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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不想出乱子,那样的话太妃娘娘还有王妃娘娘会难过的。更何况我也不想乱起来,伤到了她们。”
萧翎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真是这样,那之前为何她心里什么都没想,分明是防着自己,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情。
“你可知那月班主是谁?”
她摇头,“不知道。”
萧翎又进一步,盯着她的头顶。
她低着头,小脑袋随着脚踢小石子的动作而来回轻微晃动。看着像是做错事正在挨训的孩童,明知犯错而不敢面对。
“你真的不认识他?”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她断然否认,拼命摇头,“世子爷,请您明查,从他们常庆班进京以来,我可是一次也没去过他们园子。我真的只是怕他闹事,触了您的霉头,以及惊扰了两位娘娘……”
“跟我来!”萧翎打断她的话。
她心下一紧,不得不跟上。
两人七拐八弯,来到王府一处极为偏僻的院子。看院子空荡没有人气的程度,想来应该多年没有住过人。
一推开门,她看到一个不应该还在王府的人。
月班主。
月班主身未缚绑,但左右被两个侍卫守着。
萧翎一挥手,那两名侍卫便退到门外。
谢姝不知他要做什么,心提得老高。
【世子爷,我和他真的不认识。您要相信我,我如果和他认识的话,我就不会告诉您,他身上藏着凶器。】
萧翎睨她一眼,然后问月班主,“你认识她吗?”
月班主迟疑一会,否认,“小人不认识她。”
谢姝暗暗松了一口气。
【世子爷,您都听见了,我真的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他做的事与我无关,我真的只是不想事情闹开。】
这时她感觉萧翎身形一晃,然后就看到对方手中多了一样东西,正是原本被月班主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而月班主是一脸的震惊,震惊于萧翎的好身手,以及自己的计划被识破的事实。
其实在听到谢姝的提醒之后,他是半信半疑,左右衡量之后选择放弃。直到此刻,他才知自己的计划确实悉数被别人掌握。
先前他们一行人出了王府,谁知王府的侍卫又把他请了回来,走的是王府的另一个门,说是有人要见他。
他不敢反抗,只能遵从。
“小王爷,您听小人解释。这匕首是小人以防不时之需所用,您也知道吃我们这碗饭,进出世家高门,难免会遇到一些有癖好的贵人。小人将这东西带在身上,不是为了对付别人,而是想着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自行了断罢了。”
他相貌清俊,看着像个读书人,说出这番话后一脸羞愤状,听着应该是所言不虚。但他不知道自己面对是什么人,更不知道自己现在所想的一切都曝光在萧翎的面前。
谢姝不敢有任何的想法,只当自己是个木头人。
萧翎把玩着那匕首,道:“我以为你是来杀我的。”
“小王爷,您真是冤枉死小人了。您借小人一千个一万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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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萧翎将匕首递给他,他却不敢接。
“小王爷,小人现在知道了,您最是清风明月之人,外面的那些话全是谣传。是小人多心了,小人罪该万死。”
他的意思是自己是因为听信了外面的有些传言,所以才会在身上备一把匕首,至于是什么传言不言而喻。
若是换成其他人,这样的说辞合情又合理,还真能让人信服。只是很可惜他遇到的是萧翎,在萧翎凌厉的目光中,他被迫接过匕首。
那匕首的尖,正朝着萧翎。
“东西拿好,现在我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
“小王爷,您和小人开玩笑的吧。”月班主声音有些古怪。
谢姝暗道不好。
“月班主,世子爷就是和你开玩笑呢,你快把匕首收好,免得误伤了世子爷。”
月班主拿着匕首,眼神也跟着古怪起来。
突然萧翎一个动作,那匕首便刺入自己的身体。
“如此,我们两清了。”
“你知道我是谁?”月班主惊问。
他目光中全是惊骇,那是一种内心深处苦苦隐藏的秘密被人识破时的震惊,也是被人知道自己最见不得光的一面时的骇然。
“原本不知道的,今日你来王府准备行刺我,又唱了那么一出戏,我便猜到了你的身份。若是我猜得不错,你就是当年月城城守姜尚义之子,姜瑜!”
谢姝:“!”
萧翎对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
那个侍卫闻声进来,看到他受伤之后脸色大变。
他摆手,“我的伤与月班主无关,你们送他出去。”
侍卫们虽有疑惑,却无异议,一左一右挟制着月班主离开。月班主震惊的脸上还有茫然,似是不信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也是不信萧翎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他离开时用眼神询问谢姝,试图从谢姝这里得到一些信息。谢姝却不看他,他心中越发惊疑不定。
谢姝知道,他应是以为这是自己和萧翎唱的一出戏。
但那又如何呢。
谁的一生不是一出戏,悲欢离合唯有自己知道。
萧翎在看她,她不敢回避。
“世子爷,您伤得重不重,要不要请大夫?”
“你可知你向他通风报信,是在与我为敌?”
“我没有这么想,我真的只是不想事情闹大。世子爷,是我思虑不周,是我一时想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这回吧。”
屋子里光线有点暗,透过朝北的窗户,还能看见外面的树影重重,幽静之中带着几分诡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蓄势而出。
“你我最是清楚彼此,你可知这样的熟悉无异于最锋利的刀。如果说这世上有人能杀我,第一个人就是你,反之亦然。”
“世子爷,……真的没想太多。如果您觉得我方才是故意与您作对的话,那您就骂我吧。我这个人脸皮厚,经得住骂。您大人有大量,切莫因为我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萧翎想,她看似服软,看似听话,实则主意大的很。而这样的轻易服软,不愿与人交恶,或许是因为不在意,所以她不在意他!
气氛陡然一变,她又莫名又想哭。
这还有完没完了,到底要她怎么样?
这时萧翎慢慢直起身体,然后将插在自己身体里的匕首拨出来。殷红的血涌出来,很快染红了他的衣衫。
方才太过紧张,谢姝根本没注意看,此时才发现他被匕首刺中的地方,那衣衫之下明显有东西,看着像是瘪了的皮袋子。
所以流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他的血!
这个心机男!
第33章
他神情依旧, 不见丝毫羞愧之色,反倒问她:“你不是能看见吗?为何没发现?”
有没有搞错,这还带倒打一耙的!
她忍着气, 嘟哝着:“我刚才太担心了,所以没注意。”
“你担心他?”
“没……我担心您。”
“你若是担心我, 为何没注意我?”
“……”
还讲不讲理了?
被骗的人是她, 她都没有生气, 也没有说什么,为什么这个骗人的人反倒这里质问她?这人哪里来的脸生气, 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是怂,但不代表她是软柿子。
【萧翎你这个王八蛋, 你还有理了!真是气死我了!我是你什么人哪, 你拉着我来帮你演戏, 连一句谢谢都不说, 还怨我没注意你!你让我注意你什么, 你有银子好看吗?】
“你又骂我?”
“世子爷您管天管地, 还能管我心里想什么吗?”
【骂你怎么了?我就骂你了, 谁听到了?】
萧翎眼神深得吓人, 如渊一般。
谢姝下意识退后两步,然后转身就跑。
一直跑出去好远,才停下来喘气。抬头望了望天, 天际是一片絮絮团团的云,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似有无数的困扰, 却依然还有明媚的阳光。甚至在提心吊胆之后, 还可以自如地和别人斗嘴玩笑。
“石榴姑娘,你跑什么, 怎么像见鬼了似的?”章也的声音传来,人也很快到了面前。
谢姝一边匀着气,道:“人吓人吓死人,鬼哪有人可怕。
“是谁把你吓成这样?”
她心道这还用问吗?
阖府上下谁最吓人,她不信日日同萧翎在一起的章三不知道。章三同萧翎最是亲近,应该比旁人更清楚萧翎的可怕。
但交浅不言深,她和章三可没有说真话的交情。
“章三公子,我缓一缓就好,你不用管我。”
章也摇着折扇,望着她过来的方向,桃花眼中一片明了之色。反正这会儿得闲,正好没事可干,若是能因此找一找萧长情的乐子,那才好玩。
“这事我碰上了,少不得要问上一问。石榴姑娘,你别怕,任是谁吓了你,我也能帮你讨个公道。”
“不必了。”
这话骗骗别人还差不多,她就不信章三能在萧翎那里讨得了好。再说她一个外人,哪里有本事让他们好友之间反目。
既然章三不走,那她走人便是。
她行礼告辞,没多会就走出去老远。
章也看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萧长情那个不解风情的,看把人家姑娘吓成什么样了。人家姑娘明显是怕了他,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以后有好戏看了!
……
夜幕刚起,王府的家宴正式开始。一派喜庆和乐中,下人们往来穿梭,人人脸上都带着与主子同乐的欢喜之色。
一屋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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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齐聚,唯独不见正主萧翎,还有章也。
众女都有些失望,赵芙更甚。
她明显精心妆扮过,流光似水的绿烟裙,配着桃花妆,绿映着红,红衬着绿,瞧着凌然于所有的姑娘之上。那望向谢姝的目光,带着几分较量与得意,仿佛是在报今日谢姝早前惊艳众人之仇,势要在衣着打扮上扳回一局。
谢姝不理会她,只庆幸于萧翎今晚不在,若不然这顿饭必定吃不安生。
王府的宴席之上,无一不是美味佳肴,色相味俱全自是不必说,其中不乏一些极其雅致的名字,什么高山流水、青山映雪、百年好合等等。
一道含苞模样的菜端上来,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被浇上热腾腾的鸡汤。那花苞便在鸡汤的作用下缓缓盛开,一层层舒展着花瓣,不多时呈现出牡丹的模样,精美雅致之余,还散发着食物特有的香气。
一时之间,惊呼声四起。
老太妃笑容满面,道:“这菜是新菜,还未有名,你们畅所欲言,谁取的名字合适,便可为其命名。”
这话一出,众女皆是兴奋无比。
若是能用她们取的名字命名,日后但凡有人来王府做客,问起这道菜的来历,她们自然也跟着露脸。
她们先是稍作沉思,然后各种各样寓意好的名字往外冒,有花开富贵,有国色天香,有一枝独秀,还有一团锦绣等。
老太妃一直笑眯眯地听着,不时点头。
几乎所有人都说了新名字,唯有谢姝。
镇南王妃注意到这一点,轻声问她,“你觉得这菜叫什么名好?”
“小女才疏学浅,不敢献丑。”
“但说无妨。”老太妃笑道。
所有人齐齐侧目,看向她。
她想了想道:“方才那热汤似是误入繁花深处,这才换来满眼锦绣,此景甚美,小女无法用言语形容。”
所以给菜取名这事,还是交给别人吧。
谁知镇南王妃闻言,却细细琢磨起她说的话来,“误入繁花深处,听着来颇有几分意境,我觉得这个名字不错,母亲你以为呢?”
老太妃点头,“是不错,雅致又特别,不如就叫误入繁花深处。”
谢姝:“……”
这偏心与偏爱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身为当事人的她都觉得受之有愧,何况其他人。
但出乎她的意料,其他人居然也跟着夸奖个不停。谢秀说这名字极其贴合,当真是再适合不过。谢莹说也唯有这样的特别雅致的名字,才配得上这道菜。还有赵芸和王瑶,也跟着干巴巴地夸了几句。
谢姝心道,这是什么情况?
谢韫小声和她咬耳朵,“万千宠爱在一身,这种感觉如何?”
她想说不如何,眼角余光却看到赵芙愤恨的目光。
赵芙虽恼恨,但却忍下了。
如此情形,让谢姝既意外又暗自心生警惕。她与这些人毫无交情,之前处处被瞧不起与轻视。她不信这些人是真心觉得她可交,所以才会向她示好。
她们之所以态度转变,无非是因为老太妃和王妃对自己的亲近,让她们不得不迫于形势而说出那些违心的夸奖。
谢韫见她摇头,目光隐有赞叹之色。
“你能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真情还是假意,我分得清。”
“那就好,我很高兴,便是这般情形,你依然没有丝毫的改变与动摇。”
她报之一笑,笑容极淡。
这时一个仆从匆匆进来,神色焦急地禀报说世子爷出事了。
老太妃和镇南王妃大惊,当下一起赶去竹林。两位娘娘一走,这边的宴席自然也就散了。众女皆是忐忑不安,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猜测萧翎到底出了何事。
谢姝表面上也跟着着急,实则心里毫无波澜。
等回到留客居后不久,更新的消息传出来,说萧翎先是被毒蛇咬到,然后又遇刺。这两件事她比谁都清楚,一听便知是萧翎在将计就计。
夜深人静,窗棂传来熟悉的敲击声。
她猛地坐起,看到窗外的人后,趿鞋下去准备开窗。突然想起什么,扯着外衫穿在身上,然后再去开窗。
隔着一扇窗的距离,两人互看着彼此。
她眼中的萧翎,再是容貌俊美,再是雅致无双,再是芝兰玉树,全都幻化成另一副狡猾如狐的模样,甚至还有几分狼的危险。
而萧翎在看到她衣衫整齐,不似上回那般随意之后,却微微蹙起眉头。他是让她在别人面前注意仪态,并没有让她防备着他。
【世子爷,您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被蛇咬又遇刺吗?那应该在床上躺着爬不起来啊,怎么还能活蹦乱跳地到处乱跑,大半夜的跑出来吓人。
“明日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帮忙?……不是不行,但我又不是王府的下人,也不是你的随从……】
“我会付银子。”
谢姝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有钱就有商量。
“世子爷真是爽快人,不知是什么事?您且先说来听听?】
如果太危险,那她肯定不干。
“我明日会装病,到时候应该会有人上门来探虚实。我虽知人心,但却不知来人是否有暗藏之物,以免再出今日之事,所以我需要你帮我看一看。”
【这个好说。】
只要银子到位,这点忙她帮得上。
【但您又是被蛇咬,又是遇刺的,恐怕轻易装不过去。以王府的地位,便是你们今晚不请太医出诊,陛下也会派太医过来,到时候您如何能瞒过去?】
“想不到你连这个都知道。”
【世子爷真是爱说笑,我父亲虽然官阶不高,但我好歹也是官家千金,这样的事没有见过,难道还没有听过吗?】
“也是。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京中世家在宫中多少都有一些人脉,我必能保证不会露馅。”
【那就好。】
萧翎突然欺近,夜色模糊了他白日的温润,将他的锐气越发显现出来。眉峰如山,眼有寒光,凌厉一如出鞘的剑。
那压下来的视线,紧紧盯着谢姝的脸。
“你现在和我说话,竟然连嘴都不张了吗?”
【反正您听得见,我何必张嘴。这夜深人静的,万一我嗓门一大,把别人吵醒了怎么办?您身为王府世子爷,也不想被人误会成图谋不轨的采花贼吧。】
“采花贼?你是花吗?”
【世子爷,你我可是合作伙伴,请您说话注意些。我再是出身不怎么高,称不得是什么名贵的花,但是管他什么喇叭花山菊花,好歹我也是一朵花吧。】
“如果你真是花,那定然不是喇叭花和山菊花。”
谢姝无语,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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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无月,也无星,一片黑漆漆。
她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是脑子抽风了,居然在这样夜黑风高的夜和一个男人在这里讨论自己是什么花。
她是花如何,不是花如何,与他何干。
【世子爷,您别再打趣我了。您说会付银子,那您打算付多少?】
谈感情什么的,不如谈钱来得实在。
说完,她眼睛睁得极大,定定地看着萧翎。
乌黑般的青丝散着,散落在脸颊两边,衬得原本就不大的巴掌小脸越发的小巧精致。小脸之上,最为出彩的正是她的眼睛,清澈而灵动,看人时如水般透亮,又泛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慧黠。
萧翎眼神渐暗,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她。
有银子,一切都好说。
她麻溜地接过银票,眉眼一弯。
【世子爷放心,我办事,一定让您满意。】
……
翌日,天不亮她就起床。
梳洗后穿衣之时,她心念一动,找了一身多乐的衣裳穿在里面,外面再套上自己的衣裙,这才直奔竹林。
因着多穿了一层衣服,一路冒汗不止。
到了地方,先是被侍卫领进屋内,然后独自一人进到萧翎的内寝。凉爽之色迎面而来,瞬间淡化她身上的热气。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萧翎的内寝,但见一水紫檀的家具,样式简单却十大气。床檐和挂落上雕刻着岁寒三友的图案,鸦青色的锦被之下,躺着面色苍白的美男子。
她慢慢走近,美男子的面容在她的瞳仁中渐渐放大。哪怕是明知这人有多可怕,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长相极好。
这般病弱的模样,少了几分锐气,多了一些破碎感。
倏地,美男睁开眼睛,一如寒星乍现。
“看够了吗?”
“差不多。”她早有准备,倒也没被吓到。“世子爷,您别误会,我可不是偷窥你,而是我拿了您的银子,自然是要处处为您着想。方才我就是想看看您装得像不像,可有什么破绽?”
萧翎见她满头的汗,皱着刚想问什么,被她出声打断。
“世子爷,且等我脱了衣服再说。”
说罢,她闪到屏风后。
萧翎坐起,别过脸去,“……你就这样不避我吗?”
这话刚一出口,便有异样的情愫在他心中漫延。
谢姝一边脱衣服,一边道:“您是君子,又身份贵重,自然不会欺我于暗室,我又何需防您。您若真有什么心思,我又岂能防得住您。”
萧翎想。
她总有许多歪理,听起来却又偏偏有理。
她脱了衣裙出来,俨然一个貌美的小丫环。
“世子爷,我这样是不是更合适一些?纵然被人发现了,我就低头装来送药的丫头。”
萧翎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章也平日里胡说八道时提起的那些话本子,话本子里的风流书生,最喜欢身边的貌美小丫环,红袖添香浓情蜜意……
他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心头的异样。暗道幸好是他会读心,否则他们的异能对调,那他的心思如何能见人。
“还是你想得周到。”
这个夸奖谢姝爱听。
“我收了您的银子,自然是要做好。”
这时外面响起侍卫的声音,听着应是老太妃来了。
谢姝赶紧躲到床后面,屏住呼吸。好在屋子里够凉爽,床后面的空间也够大,她拘着既不觉得闷热,也不觉得逼仄难受。
老太妃很快进来,然后命王嬷嬷等人候在外面。
屋内只剩祖孙二人时,她才上前拍了拍重新躺装昏迷的萧翎,“臭小子,装得还挺像。”
萧翎这才睁开眼,然后坐起。
“祖母,今日辛苦您了。”
“辛苦什么?你是我孙子,我这把老骨头不为你辛苦,还能为谁辛苦。”突地老太妃语气一变,“我倒要看看,是谁想害我孙儿?一次不成,竟然还敢来第二回,真当我们镇南王府没人了吗?”
不怪她生气,世人皆知他们镇南王府人丁不旺。她唯一的儿子为国镇守边关,萧家第三代只有萧翎这一根独苗。
无论是谁想害萧翎,那都是想断了他们萧家的根。
祖孙二人早已商议好,只等有人上门。
半个时辰后,终于有人来访。
听到来人的名号时,老太妃大惊失色,久久回不了神。
“怎么会是她?”
老太妃之所以惊讶,只因来人与安、宁两王都有关,但又是一个极不可能会出面的人。那便是安、宁两王的姑母,当今圣上嫡亲的妹妹瑞阳长公主。
说到瑞阳长公主,不得不提老太妃与她的渊源。她还在闺中时,身边有两个伴读,其中一人就是谢家的嫡长女,也就是老太妃。
老太妃身为她的伴读,与她的情谊自然非同一般。两人向来交好,各自嫁人之后更是往来亲近。若非她们都只生了儿子,怕是早已结为儿女亲家。
但天有不测风云,她们的关系终于有一天分崩离析。一切的转折都是因为乾门关大战,原因无它,只因那场大战中战死的定远侯霍擎正是她的独子。
这些年来,她不再踏足镇南王府,老太妃也无颜去见她。二人分明并没有真正决裂,彼此却心照不宣地不再往来。
而今如此的情形之下,上门的居然是她,如何不让老太妃震惊。震惊之后,老太妃收敛所有的情绪,亲自出去迎接她。
等老太妃出去之后,谢姝忙问萧翎。
【来的人怎么会是瑞阳长公主?难道她与安、宁两王的其中一人已达成同盟?】
“暂时不知。”萧翎小声回答。“当年乾门关大战,死的是她的儿子,按理说她绝对不会站在安王那一边。”
【难道她在帮宁王?也就是说这次害你的人是宁王?】
“据我所知,这些年来她一心教导自己的孙女,从不过问朝堂之事。我与她见过几回,从她所思所想中并未看出她有站队的心思。要么是她藏得极深,要么就是她改变了主意。无论哪种,等会大抵都能知道一些端倪。”
谢姝心道也是。
只要人在合适的范围之内,所有的心思都逃不过萧翎。她没有再问,直到外间传来老太妃和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都退下吧。”这声音很是威严,明显带着上位者的气势,正是瑞阳长公主。
那些侍候的人退出去后,又听到她说:“芷娘,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相见了?”
老太妃闺名谢芷。
“回公主殿下,应是十三年。”
十三年,这个数字让两人齐齐沉默。
自乾门关一战之后,她们之中一人的儿子已去世十三年,另一个人的儿子也已离家十三载。这十三年是生离与死别,也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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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陌路的十三年。千般感慨万般痛楚,让她们一时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谢姝听到瑞阳长公主又在问老太妃。
“你没想到我会来吧?”
老太妃回道:“臣妇确实意外。”
十三年来,她们形同陌路,不再互通往来,哪怕是偶尔在宫宴之上相见,早已疏离到仅剩君臣有别的关系。
哪怕再是怀念从前,哪怕再是心存侥幸,老太妃也从未想过她们会重归于好,更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你不是意外,你是在心里犯嘀咕吧。你是不是在猜,本宫是受所托,安王还是宁王?对吗?”瑞阳长公主脸上泛起几分自嘲之色,“如果我说,我只是来看望你孙子的,你信吗?”
“臣妇自然是信的。”
一时又是沉默,连谢姝都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隔阂与无力感。
良久,瑞阳长公主叹息一声,“芷娘,你我已是迟暮之龄,皆是子孙凋零,你膝下唯有一孙,我身边也只有一个孙女,当真是可怜。”
当年月城被屠,定远侯夫人温容丧命,其女霍拂衣下落不知,生死未明。直到三年后,霍拂衣才被寻回,被圣上亲封为熙和郡主。
“郡主乖巧孝顺,臣妇的孙儿顽劣。”
“芷娘,你真要一直这么和本宫说话吗?”
“臣妇不敢逾矩。”
瑞阳长公主又是一声叹息,“罢了,本宫去看看翎儿。”
她往内室走,老太妃紧随其后。
透过床帐,谢姝看着她们进来。
她们渐近后,瑞阳长公主的模样清楚出现在谢姝眼前。
雍容华贵,气势不凡,哪怕身着常服,亦难掩那通身的贵气。一脸的英气,眼睛清亮而睿智,纵然年华已老,却依旧英姿飒爽。
“翎儿的伤,如何?”她问老太妃。
“托公主殿下的福,蛇毒已解,性命已无碍,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毒解了就好,翎儿福大命大,应该很快能醒来,你不必太过担忧。”瑞阳长公主说着,走近了一些,目光落在萧翎的脸上,赞道:“翎儿都长这么大了,还生了这般好相貌,瞧着就让人欢喜。”
“公主殿下过誉了,郡主才是万里挑一的好孩子,臣妇曾远远看过,颇有几分您当年的风采。”
瑞阳长公主冷哼一声,“想不到,芷娘你也学会说这些客套的奉承话了。”
“臣妇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既是肺腑之言,那想来你对熙和很是满意。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之间曾有过的约定,这些年为何只字不提?”
“臣妇的孙儿顽劣,名声也不佳,如何能配得上郡主。”
“若本宫并不介意,那我们当年的玩笑是否还能作数?”
谢姝的心莫名一紧,呼吸也重了一分。
瑞阳长公主突然脸色一变,低喝一声“谁?”
第34章
……
萧翎依旧闭着眼睛, 方才谢姝气息那一乱时,不仅瑞阳长公主在那一瞬间感觉出不对,他也有明显的感觉。
谢姝已屏住呼吸, 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世子爷,这下怎么办?长公主发现了我, 我要不要出来?】
锦被之下, 萧翎的手指微微动了两下。
这就是不用出去的意思。
气氛一时凝固, 一息却仿佛很久。
谢姝慢慢垂下眼皮,动也不敢动。
老太妃皱了皱眉, 问:“殿下,怎么了?”
她目光疑惑地在自家孙儿脸上扫了扫, 什么也没看出来。心想着这臭小子搞什么名堂, 难道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不成?
视线四下一转, 一无所获, 只能将满心的疑惑按捺下去, 又问长公主, “殿下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许是外面风大, 吹到了什么东西。”
外面又闷又热, 连风都没有,又哪里会吹到什么东西。
但人老成精,她如此, 长公主亦是如此。
长公主回道:“没什么,年纪大了, 眼晴耳朵都没以前好使, 有时候难免一惊一乍。”
这话当然是假的。
她多年习武, 眼神耳力比常人不知强出多少。凭着方才那一瞬间的敏感已猜到床后面有人,且从气息上她还能判断出是一个女子。她不由得看向床上的萧翎, 约摸是明白了几分,暗道怪不得一进来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似是姑娘家的体香。
世人都说这孩子不近女色,或许也不尽然。
“芷娘,你还记不记得西山的红叶?”
西山是京城驻军之处,西山的红叶最为有名,但普通人难得一见。
她这个时候提起西山的红叶,倒让老太妃愣了一下。愣神过后,老太妃的神情跟着恍惚着怀念起来。
“臣妇怎么会忘。自那以后,臣妇再也没有见过比那更好看的红叶。”
当年她们还未嫁人,一个是矜贵张扬的嫡公主,一个是百年书香门第出来的世家小姐。或是吟诗作对,或是纵情琴乐,二人总是那么的配合默契。便是偷偷出京,扮成军中小卒混入军营这样的荒唐之举,她们也曾一起有过。
那时瑞阳长公主与定远侯世子霍濂已经被赐婚,她为见自己的未婚夫一面,带着自己的伴读私自出宫去了西山。
她们在西山军营足足待了三日,而未被人发现。也正是那一次,老太妃与还是镇南王世子的萧秉文有了交集。
念及往事,仿若隔世。
“还是年轻好啊。”瑞阳长公主感慨一句。
老太妃心下叹息,谁说不是呢。
那时她们都还年少,人生是一眼能望到头的锦绣富贵,也有着对未来一切顺遂的期许。谁能想到世事无常,富贵锦绣倒是未曾改变,却因着生离与死别而寡淡了许多。
气氛一时变得怅然,却胜过之前的客客气气。
“方才我说的话,你不必当真。儿孙自有儿孙福,又岂能事事如我们所愿。当年不过一句戏言,你我都忘了吧。”
“臣妇的孙儿顽劣,臣妇不求他如何,只盼他健健康康,平安如意。”
瑞阳长公主笑了笑,睿智的目光有种看破一切的通透。
“行了,你也别一直说他顽劣,倒显得本宫在强人所难。本宫记得他小时候确实调皮,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而今听人说他如何行事稳重,反倒觉得他还是小时候讨人喜欢些。”
这话老太妃不知如何接,只能是勉强一笑。
孙儿们小的时候,她曾带着去了好几次长公主府。长公主是习武之人,较之安静懂事的缨儿,确实更喜欢翎儿一些。
长公主见她不语,猜到她是想起了早逝的长孙。
“翎儿本宫已经看过了,见他没什么大碍,本宫也就放心了。”
听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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