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有救命之恩,唯有此不可怠慢。”
岁年短促地“啊”了一声。
“我本体是白虎,或许气息上对你会凶一点儿?”玉融见他神色不大对,不解其意,便不再冒昧摸他。
“无妨,你空闲时可自行修炼,北阁中辟了间你的屋子,我这就领你去,这几日不必着急出来。”
玉融自顾自说,岁年的心思却早跑了。
那株小桃花也在这里?
岁年有些讶异。
他想去见见这位故人。
但眼下他口不能言,即使见了也无法与之交流,也不知为何心里头突然沉甸甸的。
许是因为受伤。于是他用猫爪勾住木篮将其翻了个儿,咬住软垫子放回,轻盈一跳,重新窝了进去。
玉融见他消沉下来,当作他身体不适,抱起木篮,行走在空阔的披银殿长廊中。
轻灵灵的夜月之力载在风中,滋润着岁年灼痛的五脏六腑,伤势没有他意料的重,眼皮却沉了。
乌云盖雪隐约有直觉,这次龙君犯病有蹊跷,可他实在没精力去管。
九重天与他无甚干系,所谓登仙青云路,也绝非他所求。
披银殿内静谧幽冷,找不到几面完整的墙壁,沿壁悬下一重一重的鲛绡白纱,未遮蔽的敞口吞咽着月色,使整座殿台从内而外皆淌满了银色的血液。
这殿太大了,廊柱切割着月光,岁年枕在篮子里,慢慢坠入梦中。
摇摇晃晃,颠颠倒倒,他像是回到了人界,回到了那座名叫云乡的镇子。
云乡的夜晚也有这样清的风、软的云,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他还是会霸道地占下小摊贩的竹编或竹篓子,睡一个从黄昏到月升的大觉。
玉融的脚步停了下来。
叠纱帐迎着风,簌簌成响。
“喵?”
怎么不走了?
“师尊。”
淋漓的月水装满木篮,岁年睁开一隙的眼,他察觉到玉融托捧木篮的手臂肌肉绷紧。
白虎气息收敛,变得格外紧张,岁年不经心里纳闷:这有什么好怕的,纪沉关还能吃了你这徒弟不成?
“你为何在此?”
玄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这寂静的殿内听来分外空灵,形如天穹神语。
岁年耳边呼啸一声,视野矮了大半,玉融单膝在地,道:“师尊,小仙者受凤凰神力焚烧,弟子感知火灵涌动,这才……弟子这就去犀庭收集月樨玉。”
原来是这只大白虎帮忙疏导了他体内的火灵?岁年恍然大悟,难怪方才玉融的掌心那么烫。
“你往日不曾将下凡历练,倒也先学来不少慈悲怜悯。”玄微道。
“……弟子知错。”
“三百月樨玉,收完后自去水瀑领罚。”玄微淡声指示道:“去吧。”
“是。”
“放下你怀里的东西。”
“……是。”
玉融抬头看向仙尊,又垂下头看看猫妖,不敢违抗师令,双手将木篮放下:“弟子告退。”
玉融略有担忧地离开了覆纱月廊,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殿内再度陷入阒静。
岁年起身,蹲坐在了篮子里。
月光在乌云盖雪纯黑的皮毛上流动,唯有腹部和四只爪是纯白,仿佛因这满篮的银华洗去颜色。
玄微居高临下,目光落在这一篮猫上,道:“你恢复的尚可。”
岁年抬起一只前爪。
玄微复道:“那一日你从天而降,可有受伤?”
这是认出那夜晚宴后,是这只猫从檐上跳下,勾住了自己的衣袍。
猫猫摇头,爪子再抬了抬。
流云掩住了圆月,玄微的身体一半站在月光下,一半沉入影中。
仙尊半垂下眼,对地上的大妖道:“你所求为何?”
长久仰脖子实在难受,岁年歪了歪头。
“喵?”
“除了神器‘子夜鉴’。”
“……喵?”
乌云盖雪不大高兴,玄微的语气让他不舒服,但又想不起来曾在哪里听过。
玄微平静道:“子夜鉴之外,其他的东西,本君若给不了,天君也定会给你。”
岁年突然一动不动。
他突然记起这语气的出处。
谈一笔买卖的语调,也不过如此。
玄微仙尊神色并不严厉,亦没有温度,月光再度披落,凝结在他毫无笑意的眸中。
“你在人界,大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押上所有的功德飞升九天,并不是只来当一个侍奉花木的侍从罢。”
玄微淡声道:“好好想一想,你暂未被骨瘴侵染神志,九天便是你祈愿的终点。这里三千神明,倾听你的愿望。”
岁年黑琉璃般的双眸映出玄微挺拔的身形,他繁复的衣袍上有珠玉环佩,世间月象。
从这个角度望去,他格外高大,也格外遥远。
“喵。”岁年亦用力挺起身体,后爪蹲坐,前爪立得笔直。
玄微眸色一暗,抬手将那篮子以神力浮于半空。
犹豫片刻,他终是挽住袖子,伸手拍了拍岁年的头顶。
那力气轻的像是落了片羽毛,很快便被夜风吹走了。
“吾希望你说的不是子夜鉴。”玄微收回手,“言尽于此。”
“喵喵——”
玄微不再回答与聆听,拂袖让木篮在神力作用下,向北阁飘去。
一扇又一扇门扉自内外开,不消片刻,神力已端端正正将岁年放在了他居所的桌心。
岁年僵立半晌才转动眼珠,白玉般的墙壁,光洁的地面,挂了鲛绡的窗台,宽大的床榻与一展素净的屏风摆在里侧。
这是九天神宫的寝居,清雅灵力环绕,月华神息庇护,无处不是内敛的奢美,空气里浮动着木樨香,远比他住过的任何房子都要大。
但不知为何,岁年忽然有点儿不想离开这个篮子。
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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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盖雪并不知道何为“子夜鉴”。
他只是先叫了一声“纪沉关”,又叫了一声“玄微”。
不以名姓来认人,不以容貌来认人,即便变了样子,洗掉了过往记忆,那其实也可以无所谓,人世没有不付出代价的交换。
至于记不记得,岁年敢不在乎。
抹掉了过去,还会有将来。
猫的直觉很强,反正他一直坚信,他“照顾”的纪宗主,定会以另一个身份回来。
就像是云盖宗的那些长老弟子,变成风,变成雨,变成泥土中的新芽初翠,变成九天上的神明。
那个每天出门打猎,不擅交际,呆头呆脑的纪沉关,如今变成了神仙。
不是庙宇中的金身泥骨,也非令人称道的一句江湖传说。
玄微的存在印证了岁年的直觉,他从未死去,这本该令他高兴。
岁年伏下身卧在篮中,用爪子盖住脸。
玄微问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重新开始。
是雪霁天晴,云乡深处,乌云盖雪伸出前爪,那个人便摊开手掌给他托住。
是纪笨蛋笑吟吟道:“啊,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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