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奚蘅:“不看了。”
闻炀眉梢微抬,“万一有重要的……”
闻炀后半句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奚蘅的回答便已经率先将他打断。
“不及你。”
清冽嗓音徐徐传入耳中,尾音似都含着暖意,穿透而来时,酥.麻了耳.尖,一时间整个人都被温暖浸透,沉入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中。
闻炀看着奚蘅。
冥冥之中像是有个声音自发响起,补全了对话。
“任何事情都不及你重要”。
这是奚蘅的想法。
闻炀心尖一颤,心中顿生起一股鼓胀感,满满胀胀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了一般。
奚蘅低眸看他,眼底噙着笑,嘴唇一张一合,轻声说着。
“怎么这样看我。”
第二十四章 师尊不罚我吗?
“不能看吗?”
闻炀喉头滚动两下,应了一句。
奚蘅笑,“可以。”
闻炀身侧垂落的指尖在袖中微微捻动,从鼻间轻哼出一声。
奚蘅勾唇。
说了要亲自教,闻炀却兴致缺缺起来,奚蘅无法,又同他说起了九宗大会的事。
“届时你便跟在为师身边,勿要乱跑。”奚蘅循循善诱般缓声说着,像是生怕人又在他不留神之际消失不见。
闻炀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且又是用这种哄着他的语气,一时哑然。
末了,闻炀张了张口,“……嗯。”
奚蘅弯了下眼睛,闻炀已将眸光转到了别处,散漫的声线中透着慵懒,“我不会乱跑。”
奚蘅并未接话。
闻炀继续说着:“去哪都会告诉你。”
这句话的嗓音有些轻,闻炀确实不介意今后都在离开前知会奚蘅一声,这人待他还不错。
似乎也正如传闻中所言……
思及此,闻炀坐姿愈发懒漫、整个人都倚靠在榻边,完全没有要再听奚蘅说下去的意思,似想到什么,他唇角勾起一个可以称得上恶劣的笑。
闻炀倏然起身,一边踱步朝殿外走去,一边说道:“弟子想先出去玩玩。”
说罢,他扔下好不容易抛开宗内一应事务来教习他术法的师尊,扬长而去,根本没有给奚蘅回应的时间,异常随性。
望着闻炀远去的身影,直至这道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奚蘅方才收回目光,垂头低笑。
半晌,殿中响起一道轻不可闻的喃喃,“又在玩什么……”
·
下了定宸峰,闻炀晃晃悠悠朝灵剑峰而去。
今日他没来听学,其余师兄弟都有些诧异,其中云童最为纳闷,然见执教长老都未说什么、一问之下竟是尊上许可,众弟子大为震惊。
这意味着什么,不听学如何修炼,而闻炀不听学、那就只能是……由尊上亲自教。
直到早学刚过,云童刚从打坐中回过神,灵气收纳后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此刻他显得容光焕发。
这是修为又有精进的迹象。
执教长老此时早已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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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皆四散在殿中,自然见到了这一幕,然还未上前恭喜,却见大殿外忽地走入一人。
一时间,众人全都呆呆地看着这个缺席了早学、据说是尊上亲自教导的小师兄怡怡然走近了殿中。
紧接着,闻炀行至云童身边,见他已从入定中回神,遂上前隔空化出一道灵力在他额间轻弹了弹。
‘哎哟’一声响,云童捂着额睁开眼去看,“谁……小师兄?”
闻炀眯眼而笑,看着云童,“恭喜啊。”
见他笑,云童也跟着一笑,捂在额前的手放了下来,“小师兄你怎么过来了?听木长老说,今后你都不会来了……是尊上他亲自教你?”
云童小声嘀咕,一双大眼乌溜溜地乱转,周遭听到这话的其他师兄弟们也纷纷竖起耳朵听。
闻炀挑起嘴角,“消息还挺灵的。”
云童瞪了瞪眼,惊讶道:“真的!”
“尊上果然最疼、”
“走。”闻炀打断云童絮语,也大致知晓他后面会说什么,抬脚便往殿外走去。
云童见此赶忙跟上,“哎、小师兄,我们去哪?”
闻炀没说话。
“待会木长老就回来了……”话虽如此,云童脚下却是分毫不慢地缀在闻炀身后,跟着他出了大殿。
不多时,两人便出了灵剑峰,云童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师兄,这是要带着我去哪?稍后还需、”
闻炀笑了下,接口道:“稍后你便陪我玩儿。”
云童一顿。
少顷,“什么?”
云童眼神虽有些向往,却还谨记着听学一事,“但、”
闻炀阻住他的后话,“听谁的?”
云童呆了呆,沉默一瞬,还是诚实说道:“听小师兄的。”
还听什么学,那些东西他早就会了,且化神之后便不是执教长老教授的范围了,如今云童已至元婴后期,只要突破最后一层瓶颈就可冲击化神。
所以……他还是可以稍微放松一下的,云童暗想。
闻炀满意,眸光流转间,闪过几点恶趣味。
直至日落时分,两个在宗内疯玩了一整天的人各回各峰,路过的师兄弟看到二人,疯狂朝他们使眼色。
云童早就玩得忘乎所以,压根没记起来听学一事。
待那几名师弟说道:“木长老去尊上那里、还有闵善仙尊那告状啦!”
云童当场瞬间石化。
“哦?”闻炀却在此时出声,“木长老告状了?”
他的语气淡然,透着不以为意,云童则是苦了一张脸,“小师兄……我完了,让师尊知道我今日逃学,肯定要罚我。”
其他弟子不敢看笑话,纷纷作鸟兽散。
一时间,云童的脸色更苦了,颇有些欲哭无泪。
闻炀好笑,“你且说是我非要带你去玩便好。”
闵善是出了名的严肃刻板、赏罚分明,整个环宇峰的戒律亦十分严明,可以想见云童此时为何这般哭丧着脸。
今日带着云童胡闹、闻炀的本意并不在此,而是……
想看看奚蘅会如何做。
却听闻见他这番话的云童当即收起了悲伤的小表情,义正言辞道:“今日本就是我与小师兄你一起逃的学,怎能将过全赖在小师兄身上。”
因闵善将戒律看得极重的缘故,云童纵然性格跳脱也素来都是安分守己、从不会做出如今日这般……可以称得上放肆的举动。
而云童今天却算是破戒了,反而乐在其中。
“今日逃学……”云童垂首轻声道,“我很高兴。”
上玄仙宗身为九大仙门之首,对宗内弟子的管束自然不少,但也会有留给他们放松的时刻,云童却是首次体会到如今日这般自在。
拘束惯了,偶然遵循本心放松一番也别有趣味。
云童说完便走,像是怕闻炀说出什么必须让他将过责全推到对方身上的话、而自己又不得不听,云童健步如飞,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闻炀在原地立了许久。
须臾,他略勾了下唇。
“傻子。”
·
回到定宸峰,闻炀朝侧殿而去的脚下微转、踏上了行往露华殿的长廊。
还未走近,便可见殿中明亮一片,殿门大开着,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入内……
隐隐约约间,闻炀鼻端掠过一阵熟悉的香气,令人口舌生津的诱人味道。
又为他准备了吃食。
不是说木长老告状了……闻炀舔唇,抬步继续向前走去。
闻炀入殿时,奚蘅正坐在桌案前垂眸翻看着玉简、应是在处理宗门琐事。
见他回来,奚蘅将玉简放下,掀起眼帘,半分注意力都未留给方才还看得专注的玉简,“回来了。”
依旧是柔和的口吻,透着丝丝纵容的语气,似是在殿中等了许久。
在等他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闻炀觉得自己好像将人独自抛下。出去胡闹了一通后,那人还在原处等着他。
“嗯。”
闻炀进殿,径直坐到了桌边,眉头微微拧起。
奚蘅神色如常,从桌案前起身,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闻炀盯着他看了半晌,动了动唇,“师尊没有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奚蘅语气自然。
闻炀眉眼一扬。
奚蘅笑望他,浅声说着,“今日玩得可还开心?”
闻炀仍是看着他。
像是根本不知道他今日干了什么一般,丝毫没有提及的意思,反是问他心情如何。
顿了顿,闻炀微颔了颔首,“尚可。”
奚蘅不再继续。
闻炀的目光依旧落在奚蘅身上,一瞬不瞬。
看着他在自己身侧坐下、看着他伸出指骨分明且修长的指尖轻挽起袖摆、看着他……自然而然便开始为他布菜。
“师尊。”闻炀叫住他。
“嗯。”
奚蘅动作未停。
明明是做着些不合身份的事情,一举一动却尤其赏心悦目,闻炀目不转睛,主动提道:“师尊不问问,今日我做了什么?”
·
闻炀不用想也知道木长老那老学究会说些什么。
他不过堪堪金丹,拜了离妄仙尊就仗着身份开始拿乔,做出这番不将老师放在眼里的举动……
奚蘅及至此时才将动作停了下来,他略微侧头看向直勾勾望着自己的人,与那双澄澈无比、仿佛能盛放进世间万物的眸子相对,奚蘅不禁沉浸。
“木长老来过。”
闻见奚蘅这话,知道他是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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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己的意思,闻炀拧着的眉头终是一松,准备听听奚蘅的看法,然下一秒便微微怔住。
“木长老夸你天资聪颖,悟性其高,性格温驯与人和善……”
等着听奚蘅说木长老如何编排自己,却不料开口就是夸赞,闻炀神情一凝。
闻炀:“这真是木长老说的?”
奚蘅微笑点头。
是,但不全是。
前面确实是木长老夸赞闻炀的资质,后面则是奚蘅的稍加修饰,末了抹去了木长老‘告状’那段。
闻炀不信。
奚蘅见他如此,遂转开话题,“今日玩了一天,累不累。”
闻炀看着奚蘅将一叠被堆满了他爱吃的菜的碗碟推至自己面前,低头扫了眼,笃定道:“那木长老定还说了些别的。”
奚蘅默了默,“嗯。”
闻炀扯唇,满意了,“那今日我带着云童逃学……”
闻炀凑近了几分,没再去看那些平日总能在瞬间就吸引住他的美味佳肴。
两人四目相对。
奚蘅看着闻炀,看着他唇瓣一张一合,继而缓缓说出一句:“师尊不罚我吗?”
语句轻缓掠过耳畔,最终落入心间。
闻炀眸如含星,一双凤眸狭长,直直看来时像是带着把小钩子。
奚蘅喉结攒动,“罚。”
第二十五章 我在等你,以后别再忘了……
轻浅的声量低沉而有力,嗓音不疾不徐传了过来,钻进闻炀耳中,尾调犹带着几分微微的嘶哑。
明明是自己要的答案,可现下他却又变得不满起来,心底似悄然被抛入几颗石子的湖面般荡开层层涟漪,正如闻炀此刻久久平复不下的情绪。
闻炀落在身侧的指尖蜷了蜷,缓慢抬起将碗碟拉近了些,随意扫了扫,语速缓慢开口:“师尊要罚什么?”
奚蘅侧首,视线往下压去,轻易便扫到闻炀泛起薄红的耳尖,透着淡淡的粉色,眸色暗了暗,他道:“罚……”
闻炀骤然静下心去听。
“罚你将桌上的吃食全部用尽。”
温柔细语落在耳边,闻炀耳尖微动。
这算什么惩罚……
他日日皆是如此。
正想着,又一道声线响起。
“再罚……”
闻炀一怔,原来还有,他略偏过头,紧随而来是眼前忽然而至的一小片阴影,有温热的气息朝他靠近。
奚蘅的手落到他的额前,缓缓上移在他发丝间轻揉。
‘再罚’什么不言而喻。
闻炀抬了下头,一直留意着他动作的奚蘅微顿,他的手指还落在闻炀发间,他抬首的动作很轻……很浅,就像是在他掌中轻轻.蹭了蹭似的,指腹触上的是一片柔软。
“这不算。”
闻炀声音低低的,直勾勾看着奚蘅道。
连罚人都是用这种方式。
难怪当初慕从烟前来上玄仙宗求取混元铃那日,堂堂离妄仙尊、修真界第一人,闵善仙尊会是那般对他咄咄逼人的态度。
对方如此过后,竟只说了一句‘自重’,这许是奚蘅说过最重的话了吧……
闻炀蹙了蹙眉。
他是不是错了。
离妄仙尊。
与传言如一。
思索间,穿.插.在他发间的那只手缓缓.抽.离,闻炀复又前倾了几分,直至奚蘅的手彻底落下,他抿唇,“这怎么能叫惩罚。”
奚蘅低敛下眸子,含着些笑,对方并未躲避他的视线。
如此坦诚又直白。
奚蘅怎会不懂。
他的小徒弟在向着他。
可是……
我又怎舍得罚你,奚蘅轻笑一声,“可还记得你入上玄仙宗那日。”
是奚蘅带着他从中三界来到上三界那日,同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介绍出去那日。
记忆回溯,闻炀很快想起一件事,不过是他当时的随口一言。
“正好,两两相抵。”
闻炀想起当日他的那句‘我想怎么样都可以’。
‘是’——这是奚蘅的回答。
·
一场本是由闻炀可以挑起的事端轻易被抹了过去。
闻炀蓦然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奚蘅是真的不会罚人,是他生性便是如此……
闻炀不得不承认,对方不愧为修真界第一人,确实是表里如一……
至少在他与奚蘅相处这么长时日以来,闻炀从未见奚蘅有过脾气,有的只是雅正端方、皎皎君子,确如传言那般光风霁月温润如玉。
或许是因有上次的承诺在,闻炀姑且将之归咎于此,他还是想知道。
奚蘅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翌日,闻炀依旧没有要去听学的打算,用罢早膳也并未留在露华殿中。
他径直去了灵剑峰,走前十分信守承诺地同奚蘅打了声招呼。
原是想看看云童如何,是否真的受了闵善仙尊的罚,然当闻炀前往大殿时,云童端坐桌前,手执一枚不知是刻录了心法或是咒术的玉简,正专心致志颂着。
但见云童身姿挺得笔直,面色红润,精神亦是十足,完全不像是受过罚的。
闻炀稍稍安下心。
木长老眼下恰好又不在,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殿外的闻炀,众人同他打招呼,“小师兄。”
认真研究玉简上功法的云童猛地抬头,转过头的同时,手中的玉简‘啪’的一下被他扣到了桌面上,“小师兄!你来了!”
云童:“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闻炀走近了,上下打量他。
知道他为何这般打量自己,云童眼睛弯了起来,“昨日多亏尊上,我师尊才没罚我。”
奚蘅……
闻炀下颚一扬,示意他说下去,“怎么?”
原来昨日在木长老两边告状后,奚蘅便提前知会了闵善,故而云童才并未受罚。
只是……闻炀拧眉。
闵善那样一丝不苟的人,奚蘅去说情,说的还是这等乱纪的小事,想必这师兄弟二人少不得一番争论。
以奚蘅的性子……
闻炀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脑中回想起上一次闵善与奚蘅‘争锋相对’的画面,唇线也跟着绷得紧紧。
早知如此……
昨日就多让奚蘅揉几下了。
此事因他而起,后果却由奚蘅来担。
闻炀第一次体会到这种……仿佛无声无息、被人照顾着、护着的感觉,心口处酸酸涩涩,并不难受,无端却升起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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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眷恋的感觉。
忽然之间,闻炀心中莫名有些气愤。
具体原因为何便是连他自己都不知,像是情绪不受控制地被引动,体内的魔气受到影响,跟着躁.动起来,裹挟着淡淡阴戾的气息。
耳旁是其他弟子们嘈杂的说话声,因为九宗大会将近,木长老事务逐渐繁忙、此时无人管教的众弟子自然也松散了不少。
闻炀脸色微沉就要转身离开。
云童蓦地叫住他,“小师兄你去哪?”
还以为闻炀是特地来找他玩的,不承想二人这才刚说上几句话他便要走了。
“出去看看。”闻炀沉声道。
云童站在原地,看着人走远,“总感觉小师兄有些怪怪的。”
恰好旁边就有一名弟子,云童便道:“杨旗你觉得呢?”
被唤作杨旗的弟子摇了摇头,“小师兄还是老样子啊,兴许是今天心情不太好。”
云童转念一想,“也是。”
杨旗见他点头,继续笑着道:“小师兄脾气好,难怪尊上待他那么好、放在身边亲自教导……”
这话像是说到了点子上,云童立即打开了话匣子,跟着杨旗就开始聊了起来。
另一边,正在被两人谈论的人——闻炀离开灵剑峰后并未直接回定宸峰,而是去了灵剑峰后峰。
灵剑峰后峰有一处冷泉,冷泉外灵力充沛不说,泉水更是有洗髓伐经之功效,眼下所有弟子都待在大殿中,倒是没有什么人过来。
闻炀正觉心中烦闷,这是惟有每次进入魇魔门后才会发生的反应,却在方才……
他想起奚蘅时,情绪突然起.伏,那种难.言的、陌生的情绪将他识海侵.占,理智被冲.刷,体.内的魔性刹那占据上风,顷刻间将他笼罩。
神识扫荡一周发现后峰除了他并无旁人,闻炀眸底金芒闪烁,卸去护身魔气、倏地跃入了冷泉之中。
躁.动不安的情绪仿似得到了安.抚般,被冰凉刺骨的泉水挤压下去,惟余满身冰凉。
闻炀沉入泉底,感受着寒凉的泉水包.裹而来,心情出奇的平静。
不知从何时开始。
他的情绪似乎总是容易受到牵动,情绪,是闻炀认为最无用的东西,他也从不会任由它摆布、更加不喜它受到其他外力影响。
闻炀知道,魇魔门里的那些魔兽是根源。
但他无法切除,便只能尽可能平静面对。
然而现在。
他的情绪也会开始渐渐不由他掌控,总是不由自主的产生出种种闻炀感到陌生的情绪。
这一切都源于——
奚蘅。
他成了闻炀情绪上的意外。
·
闻炀不知自己在冷泉中泡了多久,除却留有一丝神识在外用来观察冷泉周围的情况,整个人都浸泡在水中。
不知时间。
直至日落西山,天地蒙上一层暗色,黑幕席卷了大地,几点繁星于天空高悬,点缀着那一轮皎白弯月。
环宇峰。
“尊上,您怎么来了。”云童刚走出大殿便见一道身影朝这边走来,定睛一看连忙垂首恭敬询问。
大殿之中,听到殿外动静的闵善睁开眼,旋即从打坐的状态中回神,正襟危坐、准备等待奚蘅进殿。
外面的云童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猜测尊上定是来找师尊有事,随后便自动自发侧身让开,“师尊正在殿中打坐。”
还不等云童说出‘请’这个字眼,却听奚蘅已然出声打断。
“本座问你,”奚蘅视线微垂看向云童,“闻炀在哪。”
简单的一番话,语调虽缓,其中不经意间显露出的威仪足矣令闻见这话的人浑身一颤,被他气势所慑。
直面离妄仙尊问话的云童身子抖了抖,在短暂的怔愣过后猛然意识到什么,反射性道:“小师兄?”
“小师兄早间去过一趟灵剑峰,可不过一会就离开了,”云童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今天早学时遇到闻炀的经历说了,“小师兄他……”
云童咽了咽口水,听尊上这语气……
小师兄不见了?
云童顿时紧张了起来,待他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哪还有尊上的身影,惟有殿外残留着的冰冷气息诉说着……尊上刚刚确实来过。
云童不知道情况,有些想去定宸峰看看,却又碍于规矩。
只能等明天再去看看了。
想罢,云童转身离开。
大殿内,闵善微正的身形一僵,冷峻的面容上像是闪过一丝情绪、飞快消失不见,知道奚蘅不是来找他的,遂又缓缓阖目。
只是这一次,往日随便就能入定的闵善仙尊出奇的久久无法静下心来打坐。
心底刚刚压下的尴尬仿佛因为这久久不能平静的心绪重又冒了出头。
缄默半晌,闵善从云床上起身,走到桌边开始处理起环宇峰一应事务入了。
这边厢。
闻炀从放空的状态中悠悠醒来,冷泉在月光的照耀下铺上了一层银边,同样映在了他的脸上,流动的泉水划过眼前,闻炀眸子微微眨动着。
下一瞬,闻炀破水而出,漫天水花飞溅。
体内的魔性顺利压下,翻涌的情绪也得以平歇。
闻炀站在冷泉边,看了看天色,低声道了一句:“这么晚了……”
·
露华殿侧殿。
奚蘅立于殿门处,久久没动,皎白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在这一片清幽夜色中,冷气环绕在他周身,厚厚笼罩了一层。
“我去灵剑峰找云童,很快就回”。
这是闻炀用完早膳后离开露华殿时说的。
奚蘅眸光微敛。
“小师兄早间去过一趟灵剑峰,可不过一会就离开了”,云童的回答在他脑中闪现。
悬在半空的一颗心宛若下坠一般,起初是一点一点地沉,随着时间的推移,坠落感席卷开来,奚蘅呼吸略有些发沉,唇角渐渐泛起淡笑,略微有些苦涩。
“你啊……”
“总是这样。”
话音一落,奚蘅似是骤然察觉到了什么,眼神精准地落向了某处。
长廊上,少年秀颀挺拔的身影朝着他的方向快步而来,衣衫微湿,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宛若坠入了星海般,正凝望着这边。
闻炀的动作有些急促,从冷泉中出来后,他才恍然忆起自己说过的话,都不及运转灵气将周身的泉水烘干。
若是动用魔气回来恐会引起奚蘅的怀疑,而单纯的灵力却不能轻易将那些冷泉泉水抹去,因此闻炀索性将之放任不管,直接便回了定宸峰。
只是还没等到他回去换完衣服,却在殿外看到了等候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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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担忧在看见自己要等之人的瞬间消弭,奚蘅看着跑来的闻炀,两人目光交.缠一瞬,他的视线落在闻炀被泉水沾湿的身上。
所有到了嘴边的言辞尽皆化成一句心疼的话语,“怎么弄成这样。”
奚蘅嗓音很轻,“去哪了?”
闻炀如实道:“去泡了冷泉,一时忘了时间。”
说完,闻炀略显诧异地望向奚蘅,眸光落在他缓缓拢起的眉间。
没有问他为何回来得这样晚,明明像是在此等了他许久,听到的却只是一句藏着关怀的低语,“冷吗?”
闻炀摇头,然动作却是微顿。
下一秒,只因他被人牢牢扣入怀中,带着暖意的身躯将他整个人纳入其中,闻炀陷在了奚蘅怀里,他一怔。
“我在等你。”
头顶上传来对方低低的话语,闻炀什么都忘了反应。
奚蘅却像是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兀自继续,“以后别再忘了。”
耳边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又似近在咫尺,清冽如冷霜般的气息却是透着暖意,深深将他包裹。
是奚蘅抱住了他。
闻炀后知后觉想到。
他说了什么?
有点听不清。
闻炀在奚蘅双手的桎梏下一点一点抬起手,最后再度落在了胸口的位置。
好像是坏掉了。
明明下午方才平复的心绪似乎……
又乱了。
第二十六章 谁欺负你?
闻炀稍稍有些失神,便是连奚蘅是何时松开他的都没有察觉到,他正微蹙着眉、感受心底发生的变化。
奚蘅垂着眼看着怀中的人,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略带几分潮红的精致侧颜,似是因为方才来得匆忙,气息微.喘,含着热意的吐.息.喷.洒在他肩.颈。
奚蘅手上一顿,不得不松开了对方,待距离拉开,这才注意到闻炀紧皱的眉头。
“不舒服?”奚蘅出声问道,开口时嗓子略有些发.紧。
闻炀的手还未放下,甚至因为那股强.烈的悸.动开始紧紧攥住了前.襟。
“是有些。”
闻炀哑着声音道。
他很不舒服。
奚蘅轻声问他,“哪里?”
说完,也跟着拢起了眉。
闻炀仰首,眼尾向上挑起,眸光中藏着一丝锐利,被他掩盖得极好。
果然……奚蘅就是他的意外。
奚蘅低眸:“嗯?”
他垂下眼睑的动作,又让闻炀看到了奚蘅靠近眼尾处的那颗浅赭色小痣,不由眼神微闪,曼声回道:“心口。”
奚蘅神色一凝,眉头紧锁,唇线也微微抿着,末了重复,“心口不舒服……”
闻炀‘嗯’一声,“它跳得有些快。”
嗓音低低的,透露着他的情绪,蕴着淡淡的不悦,似是想让它停下、而他却无法控制,如此直率的一句话听得奚蘅一愣。
他注视着闻炀认真的神情,目光沉了沉。
本以为闻炀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不承想竟是……奚蘅眼神慢慢柔和下来,眉目舒展,并未同他解释什么,而是带着他入殿。
闻炀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奚蘅将暖好的露茗浆倒了一杯给他,待闻炀喝下方才声音很轻地问道:“还快吗?”
像是不经意间的一句问话。
闻炀顿了顿,奚蘅是在问他心跳还快不快,遂同他略略颔首,“好了。”
奚蘅眼中此时才浮现起浅淡笑意,眸色幽深。
心跳得有些快……
他……亦是如此。
·
这般又过数日。
闻炀再没出现过情绪不受控制的情况,心绪也再未发生过大起伏。
同时,九宗大会也悄然临近。
九宗大会每隔十年一次,而大会举办的地点皆定在上届夺得魁首的弟子宗门所在。
“上一届的魁首,便是启然。”
这几日云童见闻炀和往日没什么不同,自己还胡乱猜测一通,加之上次尊上来找一事不了了之——小师兄没丢。此刻又听闻炀问起此事,云童立时便开始滔滔不绝介绍起来。
“当初他可谓是一剑惊鸿,我本以为君子剑之称乃是旁人夸大……”
也正是那一次大会,才叫云童对慕从烟向往了许久。
闻炀默然听他说完,末了道:“这么说来,此次九宗大会,我们需得前往弥行宗?”
闻听此言,云童想到上次跟慕从雪的约定,面上就不由自主带了几分期待,“是啊,到时就可让从雪带我们在弥行宗四处逛逛了……”
云童兀自憧憬着。
距离九宗大会只剩五日,兴许不日众人便要动身前往弥行宗了,往年也皆是如此。
只是这一次似乎成了例外。
在云童与闻炀谈论完的次日,慕从烟再次登门造访。
环宇峰大殿中,慕从烟言辞恳切。
慕如衾身体再度抱恙,希望此次大会能够由离妄仙尊代为主持,慕从烟说罢深深折了腰,对着上方端坐着的奚蘅又是一揖礼,“劳烦仙尊。”
奚蘅自不会推辞此事,复又同慕从烟摆了摆手。
慕从烟直起身,表示这几日他会留在上玄仙宗、若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事尽管吩咐。
作为主要安排大会事宜的举战峰峰主,火羽仙尊素手一挥,也不推辞,豪爽道:“既如此,你便随我回举战峰吧。”
慕从烟敛衽躬身一礼,“是。”
起身时他冲着其余众人礼貌笑了笑,跟在风风火火出了大殿的火羽身后、径直去了她的举战峰。
很快,此届九宗大会在上玄仙宗举行的消息瞬间在宗内传了开来。
彼时闻炀刚用罢午膳。
今日午膳是他一人用的,奚蘅不在。
闻炀没急着离开,而是简单将桌子收拾一番,最后慢慢悠悠踱到软榻旁倚了上去,一只手轻轻点着榻沿,等着奚蘅回来。
奚蘅回来之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脚步不禁放缓几分。
·
只见闻炀半倚在软榻之上,姿态慵懒随性,隐含几分不羁的意味,眼睑半开半合。
衣襟散乱,铺了满榻。
似是有所察觉般,闻炀蓦然抬起眼,微微侧首朝他望了过来,遂又稍正了正身子,“师尊去哪了?”
不等奚蘅开口,闻炀已然继续道:“今日是我一人用膳。”
原本是在陈述着事实,然闻炀此时下巴微抬,凤眸朝奚蘅斜睨过来,像是透露着不满。
闻炀的确有几分不满。
之前奚蘅提出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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