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忽然在这一刻静止了。
风弦忽朝她笑了一下,怜谷被她的笑容晃了神,再回过神来只发现那被扒得七零八落的窗纸还在颤动。
“快去逮住她!别让她跑了!”
临汀台歌舞升平,侧殿乱作一团。
风弦秉持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原则,蹲在窗边一动不动,她紧紧靠着墙。
怜谷一脸阴沉地站在窗前,看着面前的竹林狠狠道,“跑得倒挺快,一会捉到你,看我不把你一身兔子毛都给拔了!”
风弦听着竹林里密集的脚步声屏息。
可能是怜谷一直站在这里,官威大,没人敢在她面前乱晃找寻,以至于风弦一直没有被发现。
听着身边人一波波来报备寻找的何处何处并无风弦身影之类的话,怜谷的心情开始从气愤转变为慌张。
若是人丢了,那自己的脑袋可就要落地了……
风弦听着外面声音渐歇,正准备伸一伸蹲麻了的腿换个更舒服的方式,却听一尖利女声从头顶传来,“小兔崽子在这里!给我抓住她!”
怜谷说着就要探下身子去捞她的头发,风弦眼疾手快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刚要真起来却被她掷过来的拂尘砸到。
女侍的动作太快,风弦还没站起来就被双脚朝天抬到了怜谷面前。
怜谷接过女侍递来的梳子,为她梳整齐垂下的青丝,笑意盈盈的,但笑意不达眼底,“你是要这样被抬上去,还是自己走过去?”
风弦叹息望天,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啊——我自己去。”
话音刚落,女侍同时放手,风弦脑袋碰地,疼得哀嚎。
“你把我碰傻了,我弹不来琴了……”
怜谷接过女侍递过来的拂尘,脸上笑容不减,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人感觉不寒而栗,“你若再拖延,你说的话也可以变成现实。”
“请吧。”
风弦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扶端正宫仆给她打扮好的簪花。
两个女侍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怜谷绕路又站到了柳珹身边。
临汀台上琴音未落,只见飘动的彩绸中端坐着一位青衣男子,面如冠玉,清雅秀逸。
他专注地看着琴弦与指尖的动作,宽大的衣袖不时拂过漆黑的琴身,惹得人无端想起不时拂过海岸线的海浪,轻盈,总是惹人疼爱。
在座的人,不是沉醉在那片海浪中,就是陶醉在他俊秀的脸庞中去了……
唯有莘澄注意到悄然站在台外的风弦。
她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风弦看了一眼台内的景象便不愿再看,这般奢靡的场景她在尧夏一向是不屑参与的。
那琴音她也不甚喜欢,雕琢的气质太重,反而失了本真。
一曲奏毕,百官又是大加赞赏。
梅君有些不好意思,想着柳珹一早就对他做出的承诺,攀着柳珹的手,伏在她身边低语,“陛下,您答应过侍身……”
柳珹眼里满是宠溺,顺手搂了他,让他坐在自己怀中,“朕对你总不会食言。”
怜谷想递给站在台前的风弦一个眼神。
风弦蹲在假山前:这个兰花到底是怎么种到假山上的,假山上也没土啊……
百官开始歌颂帝君爱情百年好合。
柳珹甩给怜谷一个眼刀。
怜谷清了清嗓子,“宣,尧夏质子风弦进殿。”
风弦起身,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
她忽然想到接下来要弹琴给这些人听,瞬间变得生无可恋。
百官只见来者缓缓起身,她白皙的皮肤没有瑕疵,轮廓线条明艳,好看柔软的薄唇抿着,一双凤眼冷淡又通透,好似一切俗物都无法落入美人眼中
她如高山上的一泓清泉般清冷,一身月白锦袍随轻移的步伐飘起,墨发如云,只留做工精致的素银簪花装饰,也难掩半分美貌。
梅君坐在帝王侧,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跟别人一样,盯着风弦许久。
他悄悄去观察柳珹的脸色。
还好,她并没有发现。
梅君松下一口气,缓缓开口,“想必这位殿下就是众人口中的‘琴中仙’风大师了吧?您……”
风弦俯身行礼,“陛下圣安,梅君谬赞,还未有人称呼我殿下,只唤我本名便好。”
柳珹看她还算懂规矩,伸手将梅君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你算是懂琴之人,不如你来评一评梅君那曲《潇湘水云》如何?”
梅君满眼希翼地看着她,像是一个渴望嘉奖的孩子。
风弦的嗓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像是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干净而冷冽。
“俗。”
俗不可耐。
梅君没想到她会这般不留情面,表情瞬间凝固,上扬的嘴角笑得有些牵强。
柳珹还未发话,下面的文人武将也不敢开口。
她俯视着台下躬身行礼的风弦明艳的脸庞,忽然感觉她本就该这般神采飞扬,傲视群芳。
柳珹站起身,不甘被她的气势压倒,神色凌厉道,“放肆!梅君之姿可是你等可比拟的?”
风弦掩下眼眸,当做没听见。
怜谷正要让女侍上刑,却听柳珹又言,“亏得梅君敬重你,不然我必让你一步一跪拜地进临汀台!来,让众人见识见识你到底多大本事。”
风弦看怜谷端来的梅花凳和琴,梅花凳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尖刺。
她看了一眼高位上的柳珹。
柳珹嚣张地朝她笑了笑。
风弦知道自己再嚷也没什么用,矮身坐了上去。
她微微皱眉,凳上的尖刺还涂了别的什么药物,扎破衣物触到皮肤痛痒非常。
但风弦还是抬手在琴上抚起音。
众人这次倒是真正沉醉在琴音中了。
一曲毕,余音绕梁。
柳珹知晓,她再没有心力去调音,连她这般的外行人都能辨别出风弦今日弹的曲子较之那日为姜毓求情的曲子,灵气削弱了大半有余。
但她就是要顿挫风弦的锐意傲气。
半晌后,柳珹悠悠开口,“风大师这次怎么不调琴音?”
风弦下唇已被抿得发白,可见痛痒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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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想回答,正要站起身。
柳珹发觉,快步走到她身边按住她的右肩,重重地把她按在凳子上。
风弦咬牙,一双美目含水,双手撑在檀木琴坛上,指尖用力到发白,几近透明。
柳珹看着她眼角泛出的点点濡湿,心底感到一丝丝难以忽视的异样情绪。
疯狂地压抑着的兴奋。
“风弦,说些好话很难吗?”柳珹手下的力道更重一分。
莘澄发觉,正要起身阻止,却被身边的镇南侯拉住。
“母亲,风弦她……”
镇南侯朝她摇摇头。
“……当清风明月处高堂,如遇知音,方弹正音。”一句话说完,风弦只得闭眼不去看他人丑恶的嘴脸,以能够全心意地控制自己不痛哼出来。
柳珹看着她额角滑落的冷汗,快意地笑出声,“哈哈哈,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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