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幽幽说了这么一句。
绿腰的声音冷下来,“严青对我,也是仁至义尽。”
红眉沉默不语。
过了会儿,又说:“我告诉你,你可别不信,我们附近乡上,就有这么一件事,一个女的男人没了刚几天,她的婆婆,为了筹彩礼钱给小儿子娶新媳妇,把她卖给了深山里的一个光棍汉,女人过去,天天挨那老男人的打,不到一年,就上吊死了。”
在炕沿敲敲烟锅,烟灰掉进底下的炭盆,溅起呛人的尘雾,“等你的这位小叔子,哪天也想娶新媳妇,你就遭殃了。”
说完,夸张地打了个寒战。
绿腰听了,笑起来,半点都不引以为惧,“我又没婆婆。”
“你是没婆婆,但是你有小叔子啊,看着年龄也不算小了,要是不读书,放在别人家早就成顶梁柱了,你不想嫁人,就能保证你小叔子不想新媳妇?”
“人家才学出众,将来要出人头地当大官,配的都是大家闺秀,把我卖了,能换个啥来?”
“唉,我的话你是一点也听不进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嫁人不是小事,嫁个更差的,图啥?嫁个好的,人家也看不上我。何况我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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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想嫁人,现在我手里有房契有地契,又有手艺能养活自己,一个人过有啥不好?”
绿腰说着笑起来,像想起啥好玩的事,“我这八字克夫,再克死一个老实人怎么办?为了别人的性命安全着想,你就不要再逼我了,否则你就是杀人犯,刽子手。”
“你这就胡说了。”红眉满脸无奈。
两个人正说着,严霁楼端着盘子进来了。
绿腰见状,掀开帘子出去,“这么快就好了吗?”
“湟鱼肉质细嫩,不宜烹煮过度。”
严霁楼已经换了一身素白绸衣,可能是怕做饭时头发掉进去,遂盘成细辫用乌木冠攒住,显得眉眼线条愈发清冷锐利。
确实他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想到方才姐姐的话,绿腰心中不禁有所触动。
她心里明白,表面上房契地契都握在她自己手里,实际上,假如小叔要是提出分家,必定会得到族里和官府的支持,然后一切都会离她而去,她将再次沦为无依之人。
他会吗?
也许吧,只要理由足够正当。毕竟此人的狠绝,她几天前已经有所领教。
很久以前的那种愁云惨雾,忽然再次降临到她的心头。
窗外潇潇雨声中,“嫂嫂?”身边的人轻轻叫了一声。
绿腰回过神来,“怎么了?”
严霁楼定定看着她,“筷子掉了。”
绿腰低头,原来是桌边的筷子掉在她脚下。
绿腰捡起筷子,拿到灶房去洗,背影有些慌乱。
身后严霁楼的目光深了深。
绿腰来到厨房,灶台已经明净如洗,心中不禁感叹,这个小叔干活,手脚利落,头脑清晰,从来没有见过他手忙脚乱的时候。
在村里,很少有男人会进灶房,这些活计,无一例外都是妻女包揽,甚至连最与妻子相敬如宾的老族长,也说着什么“君子远庖厨”,然后两手空空,坐在饭桌前等待大快朵颐。
从前严青在的时候倒是会帮她,可惜因为这个经常被人嘲笑,严霁楼也这样做,却没人敢在他面前指指点点,甚至还特意上门来请他去给各家婚丧嫁娶掌席。
只能说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势利眼,绿腰心想。
现在已经好些人家在给小叔张罗亲事了,只是碍于他兄长才没,还有她这个寡嫂在,媒人们不好上门罢了。
总有一天,或许自己会被扫地出门。
那边,严霁楼已经把席面摆好,虽然只是家常饭菜,他却在菜品和摆盘上都下了不少工夫。
毕竟是嫂子的亲人,若是兄长在,应当也不会怠慢——即使这是一位不速之客,且万般不讨喜。
饭桌上,严霁楼坐在对面,一直低头安静用饭,看不出一点情绪。
绿腰倒是难得听到姐姐嘴里说出一句好话:
“这鱼不错。”
才嚼两口,囫囵着便说:“做得也好,色香味俱全,不亚于雍州城里的大酒楼。”
严霁楼照旧不说话,似乎对夸赞浑不在意,末了,只将盛鱼的盘子朝对面推了一推。
沈红眉没注意到,绿腰倒是看见了,投去感激的一瞥。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亲人发生龃龉,即使表面上的和谐,也能叫人获得短暂的心安,严霁楼的行为,无疑是给了她面子,尤其是在她姐姐率先展现出刻薄和不友好的条件下。
“我跟你说的,你再仔细考虑考虑,趁你现在还年轻。”
绿腰怕她在饭桌上大谈特谈什么改嫁的事儿,急忙借着咀嚼声,胡乱答应了。
余光无意瞥见严霁楼,对方倒是面不改色,小口啜着鱼汤,表情一以贯之的淡漠。
“对了,腰腰,你还记得那个姓段的吗,叫段什么来着?”红眉忽然问道。
“段野。”严霁楼不经意道。
红眉来了精神,“对,就是他,听说他被发配到北疆的路上,竟然打算造反,结果当场被乱箭射死,那叫一个惨。”
绿腰手一抖,“他死了?”
红眉笑得痛快:“恶有恶报。”
绿腰想起那夜,此人隔着窗前的最后一笑,霎时如鲠在喉。
严霁楼起身,“我饱了,还请慢用。”
说完回房,翻出日前北疆寄来的回信,投在炭盆里,烧成细细的齑粉,信上“段氏一门,尽杀”几个字,湮灭在熊熊火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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