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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怀书说话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打开大门之后, 就俯身把玲玲抱起来,说道:“两位是来找父亲和爹爹的么?”

    “父亲在镇上教书, 还未归家,爹爹去邻居家串门了,你们进屋坐, 我去喊爹爹回来。”

    家里大人都不在,他们两个也不好意思进屋。

    叶安年想了想道:“那麻烦你去喊你爹爹了,我和江大夫帮你看着妹妹怎样?”

    “嗯,”陈怀书有些犹豫,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道, “玲玲她认生, 恐怕不肯……”

    话未说完,小玲玲就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朝叶安年伸了出去:“锅锅……漂漂, 锅锅!”

    陈怀书:……

    江竹在一旁笑起来:“看来这小丫头不是认生,是对长的丑的人认生吧?”

    陈怀书脸上一窘, 捏了捏玲玲的小脸蛋:“玲玲”

    “哎!”玲玲不知哥哥为什么要叫自己,答应的脆生生的。

    “玲玲吃糖。”叶安年拆开一包喜糖,从里面拿出一颗来朝小玲玲递过去。

    玲玲却没接,唆着手指头看陈怀书,口水直往下流。

    陈怀书无奈,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给玲玲擦嘴,然后把人放在了地上:“吃吧。你在这跟江郎中、叶大哥玩好不好?哥哥去隔壁寻爹爹回来。”

    “哦哦……好哦!”

    玲玲含着糖,就什么都不顾了,嘴里说着“好”,却根本没看陈怀书,吧唧一下抱住了叶安年的大腿。

    陈怀书:……

    小孩一脸幽怨的转身出门去了。

    白白软软的小团子抱着叶安年的大腿不肯放,叶安年忍不住伸手捏她鼓鼓的小脸蛋。

    软乎乎的,皮肤嫩嫩的,还有点弹。

    这手感,跟捏福崽的脸又有点不一样,很神奇。

    江竹在一旁看着一大一小,捏脸的捏脸,吃糖的吃糖,莫名觉得温馨。

    “你喜欢小孩子呀?”

    叶安年点点头,像丁秋、福崽还有玲玲、陈怀书这样的小孩子他确实很喜欢。

    丁秋和陈怀书是乖巧懂事的小大人型,福崽和玲玲是软糯可爱,可以捏脸的团子型。

    但若是叶安柏那样的,还是算了。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忽而江竹朝他贴近过来,笑得一脸狐狸样:“喜欢的话,咱们也生一个。”

    叶安年:……

    他猛地怔住,然后脸上刷地红了。

    “我,我们……”他盯着江竹的脸,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们成亲不是各取所需么,放在现代,就叫,协议结婚?

    见他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耳朵尖,江竹笑得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捏了捏叶安年的脸颊道:“逗你的。”

    “你看,玲玲的糖吃完了,找你要呢。”

    叶安年回过神,小丫头正抱着他的大腿,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糖糖,锅锅……”

    “只能再吃一颗,吃多了牙会坏。”

    没人能抵挡住可爱攻势,叶安年任命的又拿出一颗糖,塞进玲玲的嘴里。

    不一会儿,陈怀书回来了,身后跟着杨池。

    叶安年看着推门进来,身穿浅碧色长衫的男子,总算知道为何玲玲生的这么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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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玲像杨池多一点。

    杨池是那种眉眼间带些妩媚的长相,艳丽出众,哪怕已经生养了两个孩子,依旧风韵不减。

    陈茂彦他也见过,就是周正端方的长相,带些书卷气,陈怀书更像他。

    他记得这两人好像是青梅竹马来着,从小到大感情都一直不错。

    啧,不得不说这书生眼光不错,打小就给自己捞了这么个美人。

    “你俩来了怎么不进屋,在院里站着干嘛?”杨池笑盈盈道。

    他上前一把将玲玲抱起来,领着三人往屋里走。

    进屋坐下,陈怀书很懂事的去给叶安年和江竹泡茶,杨池抱着玲玲跟两人说话。

    “我们过几日就要成亲了,到时和你陈秀才可务必要带上这俩孩子一起去。”

    江竹说着,递上手里的用红纸包着的喜糖和喜帖,想着陈家两个孩子,刚刚打开的那包就也一起给了。

    杨池很高兴,接过来放在柜上:“那是一定要去的,定了什么日子?”

    “七月二十五。”叶安年道。

    “茂彦那日应该正好休沐,倒是赶的巧了。”杨池道,“到时我们一家四口都去。”

    “好。”江竹应声,又问道,“对了,我记得你家屋后种了几颗桃树,不知可结了桃子?我跟你换几个。”

    “结了好多呢。”杨池说着站起身往屋外走,“茂彦总不在家,我和两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你若要,多拿些回去吃。”

    转身的功夫,从外面端进来一笸箩的大桃子。

    桃子又大又红,叶安年摸了摸,是硬的,一看就是刚摘下来没多久,都还没放软。

    “这么多我们怕也吃不了。”叶安年道。

    杨池却非要塞给两人:“拿着吧,家里还有两大笸箩呢。”

    杨池太过热情,江竹便没再推脱,只道:“那我就收着了。”

    “其实,我是打算拿回去做糖水吃的,等到时候做好了,给你们送几罐来。”

    “好啊。”杨池很高兴,“我这手笨,平常做做饭也就得了,弄不来这些东西。”

    几人正说这话,陈怀书端了热茶上来,小孩辛苦沏的,叶安年和江竹很给面子的喝了一杯,直夸他沏的好。

    又闲话了会儿才出来,回到家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喜糖喜帖全部送了出去,倒是换了一大笸箩桃子回来。

    趁着天色还早,两人就在院里收拾起杏子和桃子来。

    洗净去核,在削了皮切成块,两人配合起来,干的就很快,不一会儿两大盆的杏子和桃子就都处理完了。

    期间,丁秋和福崽就坐在两人边上,丁秋在背《神农本草经》,福崽和铜钱玩抛球游戏。

    偶尔,叶安年捏一两块杏肉和桃肉塞进两个孩子嘴里,丁秋起先一直有些畏缩的躲闪,但江竹并没有说他背书不认真,也就放松下来。

    最让人没想到的是铜钱,居然一点不挑食,捡地上的果皮吃。

    被叶安年往屁股上拍了两下,还委屈的直哼哼。

    江竹就捏了块桃子丢给它吃。

    小狗摇着尾巴前脚一跳,吃进了嘴里,吃完之后尾巴摇的更欢了。

    收拾好这些果肉,江竹便去烧了锅水,把一盆子切好的桃肉块和杏肉块统统倒进锅里,又从罐子里倒了小半罐的冰糖,还抓了一把枸杞丢进去。

    叶安年看着这一锅甜甜的果块,竟然有些期待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只要是江竹做的东西,就没有难吃的。

    额,当然熬的汤药除外。

    灶里的火烧的很旺,不一会儿锅里就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江竹没有煮很久,从灶膛抽了些柴出来,小火又闷了会儿,就熄了火。

    煮久了果肉就软烂了,口感不好,也破坏糖水的味道。

    等锅里的糖水晾凉,江竹找来几个陶罐子,把锅里糖水装进去,足足装了四罐子。

    从老槐树下的水井里打了些冰凉的井水,把罐子镇起来,江竹说等到用过夕食之后,就可以吃了。

    夕食江竹做的槐叶冷淘,用嫩槐树叶子捣成汁和面,抻成面条,煮熟后过热油一浇,再用冷水浸泡,最后调个拌面的料汁,或者做个浇头,吃的时候拌在面里。

    夏季暑热,晚上四个人就在院里的水磨石圆桌上用饭。

    碧绿的面条盛了一满碗,剁了肉臊子做浇头,吃上一口,面条劲道又爽口,臊子过油窜过,还加了点爆炒的青红椒,又香又酥麻,带一点辣味,十分下饭。

    四人每人都吃了一大碗,撑的直打嗝。

    等到江竹端来一罐子冰好糖水的后,叶安年成功看到了福崽皱在一起的小脸。

    “吃不下了,哥哥……”

    福崽揉着自己的小肚子,一脸幽怨的看着江竹:“江大夫太坏了,冷淘太好吃,我都忘了还有糖水喝。”

    丁秋伸手给他揉了揉小肚子,道:“糖水不占胃的,可以吃一点。”

    “对。”江竹笑着给三人每人都盛了一碗。

    此时已经放凉的糖水清澈透明,呈现出一种清亮的淡黄色,里头的果肉块块分明,偶尔点缀几颗鲜红的枸杞,看着特别漂亮。

    “咕噜……”

    福崽盯着自己面前的糖水,感觉好像又有食欲了。

    他先是用小勺舀了一口糖水,一股冰凉清甜的味道顿时滑进了喉咙里,他感觉自己还没来得及细尝,就咽了下去。

    挥着小勺,转而舀了块桃肉,桃肉已经煮软了,但却没有软的太过,咬进嘴里还有“咯吱咯吱”的口感,还有桃子原本的味道,只是更甜一些。

    但杏肉就比桃子要软一些,不过也很好吃,有一点酸,更多的是甜味,特别可口。

    福崽眼睛亮晶晶的,他很喜欢!

    而叶安年和丁秋也很快把自己碗里的糖水吃完了,两人又盛了一碗。

    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糖水罐头都是很受小孩子欢迎的,叶安年想。

    “明日咱们给陈家和李大娘他们都各送一罐去吧。”

    这一大锅一共装了四罐,送出去两罐,他们还能留两罐,也够吃几天了。

    江竹想了想道:“好啊。”

    第35章 木雕鸭子

    第二日一早, 两人吃了饭就去给两家送糖水罐头了。

    福崽听说陈秀才家有个和他差不多的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的,十分好看, 就特别想跟去看看。

    但他的脚不方便,叶安年也不想留丁秋一个人在家里,就用糖把人哄住了。

    两人送完东西回来, 江竹便扎进了小药庐, 这两日他不是去镇上, 就是跟叶安年一起送喜帖, 白天都几乎没什么工夫。

    如今得了空闲,就赶紧去处理他的药材了, 给福崽换的药是碾碎的药粉,可以一次多做些, 存放起来,就不用每次那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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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秋的眼睛,他最近换了个方子, 没有血灵芝做药引,这个方子用下去效用也不大。

    他在这边忙忙碌碌,叶安年就抱着他装木刻工具的小木盒走了过来。

    江竹会意的往一边挪了挪,给他腾了大半张桌子的空位置。

    “你要开始做木刻了?”

    叶安年点点头,把工具盒放下之后, 转身出去把一截还带着树皮的树干搬上了桌子。

    江竹:……

    “你从哪捡的?”

    “往村里走不远处的一家, 好像在修房子,我见这块被锯了下来,扔到路边了。”

    江竹瞧着这截树干, 得有十来斤重,皱眉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还去搬它了, 怎么不叫我?”

    “不沉,我搬得动。”叶安年道。

    江竹便没再说话,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额角上汗。

    叶安年很中意这截树干,把外面的树皮用刨子剥干净,又用刚刀分割一块块木料,就开始上手雕出小鸭子的雏形。

    因为造型比较简单,叶安年三两下就用圆刀修出了个圆脑袋的胖鸭子形象,大致轮廓出来后,再去雕它的嘴巴、眼睛、翅膀和尾巴。

    胖鸭子造型虽然简单,但是细刻的部分叶安年也没有含糊,翅膀和尾巴上的羽毛也用细线勾勒出了立体感。

    他做的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一旁的江竹已经看了他好久。

    古代没有砂纸,只有锉刀,原本雕完之后需用砂纸打磨的,但胖鸭子个头不大,叶安年就用锉刀磨了磨棱角处不平滑的地方。

    打磨之后,下一本原本是着色的,但眼下没有颜料。

    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笔架上的毛笔,取下来,蘸上墨汁,给胖鸭子点了双眼睛,翅膀尾巴上的纹路,也简单描画了一下。

    “好了,你的鸭子。”

    最后一笔画完,一只憨头憨脑的胖鸭子出现在叶安年的手上,圆胖胖的十分可爱。

    叶安年托在手上呈给江竹看。

    江竹早在一旁看了半晌,见鸭子终于刻好,伸手就要去拿。

    叶安年却把手一缩,躲开了:“现在不行,得晾一晾,等墨迹干了。”

    “好吧。”江竹眼巴巴看着被叶安年摆在桌角上的鸭子,被迫点头。

    雕完鸭子,叶安年有选了两块方形的木料削了两个木陀螺。

    他做的木陀螺可不是石头那种不结实的空心货,这可是实打实的好木头削出来的。

    把大致轮廓削出来之后,他又用刨子抛光了一下,最后用抹布擦掉表面的木屑,一只上圆下尖的陀螺就做成了。

    “你这手还挺巧的。”江竹夸赞道。

    叶安年把木陀螺递给他瞧:“那是,多少年的手艺呢。”

    他这话说的有些忘形,才出口就觉出了不对,但已经晚了。

    “你之前就会做木刻?好像从没听说过。”江竹问道。

    叶安年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我之前在家不怎么出来,平时也没有用得上的时候。况且,你才来村子多久。”

    “嗯,也是。”江竹点点头,“那你这手艺,跟葛木匠学的?”

    叶安年:……

    记忆里,不管是原主还是他,跟葛木匠都没什么交情来着。

    “跟,跟我娘学的。”叶安年胡编道。

    反正原主的娘已经去世,而且她似乎也并不是这里的人,应该没什么纰漏。

    “哦。”江竹应了声,没再问了。

    接下来,叶安年又做了两个木陀螺,并三个竹蜻蜓。

    江竹则在他旁边熬药,碾药粉,整理脉案。

    两个人各忙各的,快晌午的时候,坐在石桌边玩花绳的两个孩子终于坐不住了。

    福崽撑着丁秋的盲杖,单脚蹦了过来,站在药庐外面探头探脑。

    叶安年无奈,起身把他抱进来坐在自己腿上。

    小团子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木头鸭子,惊喜道:“鸭子!哥哥做的么?”

    小孩很聪明,看着这满桌木屑和工具,就猜到是叶安年做的,虽然他并不记得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会做木雕了。

    “对,福崽喜欢?”

    福崽使劲点头:“嗯!”

    叶安年拿起小鸭子却放在了江竹面前,说道:“但这只鸭子是哥哥做给江大夫的,福崽想要什么,哥哥在做好不好?”

    福崽盯着圆胖胖的小鸭子,虽然很不舍,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嗯……”他抠着小手指仔细想,“那我想要小兔子,我是属兔子的。”

    “好。”叶安年答应。

    “再做一个小猪好不好?”福崽问。

    叶安年立刻会意:“你秋哥哥是属猪的?”

    “对!”小团子点头如捣蒜。

    可下一瞬,小团子却突然蔫了下来。

    “怎么了?”叶安年问。

    “我不知道石头哥哥属什么。”语气里满是失落。

    叶安年失笑:“你还谁都惦记着。”

    “福崽就只有这两个好朋友。”福崽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叶安年。

    江竹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没关系,等下次我们去找石头,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嗯,”叶安年也附和,“我还给你们做了木陀螺和竹蜻蜓,可以一并给石头带过去。”

    “好哦!”小团子顿时高兴了。

    看见叶安年拿给他的木陀螺和竹蜻蜓,就把属相木雕忘到了一边,闹着要跟秋哥哥一起玩去。

    叶安年就拿上木陀螺和竹蜻蜓,把他抱回凳子上坐着,让他跟丁秋一起玩。

    许是有了事做,这一上午过得很快。

    晌午吃了饭,叶安年和江竹又在药庐里忙碌起来。

    叶安年掂量着剩下的几块木料,打算做个十二生肖的木雕出来。

    既拿定了主意,他就动手做了起来。

    不同于刚才简单的小鸭子,这次他是先用毛笔在木料上勾画出四个面不同的大概轮廓,然后才动手削出大形。

    正做的认真,冷不防篱笆门被人敲响了。

    门外传来田花婶子焦急的声音:“江郎中!江郎中在家吗?!”

    叶安年和江竹对视了一眼,江竹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安心坐着,自己则起身去开门。

    叶安年点点头,便埋头下去继续做自己手上的活儿。

    片刻后,江竹关上院门坐了回来。

    “田花婶子是有什么事?怎么没让人进来?”叶安年问道。

    江竹手上用药碾子碾着药粉,回答:“说是季芳芳病了,叫我去看诊。”

    “那你怎么不去?”

    见叶安年问的一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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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江竹有些无奈:“不是什么大病。况且她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我独自登门不合适。”

    其实村里之前也有病得急的年轻姑娘,家人着急忙慌的来请他,他一般都是会去的,毕竟救人要紧。

    但季芳芳不一样,这姑娘心思不正,田花婶子也不是什么端正的人。

    而且,再加上上次两人带头编排叶安年,江竹更是懒得管了。

    “那倒也是。”听他这么说,叶安年也觉得有道理。

    小插曲过去,两人便又开始忙起各自的事情,都以为这事就此过去了。

    哪知没过多久,院门又被敲响了。

    “江郎中!江郎中!我把芳芳带来了!”田花婶子在门外叫道。

    江竹:……

    他一阵头疼。

    但病人上门,也不能不管,放下手里的药碾子,只得又起身去开门。

    不多时,叶安年就见江竹领着田花婶子和季芳芳进了门。

    他本想先回屋去避一避,正要起身却被江竹按住。

    “不用,你在这就好。”江竹道。

    他都这么说了,叶安年便安心坐了下来,继续精雕他手上小老鼠背着米袋子的造型。

    田花婶子扶着脸色苍白的季芳芳进了药庐,在长桌对面坐下。

    一眼扫到坐在江竹旁边的叶安年,脸色就拉了下来。

    “江郎中,你看诊怎么还让外人在场啊?”

    江竹正在取脉枕,闻言朝她笑了笑道:“田花婶子,安年是我的夫郎,若说外人,你和季芳芳才是。”

    “既然你们是来找我看诊的,那就按我的规矩来,如何?”

    田花婶子被他怼的没话,没好气道:“那就看吧,谁叫这十里八乡的就你一个郎中呢。”

    话里话外,若是这附近村子有其他郎中,她才不来。

    “娘!”一旁的季芳芳顿时不乐意了,暗暗扯了下她娘的袖子埋怨道,“你咋能这么跟江郎中说话?”

    “哎,娘不说了还不行。”田花婶子把头转向一边,嘴里还嘀咕着,“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出去就向着外人了。”

    叶安年懒得听两人吵吵,专心做自己手上的木刻。

    江竹放好了脉枕,公事公办的让季芳芳把手搭上来。

    季芳芳撩起袖子,把细白的手腕子搭了上去,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脸上竟然还浮起一层红晕。

    娇声娇气道:“江郎中,你给看看,我这几天总是头晕乏力,也没什么胃口。”

    第36章 万无一失

    江竹拿出一方帕子盖在了季芳芳的手腕上, 这才隔着帕子给她把了把脉。

    而季芳芳原本就期盼着借着把脉,两人能有一点肢体接触,结果落了个空, 脸色愈发有些苍白起来。

    “你这样,把脉能准么?”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江竹收起帕子随手往地上一丢,朝她看过去:“季姑娘这是, 不相信我的医术?”

    “不是不是!”

    季芳芳赶紧摆手:“那你脉也把完了, 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江竹:“最近天气炎热, 暑气正盛, 姑娘怕是中了暑热。我开一副消暑健脾的方子给你,吃两副就会好。”

    他说完, 就开始提笔开方子。

    季芳芳见他这一顿操作,眼看这“病”就看完了, 心里焦急。

    她昨日听闻江竹和叶安年在村里送喜帖,五天后就要成亲,心中不十分不是滋味, 酸溜溜的。

    在炕上躺了两天,今儿个好不容易生出一计。

    本打算借生病,叫她娘把江竹请回家里去,把她好不容易从好姐妹那里得来的药下到茶水里。

    到时,生米煮成熟饭, 恐怕这几天后的亲事, 就是她的了。

    江竹写完了方子,叠好了递到季芳芳面前:“季姑娘拿好,这方子你在我这抓药, 或是去镇上抓药都可。诊金五十文,抓药的话, 两副药一共一百二十文。”

    他说完,就面带微笑的看着季芳芳和田花婶子,那意思很明显,病我看完了,你俩付了钱就可以滚了。

    田花婶子是不知道季芳芳打的什么主意,只知道这死丫头中个署就要花自己一百多文进去。

    气得抬手往她头上打了一巴掌:“你这死妮子!”

    “中署在家躺躺也就好了!作什么孽来看病抓药浪费老娘的银子!”

    “哎呦!娘!”

    季芳芳捂着头,又羞又气。

    这可是当着叶安年那小贱人的面呢,她娘咋能这么下手打她?她不要面子的吗?!

    “我是真的难受。”季芳芳吸吸鼻子,那眼圈说红就红了。

    她看向江竹,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江郎中,我就只是中署么?”

    江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耐着性子问她:“那你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嗯……”季芳芳低下头,眼珠子转了转,“我这心里头还躁得慌,胸口憋闷的难受,有时候还喘不上气来。你看……”

    她一手捏着帕子,一手就去扯自己衣裳前襟,那样子若是田花婶子和叶安年不在,怕是整个人都要贴上去了。

    叶安年原本目不斜视的在刻木老鼠,结果被她这一通搞的,手上一抖,差点就把老鼠尾巴给刻断了。

    赤果果的勾引啊这是,这姑娘真是太敢了,她娘可就在边上呢。

    江竹更是惨,被她套搞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季姑娘,”他坐直了身子,往后靠了靠,尽量与季芳芳拉开距离,“你这病,恐怕不好治。”

    他也不管旁边的田花婶子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直言道:“需得用金银花、连翘、蒲公英、穿心莲和夏枯草放在一起熬煮服下。”

    这几味药都有清热泻火的功效,叶安年跟着江竹这些日子,多少知道一些。

    他手上捏着木雕,努力维持面上平静的表情。

    而江竹继续道:“当然,看你这病的厉害,光喝药恐怕还不行。”

    季芳芳是不懂这些草药的药性,还一脸期待的问:“那还需要什么?”

    “还需要一个男人做药引子。”江竹勾了勾嘴角,看向田花婶子,“婶子,我看您还是赶紧带季姑娘回去,趁早找个男人嫁了的好。”

    田花婶子从刚才起脸上就已经挂不住了,现下听他这么说,脸色更是难看的厉害。

    她一把扯着季芳芳的胳膊,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逃也似的出了院门。

    江竹看着两人匆忙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婶子,诊金别忘了!”

    出了院子的田花婶子拉着季芳芳跑的更快了。

    两个搞事的走了,小药庐里又恢复了平静。

    叶安年松了口气,感叹道:“这俩人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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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太能作妖了。”

    “是啊,”江竹赞同,“你见没见季芳芳刚才那样子。若是先前我跟田花婶子去出诊了,还不知这丫头要搞什么事呢。”

    虽说他不屑这些小打小闹的手段,但却也厌恶和这样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叶安年点点头:“往后还是谨慎一些好。”

    说完,又低头继续给木老鼠抛光。

    江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就……没有点什么想法?”

    叶安年闻言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什么想法?”

    “就……就是,”江竹斟酌着用词,“不怕季芳芳真的得逞?”

    叶安年呆住,然后“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那双清冷的眼睛好看的弯着,漆黑的眼瞳里闪着光,江竹竟有一瞬间的晃神。

    “你要是真能被她得逞,”叶安年勾了勾嘴角,“那我笑你一辈子。”

    江竹:……

    他扶了扶额,也跟着笑了。

    自己当真是糊涂了,竟然问出这种问题。

    这边两人气氛轻松,而另一边,田花婶子却是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她现在一张老脸又红又烫,臊的不行,一巴掌扇在季芳芳脸上。

    “死妮子!我看你这张脸皮是不想要了!”

    “你个没出嫁的大姑娘,你看看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这要是让你爹知道,非打死你不可!”

    “娘,你说什么呢!”季芳芳捂着脸,吧嗒吧嗒掉眼泪。

    “我胸口闷,喘不上气来,正经看病怎么了?!”

    “你还敢说!”

    田花婶子气的去拧她耳朵:“你那是看病吗?我要是今儿个不在这你都要扑他身上去了!”

    “我就说你这两天怎么都病怏怏的闹着这也不吃那也不喝的,还真当你是病了!感情真像那江郎中说的,是想男人了!”

    “我告诉你,江竹你是别想了,我已经托张婶子给你找了孙婆子做媒,有那不错的汉子你就趁早嫁了省心!”

    “我不!”?

    季芳芳绞着帕子直跺脚,喊完这句扭头就往家跑了,也不等田花婶子。

    田花婶子气的腿抖,却也没法子,叹了口气扶着腿慢慢往家走。

    ……

    下午倒是没人再来打扰,叶安年就猫在药庐里继续做他的木雕,江竹则在一旁整理药架。

    福崽有了竹蜻蜓玩的不亦乐乎,他虽然行动不便,但是有铜钱在,每次把竹蜻蜓飞出去,铜钱都能第一时间去追,追到就叼在嘴里,拿回来给福崽。

    这种巡回游戏,小孩和小狗很快就玩上了瘾,飞的又高又远的竹蜻蜓可比轨迹单一的布球好玩多了。

    不过没玩一会儿,福崽就在院子里喊了起来:“哥哥!”

    “竹蜻蜓飞到树上了!”

    叶安年听到喊声,停下手里的活起身出去,就见院门口的大槐树上,正挂着他做的竹蜻蜓。

    叶安年:……

    这个高度,他似乎够不着呢。

    “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江竹也走了出来。

    叶安年给他指了指挂在树杈高处的竹蜻蜓:“好像有点高。”

    江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道:“我去拿竹竿试试。”

    之前他摘蝉蜕入药的时候,用长竹竿做过粘网,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他很快去堂屋拿了竹竿出来,轻轻一捅,那挂在树上的竹蜻蜓就掉了下来。

    叶安年捡起来拿给福崽,叮嘱道:“这回可别飞那么高了,再高些可就够不到了。”

    “知道了。”福崽点点头,“谢谢哥哥,谢谢江大夫!”

    江竹摸了摸他的头,就回去药庐继续忙。

    叶安年余光却瞥见了坐在一旁的丁秋,正坐在石桌边,身子坐的笔直,手里拿着树枝,一边背《神农本草经》,一边用手在桌子上比划着,那身影看上去有些寂寞。

    他做的木陀螺和竹蜻蜓就安静的放在旁边,丁秋背书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用左手去摸,一看就是十分喜爱的模样。

    叶安年皱了皱眉,看着福崽玩竹蜻蜓玩的那么高兴,他突然意识到,或许木陀螺和竹蜻蜓这样的玩具并不适合丁秋。

    至少在丁秋的眼睛没好之前,是玩不了的。

    之前他总想着福崽、丁秋和石头,三个孩子不能厚此薄彼,福崽和石头有的玩具,丁秋也要有。

    但是现在他却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适合丁秋的玩具才是最好的。

    这样想着,他决定十二生肖的木雕先停一停,先给丁秋做一个鲁班锁。

    丁秋这孩子聪明,即便眼睛看不见,摸索摸索应该也能解开。

    说干就干,正好子鼠已经雕完,他拿出一块新的木料,开始着手做起鲁班锁来。

    江竹已经忙完了手上的事,拿着叶安年上午才雕好的胖鸭子把玩。

    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看不够,一会儿摸摸圆滚滚的鸭头,有会儿又摸摸鸭子身上勾着花纹的翅膀,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琢磨要不要找根红绳,系在鸭脖子上挂起来。

    正想着,就听叶安年道:“照你这样盘下去,过不了几日,这鸭子恐怕就要包浆了。”

    “你要是喜欢盘东西,改天找两个长得标致的核桃,我帮你把棱角磨一磨。”

    江竹:……

    ……

    转眼到了成亲前一日。

    江竹一早就去镇上取之前定做的喜服,叶安年带着福崽和丁秋在家,张贴喜字,挂红绸子,准备一些待客用的喜糖瓜子。

    他不回叶家,也就不用接亲,两人提前商量好了,就在院里搭喜堂,赵里正主持。

    叶成河要来就来,不来就直接拜天地,还省事了,反正江竹这边也没有父母。

    起先叶成河得知叶安年出嫁都不从家里走,气得就要上门理论,但江竹主动找了他一次,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竟然就同意了。

    叶老头子和吴香莲要闹,还被叶成河给凶了回去。

    他现在可是叶家的摇钱树,在镇上做的那个生意,一个月就能赚十两银子,如今老叶家全家都捧着他。

    早上送江竹出了门,叶安年就用江竹的小泥炉熬了点浆糊,把昨晚两人连夜剪出来的喜字,在东西屋、堂屋的门窗上都贴满了。

    红绸子江竹扎了两朵大红花,叶安年就给挂在院子的竹篱笆门两边。

    剩下的绸布,在篱笆围墙和药庐上都做了些装饰。

    他正在挂篱笆墙上的红绸,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拱了拱,低头一看铜钱正摇着尾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这小东西十分有灵性,似乎是知道家里喜事将近,早上叶安年里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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