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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2页/共2页)

br />     林见泉微抿唇,郑重地看着叶天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叶天卉:“有什么问题,你今天可以尽管问,即使你不赢,你也可以问我。”

    林见泉:“可是我想明天问,想赢了后再问。”

    叶天卉:“好,那就明天。”

    这天是星期日,香江人的法定休息日。

    这天早上跑马地外开始了大堵车,无数的观众如同洪水一般涌入跑马地,有些观众没有买到门票则试图在附近爬山或者隔着栏杆。

    叶天卉过去赛马场的时候,遇到了孟逸年。

    孟逸年穿着西装,身后跟着两个秘书,见到叶天卉便挑眉笑了:“好巧,你也来看比赛?”

    叶天卉:“是。”

    孟逸年:“就你一个人?”

    叶天卉:“这场比赛,赢的概率也不大,来了后也白白闹心,就我随便看看得了。”

    孟逸年却笑道:“那可不一定,你们的林骑师最近可是一路大胜,这次比赛,平起未必是他的对手。”

    叶天卉:“不要装了,你胜券在握,太谦虚也没意思。”

    孟逸年便笑了:“你这样说,让我说什么好,走吧,我们去看比赛。”

    当下两个人便也同行,一起过去贵宾席,这场比赛至关重要,显然已经有不少人关注到,打眼看过去,香江赛马界的名流全都到场了。

    孟逸年和叶天卉一起过去和赛马会卢主席打了招呼。

    那卢主席看到他们,都是好一番夸:“这个赛季除了志明,也就你们两家的骑师了,林见泉先生和聂平起两位先生可是为我们这个赛季拉了不少人气,现在人气很旺,一下子拉升了不少投注量!”

    显然对于赛马会的主席来说,无论谁胜谁赢,他们都是坐收门票的,他们也愿意看着这两位知名骑师一决高下。

    这卢主席说话间,也有其它几位商界大佬都笑着打了招呼,这时候周畹兰夫妇也来了。

    略寒暄过后,那周畹兰的丈夫宁基泽便问:“天卉,怎么不见叶老过来?你们家马参赛,叶老不来看看吗?”

    叶天卉听这话,想着这还真是明知故问。

    自己爷爷不过来,也省得太丢面子,有什么好问的?

    她这人素来是记仇的,这宁大先生这么说话,她可是记住了,早晚给他一个狠的。

    周畹兰听丈夫这么说,给丈夫使了一个眼色,却是笑着道:“听说叶老最近可能要进入赛马委员会了,前几天还参加了一场慈善拍卖会,叶老那样的身份,何至于非要来看区区一场比赛,你这话问的啊……”

    她笑着叹了声,却是亲切地拉着叶天卉的手:“天卉,你不用理他,他这人说话一向如此。”

    叶天卉:“这也没什么,本来就是家常一句话而已,只不过若是让外人听了去,知道的,只说宁先生关心我们家老人,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想,说不得以为宁先生眼高于顶,非要我们家老人家才好和你宁先生说话。”

    她这话说得很直接,周畹兰也是没想到,神情略有些尴尬。

    叶天卉却又马上笑着道:“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种玩笑话,没人当真的,宁太,你说是不是?”

    周畹兰早知道这叶天卉不是好相与的,如今听得自然明白,就是估计刺自己丈夫一下罢了。

    只是自己丈夫先嘴贱,非要问起人家老人家。

    这明明是必输的局,他还问,这不是找不自在吗,当下也只能硬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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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大家各自坐下,结果孟逸年却恰好坐在叶天卉身边。

    落座的时候,孟逸年便笑道:“方便吧?”

    叶天卉抬起眼,看着孟逸年的笑,之后道:“怎么会不方便呢。”

    孟逸年也就坐下来,随口聊着,聊着黑玫瑰的胜利,也聊起这次赛季的种种,都是一些闲淡没营养的话,叶天卉不想应付,便很是心不在焉。

    孟逸年突然侧首,笑问叶天卉:“你和时璋最近怎么样?”

    叶天卉看了眼孟逸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孟逸年:“只是随口问问,前几日恰好见到时璋,看上去他心情不错,倒是和往常大不相同。”

    叶天卉便笑道:“这还早着呢。”

    孟逸年笑看了叶天卉一眼:“看来时璋要想抱得美人归,只怕是还需要努力。”

    叶天卉听这话,眼神便有些凉凉的。

    她淡声道:“孟公子,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便觉得你气质不凡。”

    冷不丁被夸了,孟逸年意外:“哦?”

    叶天卉笑道:“孟公子一看便是满腹经纶饱学之士,优雅绅士风度翩翩。”

    孟逸年惊讶之余,也有些受宠若惊。

    他深深看了眼叶天卉:“叶小姐,听你这么说,我——”

    叶天卉却已经率先道:“只是不曾想,孟公子这种高雅之士,竟有街头巷尾阿婆阿伯之风。”

    孟逸年皱眉:“叶小姐什么意思?”

    叶天卉:“我记得那些上了年纪的阿婆阿伯们,不是最爱提起谁家要结婚了,谁家要离婚了吗?孟公子看来深谙此道。”

    孟逸年:“……”

    他眼神很是无奈,深吸口气。

    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但是自己提起人家的家事确实有些不合适。

    可她竟然这么直白指出,让自己下不了台面……

    孟逸年心里不舒坦得很,只是她状若无事的样子,他也不好发作罢了,只能无奈笑了下:“看比赛,看比赛。”

    当下两个人便谁也不理谁了,这时候比赛已经差不多要开始了。

    叶天卉往前看,却见观众席上人头攒动,还有人举起了大幅的条幅,上面写着“无敌动力必胜”,显然这都是无敌动力的狂热粉丝。

    比赛在上午十点,于是在九点半,比赛的马匹便亮相了,当无敌动力亮相的时候,观众席上发出了劲爆的呼啸声,人们狂热欢呼,人们举着旗子呐喊。

    叶天卉当然明白,他们不光是为自己狂热喜欢的那匹马呐喊,还为了手中的马票,为了那炙手可热的金钱回馈。

    现在押了无敌动力的马迷已经占据了大概百分之六十,而黑玫瑰则只有百分之三十,这是黑玫瑰往日战绩的成果,也是因为有一部分马迷在赌,赌怀孕的母马有更好的运气。

    显然,这些赛马也是通人性的,它们可以感觉到人们对它的热情,久经沙场的无敌动力自然更明白,看得出,它享受着这种荣誉。

    它尾巴上被扎了红缎带,身上披了黄底绣了白色英文字的织毯,大战在即,它像是一个即将领兵出发的大将军,微昂着头,目视着前面的跑道。

    相比之下,周围的其它马则明显气势短了一截。

    叶天卉远远地看着黑玫瑰,黑玫瑰倒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并不见丝毫焦躁。

    这毕竟是一匹曾经赢过的马,看来它并没有被无敌动力的气势压倒,这让叶天卉很是宽慰。

    她想,她是可以期待的,她可以期待林见泉和黑玫瑰的表现,他们足可以让世人惊艳,这甚至和输赢无关。

    比赛即将开始,参加比赛的十二匹马鱼贯而入,于是人海被分开,那十二匹马在全场观众热切的注视下走上跑道,按照事先抽签的号码,各自进入自己的闸口。

    各大媒体记者纷纷拍照,镁光灯响起,人群中发出了欢呼声。

    叶天卉在那些赛马中很轻易地寻到了黑玫瑰的身影,骑在黑玫瑰身上的是林见泉。

    她远远地看着,却发现,她一直以为过于瘦弱的少年,此时显得身形纤细,有了一双修长的腿,他两只脚尖轻点在马磴上,看上去冷静而淡漠。

    这个即将面临人生中最艰难一场比赛的少年,并没有慌乱,也没有任何沮丧。

    他的状态看上去非常好,就好像他只是参加一场马场日常的班际训练。

    至于黑玫瑰,它的脚步沉稳而温柔,带了一种不急不缓的从容,仿佛耳边那四面八方的呼啸声并不存在。

    不过叶天卉可以看到,这一人一马已经在缓慢地积蓄力量,有什么在他们看似沉稳平静的外表下正缓慢酝酿,成形,壮大。

    这时候,叶天卉想起昨晚林见泉对自己说的话。

    他要问自己一个问题。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他墨黑的眼睛中有光影在流动。

    于是叶天卉便忍不住想,当他弯腰为黑玫瑰擦拭身体时,他在想什么,当他对自己说出这些话时,他又在想什么?

    只是这个问题她不会问,也没办法问。

    她这么想着间,比赛已经开始了。

    随着旗子挥下,发令铃声骤然响起,在场几乎所有的人的心全都停摆。

    而就在这时,几乎是铃声落地的那一瞬间,十二匹马犹如子弹一般冲出闸口!

    叶天卉的眼睛远远地盯着林见泉和黑玫瑰。

    显然,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林见泉和黑玫瑰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此时的林见泉身体前倾,伴随着黑玫瑰的节奏足尖往后蹬,一人一马几乎融为一体,奋力向前。

    而就在此时,在那哒哒哒的马蹄声中,无敌动力一马当前,铁蹄鞭笞着跑道,全力往前狂奔,气势如虹。

    人群中发出欢呼声,人们挥舞着旗子大声喊叫,无敌动力的名字响彻跑马场上空。

    所有的人都仿佛被点燃了,人们眼睛发光,两手攥拳,奋力嘶喊。

    现场解说员的声音从大喇叭出来,他大声喊着:“无敌动力!”

    在这种巨大的声浪中,黑玫瑰的名字显然已经被淹没,没有人去关注这匹可怜的处于下风的马。

    不过叶天卉望着场中局势,她却在那群马奔腾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马本是群居的动物,在马群奔跑中,借助群体的气流来为自己节省力气,这也是马匹奔跑的经验,这就像雁群南飞的群体力量一样。

    所以在这种马匹比赛中,要想当那个领跑的头马,自然要付出比其它马匹更为艰辛的努力。

    现在,无敌动力一马当前,其它马匹紧随其后,既不在内圈也不在外圈的黑玫瑰,恰好能借助这种气流。

    很微弱,但并不是没有。

    叶天卉看到,林见泉驾驭着黑玫瑰,巧妙地穿插在群马之中,他身体前倾,一双黑眸牢牢地盯着前方,一直保持着一个马身的距离,不会超越,但是却绝对不会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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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叶天卉便感觉到了游刃有余的温柔。

    林见泉是削瘦的,却也是温柔的,他的动作中有一种天然的灵性,他纵马驰骋时,不是迅猛,不是暴烈,而是含蓄的,是富有节奏的。

    以至于当他纵马驰骋的时候,他和黑玫瑰几乎合二为一,一起化作了一道带着优美跃动感的音符。

    叶天卉看着这样的林见泉,却是想起夜晚的马厩,他俯首抚摸黑玫瑰的温柔。

    她突然开始庆幸,开始庆幸自己让林见泉和黑玫瑰搭配的决定。

    怀孕的母马在赛场上可以有非凡的表现,但并不是每一匹赛马都会有,这完全取决于骑师的驱策力,或者准确地说骑师和母马的配合。

    至少现在,林见泉和黑玫瑰的配合几乎是天衣无缝的,他很好地掌控着黑玫瑰的节奏。

    这时候,现场已经有不少观众留意到了,他们惊奇地发现,林见泉和黑玫瑰的节奏是不一样的,其他马匹的比赛总归有着竭尽全力的迅猛感,大家都在努力地拼尽所有的力气,但黑玫瑰却不是。

    或者准确地说,它虽然也在拼,但是它却拼得韧性,拼得流畅。

    那位少年骑师驾驭着这匹怀孕的母马,在这奔腾喧嚣的赛马场,竟跑得如此惬意而契合!

    那讲解员自然也感觉到了,开始大声介绍林见泉,也介绍黑玫瑰,介绍黑玫瑰在欧洲曾经的赫赫战绩,以及它现在怀孕三个月的情况。

    当然也介绍林见泉,林见泉这一路的披荆斩棘。

    那讲解员也激动地开始讲起来:“我们可以看到,这位少年骑师对这匹怀孕母马的驾驭能力,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他们配合得太好了!这种驾驭感太爆炸了!这就是人马合一!太美了!”

    叶天卉已经不再紧盯着看了,她觉得自己需要放松。

    她要相信林见泉,相信黑玫瑰。

    就算不能赢又如何,林见泉能在十五岁的年纪对上经验丰富的聂平起,这就足够了。

    她相信这是一颗注定冉冉升起的星子,没有人能阻挡他青云直上照耀夜空!

    她拿起咖啡来,很轻地抿了一口。

    这么抿着的时候,她又想起她第一次喝咖啡,就是在香江大学校园旁,忍痛买了一杯对当时的她来说那么贵的咖啡,可并不好喝。

    她失望至极,却又只能懊恼地自食苦果,想着多咽下几口。

    现在,她终于明白,不是咖啡不好喝,只是那一杯不好喝罢了。

    她坐在贵宾席位上,俯视着马场上奔跑的马蹄,看着这人头攒动着观众席,喝着来自巴拿马最顶尖的咖啡。

    她终于能品到唇齿间那醇厚的香。

    人生总是充满了机遇和奇迹,于自己是,于林见泉也是。

    她这么想着时,陡然间,耳边传来震惊之声。

    虽然震惊,但是却并不高昂,反而带着撕扯人心的噤声。

    而现场解说员的声音缓慢了下来,战栗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人震惊的事情。

    她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便微用了几分力气,之后,就在那种异样的氛围中,她抬眼看过去。

    于是她明白了。

    黑玫瑰正在奋起。

    摄影机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在拍摄着,无数的长枪短炮以及望远镜正盯着,而就在现场那么多人狂热的注视中,黑玫瑰突然加速了。

    大家清楚地看到,那个黑衣骑手,他伏向马颈,纤瘦而富有力量的身体几乎挂在马的右侧,轻盈而灵动地骑驭着黑玫瑰。

    黑玫瑰四蹄迅疾如电,被调动起来所有的潜能,开始发起攻击。

    看到这一幕,整个观众席都在颤抖。

    之后,人群中陡然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有人激动到晕倒,有人战栗大喊,人们声嘶力竭地为那匹马那位骑师呐喊。

    而此时的黑玫瑰,它仿佛感知到了来自后方呐喊的莫大鞭策,它迸发出了它所有的力量,仿佛幻化为一道逐云而行的黑龙,英气凌风,轻灵飘逸,竟有翩翩乘风之势。

    现场解说的声音战栗起来:“大家看黑玫瑰,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一匹马,它竟然跑得这么飘逸,它明明在拼,但它很轻盈,这么轻盈的一匹赛马!它根本没有重量,它就是一道绸缎!”

    这是一个拥有千磅之重的生命,任何人都不该用轻盈来形容,但此时此刻,面对这迅疾如风的黑玫瑰,却是再恰当不过了。

    这匹怀孕的母马,它竟然洒脱迅疾,轻盈飘逸,犹如流星闪电,只在人们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第93章

    人群中发出惊呼声, 大家眼睛都看直了,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那匹马,盯着那一道黑色的身影, 它犹如一道暗夜流光, 流畅迅疾地飞驰过跑道。

    谁也不曾想到这匹母马竟然迸发出这样的能量, 哪怕是在无敌动力那么强大的对手面前,竟也丝毫不曾示弱!

    人们一个个都振奋起来,疯狂地尖叫,狂呼,大声喊着加油!

    有人在喊无敌动力, 也有人在喊黑玫瑰,这两匹马, 一匹彪悍而充满动能, 马蹄鞭笞着跑道,像是有千钧之力,而另一匹却是轻盈灵动仿佛无声。

    这一刚一柔,已经几乎齐头并进, 不分伯仲。

    贵宾席里,气氛紧绷到了极致, 一众人等,几乎没半点声息,所有的人都屏住气息攥着手中的望远镜。

    叶文慵手中的望远镜仿佛要被他捏碎了,太阳穴那里已经爆出青筋。

    孟逸年死死盯着场上,盯着那匹黑玫瑰, 也盯着林见泉。

    他清楚地明白, 黑玫瑰也是曾经横扫欧洲的战马,那是叶家花费重金购置的名驹。

    如今聂平起要想赢, 不过是欺这骑师年少经验不足,也仗着无敌动力的强大优势,当然更是仗着黑玫瑰尚在孕期。

    他曾经观察过林见泉的比赛,他觉得聂平起一定会赢,林见泉虽然有天分,但是那种天分还不足以让他完美地驾驭黑玫瑰这样的名驹。

    但是现在,他看着赛道上那犹如黑缎一般的残影,他终于明白,这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少年,他竟然一直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他在之前的比赛中,并没有驱动黑玫瑰所有的潜力,他暗暗地隐藏着,蓄势待发,等待关键时候,给他的敌手致命一击。

    他调整着望远镜,屏着呼吸,看着那道弓伏在马背上的削瘦身影,不知为何,他竟有种隐隐的感觉,这少年在这场比赛中,倾尽所有,他仿佛就是在等着这一刻。

    就仿佛这还是他的生死之战。

    他蹙眉,视线缓慢地挪到无敌动力身上。

    聂平起到底是经验十足的老将,而无敌动力也果然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名驹,此时这一人一马也不甘示弱,为了自己的优势拼死纠缠,寸步不让。

    两匹马的马蹄声哒哒哒地自远方传来,它们两个已经远远超过其它马群,遥遥领先,两匹马死死纠缠,不断地交换着领先权,你追我赶,战况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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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观众握着望远镜的手开始紧绷开始颤抖,解说员的声音已经声嘶力竭,一会向大家介绍无敌动力此时的攻势,一会又讲起黑玫瑰昔日的赫赫战绩。

    每个人都在盯着那马匹扬起的铁蹄和骑手弓起的瘦弱脊背,看着他们承受了万钧之重,看着他们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看着他们竭尽全力地扬起蹄子,看着它们并驾前驱死死纠缠。

    陡然间,在一个拐弯时候,聂平起低首下来,攀向无敌动力的马颈,无敌动力仿佛瞬间受到了某种召唤,马蹄狠狠地凿在赛道上,随着那猛烈短暂的顿锉,千磅之重的马体飙射而出。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讲解员也惊呼:“无敌动力突然发力了,这速度太可怕了!”

    人群中发出如雷一般的呼啸,人们在尖叫,尖叫到了几乎晕厥,也有人疯狂地摇动着护栏,他们恨不得冲过去,冲过去陪着无敌动力一起跑。

    贵宾观战区,空气仿佛都已经凝滞,所有的人都静默无声,无论是突然处于劣势的叶家,还是那陡然取得领先权的孟家。

    就连一旁的周畹兰,都艰难地深吸口气,试图摆脱那让人揪心的压抑感。

    所有的人都知道,胜负未可知,在这种顶尖名驹的赛场上,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

    此时此刻的场上,黑玫瑰已经落后了无敌动力半个马头,随着无敌动力惊人的飙冲,两匹马之间的距离在缓慢地拉大。

    而前方的赛道在逐渐消失,两匹马距离终点也只有咫尺距离了。

    所有的人都提着心,等待着那靴子落地,等待着那最后一刻。

    就在所有的人都在提着心的时候,林见泉望着前方,前方那近在眼前的终点线。

    有那么一刻,他心神有些恍惚。

    他记起童年时隔着一道橱窗的糕点,他记起妈妈冷漠而痛苦的面孔,也记起他摔在冰冷街道上时的痛意。

    从某个时候他就知道,终有一日他会走到马场上,骑在马背上,和一个未知的对手来一场殊死较量。

    为什么那么渴望赢,因为有一团火一直啃噬着他的心,日夜不曾忘。

    现在,终点线正向他奔来,距离那甜蜜而畅快的胜利他还落后一个马鼻的距离。

    他陡然攥紧了缰绳,闭上眼睛,哑声道:“黑玫瑰,求你,冲吧。”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完全被淹没在这轰隆巨响的赛马场,不过也许是日夜相伴的心有灵犀,黑玫瑰却仿佛听到了。

    它双耳往后一倒,骤然间加速向前冲刺。

    赛场上所有的观众看到这一幕,犹如海浪骤然间被阻挡,声浪一顿,倒吸气的声音响起。

    在这瞬间的顿挫后,漫天的呼啸声便惊天动地而来,重新将赛场淹没。

    所有的人都看到,黑玫瑰迅疾犹如流星,哪怕无敌动力处于全速高峰,它依然在追赶,人们眼睁睁地看着黑玫瑰越来越快,那跳跃的律动越来越急,两匹马之间的差距在不断地缩小,再缩小,属于无敌动力的领先优势在肉眼可见地消失。

    隔着幕墙玻璃,叶天卉攥住了拳。

    她其实也是意外的,会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

    她想起昨晚林见泉的话,显然林见泉是有底气的,他要拼死一搏。

    甚至对她,他都刻意隐瞒了真正的实力。

    他好像把这一次比赛当成了殊死的较量,他就是在和无敌动力较劲,非要赢,必须赢,死也要赢。

    是什么让他如此不惜一切代价?

    而就在幕墙外的观众席上,所有的人都已经疯了,那集体的嘶喊声都已经变了调。

    胜败已经在此一举,人们急切地想要看到结果。

    就在这种让人窒息的煎熬中,耳边骤然传来一阵足以让人震裂心肺的呼啸声,那声音响彻天际。

    贵宾席中所有人全都看过去。

    大家清楚地看到,两匹马如同重合的两道弧度,一起冲过了终点线。

    那是肉眼完全无法分辨的重合。

    人们的心落地了。

    但同时又高高吊起来。

    所以,结果呢?

    到底谁输了,谁赢了?

    当肉眼无法判断输赢的时候,专业人员会通过终点摄影机的记录来判定输赢。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煎熬的,观众席上出现了剧烈骚动,无敌动力的坚定马迷们大声喊着无动级动力,他们坚定认为无敌动力赢了。

    但是也有些马迷本来就购买的黑玫瑰,或者这次看到黑玫瑰的现场表现开始为黑玫瑰倾倒,纷纷大声喊着黑玫瑰赢,甚至有人喊出了怀孕母马天下第一的口号。

    双方的粉丝开始争执起来,现场甚至出现了喊骂对峙的情景。

    于是现场的保安不得不出动,维持秩序

    解说员只好在话筒里声嘶力竭地讲述着目前的情况,请大家稍安勿躁,说起专业人士正在研究分析。

    而贵宾席中,叶文慵神情略有些焦躁,他攥着手中的望远镜,走到叶天卉身边,以眼神询问。

    显然他也看不清楚,他希望知道结果,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太吊着人了。

    叶天卉无声示意他,稍安勿躁。

    叶文慵看着叶天卉,心底突然涌起无限的佩服,是真正的五体投地,不得不佩服。

    他自小生在豪门世家,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见识多,自认为自己足够优秀,优秀到可以掌控一切,但是现在,当两个家族的对抗突然就摆在眼前,而胜负就那么悬在那里,他开始焦躁起来——这并不能怪他,到了这个时候,谁能不提着心呢?

    但是叶天卉却依然这么冷静,冷静到仿佛并不在意。

    有那么一刻,叶文慵看着这样的叶文卉,忍不住想,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她可以如此淡定,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叶天卉对上叶文慵的视线,感觉到他的探究,她笑着道:“我觉得应该会赢吧。”

    叶文慵眸中顿时热切起来:“哦?”

    他想让她说更多。

    叶天卉却不说了,道:“我下去看看我的骑师,他这次压力很大,估计累坏了。”

    这么说话间,贵宾席里其他人全都看过来,孟逸年和周畹兰都看过来。

    彼此自然各有想法。

    周畹兰是在评估,评估叶天卉手底下几个骑师的实力,可以看得出,这黑玫瑰虽然怀孕了,但是依然不容小觑,而这林见泉,这确实是不可多见的天才骑师。

    周畹兰甚至觉得,自己之前低估了林见泉的潜力,又或者说他有意隐藏,故意收敛了,事实上此时的林见泉虽然年轻,但已然隐隐有着超越柯志明之势。

    至于孟逸年,他心情却是复杂的。

    聂平起一路斩杀不知道多少名驹宝将,轻松打入决赛,是这场赛马季最强有力的组合。

    如果聂平起就这么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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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真输了,这就意味着这场比赛有了变数,这是非常大的变数,甚至意味着格局即将改变。

    要知道,无论是聂平齐还是林见泉,两个人中,必有一败,而败了的那个人,就必须要面对柯志明了。

    输了的那个人一旦败在柯志明手下,那就再也没有资格参加最终的煞科赛,那就是莫大的耻辱了。

    不能参加这一赛季的煞科赛,那聂平起几乎算是颗粒无收。

    孟逸年重重地拧着眉,隔着那玻璃幕墙,看着不远处,看着远处的林见泉。

    这个少年,他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天分,他之前到底是看走了眼。

    叶天卉在刻意隐瞒实力。

    贵宾席上众人显然是各怀心思,不过叶天卉走下贵宾席时,确实是非常冷静的。

    上一世沙场多少征战,她早就历练了异于常人的心性,越是激动时,她越冷静。

    这时候,赛手们出来了,备战区的后勤人员全都簇拥上前,孙家京抱住了马背上的林见泉,将他抱下来,一旁早有驯马师牵起黑玫瑰。

    在这种激烈运动后,马匹不能马上停止运动,必须逐渐缓和,不然便有痉挛风险,是以早有训马师牵着黑玫瑰减速慢跑。

    林见泉被抱下来,放在了座椅上,有人给他拿来毛毯将他裹住。

    他完全没有任何力气,一张脸白得仿佛纸一样。

    显然这场比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几乎虚脱了。

    叶天卉走过去,走到他面前。

    林见泉虚弱到眼神几乎失去焦距,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叶天卉轻笑了下,看着他,看着他干涩苍白的唇。

    他等下还要复核磅重,为了预防万一,他现在不敢喝水。

    她便抱住了他,低声道:“无论是输是赢,你都已经发挥得很好很好了。”

    他将每一个日夜的训练全都凝结在一起,为了前途,为了荣耀,终于拼死一搏,他调动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所有天分,将黑玫瑰所有的潜能全都挖掘出来。

    就如同她所希望的那样,他和黑玫瑰人马合一,配合得当。

    她相信这件事只有林见泉可以做到。

    而此时,少年的身体瘦弱而紧绷,因为她的拥抱而变得越发僵硬。

    他趴在她肩膀上,用一种有些迷惘的声音道:“你觉得,我做得足够好了,是吗?”

    叶天卉:“是。”

    她的声音清冷却肯定,不容置疑。

    她安抚地拍着他的背:“我曾经看过很多人年轻时候的比赛,在你这个年纪,聂平起不如你。”

    坐在那里的林见泉此时已经在逐渐恢复气力。

    他抿着唇,仰望着上方的叶天卉。

    此时的她温暖而有力量,这让他心在随之战栗,甚至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不过他看着她,到底是问道:“那孟逸年呢,他年轻时候也是一位骑师是吗?”

    叶天卉有些意外,意外于他提起孟逸年,不过她还是道:“其实孟逸年也是一个赛马天才,只不过他显然不是走这条路的,他自然不能和你比。”

    林见泉便轻笑了下:“你觉得我输了还是赢了?”

    叶天卉有些意外。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就在刚刚,叶文慵才问了她这个问题。

    她笑了下,到底是道:“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你有吗?”

    林见泉却是道:“我觉得我赢了。”

    他轻笑:“在我跨越过终点线时,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我赢了,我比他快,一定比他快。”

    叶天卉也笑了,她低声道:“在赛马场上,直觉确实是比理智更重要。”

    说这话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这是专业人员通过终点摄像机反复对比的结果,经过观摩研究,那结果出来,并交给了大会裁判,裁判拿了结果进行宣布。

    当那带着白发的老裁判拿了话筒,在那话筒滋啦啦的杂音中咳了一声,准备宣布结果的时候,全场几乎瞬间安静下来。

    几万人的赛马场,竟然无声起来,人们全都在安静地等待着结果宣布,安静到可怕。

    结果终于宣布了,那老裁判声音嘶哑地宣布,黑玫瑰赢了。

    经过对终点摄像记录的研判,黑玫瑰以半个马嘴的距离领先了无敌动力,率先触碰终点线,获得了胜利。

    观众席上瞬间响起了雷鸣一般的吼叫声,黑玫瑰马迷疯狂尖叫,黑玫瑰赢了比赛,也赢了马票,所有的人都激动得难以自制,拍手跳脚,恨不得冲进来。

    而无敌动力的马迷却怎么都不相信,凭什么这冠军宝座竟然被黑玫瑰抢走了。

    无敌动力的马迷开始大吼,吼叫着不公平,认为这宣布有猫腻,也有人用力拉扯着护栏,要从观众席冲过去,要亲自看比赛摄像镜头,甚至还有人齐声喊着“黑幕,黑幕”。

    场地的保安负责维持着秩序,大喇叭里是讲解员的声音,他声嘶力竭地讲解着这次比赛的情况,而旁边大屏幕则开始显示着比赛的慢镜头,那上面清楚地显示了比赛的慢镜头,于是所有人看到,黑玫瑰伸着脖子往前,它确实第一个触线,也许比无敌动力只领先了两公分,不过领先就是领先,这是证据确凿的,是无可辩驳的!

    赛马场上不是没见过黑马,黑马总是会有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哪一匹马会逆风翻盘拔地而起,但是今天这场比赛,出战的可是驾驭了无敌动力的聂平起。

    但是黑玫瑰赢了,虽然以很微弱的差距,但它到底是赢了!

    那个年轻的骑师驾驭着一匹怀孕的黑玫瑰,竟然和驾驭着顶尖宝驹的无敌动力一较长短,甚至获得了胜利!

    这匹马,一路上屡战屡胜,如今便是无敌动力都未曾能挫其锋锐,仅此一战,它的积分已经赫然位居本赛季总积分冠军,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而在比赛后勤区,所有的人也已经沸腾了,孙家京眼眶发红,满含热泪,他高兴地在那里蹦跳着,两拳紧紧攥着:“赢了,赢了,赢了!”

    Jessise大喊:“什么黑幕,哪里来的黑幕!我们赢了,我们就是赢了!”

    老周也兴奋起来:“对,赢了。”

    其它马厩工作人员都在了,大家,激动不已,大声欢呼。

    这一场比赛,遭遇最强大的对手,本就已经被置于死地。

    而那并不运气的抽签更是让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可他竟然赢了。

    而此时的聂平起,却只是淡定地看了一眼这边欢欣鼓舞的人群,并没有说什么。

    作为一个顶尖骑师,他当然是有预感的,当他和这个少年骑师一起跨过终点线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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