茵的草坪上,除了柳絮宁和珍珠,再无其他?角色。
柳絮宁左脚踩着马镫,轻盈地转体上马后轻轻地坐下。
视线霎时变得宽阔,居高临下之间领略的风景比以往绝妙百倍。风悬着初春绽出嫩芽的绿草味道,徘徊在她鼻尖,柳絮宁的思绪一瞬间变得缥缈,摇摇晃晃地落到了上次来?马场时的记忆节点?。
她似想起什?么,顺着珍珠的额头往下摸,帮它顺毛,语气却确定:“你上次肯定是故意的。”
马通人性,上一次来?时,她一屁股坐在马腰上,声线慌慌张张,珍珠一定以为?她要和自己玩,才故意欺负她。
不过此时此刻,珍珠要是能和她对话,那才是真?的要见鬼了。
穆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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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倒是没什?么骑马的兴趣,他?绕着马场外闲适地逛上一圈后,恰巧在门?口撞上前来?的几个人。他?一乐:“你们还真?是分批来?的?”
梁锐言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叔,我起晚了。”
梁恪言向穆峰颔首。
穆峰:“恪言,锐言。”他?手?指向马场之内,“你们妹妹已经来?很久了。”
梁恪言皱眉:“您是说柳——”
“啊,她来?那么早啊!那我进去了。”梁恪言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梁锐言打断。
穆峰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今天你生日?,这马场你做主了。”
“哥,走啊。”梁锐言走了几步后察觉到身旁无人,回过头看向梁恪言,满脸疑惑。
梁恪言收了那点?意味不明的情?绪,跟在他?身后。
换过马术服,梁恪言和梁锐言往马厩走。
“柳絮宁呢?”梁恪言问。
“肯定在骑马啊。”梁锐言回的理?所当然?。
梁恪言梳理?马匹毛发的手?一顿,正要开口,耳际突然?传来?一道高扬的马匹嘶鸣声,伴着一声欢快的女声。
他?一抬头,无边无际的绿荫场上,霞光铺满,午间的色彩是金盈盈的。沉睡的空气里有独属于开春的凉意与沉默,此时却被这两道交错的声音打破寂静。
镜片折射着刺眼的阳光,梁恪言微微眯眼。前方是一排接一排的乳白色栅栏,他?清楚地看见柳絮宁在珍珠跃起的那一瞬间露出的兴奋与对刺激的向往,像一抹开春的枝叶,嫩绿紧实,浑身充满生命力。
连毛孔都焕然?一新。
本该是一道靓丽勾人的风景线,但梁恪言思绪陡然?一偏,品出一点?别的东西。像一把锋利的刀,冰凉的刀刃剔出一个透骨的事实。
她会骑马,一直都会。这样的马术技巧,绝不是一蹴而就的,是如他?一般,凭借长年累月的学习才可?到达的水平。
梁锐言从来?都说不清自己对柳絮宁的喜欢从何而来?,如果有人一定要他?细细说出个所以然?,那么他?会将原因归于一个又一个心跳失控的瞬间。
譬如此刻。他?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无尽的风从他?耳畔迁徙过,他?只出神?地盯着远处的柳絮宁。
直到梁恪言冰冷的声音打破他?的思绪。
“她会骑马?”
声音略哑又带着压抑,梁锐言垂在一侧的手?指趋于本能地蜷曲,片刻后直直去看梁恪言。
他?不再信这种天然?的压制,他?不比梁恪言差一分一毫。
“对。”一字一顿,语气坚定,“我教的。”
在你出国的那些日?子里,在只有我和她独处的时光里,由我教她的。
梁恪言,不是你。
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第34章 细微痛感
回?国之后, 时隔两年再次来到丹林马场的那一天,阿k坐在副驾驶,问他以后是不是不走了?。
他说不走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 他与柳絮宁的视线意外在后视镜中对上,下一秒, 她陡然转过头, 好似认真地去?欣赏跨海大桥上平淡寡味到让人昏昏欲睡的景致。车玻璃映出雾蓝色的海,也燃烧着她的侧脸,和游离躲避的眼。
梁恪言思考良久都不明白那半含心虚半带确定?的眼神是何意。
现?在他明白了?。
那是猎人的试探与标记。
她说不会骑马, 连上马都显得笨拙;受惊之后虚虚靠在他怀间,一双泛着水汽的双眸夹雨带雪直直望他;频频关注他的画作?,光明正大地袒露心声, 表示自己?对他的关注。既然以后要长留青城, 那她就费点心思向他示好。柳絮宁, 是这个意思吗?
这事其实挺冒险, 他不觉得那时候的柳絮宁足够了?解他, 她怎么敢笃定?袒露心声之后得来的是释怀还是他进一步的嘲笑??
“她学很久了?。”一针当然不够,梁锐言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那匹马就是她的,叫珍珠。”
那天,梁恪言问饲养员这马场里性格最温顺的马是哪一匹,那位饲养员立刻指着珍珠。梁恪言要牵走它时,饲养员欲言又?止, 又?在看?见从换衣室出来的柳絮宁之后改了?口。
原来他挑选的全马场最通人性最温顺的这匹夸特马, 本就属于她。
那日夕阳斜坠之下的绿荫马场, 他与她共骑一马,空气中颗粒浮浮沉沉, 橙光投落在她的肌肤绒毛上,像一只蝴蝶轻盈长久地落在她的鼻尖。
安静的心底,又?爆裂出一声火花。
他再一次想着,其实家里有个妹妹也不错。
梁恪言啊梁恪言,你可真是个十?足十?的蠢货。时隔多年,怎么还是会进一模一样的简陋圈套,起一模一样的可笑?念头。
她和马的关系都是那时的他无法比较的。
时间落定?于此,再往后蔓延,他实在没有分清虚情假意的能力。
“这样啊。”他眼神阴沉,嘴角挂着嘲意十?足的笑?。
牵着缰绳的手一寸一寸地握紧,粗糙的质感在他掌心里磨出细微的痛感。
梁锐言牵着马匹率先往前走:“哥,不走吗?”
没有等到梁恪言的回?答,梁锐言回?头,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感。
梁恪言手一松,摇摇头:“想起来有点事情,你们?玩吧。”
“怎么会突然有……”
“不好吗?”他压着眉眼,点漆眸中带着笑?意。
不是咄咄逼人的语气,甚至与往常无异,可听着分明不容置辩。
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从心口蹿起,梁锐言喉结下意识滚动:“好。”
梁恪言盯着他看?了?很久,像在看?他,又?像越过他的肩膀去?看?模糊视线里的柳絮宁,此时光线温柔平顺,她今天穿得明艳,像一朵破晓时分浮在天际的云朵。梁恪言捕捉到她发自内心的灿烂笑?意。倘若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会如何收场呢?
没必要。棋局已定?,开?心的那一个角色绝对不会是他。
出马场时,谷嘉裕和阿k的车才姗姗来迟。
见梁恪言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阿k奇怪:“你干什么去??”
梁恪言拿着那套百用不厌的说辞:“有事,先走了?。”
阿k傻乎乎地又?问:“你哪来的事情?”
梁恪言没了?搭理的兴致,直接越过他们?朝车的方向走。
阿k诧异地“哎”了?声:“这人发什么疯。”
谷嘉裕也奇怪地回?头看?去?。
阿k现?在已经算是丹林马场的半个常客了?,比起谷嘉裕,他要熟悉上许多。两人牵马往马场上走时,一眼看?见了?柳絮宁。
“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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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哥,越林哥。”她轻拽缰绳,让珍珠停步。
谷嘉裕的眼神落在她娴熟的操作?上。
阿k问:“宁啊,梁二呢?”
“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待好久了?。”
阿k不甚在意:“那就不管他了?,好久没骑了?,心痒。”
柳絮宁笑?着,眼神一晃,恰巧看?见谷嘉裕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
“嘉裕哥,你想什么呢?”
谷嘉裕回?神,朝她笑?着:“没事。”
有事和没事,真是借口界的一瓶万金油。
柳絮宁在一个小时后才见到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梁锐言,她实在费解,这人去?哪里了??她也想问,为什么谷嘉裕和阿k来了?,但是梁恪言没有来呢?
但梁锐言一来就要和她比赛,惹得她把疑问都塞回?肚子里。
这人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
回?到云湾园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柳絮宁玩了?一整天精疲力尽,因?为骑马而引起的兴奋电波也在这一刻慢慢归于平息。
拿了?瓶酸奶准备上楼时,门?口传来一道刹车声。这个点才回?家的人,不是梁安成就是梁恪言了?。柳絮宁眼睛一转,突然改变了?念头,站在楼梯口,身靠白墙。站了?没几秒她又?觉得自己?这样看?着一定?挺傻的,守株待兔的味道太明显。
柳絮宁回?到冰箱前,把酸奶放回?去?,注意力集中在小花园的脚步声间。
那脚步越来越近,走的又?沉又?乱。柳絮宁现?在觉得自己?真是够熟悉梁恪言的了?,这脚步一听就是他的,没准还喝了?点酒,不然不会走的那么慢。
她适时地再一次开?了?冰箱。
脚步在门?口停下,伴着开?门?的声音,屋内漫进来一股淡淡的酒味和初春夜晚的冷意。
柳絮宁裸露的小臂上忽被冷得起了?一粒粒的小疙瘩。
她再自然不过地回?头,恰好接到梁恪言随意投来的那一眼,不痛不痒,不带半分情绪,仿若看?一个陌生物件般渗出那点若有若无的高傲。
柳絮宁被这长久未曾见过的高傲眼神一怔。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她第一次踏入梁家门?,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位外来侵入者时,便是如此眼神,浑身上下都露着锐利的棱角,让人不安。
她的心跳没由来地快了?些:“哥——”
梁恪言敷衍地点过头,目不斜视地经过她,直直朝楼上走。
余光里,身后的影子久久未动。
梁恪言又?忍了?三个台阶才回?过头去?,那时柳絮宁长发披散在肩后,随意套了?件镂空针织麻花上衣,从脖颈到肩部的线条被完美勾勒,她光脚踩在米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手里捧着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酸奶。见他终于回?头,她不甚理解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看?向他。
晦暗不明的光线晕染着,房间里像凭空起了?层雾,添了?点无法言说的奇怪意味。
梁恪言真想骂脏话。
我的好妹妹,既然是刺猬就不要装做被利剑戳中的可怜模样,照照镜子,你已经浑身都是能伤人于无形的利刺了?。
柳絮宁依然定?定?地看?着他,寸步不移,眼睛亮的像被清晨露水泡过。
梁恪言并不想和这样的一道视线汹涌交锋,他实在没了?招数,不再看?她:“别站着了?,早点睡。”
他不是生来就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戏弄的角色。
别装了?柳絮宁,你这位蠢货哥哥从今往后都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柳絮宁垂着眼,酸奶瓶上凝出的水雾化作?水珠,滚落在她脚背,冰得她一激灵。
她哦了?声,亦步亦趋地跟在梁恪言身后,心想男人真是种让人费解的生物。梁锐言是,他也是。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有点想搞明白他在郁闷些什么,也想知道是谁惹他生气了?。
隔天下午回?学校前,阿姨敲响她的房门?,给她送水果。
眼见着林姨放下后又?端着剩下那碟水果离开?,柳絮宁心思一动,丢下平板,赶上阿姨,说自己?可以去?给哥哥送水果,还冠冕堂皇地加了?句“省得您再跑上跑下的”。
林姨笑?着说没事。
柳絮宁接过那碟水果,只虚伪地笑?。有事,当然有事,她想变着法子找各种借口去?看?梁恪言。
人总是这样,待到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时就会懊悔前一天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梁恪言起床后,林姨开?始忙忙碌碌地打扫卫生收拾房间。
梁恪言肚里空空,却实在没什么胃口吃饭。他走进书?房,在电脑前坐下,随意一扫屏幕,屋漏偏逢连阴雨,一片飘绿。
真够倒胃口的。
书?房门?被人轻扣了?一下。
梁恪言的视线从窗外的景色中收回?,看?见站在书?房门?口的柳絮宁,手里拿了?碟切片橙子,橙子在和煦的阳光下泛着莹莹水光,看?着饱满又?诱人。
“哥,水果。”柳絮宁径直走进来。
行啊,以前还会杵在门?口,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似迷路的小鹿在外踌躇不止,不知该不该进。现?在都可以轻车熟路地在他的地盘上大摇大摆地横行了?。
凭什么?他凭什么给她这机会?
梁恪言别过脸,视线继续缥缈地落在窗外,发出的声音都带着自己?无法明了?的情绪:“我过敏。”
“……”
柳絮宁迟钝又?费劲地眨了?下眼。
“你什么时候对橙子过敏了?呀?”
“最近。”声音像碎石跌湖,凉意袭着她的耳畔来。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侧脸勾出一条冷漠的轮廓线条。年岁俱长,他脸上脱离了?肉感,脸型轮廓有棱有角,一种随着长大而增长的惊艳肆意蔓延。即使是面无表情的冷淡状态下,也有一番别样的勾人意味。
但柳絮宁没空欣赏这副能撩得人心跳怦乱的场面。她到此刻终于明白了?,他是在生她的气。可她惹过他吗?没有吧,这几天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心脏像一颗柠檬,被他这样莫名?奇妙的举动轻轻掐住。
柳絮宁浅皱了?下眉,手指又?把那碟橙子勾回?来,抛下一句平淡的“哦”。
说完这句,她立刻转身。
常年练舞,走路时习惯足尖用力,没有一星半点的声响,只有映在余光里的裙摆小幅度地飘扬,最后飘出半敞着的门?边。
梁恪言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手上空无一物总让人安全感全消,他习惯性地去?拿书?桌上的钢笔,重复着在指尖旋转。
“柳絮宁,你干嘛呢?”门?外,传来梁锐言的声音,他似乎也是刚醒,语气混沌懒倦。
回?他的是再自然不过的一句:“来给你送橙子呀。”
甚至不忘贴心提醒:“对了?,你过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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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
这声忍了?一天一夜的粗口终于在此刻忍无可忍地沉闷爆发。
第35章 试探
男人真是一个难搞的生物。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柳絮宁回学校。
一开寝室门?, 她就被胡盼盼炸了一般的造型惊在原地。看见她来,胡盼盼嘴一瘪,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委屈到不行。
“你?……这是……羊毛卷?”柳絮宁迟疑。
这一声疑问霎时间戳中胡盼盼的伤心事,她崩溃大喊:“我在我们学校那个狗日的理发店烫的, 花了我688呢, 结果烫出来这么个东西。”
柳絮宁放下包:“怎么突然想着去烫头了?”
许婷在一旁默默插嘴:“过?几天不是要?去她那个富婆朋友的局吗?她美其名曰自我投资。”
柳絮宁悟了。不过?看这炸穿眼球的架势,显然是投资失败了。
“烫成这种鬼样子能退吧。”
柳絮宁这话无意之中又往胡盼盼心上插了一刀,她捂着胸口, 涕泗横流:“办卡的时候说可以退,可是烫都烫完了,还怎么退。虽然很丑, 可是那个理发师也的的确确忙了好几个小时, 而且我也真的用了他们家?的药水。”
许婷却不同意:“我跟她说一下午了, 她就不听。”
柳絮宁甩下背包, 包里有?好几本厚重的书, 在桌上砸出沉闷声响,胡盼盼被吓了一跳, 心说她怎么火气比自己还要?大。
可还没发问,手腕便被柳絮宁强硬地拉住。
胡盼盼哎哎哎了好几声:“干嘛去啊?”
“讨债。”
胡盼盼:“等我戴个帽子啊姐!”
两个小时后,青城表白墙突发数条内容,配图繁多,但万变不离其宗地来自不同角度的青城大学莲花苑二楼S88理发店内场景。
女生长发随意地绕成了丸子头, 脸颊边还有?几缕碎发掉落, 跟着她说话时的气息一扬一落。她眉眼锋利, 手指比划时像柄出鞘的剑,语气轻描淡写又字字致命, 戳对方痛处时真是毫不留情面。
“你?们就赚我朋友这最?后一笔了是吗?虽然一口吃不成胖子,但胖子噎死是一瞬间的事情,你?们这个破店——”
胡盼盼大惊失色,可怜巴巴地凑到柳絮宁耳边,轻声:“我的姐姐,我的好姐姐,差不多了,他们都是男的,我真打不过?啊!”
理发店小哥一挽袖口,露出手臂上的盘蛇纹身,一张凶巴巴的脸搭配冷冰冰的声线:“这位同学,咱们讲道理就讲道理,人身攻击就不好了吧。”
柳絮宁:“谁是来跟你?讲道理的?我来干什么的你?看不出来吗?”
胡盼盼和?小哥俱是一愣。胡盼盼心说她真的看不出来啊……
谁来讲道理了?柳絮宁是来发泄的。
发泄情绪要?什么素质要?什么道德,当然是什么恶毒说什么了。
最?后这场理发店战役以柳絮宁胜利告终。
胡盼盼心满意足地领着失而复得688,满脸崇拜地跟在柳絮宁身后问她晚上吃什么,她都能请!
彼时刚好走到莲花苑一楼,柳絮宁指着门?口的煎饼果子摊:“就它吧。”
胡盼盼:“……行。”
真会给她省钱。
胡盼盼豪气地一撒手,让老板把能加的全?加了。
老板瞟她一眼,低头,再一眼,复又低头。如此狂妄放肆的发型,一看就是学设计的,左右脱不开艺术的边儿。
“你?变化好大哦。”走在路上,胡盼盼冷不丁吭出一声。
柳絮宁看着那塞得鼓鼓囊囊,一不小心就要?掉出馅料来的煎饼果子,暗叹一口气,回得不甚走心:“是吗。”
胡盼盼说:“是啊,我以为你?才?不会是这样的人。”
才?不会是“多管闲事”的人,才?不会是在意别人的人,才?不会是就为了这与她毫无关系的688于是挺身而出的人。
柳絮宁这人,做事很“收”,要?彻底做成一件事前总是思?前想后犹豫不决,似乎在脑内模拟个七八百遍求得一个精准结果才?算可以行动。
柳絮宁慢步走在她身后,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梁恪言的那句“给你?兜底”。如果生活可以用vcr实?时记录就好了,到那时她便能雄赳赳气昂昂地甩出一碟不知道多少个GB的视频,让梁恪言亲眼看看他是如何对她做下这些铮铮承诺,又是如何轻描淡写地不守诺言。
男人,果真是画饼好手。资本家?预备役更是其中翘楚。
裹着煎饼果子的塑料袋在她掌心里摩挲出细碎声响。
到底在生什么气呢?
当晚,柳絮宁的英勇事迹在表白墙的发酵下传遍整个青大校园。
【这漂亮姐姐在墙这里出现好多次了吧,给个联系方式行不行啊我说???】
【我去,原来是可以退的啊!】
【谢谢,真眼馋了,给个机会吧给个机会吧给个机会吧,默念三遍,女神降临我身边。】
【楼上症状多久了?】
【这是梁锐言妹妹,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建议退散。】
【他妹又不是他老婆,楼上管天管地管那么多呢/邪笑】
【……】
·
“砰——”球杆碰撞台球,猛烈一击,球稳稳进袋。
谷嘉裕懒散坐在沙发上,下巴支着球杆,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一脸冷淡的梁恪言。双目睥睨看球的时候都像在看什么杀父仇人。
“你?有?没有?觉得他心情不太好?”张亚敏结束一段短暂婚姻,此时春风得意马蹄疾,终于在聚会时肯关注一番别的动向?。
谷嘉裕瞥他一眼:“挺敏锐啊您。”
张亚敏啧啧几声:“那不然呢。”
但谷嘉裕的确不太清楚梁恪言最?近犯什么病,不出意外?应该和?他那位好妹妹有?关。既然如此,他就不主动上赶着问了。这件事情的具体进度,他知道得越少越好。
张亚敏就没这智商了。
“梁恪言,心情不好啊?”待到梁恪言坐下,张亚敏娴熟地凑上去,情同一家?般贴心询问。
梁恪言拿起桌上的岩石杯:“有?吗?”
“有?啊,你?就差把‘被绿了’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谷嘉裕被这烈酒呛到,心说这二婚哥们牛逼啊,平时智障上身,关键时刻洞若观火,一招能治两人。
再回头看一眼阿k,原本也跃跃欲试地想要?加入戏弄梁恪言的稀缺队伍之中,转眼之间脸垮下来,一脚踢向?张亚敏的腿:“你?找死啊你??会不会说话?”
张亚敏惊悚,愚蠢地往枪口上撞:“所以……所以真被绿了啊?”
谷嘉裕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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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恪言身处话题中心,表情却正常无异。这帮人的话,他一句都懒得搭理。
没名没分的,他要?是真想被绿都没这资格。
“我草,梁恪言这你?妹吧,有?点厉害啊。”后头有?人发出一道惊讶高音。
梁恪言没回头,事不关己地随口问:“什么?”
谷嘉裕眼皮一抽,憋住自己即将绽放在嘴边的那抹讥诮笑意。他决心充当梁大少爷这级台阶:“什么东西啊?拿来给我看看。”
谷嘉裕拿了手机就往梁恪言身边坐,点开视频直接把音量调至最?大,也不管旁边这人有?没有?兴趣。
偌大的空间里,背景音乐声被人为按下暂停,于是只有?柳絮宁响亮的声音与变换流转的灯光回荡在这里。
一串不带重复词的妙语连珠,最?后以一句“你?们男人就是脑子有?问题”结尾。
谷嘉裕也是第一次见柳絮宁这幅嘴脸,乐了,问道:“你?哪来的这视频?”
那人回:“我弟弟不是青大学商管的吗,这他们表白墙今天的内容。他说看见个熟人,但不太确定,就发来给我看看。”
“哦吼,宁妹最?后这句话片面了哈。”张亚敏打出一个酒嗝,口齿不清地说。
有?人也有?点醉了,跟着应和?:“我赌,这绝对是受了什么情伤!谁说咱们男人不是好东西了,梁哥,你?这还不得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她!”
话里话外?透着点昭然若揭的恶趣味。
酒精真是无条件发酵人类的嚣张。
肩膀上突然压过?一道不小的分量。梁恪言垂眸,视线又沿着那双手往上,和?男人醉醺醺的脸对上。
梁恪言不置可否,只问了句:“谁带你?来的?”
气氛突然降至冰点。
张亚敏一瞬酒醒,插话:“那什么、我、我朋友的朋友。”
朋友,朋友的朋友,这圈就这样,玩过?一次就能算是主观意义上的“熟络”,出门?在外?逢人便要?张口来一句我经?常和?梁恪言玩在一起,多多少少总能给你?个面子。
“张亚敏,投标失败也顺便失智了?听说你?前几天刚去做了疏通术,这么一通折腾,何必呢?通了管子没通脑子,什么垃圾都往我的地方带?”梁恪言太懂怎么踩人痛脚。
张亚敏被他一顿刻薄,有?苦说不出,气全?撒在这分不清状况的黑酒蒙子身上,一脚踢过?去:“你?丫脑残的?”
下三路能痛得让人叫爹,那人立刻清醒了,紧张到吞咽口水,连声道歉,说不该冒犯柳妹妹,又想起柳絮宁和?梁锐言那点匪浅的关系,三白眼咕噜咕噜一转,“天造地设”“才?子佳人”“金童玉女”一堆又一堆的四字词语弹玻璃珠似的疯狂弹出。
他以为自己这机关枪一样的好话算是说到位了,一抬眼,被梁恪言这眼神吓一跳。他实?在纳闷,这些话又是哪里触怒到他逆鳞了?
最?终这场局面以阿k油腔滑调的玩笑话告终。
梁恪言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那人酒醒了大半,见梁恪言这嫌弃之情溢于言表的动作,脸连着耳根子涨红一片。耳边是张亚敏压低了声音的一句“还不走,留着继续被人羞辱?”,他悻悻离开。
僵硬的气氛只是一瞬,片刻之后,又恢复往常的热络。
这一遭后,没人再敢来梁恪言面前混个眼熟。谷嘉裕正要?和?他搭话,却看见梁恪言在反复播放那段视频。
谷嘉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这人离发疯也不算远了。
最?后是于天洲开车送的梁恪言到家?。进家?门?前,梁恪言站在花园里吹足了冷风,等再进门?时才?意识到柳絮宁返校了。
喝蒙了,真是喝蒙了。
·
这世上严格遵守能量守恒定律,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一整天都无课的周三,柳絮宁正在寝室里画画,胡盼盼风风火火地进来,在衣柜里翻箱倒柜。失而复得688等同于凭空捡到688,怎么能不说一句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咦,你?还不收拾?就这样去?”见柳絮宁八风不动地坐在哪儿,胡盼盼疑惑。
柳絮宁茫然地问:“去哪儿?”
胡盼盼即刻挂脸:“我的姐姐啊,半个月前跟你?说的事情你?忘了吗?!去我朋友的趴呀!”
哦对。柳絮宁原本还记得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事儿给抛在脑后了。
“快换衣服啦,我们这儿去市中心要?好久呢。”
柳絮宁随手放下ipad,正欲锁屏,procreate绘画界面里,她随手勾勒的男生脸型,意外?与梁恪言相似。平板的旁边放着几张刮开的彩票。
烦死了,怎么今天随便抽出来的这一叠就是一张都没中呢。
怎么会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逃出了可控范围呢。
她盯了良久,觉得自己应该停下这种状态。
当晚,Moon酒吧。
柳絮宁在这里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彼时王锦宜正姿态惬意地窝在卡座间,与几个小姐妹嬉闹,暧昧大胆的话语和?阵阵节奏感?十?足的旋律一起钻入柳絮宁耳朵里。
看见柳絮宁,王锦宜一挑眉,冲她招手。柳絮宁颔首,简单打个招呼。
一水的紧身裙裤抹胸露脐里,柳絮宁一身常服倒成了特别的一个。
“你?就这身来的啊?”外?向?活络的人的好友也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同性格人,女生自来熟地加了她好友。
“嗯。”
朋友又上下打量一番:“第一次来吗?”
“不是。”梁锐言带她来过?几次,可是她觉得没劲。
至于今天这身打扮,方便易行动为上。
这里的调酒师年?纪很轻,说话声调也好听,说话之间眉眼一眨,撩拨的女孩一颗心酥酥痒痒。
每个整点时分,乐队开场,低沉缱绻的音乐漫至整个空间。柳絮宁托着腮看她们玩游戏,觉得没意思?透了。
有?男人来请她去那边的桌喝酒,柳絮宁从下至上扫过?,又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蓝翡翠奢石长桌上摆了碟白珍珠牡蛎,六只,七八个男人围坐一桌,还要?算上眼前这位扬着志得意满笑容的男人,柳絮宁操心地想,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分。
委婉拒绝后,男人悻悻离开。
柳絮宁托腮看着他的背影,唯一想法就是,他、或者说,在场所有?向?她示好的男人,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梁恪言。
这事实?真是让人崩溃。
身旁沙发陷落,柳絮宁歪了一下,一回头就看见王锦宜那张放大了几倍的漂亮脸蛋,眼睛红通通的又迷迷蒙蒙,像是喝多了。这才?多久,就能让她从清醒顷刻化作酒醉。
柳絮宁耸耸鼻子,闻出她手里这杯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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