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被如此对待,幼童不知轻重,却比大人下手还要更狠些。
看怀中的这只猫儿,伤可见骨,也不知还活不活得过今晚,他抚过结块的绒毛,微微皱起眉来。
那猫儿在他怀里,眼神望向他,木然之中似乎掠过一丝神采,他心里一阵欢喜,轻轻摸了摸它的下巴。
这样重的伤,如果是人,想必难熬,要是只猫,说不准就能活下来,不知道殷迟还有没有外伤的药。
实在不行,便得去镇上买些,只是需记得避人耳目,再不能像上次,险些被人堵在医馆里,被官兵拿了去。
走着路,心里还寻思了几回,只觉得怀中这只猫呼吸平稳,一时半刻应该无事,便想着一会儿该问这村里人要些水,先把这猫儿身上的伤口清洗一番。
那小童的家里果然正在做饭,一个大汉敞着衣襟斜靠在椅子上休息,屋里飘着饭菜香,见有客人来,大汉哈哈笑起来,摸着自家娃儿献宝似的给他的白色大钱,笑的合不拢嘴。
“两位一看就是贵客,贵客啊!”他把钱揣进怀里,“俺这就去宰头猪,给你们做肉吃。”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磨刀声,“有贵客上门!那谁,你们得空来片点肉去啊,吃不完。”
大汉在门外朝左邻右舍喊话,邻里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放下碗筷围拢过来看热闹,想是觉得稀奇,又不是过什么节,这是什么贵客上门了,要杀猪这么大阵仗。
“离开城里确实没错。”殷迟低低的说,“乡野之间消息闭塞,还不知道那件事。”
那件事。
李南落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无法控制的回想起那个夜晚,门外杀猪飘进一阵血腥味,猪的嘶叫声让他心口直跳,和那一夜的人声惨叫重叠起来。
外面喧闹着,杀猪放血,夜幕慢慢降临,茅草屋里也逐渐落入黑暗。
那一夜的月光,那一夜的血色,那一夜仿若浸入血海的铁锈味,又慢慢将他包围。
李南落顾不得怀里的猫,紧紧抓着座椅的扶手,黑暗中脸色煞白。
殷迟咒骂了一声,“快亮灯!”
破空声起,灯未亮,刀光先至——
匕首寒光,映出垂髫小儿一张狰狞面孔,方才也是他笑嘻嘻的,这会儿他手中的匕首被殷迟打落,就地一滚,“俺爹说了,没见过的生人、没见过的畜生,都他妈不是好东西!弄死它!”
门外,方才还在拉家常的村民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拢过来,目露凶光。
“他是妖怪,弄死他!弄死他们!”方才喊着杀猪的大汉瞪着眼,才磨好的杀猪刀,带着血,在黑暗中透着寒光。
和刀光一样生寒的,还有充满杀意的目光。
这是个陷阱,小小的茅草屋被村民围了起来,有人举着柴刀,有的提着耙子,生锈的铁器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和喧哗的人声一起越来越近。
李南落视线一扫,瞥见柴火堆旁的一页纸,叹息,“殷迟,离开城都也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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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赫然是一纸通缉令,上面画着他的人像,下面是一行写着赏金的赤红色的字,触目惊心。
“妖怪!”
“妖怪!他就是妖怪!”
“妖怪才会杀死自己的亲爹!”
“杀了他!”
“杀了他!拿赏钱!”
“杀了他!”
“拿赏钱!”
喊杀声,声声入耳,李南落的心一点点的沉下,世人所知,华胥国相国府一夜之间被屠尽,灭门惨案是由庶出的二公子李南落做下的。
如果他不是被妖物所惑,怎么会做这样失心疯的事?
再不然,他就是妖!
他一定就是妖!
哪怕他是人,弑父屠府,也已不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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