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又恢复了愤怒:“呸!你当我魏豹是甚么人!?狗贼,休要轻贱与我!我魏豹与秦人不死不休!势不两立!”
陈慎之耸了耸肩膀,道:“那魏公子便孤零零的,在老营中呆着罢。”
说罢,陈慎之很是潇洒,打起帐帘子离开营帐,徒留魏豹一个人破口大骂。
陈慎之离开了牢营,公子婴迎面走过来,道:“已然按照上士的吩咐,将魏詹送到了营帐下榻。”
陈慎之点点头,从牢营一出来,便收敛了奸臣的嘴脸,简直是收放自如,道:“有劳公子了,还请公子找几个医官,为詹儿看诊一番。”
公子婴道:“已然去寻了医官,只是……”
公子婴有些犹豫,道:“只怕这魏詹性子倔的紧,不吃上士这一套。”
“无妨,”陈慎之幽幽的道:“詹儿自是不吃我这一套,但魏豹不一样,魏豹吃这套,等魏豹吃下整套之后,詹儿必然心灰意冷,到时候若有人悉心为詹儿照料伤口……詹儿此人最重感情,自小又没甚么童年,若是旁人对他一分好,他必然报之以十分,不怕打动不了詹儿。”
公子婴听了陈慎之的话,一向冷酷木然的脸有几分动容,拱手道:“这倒是提醒了子婴,看来往后里不能开罪了上士。”
陈慎之回礼道:“公子哪里的话,慎之不过讨口饭食。”
陈慎之与公子婴作别之后,便转身往嬴政的营帐去复命。
赵高通传,陈慎之随着赵高进入了营帐。
“陛下,上士到了。”
嬴政正在看书,手中握着简牍,听到赵高的话,将简牍轻轻放在案几之上,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袍,道:“三弟来了,不必局促,快坐。”
陈慎之挑了挑眉,看来今儿个嬴政心情不错,不然怎么这般亲昵的呼唤自己为三弟?
陈慎之谢过,这才规矩的坐下来。
嬴政笑道:“这大老远儿的,便听到了魏豹的骂声,看来三弟的法子,初见成效?”
“回陛下,”陈慎之道:“慎之正想呈禀此事。慎之擅作主张,将魏詹安置在了空置的营帐,还请陛下责罚。”
“责罚甚么?”嬴政道:“何罪之有?三弟全权负责此事,是朕亲口诏令,为何要责罚与你?你做得对,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朕只要看到最后的结果便好了,你说对么?”
“陛下所言甚是。”陈慎之一脸平静的“拍马屁”。
陈慎之正说话,外面有人又来通报:“陛下,右丞相求见。”
竟然是新上任的右丞相李斯来了。
李斯身为右相,这时候求见,必然是有甚么重要的事情,多半是关于回程之事,毕竟封禅大典已经圆满结束,如今是该回到咸阳都城的时候了。
嬴政听闻“右丞相”三个字,目光一动,似乎想到了甚么,下意识看向陈慎之,随即道:“三弟,你辛苦了,回去歇息罢,明日还要启程回咸阳,路途遥远,你这身子骨如此羸弱,还是要好好调养才是。”
“敬诺,陛下。”陈慎之站起身来,作礼之后退出了营帐。
在营帐门口,果然碰到了右丞相李斯。
李斯身边还有一人,是个生面孔,往日里在营地没见过,陈慎之只是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对李斯作礼道:“右相。”
李斯笑眯眯的回礼,一点子没有丞相的官架子,道:“原是君子啊。”
在古代,君子是有身份之人,便像公子一样,不是甚么人都能称呼的。陈慎之乃是齐国公子,但是如今齐国国灭,李斯再称呼他公子不妥当。陈慎之乃是膳夫上士,但上士官阶太低,称呼起来又觉得是贬低于人,李斯这玲珑的心窍着实机敏,便想出了君子这个称谓。
雅致,又不会开罪人。
李斯笑道:“早听为君子大才,这般算起来,咱们还算是师兄弟呢,改日里不妨聚一聚。”
陈慎之最近总是出入嬴政的营帐,还听闻有过夜之事,李斯此人小心谨慎,不会因着陈慎之官位不高,便得罪了他。
陈慎之道:“右相言重了。”
李斯还等着召见,与陈慎之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走远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李斯和那陌生男子的方向,稍微思忖了一会子,这才转身离开。
陈慎之走了之后,嬴政便召见了李斯,且让赵高出去侍候。
营帐中只剩下嬴政、李斯还有那陌生男子。
李斯道:“陛下,这位便是李斯为陛下寻来的……方士。”
是了,方士。
日前嬴政让李斯去寻方士,目的自然是为了解开自己与陈慎之这古怪的对换,身为一朝之君,每每夜间便会与陈慎之对换,这说起来简直不像话,若是有第三个人知晓,绝对后患无穷,甚至危祸大秦江山的根基!
嬴政想要根除这种事情,但又想不透根源,所以只好想到了方士。
嬴政不方便将个中缘由告诉方士,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让方士写过驱邪的傩文来,嬴政佩戴在身上,如此一来,便可妖邪不近身。
方士也不敢多问,将傩文雕刻在美玉之上,请嬴政佩戴,便可消灾驱邪,令一切鬼邪勿近。
李斯是个聪明人,也不多问,等方士雕刻好傩文,便带着方士离开了,营帐中只剩下嬴政一人。
嬴政拿起美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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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掌心把顽一番,便将美玉佩戴在自己身上,随即拿起简牍继续悠闲地看书。
嬴政虽在看书,注意力在简牍之上,但余光总是瞥着天色,眼看着日头慢慢落下,越来越昏黄。
“赵高。”嬴政朗声道。
赵高在营帐外侍候,听到声音,立刻跑进来,道:“陛下,小臣在。”
嬴政道:“甚么时辰了?”
赵高回话道:“陛下,该用晚食了。”
竟是到了晚食的时辰,按理来说,平日里这个时辰马上便要对换,否则也不会总便宜了陈慎之,每每陈甚至顶着自己的身子大快朵颐,第二日嬴政总是要积食。
嬴政眯了眯眼目,这个时辰都未对换,看来……傩文竟是有用?
嬴政道:“布膳罢。”
“敬诺,陛下。”
赵高吩咐布膳,寺人宫女鱼贯而入,早就准备好了,将膳食酒饮摆上,请嬴政用膳。
嬴政很久没有这般悠闲自得用晚食了,捡了一些清淡可口的食了,眼看着用了晚食,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营地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嬴政挑起唇角,果然,这傩文有用,从今儿往后,朕再也不必与陈慎之那小小子互换身体了。
嬴政宽大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胃部,心中思忖,不积食的感觉,原是这般,嘶……朕的腹部怎么好似比以前摸起来宽厚了一些,难不成真的被陈慎之糟蹋胖了?
时辰一点一滴的流逝,嬴政已然有很久没用过晚食后悠闲自得的看书了,今儿个突然这么清闲,当真有些不适应。
“陛下,”赵高走过来,恭敬的道:“梁父山当地的官员,为陛下献礼来了。”
嬴政此行从咸阳来封禅,一应吃穿用度,全都走的是国库开销,没有让当地的官员与动用一分一毫,便是为了封禅的美名。
不过当地的官员还是要巴结嬴政的,这么大好的机会,他们怎么能错过呢?如是错过了,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陛下了。
嬴政今儿个心情不错,放下手中简牍,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梁父山当地官员恭敬而入,跪拜作礼,将礼物一次陈列开来,毕竟梁父山不是大地方,这些礼物嬴政见怪不怪,全然没能入眼的。
嬴政的目光平静的从这些礼物上扫视过去,挑了挑眉,从一个锦合中,将一块竹雕的牌子拿起来,小巧的竹牌躺在嬴政宽大的掌心中,简直不值一提。
然,这竹牌之上,雕刻着一位美人的画像。
美人风姿卓越,虽有一些年纪,但比青涩少女更加曼妙妩媚,虽是雕刻的竹牌,那但温柔善解人意的笑容,仿佛解语花,恍然若真。
当地官员见到嬴政正在端详竹牌,立刻道:“陛下,此女还是本地有名的讴者,擅长歌颂,若是陛下觉得这营间烦闷,无有消遣,不如请讴者前来,解解烦闷?”
讴者便是当时的歌舞姬,当地的官员说的很是委婉,其实便是想要给嬴政的后宫塞女子,若是有人能得到嬴政的宠爱,那么鸡犬升天,旁人也跟着得好处不是么?
嬴政这些日子忙着封禅,自然要清心寡欲,后来与陈慎之对换身体,每每晚间都会对换,虽随行的队伍里,的确有嬴政的妃嫔,但嬴政哪里有时间,哪里有闲心去招幸妃嫔?
嬴政挑了挑眉,将那竹牌“啪”一声扔回锦盒里。
这一声轻响,吓得当地官员们一个激灵,均是垂低头颅不敢吭声,还以为嬴政看不上这小地方的姿色。
却听嬴政道:“叫她过来罢。”
“陛、陛下?”当地的官员没见过大世面,一个个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赵高会看眼色,道:“敬诺,陛下,小臣这便去吩咐。”
今日嬴政没有与陈慎之对换,当真是天大的幸事,封禅大典也顺利完成,解除了嬴政的心头大患,如此一来,嬴政的确想要放松放松,听听曲子也不妨。
赵高领着当地官员去置办,嬴政在营帐中等候,悠闲的歪在席上,一手执着简牍,一手端着羽觞耳杯,轻轻的呷了一口甜酒,只觉惬意得不了,从今儿往后,自己再也不必与陈慎之对换,一想到此处,更是惬意不已。
甘甜的酒浆顺着喉咙滑下,醇香还未咽到腹中,突然,一股熟悉的眩晕涌上头脑。
嬴政猛地睁开眼目,看向自己的手掌,羽觞耳杯不翼而飞,宽大有力的手掌也变得白皙纤细起来,象征着权威的黑色的衣袍,变成了素色的里衣,无错,里衣。
嬴政再一次变成了陈慎之!
简直不是不变,时候未到……
此时此刻的陈慎之,应该已然就寝,躺在榻上,脱掉了外衣。嬴政脑海中咯噔一声,讴者。
是了,在对换之前,嬴政召见了美人讴者,此时怕是讴者已经被带到,嬴政突然与陈慎之对换,寻欢作乐的,岂不是变成了陈慎之?
且,是用朕的身子!
嬴政一把掀开被子,从榻上翻身而起,匆忙冲出营帐,因着他过于匆忙,一冲出来,巡逻的卫兵全都盯着陈慎之。
公子婴正在带卫兵巡逻,突然看到有人莽莽撞撞的冲出来,定眼一瞧,是……膳夫上士?且大黑天的,上士怎么的只着里衣?
虽陈慎之并不循规蹈矩,总是做一些另辟蹊径之时,但是大黑天穿着里衣到处溜达,这也太过有伤风化了。
公子婴眼皮一跳,冷酷的面容绷不住了,出言提醒道:“上士,你的衣着……”
嬴政低头一看,里衣!差点子给忘了,赶紧又折返回营帐,随手拽过一件衣裳披上,复又冲出营帐,往行辕正中的营帐跑去。
陈慎之已然睡了,今儿个不知怎么的,没有与嬴政对换身子,陈慎之无味的用了一些晚膳,也没甚么胃口,洗漱之后便躺下歇息。
这睡着睡着,突然“哗啦——”一声,有甚么东西洒在了陈慎之的面容之上,有一丁点溅在嘴唇上,陈慎之下意识的轻轻一舔,甘醇微甜,回味无穷,这是……酒酿?
陈慎之睁开眼目,脸上湿乎乎的,洒在脸上的不是旁的,正是美酒。嬴政与他对换之时,正在饮酒看书,陈慎之没能拿稳耳杯,一下砸在地上,自然飞溅的到处都是。
陈慎之看了看自己的衣袍,挑眉笑道:“又换了?”
虽已然过了晚膳的时辰,但手边有酒有书,夫复何求?陈慎之当即欢喜的展开简牍,给自己有斟了一盏美酒。
“陛下——”
陈慎之堪堪斟酒,便听到一声婉转犹如黄鹂的轻唤,恨不能叫人骨头都软了,一直酥到心尖上。
陈慎之抬头一看,未有通报,怎么的有人直接进了皇帝的营帐,当真稀奇?
来者是一个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的女子,女子年纪虽然不小,但风韵犹存,不,不能只用犹存两个字来形容她,比之之前见到的齐姬,妩媚了不知多少,顾盼之间,都是风情。
女子的衣裳又薄又透,暧昧的勾勒着玲珑丰满的躯体,踩着莲步,每一走都伴随着黄莺般的娇笑,她穿入营帐,来到陈慎之身边,从陈慎之手中接过酒勺,笑道:“陛下——妾为陛下添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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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慎之:“……”甚么情况?
那穿着又薄又透的女子,自然是当地官员进献的讴者。
讴者笑盈盈的添酒,随即端起羽觞耳杯,并没有递给陈慎之,一个旋身,直接坐在了陈慎之怀里。
陈慎之一愣,赶紧收敛诧异的表情,心道幸亏是嬴政的身躯,若是“自己个儿”那柔弱的小白脸身子骨,怕是被美人这么一坐,能给压的吐血过去,毕竟眼前这美人身材虽然曼妙,却不是干瘦,反而十足丰盈。
讴者坐在陈慎之怀里,伸手勾住陈慎之的肩背,轻轻一仰头,将酒水自己饮了,并不咽下,含在口中,盈盈的一双美目含春,一点点靠近陈慎之,仿佛要将酒水口对口的渡给陈慎之。
陈慎之温香软玉在怀,眸光微动,心想难道陛下喜欢这款的?他向后微微仰头,避开讴者的投怀送抱,未免讴者再贴近过来,避无可避,陈慎之伸出手来,捏住讴者的下巴,仿佛调笑一般,道:“如此美人儿,嗓音便如黄鹂一般。”
讴者含着酒水,不便说话,便将酒浆咽下,轻轻擦了擦朱红的娇唇,撒娇的笑道:“陛下若是喜欢妾的嗓音,妾为陛下献曲如何?”
“不,”陈慎之笑眯眯的否决,道:“这等勾人心魂的好嗓子,光是唱曲儿,岂不是糟蹋了?”
“那……”讴者靠在陈慎之怀里,道:“陛下想要妾如何嘛?”
陈慎之侧头看了一眼放在榻上的简牍,唇角一勾,挑了挑眉,讴者却会错了意,还以为陈慎之在看床榻,娇羞道:“陛下好心急,羞煞人家了!”
嬴政一路匆忙跑到营帐门口,立刻被赵高拦在了外面,赵高道:“上士请回罢,陛下已然燕歇了。”燕歇?
和谁燕歇?讴者?陈慎之若是敢用朕的身子和讴者燕歇……
嬴政想到此处,额角钝疼,脑壳发胀,陈慎之那温柔的丹凤眼怒目而视,虽不及狼眼威严,却也十足威慑,冷声道:“滚开!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一个寺人,担待得起么?”
三长两短?赵高莫名一哆嗦,不知怎么的,陈慎之一呵斥,便令赵高联想到了陛下的威仪。
赵高犯怂了,这一哆嗦,嬴政已然劈手推开赵高,“哗啦——”一把打起帐帘子,闯将进去。
营帐昏暗,烛火暧昧,淡淡的女子体香萦绕在黑夜之中。
在这暗昧之中,一女子如黄鹂一般的嗓音道:“南海之帝为修,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修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
嬴政急匆匆而来,本是来“抓奸”的,岂料一冲进来,并未看到陈慎之与那讴者厮混,陈慎之一身黑色衣袍,悠闲的端着耳杯,半闭着眼目,半卧在软榻之上,十足享受。
而那薄衣小衫的讴者跪坐在不远处的席上,手上捧着一本简牍,面容有些不情不愿,却规规矩矩的念着简牍上的文字。
是《庄子》的应帝王,讲的是“七窍初而混沌死”的故事。
陈慎之惬意的呷了一口美酒,看向闯进来的嬴政,挑了挑眉,随即对讴者道:“此等曼妙嗓音,不读书岂不是白白浪费?不过……应是‘南海之帝为儵’,‘儵’,不是‘修’,美人儿你独白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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