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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

    傅蓉微的心跳声灌进了她自?己?的耳朵, 震耳欲聋。

    “醒了?”姜煦似乎是笑了, 但是面上?的冰冷太重, 那一丝暖意还未透出来,便已经消失了。

    傅蓉微以为?自?己?起晚了, 道:“怎么不早点叫我?”

    姜煦道:“不晚,时间还充裕。”

    傅蓉微掀了锦被起身,姜煦把门外的迎春和桔梗叫进屋服侍。

    迎春和桔梗经过姜煦身边时,连头?都?没敢抬,脸憋得通红,手下做事?都?没了章法, 迎春魂不守舍,差点打翻了她漱口的茶。

    姜煦则靠在屏风旁边, 直勾勾盯着。

    迎春第二次递上?茶, 手仍旧是抖的。

    傅蓉微无奈,转头?对姜煦道:“你先出去等?。”

    姜煦不解, 但也没问究竟,听话?地退了出去。

    傅蓉微问道:“你们俩在怕什么?”

    桔梗不大爱说话?,每次她们两个在一起时,都?是迎春来说。“刚刚少?夫人还没醒的时候,少?将军在院子里舞了一套枪法,锐气逼人,我们实在是……又害怕又叹服。”

    姜煦的功夫必然不是什么花拳绣脚,他那杆银枪,是战场上?真正?饮过血的。

    傅蓉微道:“那你俩可饱眼福了,我都?还没见过呢!”

    迎春嘴皮子甜:“少?将军是不忍搅扰少?夫人的好梦,多?体贴呀。再?说,少?夫人与少?将军两情相依,来日方长,以后?一定有机会见到的。”

    桔梗在这个时候郑重插了一句:“迎春说得极对!”

    傅蓉微笑了。

    出了门,傅蓉微一眼就见到了院子里的银月枪,枪身有一截插在地里,微微倾斜着,姜煦站在爱枪旁边,几乎要与枪一样高了。

    傅蓉微走到他背后?,仰头?端量,姜煦现在的个子已经比她高出一头?多?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蹿几公分?。傅蓉微试图回想上?一世有关他的记忆,发现,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坐着,唯一的一次平视,是临死时。

    竟是不知加冠后?的他到底长了多?高。

    不过,已经这个年纪了,也不会长得更离谱。

    傅蓉微摸了摸他的臂缚,厚重的精钢上?雕着虎狮怒目,触手冰凉坚硬。

    姜煦一回身,傅蓉微的手便摸空了。姜煦问道:“爹送你的匕首呢?”

    傅蓉微道:“收在箱子里。”

    姜煦道:“找出来,随身带着。”

    迎春和桔梗听了这话?,不必等?傅蓉微的吩咐,便自?觉进屋找去了。

    第一次清晰的见到姜煦这个样子,傅蓉微根本挪不开眼。

    姜煦换了身皮,好似换了个人,那一双眼睛给人的感觉也变了,以前是澄澈清亮,是一汪春水,现在则透着浓浓的疏离,像淡漠的琉璃珠子。

    姜煦开口:“你怎么了?”

    傅蓉微又摸了摸他前胸的甲,说:“你这一身战甲,万一从里面透出血就不好看了。”

    姜煦看着她,道:“轻易不会。”

    傅蓉微手搭着的那个地方,衣襟里藏着一个荷包,里面是两个人的结发。

    姜煦胸口的起伏莫名不受控制。

    这时,迎春将匕首递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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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蓉微接过,正?打算挂在腰间,姜煦却出手一拦,道:“莫急,我先教你一招防身。”

    他握着傅蓉微的手,拔出匕首,然后?缓缓转身,引着傅蓉微将匕首的锋刃贴在他的颈侧。

    那么脆弱的地方,傅蓉微手开始颤抖。

    姜煦道:“如果有人像这样从身后?挟持你,不要怕……”他捏了捏傅蓉微的手,以作安抚,然后?松开,虎口擦着傅蓉微的臂膀,滑到了手肘周围,找准了一个点,拇指用力按下去,并顺势钳住她的胳膊外翻。

    傅蓉微只?觉得手臂一阵麻痛,几乎要失去了知觉,当啷一声,匕首落地,她软下身子,眼前一恍,姜煦的手指已点在了她的喉前。

    姜煦道:“假如你身上?有幸留了刀,不要手软,割断他的喉咙。”

    傅蓉微扶住酸痛的手臂。

    姜煦捡起匕首,亲手挂在她腰间,然后?帮她揉捏着刚刚按痛的地方。

    傅蓉微:“我明白了,但是这个位置,我找不准。”

    姜煦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臂上?,摸到了肘下的那一点,按了下去,说:“就是这里。”

    傅蓉微用劲也不小?,但姜煦却面不改色。傅蓉微问:“你不疼吗?”

    姜煦道:“疼尚可强忍,但酸麻是无法对抗的,掐准了位置和力道,对方的手一定会软。这一招通常用不到,除非万不得已。”

    傅蓉微点头?:“我记住了。”

    姜煦:“平日里练得多?,到时位置找得便更准。”

    傅蓉微道:“我会常常练习的。”

    时候差不多?了,傅蓉微和姜煦结伴到正?堂。

    姜夫人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傅蓉微跟着姜夫人登上?了马车,她一扶马车的侧壁,便知那日姜煦所言不虚。

    姜家的马车侧壁嵌了精钢,堪称刀枪不入,但也正?因为?此,马车格外沉,行走吃力,用了两驾,而?且途中还要勤换马才行。

    她们随身带的服侍丫鬟乘坐另一辆同样的马车。

    而?所有的行李都?和粮草堆在一起。

    财不如命值钱。

    傅蓉微坐下之后?,道:“瞧这马车造成这样,想必此去一路凶险颇多?。”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姜夫人笑着赞了一句,道:“早些年,我年轻的时候,有一回随将军奔赴边关,路上?遇了埋伏,马车防不住箭,即使有将军护着,我也受了点小?伤。自?那以后?,将军在马车上?下了大功夫,熔铸了不同分?量的精钢,试了又改,改了又试,不厌其烦弄了好多?回,才造出这样的车,既不影响正?常的行军速度,又能防刀箭。”

    说着,姜夫人挽起了自?己?的袖子,一直卷到了肩头?,傅蓉微才看见她肩窝里的一处陈年伤疤,姜夫人侧着身,后?背也有一处伤,那一箭贯透了她的身体。

    “母亲。”傅蓉微帮她挽下袖子,道:“边关既如此凶险,母亲为?何?不选择留在馠都?呢?”

    “因为?舍不得啊……”姜夫人悠悠道:“我丈夫在战场上?生死未卜,我在馠都?也是提心吊胆,倒不如与他同在一处,反正?我们这一生,是生死与共的,我想在他身边。”

    傅蓉微神情有些怔愣。

    姜夫人了然道:“你娘家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些,你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笃定的夫妻之情吧。”

    是的,从未见过,甚至都?不敢相信它真的存在于世。

    外面套好了马,轱辘辘出了府,上?了路。

    傅蓉微推窗向外看,四处张望,没见到姜煦的身影。

    姜夫人道:“别找了,他骑马在最前面,他一回头?能见着我们,我们难以看见他。”

    傅蓉微悻悻缩回了座位,将窗户关好。

    姜夫人道:“你既知边关凶险,怎么也义无反顾跟着来了?”

    傅蓉微仔细想了想,说了和她一样的话?:“舍不得啊……”

    她选择去北关的最关键原因,并非是所谓附庸风雅的雪景。

    是因为?姜煦在那里。

    去他所在的地方,吹他所吹过的风,见他所见过的月亮。

    她心底里,就是这样简单的想法。

    跋山涉水的艰苦非常人所能想象,只?有经历过了才懂其中的不容易。

    傅蓉微撑了三天,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就是强打精神的醒着了。

    歇息时,姜煦来看了她们一眼。

    傅蓉微正?闭目养神,感到有人在拨弄她颊边的头?发,敏锐地睁开了眼,姜煦跪坐在车里。

    姜夫人披了件衣裳,道:“你们小?夫妻说说话?吧,车里太憋闷,我去外面透口气。”

    她故意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姜煦道:“你这几天一直睡不好?”

    傅蓉微不想显得自?己?娇气,咬牙硬抗:“头?一回,难免不适应,慢慢就好了。”

    姜煦摇了摇头?,道:“你警惕心太强,而?且一向眠浅,这样下去不行,我已经派人去附近的城镇配药了,你服用些安神的药丸,晚上?能睡得安稳些。”

    傅蓉微皱眉:“服了安神药,那可就睡不醒了,会误事?的吧。”

    姜煦道:“不准误事?那是针对我们的军令,对你和娘不好使,更何?况,万一有什么,你们即便是醒着,能做的也有限,好好睡吧,你照顾好自?己?,我才能放心。”

    再?次启程之前,姜煦送了药来。

    是一个小?瓷葫芦的药丸。

    姜夫人点头?示意:“吃了药,睡一会,养足精神,别折腾自?己?。”

    傅蓉微服了药,等?车走到平稳的大路上?时,躺下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再?醒来,已是深夜,四周静悄悄的,姜夫人呼吸均匀,也陷入了深眠。

    傅蓉微睡了个神清气爽,悄悄将车门推开了一条缝,怕吵醒姜夫人,仗着自?己?身形单薄,硬是从那窄窄一条缝中挤了出来,轻手轻脚的,没发出一点声音。

    夜里负责放哨的巡兵立刻注意到了她,远远的举高了灯,照了一下。

    他们扎营在一处树林中,傅蓉微脚下踩着厚厚的枯叶,抬头?看树梢已经没剩几片叶子了,光秃秃的,夜空一览无遗,薄纱一样的云飘在天上?,月亮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傅蓉微出神的看了一会儿,那个巡逻兵提灯走来,在她面前躬身行礼,道:“见过少?夫人,少?将军请您到前面营中相见。”

    傅蓉微望向前面,黑漆漆的。

    巡逻兵不能擅离职守,他将自?己?的油灯递给她,说:“一直往前走,别看两边,地上?留了记号,前面稍大一些的营帐就是少?将军歇的地方,里头?亮着灯呢。”

    傅蓉微接过了灯,独自?往前走去。

    一路上?,黑色的营帐看似布置随便,但走在其中,极容易迷失方向,想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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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成了某种阵,她要时不时停下,仔细寻地上?的记号,才能保证方向准确。

    很快见到了亮灯的营帐,确实比旁的更大一些。

    帐前一个人站在那里,正?等?着她。

    姜煦身上?的银铠哪怕夜里也是一丝不苟,穿戴整齐。

    他望着她:“你来啦。”

    傅蓉微道:“你还没休息?”

    姜煦道:“我守着阵眼,一步不能离,只?能委屈你自?己?找过来,一路上?害怕吗?”

    第65章

    “没什?么可怕的。”傅蓉微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

    宫里的巷子更黑更静, 高高的红墙遮天蔽日,见不到星星也见不到月亮,每一寸砖都浸染了鲜血, 夜风呜咽时像是冤魂在哭嚎。

    那样孤寂难熬的日日夜夜都熬过来了,如今听着?林中虫鸣声都觉得可爱。

    傅蓉微走到姜煦面前。

    姜煦揽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到我帐里休息一会儿, 比车里能?宽敞些。”

    傅蓉微被他推进了营帐里,转身却见姜煦停在外面?, 并不进来。傅蓉微问道:“那你呢?”

    姜煦道:“我守夜到丑时。”

    傅蓉微独自进帐躺了一会儿, 睡了一整天的她, 现在无比清醒, 毫无睡意。姜煦的床虽然宽敞, 但过于简陋坚硬, 像躺在石头上。

    直到后半夜, 外面?的夜间巡防换了一拨人,尽管他们的脚步非常轻, 傅蓉微还?是?听到了动静。

    姜煦进帐躺在她身边,昏暗中见她睁着?眼睛,一片清明,他从怀里摸出了药。

    傅蓉微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喂药的,一天三顿当饭吃, 她道:“别给我吃药,我就快睡了。”

    姜煦停住了动作。

    傅蓉微闭上眼睛, 感?觉一张薄毯轻轻落在身上。傅蓉微睡不着?, 越躺越清醒,越清醒, 心里挂念的事情就越泛滥。

    她上一世?依附权势而活,宫里手握权柄的人是?皇上,体贴顺意已成为她烙在脸上的面?具,傅蓉微不晓得原来摘取一个人的真心也可以如此轻易。

    这份珍贵的心意捧在手中,令她忽然生出了一点无措的意味。

    傅蓉微此刻虽然懵懂,但也意识到,对待姜煦不能?像对待皇上一样。

    姜煦理应配得上更好的。

    姜煦休息了两个时辰,醒来推了推傅蓉微,傅蓉微懒懒的睁开眼睛,假装刚醒不久,姜煦用毯子裹着?她,拢进怀里,脚不沾地?一路疾行,送她回到马车里。

    姜夫人正常安睡到启程时,原本并未察觉傅蓉微夜里悄悄离开,但车里多了一张狐狸毛的薄毯很显眼。姜夫人眼神一定,什?么都明白了,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行军第十天,他们已经靠近了北关,傅蓉微在夜里已经能?感?受到肃杀的风。

    不过她与姜煦再没有偷偷会过面?。

    ‘天色刚暗下去的时候,月亮黯淡的挂在天上,日头的余光在天际晕染出一片赤霞,傅蓉微就站在车旁,望着?那群山掩映下的最后的余晖,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

    姜夫人喝了口热水,说:“那座山叫佛落顶。”

    傅蓉微重?复了一遍:“佛落顶?”

    姜夫人笑?了笑?:“山上的人说早年?曾有佛光降临山顶,所以才得了这个名?……等明天我们越过了那座山,往前?再走半日便是?华京。咱们娘来就停在华京,他们赴往边关驻营。”

    姜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朝这边走来。

    傅蓉微望着?他那依然一尘不染的白铠,心里纳罕,他怎么一点都不见脏呢?

    姜煦来到她们面?前?,先?向姜夫人请了安,道:“母亲,父亲留了斥候在此地?等我,军情有变,父亲已孤身深入敌营,军令命我前?去佛落顶接应。”

    他的神情冷静,不见任何慌乱,仿佛不是?在说军情急报,而是?在说一件平凡至极的家常事,以至于傅蓉微用了半刻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姜大将军现在情形不妙。

    傅蓉微不知此情形该如何面?对,于是?安静地?观察。

    姜夫人手指一颤,心已经不安了,她握住姜煦的手臂,道:”军令如山,莫要耽搁,你去吧。“

    姜煦看了傅蓉微一眼,转身离开。

    傅蓉微目送他的背影融入了夜色中。

    姜煦此行不能?声势,只点了一小队精锐,其余人原地?扎营,等待消息。

    趁着?夜色,一队轻骑在马蹄上裹了棉布,走一侧偏僻的山路,悄悄潜入了佛落顶。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姜大将军和姜煦都不会有事的,他门的功名?都还?在后头,等再过几年?,姜长缨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官至镇北大帅,姜煦在加冠之年?时,也会被人称呼一声少帅。

    马车里,姜夫人跪坐在中央,双手合十无言祈求。

    傅蓉微也学着?她的样子,跪坐在旁边,问道:“母亲求的是?何方神佛。”

    姜夫人闭着?眼,淡然回答:“神佛大概是?没用的,我求的是?姜家祖上,请前?辈们的在天之灵庇佑。”

    听起来确实比神佛更靠谱些。

    傅蓉微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一片空茫茫,像是?陷进了虚无中,她放任自己沉溺在其中,然后见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姜煦。

    但却是?一个浑身是?血,骨肉嶙峋的姜煦。

    是?曾入梦向傅蓉微复命的那个姜煦。

    傅蓉微一个激灵,惊醒了。

    夜深了,巡逻的士兵见马车里灯仍然亮着?,来劝她们休息。

    姜夫人示意熄灯。

    灯灭了,她们呆在黑暗中,姜夫人拖过那条狐狸毛的薄毯,搭在傅蓉微的身上,道:“这都是?常见的事了,多遇见几回就习惯了,好好休息,会没事的。”

    傅蓉微轻轻的“嗯”了一声。

    姜煦夜里奔上了佛落顶,第一件事便是?找姜长缨会和。

    姜长缨当初决定带兵先?行一步,其实是?一脚踏进了一个圈套。

    他门在馠都收到的情报是?,边关附近匪患猖獗,劫掠了好几个村庄。

    姜长缨行至佛落顶,与此地?的山匪碰上了,才发现事情不简单。

    根据姜长缨留下的消息,佛落顶的山匪囤积了大量的兵器和火药,甚至在山下到处抓铁匠,他们还?在山里建起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军械厂。

    这事可就大了。

    山匪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在地?处边关的位置,他们所囤积的兵器和火药,是?打算用在谁身上?

    姜长缨是?绝不能?坐视不理。

    守在此地?斥候将这几日的情形,事无巨细的回报给了姜煦。

    佛落顶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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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匪头子姓梁,单名?一个雄字,梁雄。

    姜长缨到了佛落顶附近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耐心勘探了两日,才做出谋划。姜长缨是?正经向山上递了拜帖,被梁雄请上山做客的。

    时间正是?今夜。

    姜煦在抵达佛落顶山脚之前?,姜长缨已先?一步前?去虎穴刺探了。

    姜长缨的计划也很明确,今夜行动,由他在宴席上拖住山匪,姜煦带人抄了他们家的老巢。

    一窝不成器的山匪怎么可能?与朝廷的军队抗衡,随便动动手指头,铁骑压过来,也就足够掀了他们的家里。

    但其中有两层顾虑,令姜长缨未能?妄动。

    一是?,山上藏着?的铁匠都是?被劫的平民百姓,也是?山匪门握在手里的人质。

    二是?,山上囤积的火药量大,足以炸翻一整座山,一旦山匪们见状不妙,被逼上绝路,点燃火药同归于尽,到那时情况将无比惨烈。

    姜长缨给姜煦的命令,就是?先?找到囤积兵器火药的地?方,确保守住,不能?有意外,其次,才能?放开手脚收拾这帮山猴子。

    姜煦骑马在山林中穿行。

    他在军中是?专做这个的,他用兵爱走险招,擅长奔袭用阵,刺探刺杀是?他最拿手的本事。

    姜煦既然上了山,别说是?一个军械厂,哪怕就是?老鼠洞,也不会漏下一个。

    山匪的老窝里,正歌舞升平。

    姜长缨带了人来,但不多,双方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姜长缨没有翻脸,梁雄也没拦着?他的人跟上山,毕竟来的人不多,瞧着?也掀不起浪。

    匪窝里还?有女人,想来都是?从村子里抢来的,穿着?不合身的衣裳,带着?一身的伤,满脸是?泪的在一群男人面?前?扭动着?腰肢讨好。

    姜长缨皱眉很不高兴。

    梁雄可不在意他的脸色,他越不高兴,梁雄就越得意。

    三碗米酒佳酿下肚。

    梁雄的络腮胡上也沾了酒,抓过一个女人,在她的肚兜上擦干了脸,对姜长缨道:“大将军可是?稀客,来就来呗,还?专门递上拜帖,我等草寇可是?受宠若惊啊,大将军如此客气,想必今日是?来交朋友的了。”

    姜长缨道:“能?不能?交成朋友,还?得看今夜能?不能?聊得来,梁兄,听说你现在可是?家大业大,囤了不少的精兵良将啊。”

    梁雄又?自己干了一碗酒,低头嘿嘿一笑?:“都是?闹着?玩的,怎么还?把您给惊动了呢。”

    姜长缨道:“当然是?不安心啊,佛落顶可是?个好地?方,进可攻,退可守,往前?是?华京城和我的军队,往后则是?中原大地?。您这爪子长出来了,是?想往哪抓啊?”

    梁雄道:“烽火狼烟,乱世?里,谁还?不是?为了自己啊,闲着?没事我去抓人家干嘛。谁给给我钱,我就请谁上桌喝酒,谁能?给我命,我就跟他拜把子兄弟。大将军,您今儿打算交我梁雄这个朋友吗?”

    姜长缨倏地?抬眼:“当然。”

    可他的神情可实在算不上友好,荒腔走板的歌舞也都知趣的停了,女人们吓软了身体,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一时之间,厅堂里已经一触即发。

    第66章

    梁雄毫无畏惧, 他在佛落顶扎根十多年了,佛落顶虽然靠近北关了,但?还属于冀州的范围内。梁雄之所以能将山头做大, 其中很大原因是冀州官匪勾结,得益于冀州的庇护。

    姜长缨驻守关外,有时遇上了, 会管一管,但?大多数时候, 他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当然, 梁雄也不会嫌命长特意到他面前找死?。

    姜长缨此番上山, 就是要看看梁雄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敢与驻守北关的姜家军叫板。

    梁雄当了十多年的山大王, 难免有点飘, 见了官府, 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说句实在话, 依当今的情势,冀州守备军都要看他的脸色办事?。

    他也没把姜家军放在眼里。

    姜长缨再厉害,那也是个外人,冀州是他的地盘,佛落顶是他的老家,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更何况,他还有足够的火药作?为底气。

    梁雄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大将军, 奉劝您一句, 站在别人的屋檐下,最好是稍弯一弯腰, 免得碰头啊。”

    姜长缨冷笑一声不为所动,他带来的那些人站起身围城了阵,梁雄捏摔碎了一个酒碗,山匪们也抄起了武器,一拥而?入,隐隐形成了对?峙之势。

    山寨外潜伏已久的姜煦等的就是这?一刻,厅堂起了冲突,门口守卫薄弱,姜煦一个手势,带着人纵身钻进了寨子?里。

    火药的存放条件很刁钻。

    温度不能太高,环境不能受潮,尽量避光,远离房屋柴火。

    在山上找这?样一个地方可不容易,姜煦的搜查大致有了方向。

    他避开了一路上的岗哨,耐着性子?在山寨里转,很快摸清了寨子?的地形,临崖而?建,寨子?后门有一条小路,通出去没多远,就是一座悬崖。

    姜煦蹲下身,在崖边摸索了几?下,捞到了一条绳索……继续摸,还不止一条,他踢了一块石头下崖,很快听到了落水声,崖下是河。姜煦招来裴青,道:“这?是他们逃生?的后路,叫两个人守着。”

    裴青点头。

    姜煦又吩咐:“把旺财放出来。”

    裴青卸下身后背着的一个竹笼子?,掀开盖,旺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姜煦捡回来的这?条小黄狗养了好几?个月,也才只有一根萝卜高,想必只能这?样了,姜煦已经驯服了它?的鼻子?,通常情况下不会出错。

    裴青去安排人手截断后路。

    姜煦道:“旺财,走。”

    他牵着狗继续向寨子?深处摸去。

    前厅中,双方仍剑拔弩张。

    梁雄自信是他的震慑起了作?用,姜长缨不敢妄动,殊不知,一切节奏都在姜长缨的控制下收放自如。

    姜长缨估算着时间,暂且退了一步:“何必呢,既然要朋友,最好不要动刀动枪,伤了和气。今天我拜上山,也只是为求一个心安,我姜家军驻守居庸关,这?一去,面朝北狄,背后可是正正对?准了佛落顶啊。身后悬着一把敌友不明的刀,任谁也不会放心。”

    姓梁的不知死?活挑衅:“大将军害怕了?”

    梁雄也不想给自己?惹一身大麻烦,但?言语上一定要极尽羞辱才肯痛快。

    姜长缨态度一紧:“梁兄若是不能让我安心,那我只能给自己?求个安心了。”

    梁雄意识到差不多了,挥挥手让自己?人先放下刀,退至门外,道:“大将军,我梁雄也是知礼的人,办事?一向讲究有来有往,不如我们再谈谈?”

    姜长缨表情淡淡的:“谈条件啊?”

    梁雄笑眯眯道:“我是土匪,就只看钱,不用绕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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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姜长缨还没说话,外面忽然闯进来一只海东青,直冲进了厅里,扑向了梁雄,利爪对?准了他的右眼。

    梁雄凭借多年的经验,身体本?能翻下宝座,在地上滚了一圈,才保住了自己?的眼睛,起身抽刀,怒喝道:“哪来的畜生?!”

    可就在这?转瞬间,厅里已经不见了姜长缨的身影,外面传来了兵戈相撞的声音,梁雄意识到不妙,三步做两步冲到了门外,他的人已经被姜长缨训练有素的部下逼到了下风,而?且山门外一道火光蜿蜒攻了上来,簇拥着姜家军的旗。

    散兵游勇的山匪。

    训练有素风行电扫的姜家军。

    真正碰一碰就知道双方的软硬了。

    梁雄大呼一声:“撤,快撤!”

    他这?一撤就是冲着后路去了。

    姜长缨放走了一小股山匪,眼睁睁看着他们往寨子?深处撤走。

    副官上前,道:“大将军,海东青是少将军放来的,意思是已寻到了存放火药的所在,您为何还要把他们放了。”

    姜长缨眉眼森冷:“你会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放在一个盒子?里吗,狡兔还三窟呢,且看着他们到底往哪去。”

    另一侧,姜煦找到了一处山穴,在里面找到了卷好的一扎一扎的火药,他当即命人就地方便,彻底浇湿了此处的火药。

    裴青道:“少将军,单看这?些火药的量,似乎没什?么威胁。”

    旺财摇着尾巴,一脸急切地望着外面。

    姜煦道:“恐怕不止这?一处,走,继续找。”

    他算着前厅也应该动起手了。

    姜煦攀出这?一处山穴,跟在旺财的身后,继续深入了一段距离,听见了林中仓促的脚步声,他一手搂起狗,闪身躲了起来。

    梁雄带着人疾步经过。

    姜煦疑惑了一瞬,随即明白了,坠在那一行人身后,悄声跟着。

    他们果然是冲囤积火药的山穴去的。

    一进去,不敢点火,先问道了一股骚味,梁雄扇着鼻子?,骂骂咧咧道:“什?么味……”

    他从?角落翻出专门照明的珠子?,凑近了去瞧那些火药,发现油纸包已经被拆着,火药粉上湿漉漉的,梁雄眯着眼,蹲下身,用手一摸一捻,还放到了鼻尖前闻。

    ——“我呸,呕!老子?的火药被人用尿滋了,他娘的,好一个姜长缨,堂堂骠勇大将军,办事?如此恶心!”

    梁雄好像快要疯了,怒气冲冲的带着人往外走。

    他不信所有的地方都被掏干净了。

    姜煦又跟了出来,听见梁雄吩咐:“哥几?个兵分三路,去剩下的地方瞧一眼,他们的速度没那么快,如果来得及,立刻准备拉线引爆所有的火药,我们从?崖下脱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还有三个地方。

    姜煦退进了黑暗中,他带来的人也分了三路,各自跟了上去。姜煦则专盯着梁雄。

    梁雄带着他的几?个兄弟,在寨子?里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一口井面前,他们挪开压井的石头,依次顺着绳索爬了下去。

    火药在井下。

    姜煦放下了旺财,一撸它?的狗头,让它?乖一点,然后也跟着跃下了井。

    这?并不是一口简单的枯井,而?是未造成井样子?的地下暗道,因为此处的地脉下并没有暗河,完全干燥,才能放心囤积火药。

    姜煦落地时踩着一层枯叶,没发出任何声响,井底果然有一个黑洞洞的口子?,姜煦想也不想,就钻了进去。

    前一段路伸手不见五指,往更深处去,才渐渐有了光源,是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

    姜煦发现这?一条井下暗道明显比刚刚那处山穴更宽敞,修建得也更用心。

    显然,此处有大鱼。

    令人省心的是,井下只有一条路,没有其他的岔路口,一条路走到头,就是目的地。

    姜煦没再听见他们的声音,直到深处,听到了火线燃烧的呲呲声。姜煦加快脚步,发现地上铺着的燃烧的火线,来不及多想,一脚踩灭,紧接着,腾腾的杀气从?背后冲来。

    姜煦转身下腰后折,两把刀贴着他的鼻尖掠过。

    梁雄不傻:“他娘的我就猜到,姜长缨那老小子?必定还有阴招,受死?吧你!”

    姜煦余光瞥见那条火线的尽头,并不是火药,而?是空的。

    是计,诱他现身的。

    姜煦被三个人围攻,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他暗探的时候不带枪,随身只一把窄背刀,挡下横过来的杀招,姜煦清晰的找准了梁雄的方向。

    擒贼先擒王。

    两把刀碰在一起,激荡出火花。

    姜煦近距离对?上了梁雄的脸,那一瞬间,他瞳孔微震,一时失神……

    他认出了这?张脸。

    上一辈子?的后十年,他与这?个人从?北纠缠到南。他是萧磐麾下的主将。

    姜煦死?死?的盯着他:“你叫梁雄?”

    梁雄:“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并不,他上辈子?在萧磐麾下时不叫这?个名字。他姓梁不假,但?他叫梁元杰。

    梁雄一刀挥开他。

    姜煦借势退开几?步,随即又揉身上前,身形飘逸到了极致。梁雄一刀一刀的砍下来,姜煦一颗心也沉到了底,没错,是他熟悉的梁元杰的刀法。

    上一世,他们回关外时,不曾有佛落顶这?一桩变故。

    因为此世他们回关的时间变了。

    说巧也不巧,正好就管了这?一桩闲事?。

    姜煦眼里浮现出一抹阴鸷:“姓梁的,既然如此巧合,我岂能辜负老天美?意。”

    梁雄:“你咕哝什?么东西呢?”

    姜煦道:“该送你去阎王面前请罪了。”

    说罢,姜煦卸掉了所有的守势,刀刃灌注了全身真气,直取梁雄的咽喉。

    梁雄第一次见这?种不要命的打发,警惕后撤。

    两侧牵制姜煦的人不堪一击,瞬间惨叫着见了血。

    鲜血渐上了姜煦发红的眼尾,梁雄转身逃走,姜煦一刀削了过去。

    地动山摇。

    山石松动落下。

    佛落顶的山脚下。

    姜夫人惊醒,从?马车中跳了下来。

    傅蓉微早在就站在外面,遥望着不远处佛落顶上乱滚的山石,脚下也传来汹涌的震颤。

    姜夫人惊惶道:“怎么回事??”

    傅蓉微缓过神一把扶住姜夫人的身体,喃喃道:“地动了……我们快撤!”

    第67章

    地动时, 傍着山脚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再不撤,山一旦倾塌了, 能把他?们所有人都埋了。

    裴碧骑马冲了过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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