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接过,十分认真地埋头说了句“谢谢”。
傅宗延瞧着他转眼一副委屈可怜样,真的是好气又好笑。
开了一段路,眼前出现岔路口。
傅宗延探身出车窗,查看周遭山峰走势,挑了一个稍微暗点的峡谷道。
车子继续在一片安静中急速行驶。
余光瞄到纹丝不动的两管针剂,温楚小心询问:“怎么不打?”
傅宗延正观察后视镜,闻声扭头看他。
余光接触到Alpha,温楚吓得歪了歪脑袋,彻底移开视线。
傅宗延:“……”
说实话,一肚子怒火到现在,其实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
傅上校不是没有原则的人,相反,他的原则如同军令,一点撼动的余地都没有。
半晌,心底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傅宗延脱下上衣。
在溪滩处理现场的时候,温楚就很担心他腹部的伤口,这个时候看到被血浸透的绷带,温楚心疼得眼眶都红了。他停下车,方便傅宗延处理伤口。
割去腐肉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绷带包住腐肉扔在一边,傅宗延将一管针剂直接打在了溃烂处。
这管针剂纯度极高,药素和蔓延多日的辐射病菌撞击在一起,如同两柄匕首同时捅入,傅宗延脸色没一会就白了。
“很疼吗?”温楚盯着他,见他额头全是冷汗,也有点被吓到。
傅宗延深吸口气,哑声:“还好。”
温楚给他擦擦汗,对上傅宗延一直盯着他的视线,犹豫片刻,极小声:“我知道错了……”
傅宗延没说话。
他不说话的时候就很有傅上校的架势,上位者的凛然与威严,眼神都冷峻不少。
时间并不短的一段沉默。
傅宗延似乎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他生平从没这么无可奈何过。
明明是极端危险、不顾后果、发生任何意外都回天无力的冒险,但此刻,他就是一句责备也说不出来。
温楚似乎也感受到了傅宗延隐含的情绪,不敢再看他,闷闷地转回去开车。
他们一路朝前,过了四个岔路口,开了整整一天,才来到一处地势比较宽阔的山坳。
两侧山峰层叠竦峙,云层压得有些低。
不远处的山隙里,还有个小小的瀑布。瀑布溅起雪白的水花,笼罩起一片白雾。这里比之前的峡谷还要湿润些。
两人下车短暂休整。
偷来的这辆车也许因为是闻峥的,车内物资出乎意料得齐全。后备箱里,居然还有一顶军用帐篷。
温楚表情明显开心了一下,但是接触到傅宗延眼神,他就变得乖巧许多,变得好像在反省,不是那么飘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车子驶进一片幽深峡谷。
这里覆盖的植被因为潮湿,苔藓居多。树干上都遍布苔藓。
温楚很想扎帐篷,但又不想表现得十分想的样子,于是一个人在后备箱旁转来转去。
傅宗延这会已经不是很生气了,就是好笑。
继而觉得万分可爱。
处理好沿途车辙痕迹,傅宗延走到后备箱旁,取出帐篷。
温楚表情为难:“会不会太麻烦了?要不还是不要了……”
“凑活凑活也能睡……”最后这句说得含含混混,傅宗延都没听清。
傅宗延:“……那不要了?”
他语气带着不是很明显的笑意,温楚抬头看他,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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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顿时笑开,上去一把抢走帐篷。
追兵太近,他们没有燃火。
不过闻峥车里的罐头足够美美解决一顿。
温楚已经好久没吃过草莓了,草莓罐头拿在手里跟做梦似的。
他这副喜不自胜的陶醉样子,弄得傅宗延心怀愧疚。
这么一来一回,要说生气,也算是上辈子的事了。
晚上两个人睡在帐篷里,温楚兴奋得简直睡不着。这场逃亡的性质又变了,至少眼下,变成了一场温馨又奇妙的探险。
傅宗延支着手肘靠在一边笑着瞧温楚坐起又躺下,躺下又坐起。第二管针剂打下去,体内腐蚀的烧灼感明显减轻,腰腹发力的时候,也不会伴随明显的疼痛。
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温楚坐到了傅宗延身上,傅宗延抱着他亲了会就躺下准备让这个家伙老实睡一会。明明开了一天的车,这个精力到底哪里来的。
温楚却不是很想睡。感受到傅宗延怒意的消解后,他是有点飘飘然了。从流亡军眼皮子底下偷走物资简直可以纳入Omega史册——温楚觉得。仰头望着Alpha的眼瞳明亮狡黠,透着几分不是那么含蓄的得意。
傅宗延注视着怀里的小鸢尾,见他天真又勇敢,美丽又聪明,脑子里根本想不到任何。他真的是被迷晕了。
热情的亲吻里带着一点劫后余生的畅意。很快,橡木的气息变得汹涌,帐篷里传来温楚难耐的喘息。时隔多日再次抵达那处软嫩腔口时,傅宗延感觉自己脑子快昏了,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有些克制,他望着双颊红通通的温楚,好一会没说话。
温楚被他磨成一滩水,他睁开眼望着上方双瞳极亮的Alpha,好像捕获心仪猎物的野兽,惬意又自在。他伸手摸了摸傅宗延有些扎人的下颌,小声问:“你在想什么?”
傅宗延被他摸得心软,忍不住叹息:“想你下次再不乖怎么办。”
温楚笑着搂紧傅宗延,脸颊对着傅宗延颈侧又挨又蹭:“那你会打我吗?”
傅宗延低低笑,动作稍重:“我这是打你吗?”
第五十五章
苔藓遍布的峡谷, 就像裹了层隔音和幕布。
后半夜下起雨,周遭动静混迹在淅淅沥沥雨声中。傅宗延不是很放心,安顿好温楚后去外面看了看。
雨丝细密, 穿梭在半空, 闪烁着斑斑点点的微弱光泽。
军用越野停在这座峡谷的入口,漆黑如墨的夜里只瞧得清轮廓。和周围高耸嶙峋的山体比起来, 更像是块规整些的石头。
来的路上温楚大致和他说了闻峥一行人的情况。
之前在南特的海湾, 贺凛无意中透露的那一百颗能量石,大概就与眼下闻峥的行程有关。
傅宗延不清楚这件事是否直接关系到此前西线的溃败。
但可以肯定,撤退路线的暴露、流亡军一夜之间暴增的能量石供给, 和遍布联邦地下的交易所脱不了干系。
之前途径费希尔自治州,在老矿区, 那个跟在交易所吴老大身边名叫乌澜的Omega,虽然暴露后随即被丢弃, 但也说明了一个事实:交易所想要往联邦重要军官身边安插间谍, 其实很简单。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在《间谍法》改成Omega生理安全课之前,这样的事, 屡见不鲜。
傅宗延坐车上想了一会。
两边车门都开着, 雨丝飘进车里。面前的山峰好像一座巨碑,暗夜里无声矗立着。
潮湿的空气让伤口隐隐作痛,不过比起之前在藤蔓峡谷经历的阴雨天,好了不少。
傅宗延抬眼看向后视镜,后备箱里的那箱针剂, 跟联邦的军用物资差不了多少。这多少让他有些忧虑。能量石、抗辐射感染的针剂、蓝章交易所、流亡政府、海布拉鲁自治权谈判……千头万绪, 错综复杂, 纠缠在一起,一时间, 根本无从下手。
脱离了西线时刻战备的尖锐环境,时局的变幻与暧昧,让傅宗延短时间内很难找出头绪。
梅尔教堂的惨烈历历在目,沉重心绪里,渐渐蔓生出一丝惶然,傅宗延垂目思索,英朗眉宇冷峻许多,那个从军校开始就培养他们的联邦,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强大。
他与山石巨碑面对面,如同面对自己的内心。
与其说是为联邦与流亡政府的对抗感到忧心,不如说是对连年的战争感到厌倦。
他不像韩东原,有着父辈给予的强大的政治资产,所以站位更清晰也更坚定。他也不像陆昂川,天然而忠诚地相信联邦的强大与正义。
但如果让他和宋逢一样,就算身边跟着来路不明的Omega也能无比坦然地过一天日子敲一天钟,那也是不可能的。
连绵的雨丝不知何时停了。
傅宗延仰头闭上眼,他深吸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已经看不见任何疑虑。
副驾上搁着一本书,一本也算历经波折的《人类百年前史》。
傅宗延随手拿起翻了翻。
书里夹着一朵小黄花。
傅宗延捏住摆到面前,冷漠注视半晌,忍不住弯起嘴角。
那头狼真的很让人嫉妒。
思绪被转移,傅上校心情轻松许多,抬眼,帐篷就在不远处,黑漆漆的一团,包裹着他最珍惜的一切。
就像一场无意中坠入的梦,令他神魂颠倒、难以自拔。
回到帐篷,温楚已经睡得很熟了。
他背朝傅宗延缩在边上,身上是傅宗延的作战服,十分宽大的一件,盖到他的大腿根处。躺下的时候,温楚似有所感,翻了个身就靠了过来,额头挨着傅宗延肩膀。傅宗延伸手罩住他后脑勺,掌心轻轻拍了拍。
等摆脱了追兵,他就带他去东区,到时候,一切都会解决。
这一晚并不算十分安全。
傅宗延没怎么睡。
虽然之前在藤蔓峡谷他稍稍伪装了现场,但时间过去这么久,流亡军应该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他们得尽快走出这片峡谷。
天一亮,傅宗延就去周围仔细查看了山形。
这座峡谷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两旁临近的小山峰望出去,是更高更远的峡谷带,蜿蜒纵深。不过从方位看,他们已经离开东部第五区有一段距离了。眼下,如果顺着苔藓峡谷的方向一路往前,过个四五日,差不多就是海布拉鲁自治州的边界。
温楚还在搜刮车里的物资。
傅宗延回来的时候,车门大开,小鸢尾埋头翻来翻去。
他主要是找罐头。
只是这辆军用越野毕竟属于一位Alpha。罐头带着占位置,数量十分有限。温楚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找到两罐在他看来特别难吃的花生汤罐头——落差之大,昨天的草莓罐头倒像是一场意外。
丸子也没有。剩下的全是压缩营养块。还有一盒温楚之前见傅宗延吃过的压缩饼干。车里这盒标注了口味,温楚拿起来看,居然是草莓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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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鸢尾瞪着手上浅粉色的真空包装袋,特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车里的能量石弹药很充裕。傅宗延将两架发射器装满实打实的弹药,然后重新清理了他们的两只背包。吃的当然都归小的那只——在温楚拒绝背花生汤罐头后,保险起见,傅宗延搁进了自己包里。
而那一箱抗辐射感染针剂即使用不完,也可以用作货币,沿途以防万一。
可就在两人准备出发的时候,一道恐怖又熟悉的嗡嗡声忽地由远及近传来。
几乎是立刻,傅宗延转身掏出匕首,目光凝定,朝着几步外的一点微光劈去!
蜂鸟探测器和第一次遇见傅宗延时一样,一截为二。
温楚很快反应过来,握着手.枪十分紧张地朝傅宗延看。
蜂鸟探测器已经发现他们,那么距离流亡军到达,应该也在一刻钟内。
就是不知道来的是贺凛还是闻峥。
闻峥倒还好。他来不及调军,顶多交易所雇佣兵。贺凛就比较危险了。万一他调用东部四区的军队和武器——傅宗延神色凝重,迅速环顾周围环境,抱起温楚就朝山上跑去。
“车不要了吗?”
虽然包里装了许多针剂,但箱子里剩下的更多。更何况,那辆车也十分管用。
温楚两手搂紧傅宗延,低声问。
傅宗延果断:“不要了。”
只是追兵来得比想象得还要快。
他们刚到半山腰,闻峥带着两队十四人的交易所雇佣兵就赶来了。
车子很快被翻了个底朝天。
闻峥站在后备箱,一双阴鸷的绿眼在车里转了转,很快牵了下嘴角。
“搜。”他冷声吩咐。
“他感染了。还带着那个Omega,跑不了多远。”
傅宗延抱着温楚埋伏在苔藓茂盛的岩石后,注视着峡谷里那两队人的搜寻方向。
跑是跑不掉的,但要正面对上,还需要讲究一点技巧。
看似慌乱之下丢弃的车子,引得一队人想当然地以为傅宗延和温楚势必已经逃离这座峡谷,所以其中一队直接朝前奔去。
闻峥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他到底没有贺凛狡诈多疑。只要他再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一个明显的漏洞:如果真的要跑,为什么不干脆开车呢。
不过在吃了藤蔓峡谷的亏后,闻峥可能觉得眼下又是一个障眼法——丢下的车并不代表人还在周围,而是已经跑远了。
剩下一队人开始向四周搜寻。
几分钟后,队伍朝山上进发。
傅宗延没有丝毫犹豫,在前一队人回来之前,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七个雇佣兵,然后引闻峥上山。
温楚缩在岩石后面,握紧手.枪准备时刻支援——即使傅宗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冒头不要冒头不要冒头。但傅宗延心底也无比清楚,即使说一万遍,对小鸢尾来说,作用几近于零。
第一声枪响传到峡谷,闻峥猛地抬头,面色极冷,他火速拿起发射器,如傅宗延预料的一样,朝枪响的地方奔来。
七名雇佣兵做事不算利落,傅宗延解决之后,带着温楚依旧原地埋伏。
几具尸体被踢开,闻峥很想骂人,但这里太安静,晨起的虫鸣还在梦乡,只有草木迎风的窸窣声。
他架着发射器小心翼翼四处搜查。
不远处,夹杂的灌木间,一双溜圆的眼瞳睁得极大,瞧着又凶又害怕,正一眨不眨地牢牢盯住闻峥。
距离缩短,温楚整个躲到傅宗延怀里,冒着头瞪着眼,嘴巴紧贴傅宗延耳朵,争分夺秒地超小声报告:“两步……三步……快到了——往左边两步……后退了一步……切。白痴。”
傅宗延:“……”
傅宗延手上的那架发射器,是一开始为温楚准备的改装过的,更轻便,发射也更迅捷。
在闻峥靠近的最后一秒,傅宗延动作利落,朝着他手腕就是一枪!
发射器落地发出不小的动静。
不过闻峥到底是流亡军前线上校级别的指挥官,比起傅宗延是差了大截,但反应力没的说。
他捂住断裂的腕骨,火速翻滚到一旁的草丛,埋低身子,低喝:“傅宗延!”
温楚唰地扭头,望住傅宗延,极小声:“他知道你。”
傅宗延没多解释,摁下小鸢尾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沉声:“别动。”
温楚就不说话了,两手搂紧,一动不动地做好一个挂件。
屏息的几秒,傅宗延忽然听到峡谷下传来的说话声。
不是之前那队人。
倒像是赶来支援的第三队雇佣兵。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闻峥听到动静后当即决定上山。毕竟后面还有支援。
不能再拖延了。
傅宗延当机立断,站起来朝闻峥藏匿的方向走去。
闻峥听到脚步声,松开血淋淋握腕的手,掏出匕首,迅速挪到一棵粗壮的树后。
随即,他移动的动静也被傅宗延知晓。
两个人都在明处。
闻峥自然清楚第三队雇佣兵到了——胜算顷刻大了许多,但他也知道眼下不是叫人的好时机。
说不定他一个分神叫人,傅宗延的枪口就到了面前。
僵持的一瞬,闻峥侧身转过树干,视线最狭处,出现望见傅宗延侧身的黑色背影。
他没有犹豫,匕首泛起冰冷的雪光,朝着傅宗延后颈扎去——
与此同时,一双四处张望的眼正巧从傅宗延肩头探了出来,眼见着匕首袭来,温楚瞳孔骤然紧缩,嗓子口仿佛被掐住,尖叫声淹没在喉咙口!
“嘭——”
手.枪发出一声极短促的爆破声。
闻峥死死瞪着眼,难以置信。
傅宗延飞快转身,拖住闻峥的尸体,往一旁藏去。
他们不能暴露。
因为第三队雇佣兵人数超了一倍。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宗延隐隐觉得这队人比起之前的那两队,训练有素许多。
“……搜——凭证还在他身上,找出凭证——”
“是!”
凭证?
傅宗延和怀里的温楚对视一眼。
他们忽然发现,无意中,这也许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闻峥还死在脚边。
温楚低头恶狠狠瞪着他,恨不得将他当成贺凛,千刀万剐。
脚步声纷沓的几个瞬间,傅宗延忽然想起,时间过去这么久,第一队追出去的雇佣兵,一直没回来……
傅宗延蹲下身,往闻峥身上摸了摸。
温楚坐在他大腿上,跟着伸手也去摸,但是被傅宗延拍了回去。
作战服本就口袋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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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宗延是很熟练的。他清楚至关重要的东西,他们一般都会放在什么地方。
很快,一张薄薄的纸片落在手心。
只一眼,傅宗延就觉得眼前态势愈加扑朔迷离。
这一百颗能量石,到底是蓝章交易所和流亡军之间为了自治权达成的合作凭证,还是蓝章虚与委蛇的迷惑与牵制?
那么联邦呢?
联邦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这么多年,迅速蔓延整个大陆的交易所……联邦真的一直都是正义的吗。
来不及细想,电光火石的瞬间,一道枪声擦过耳旁!
温楚咬紧嘴唇,硬是卡住了嗓子。
傅宗延没有片刻耽搁,他一脚踢出闻峥的尸体,然后抱着温楚朝山下飞快奔袭!
第三队雇佣兵显然目的明确,峡谷里居然无人蹲守。
车子启动发出不小的动静。
山上的人很快就知道东西被拿走了,这下,枪声通通瞄准了飞驰而去的军用越野!
温楚缩在副驾,听着车门上近在咫尺的震耳欲聋的枪击,白着张脸,慢慢缩到了座椅下蹲好。
傅宗延很满意他的姿势,飞驰的瞬间还伸手去摸了摸温楚脑袋。
没多时,他们就看到了第一队出去的雇佣兵。
他们正站在两侧的岩壁台阶上放风,模样闲散。
这更加印证了傅宗延之前的想法。
交易所、流亡军、联邦,谁都不会管谁的死活。
眼见傅宗延开着车冲过来,雇佣兵们都愣了下。但他们反应也很快,开枪朝着车子就要扫射!
傅宗延双目凛然,当机立断九十度调转车头,朝一旁更狭窄的一道峡谷段驶去!
车门卡着两侧坚硬无比的岩石,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温楚缩在座椅下,要不是地方正好,整个人都要被甩出去也说不定。
身后不断传来枪声。
这辆车本就是能量石蓄载,十多分钟里,引擎达至极限,而随着眼前光线越来越暗,身后的追击也越来越远。
枪声很快被黑暗吞噬。
他们驶进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道路似乎一直在脚下。就是不知道两边是什么。
傅宗延没有去想,也没有片刻掉以轻心。
他这么一路开着车,穿过漆黑一片的纵深峡谷,越过茂林遍布的阳光山坳,渡过横亘整个峡谷带的雪白溪川,一口气开了两天两夜,忽然就来到了海布拉鲁自治州的边界。
厄尔西峡谷的秋天在这里更加分明。
对岸的树影映照在川面上,泛着暖黄色的莹光。
车子在这里彻底报废得差不多。
摇摇欲坠的车门、布满弹孔的车身……虽然还能开,但能量石耗尽之后,车速和百年前的车不相上下。
伤口两天里只短暂处理了一次,傅宗延下车的时候明显感觉疼痛加剧。
温楚给他仔细检查了伤势。
腐肉不再滋生,完全的愈合还需要一段时间。
风里飘来干燥又温暖的气息。
果实成熟的味道分外浓郁。
温楚忙前忙后,帐篷扎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下方,视野宽阔,还能稍稍遮风挡雨。
傅宗延被他勒令好好待在原地。
危险短暂脱离,傅宗延也乐于远远瞧着他一边吃苹果一边洗东西。
只是当他们以为行程即将接近尾声,一场突如其来的潮热期打断了这一切。
当晚,傅宗延忽然睁开眼,他低头望着睡在怀里的Omega,浑身的血液在瞬间亢奋到无以复加。
第五十六章
对Alpha而言, 三个月一次的潮热期,只要有抑制剂,其余都还好说。
傅宗延望着熟睡的温楚, 大脑有几秒空白。一时间, 他都不知道是继续搂着人睡,还是赶紧离开。
最后一管抑制剂早就碎在了那架坠落的风隼里。
橡木的气息变得热燥又浓郁, 温楚很快被吵醒。睡梦中的他先是挤了挤鼻子, 然后在Alpha极具侵犯性的信息素里,产生最直接的生理反应。他红着脸睁开眼,脑子还没明白状况, 仰头望着傅宗延,天真而懵懂的样子问他:“怎么啦?”
Omega嘴唇饱满, 湿润鲜红,傅宗延盯着, 很难集中注意力回答温楚的问题。很快, 温楚也看出来了。因为Alpha的体温逐渐升高。不过他有点担心傅宗延伤口,便去拉Alpha的衣服。
这一拉不得了, 傅宗延就跟被抓住尾巴的大狮子, 焦躁地往后退了退。他低头注视温楚伸来的手臂,细瘦的、白皙的,指尖带着粉色,稍稍蜷曲。有那么几秒,他似乎闻到了一点鸢尾的香气, 甜蜜又细腻, 只是Omega一个多月前就渡过了潮热期, 此时的信息素在傅宗延看来,居然淡到不可思议。
“温楚……”傅宗延垂着头深吸口气, 抬眼的时候,眼底泛着血红,俊朗坚毅的面容看上去有些脆弱。
“我进入潮热期了。”傅宗延坦白道:“但是没有抑制剂。”
“你要不要开车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不要太远。”
“东西都带上。”
他的语调和语速都与平常无二,思路也清晰,但只有傅宗延自己清楚血液里本能的冲动有多强烈。好像浑身的血管都在叫嚣,对Omega的天然渴求这一刻确实如同生物本能一样印刻在骨子里。
更何况,他早就进入过。腔口的位置在哪里,触碰时会产生怎样甜腻的滋味,这些通通让渴求变得难以抑制。傅宗延说完就移开了目光,汗水一颗颗从太阳穴滚落,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温楚没动。他坐在帐篷中央,仔细打量面前这个Alpha。尽管充斥的橡木气息让他额头也开始冒汗。但听着傅宗延话里的意思,他好像在告诉自己,现在剩下的最大危险,就是他。
温楚不知道Alpha陷入潮热期会怎么样。但是他知道傅宗延肯定不会伤害他。
他跪着挪到傅宗延面前,仔细瞧他。傅宗延被他看得莫名脸热,面前一双眼小猫似的,又大又圆地睁着,一个劲盯紧他。
慢慢地,温楚发现傅宗延其实瘦了许多,前些日子伤口溃烂,一直没好,加上整整两天不眠不休的逃命,眼下,昏暗光线里,又被无法纾解的潮热期折磨,Alpha看上去苍白又疲惫。下颌长出青色的胡茬,虽然有处理过,但毕竟条件有限,温楚注意到,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旁,一道匕首划出的伤痕还没落痂,狼狈愈显。
温楚注视着,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匕首划痕,低声:“你想我走吗?”
仿若梦一样的语气。似乎他们在这里,在这个劫后余生的峡谷里,真的只是一场梦。
良久,温楚都没得到傅宗延的回答。傅宗延没有再动。在温楚指尖触碰到自己,皮肤顷刻产生一阵令他惊心动魄的战栗的时候,他都没有动。但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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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他已经没有力气做出挣扎了。
温楚的视线落在傅宗延骨节分明的手上,Alpha手背宽阔,青筋尤其突兀,好像用尽力气在克制。
小鸢尾轻声笑了笑。
听到温楚的笑声,傅宗延表情些微困惑,但很快,他恨不得自己聋了,因为这样好听的声音进入他耳朵,即刻便带来一阵后脊背的酥麻。
“再不说话,我生气了。”温楚看他淌的汗越来越多,一边伸手给他擦一边笑着说。
额头的触感温柔又好闻,但对傅宗延来说,无异于最极致的酷刑,他闭上眼,哑声哀求:“温楚,别碰我了……”
真是可怜。温楚想。既然这样,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但一时的心软并没有换来以往一样的对待。主动投入怀抱的小鸢尾后颈被咬出鲜血,长久未曾经受的疼痛袭来,温楚才真正意识到,陷入潮热期的Alpha有多可怕。那会,他已经精疲力尽。帐篷外依稀能看见熹微的晨光。帐篷里却是一片狼藉。鲜血和各种液体混合在一起,鸢尾被橡木贯穿,浸出湿淋淋的水光。
温楚以为自己昏过去会好点。可情况发展到后面,似乎变得有些可怕。傅宗延陷入了彻底的潮热,全凭本能驱动。他根本就没放开过温楚。甚至在温楚挣扎着爬开的时候,他手里还握着Omega细瘦的脚腕骨。小腹已经鼓胀到疼痛,还一直往里灌着,而Alpha试图标记的冲动也再次萌生。但后颈混合汗液的斑驳血迹似乎提醒了什么,傅宗延每每停顿,之后没有再用力咬他,而是帮他舔去了鲜血。
一周的潮热期有多漫长,温楚已经失去概念。他只记得饿到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傅宗延会抱他坐在自己身上,喂他吃点东西,喝点水,但也仅此而已。这种时候,他都没有想过离开他的生殖腔。那里被撑开太久,已经习惯当傅宗延靠近就主动张开吮吸的生理反应。只是Omega这样热情,终究不是好事。温楚被折磨得不轻。
他甚至都瘦了。没好好吃东西,就算吃东西,也吃不了多久,因为嘴唇会突然之间被时刻注视的Alpha吻住。所以当他不知道第几次醒来,对上双眼恢复冷静,面色忧心的傅宗延,当即张开嘴大声哭了出来。
傅宗延被他这样委屈的哭弄得十分不好受。他万分愧疚。怀里的Omega就差被玩坏了,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长时间的纠缠,哪里都肿了。腔口短时间闭不拢,温楚只要被竖起来,就会有东西持续不断地淌出。这个时候,温楚会哭得更厉害,他觉得自己被很不好地对待了。即使这不是傅宗延的本意。
过往的每次亲密都太过美好,以至于让温楚觉得,这件事本来就是应该这样。但其实不是的。它比想象的还要残酷、还要不近人情。
傅宗延潮热期结束的第二天,温楚就发起了高烧。他真的没有一点力气,喝水吞咽的动作都需要缓一缓才能进行下去。傅宗延依旧时刻抱着他,忧心忡忡的。关键温楚分量不重,傅宗延抱着抱着,会产生一种令他无比惊慌的念头,好像自己稍不留神就会把他弄没了。
厄尔西峡谷的秋天带来丰盛的果实和适宜的温度,但他们没有在这里待多久,毕竟条件有限。等温楚病好得差不多,傅宗延就开着那辆破破烂烂的车带他去了海布拉鲁自治州边界的小镇。
虽然地处争议,但这个名为科尔诺切的小镇比想象中要平和。
他们在这里休整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启程前往东部第五区。
小部分原因是经历过深入的潮热期,又没有标记,两个人的情况都有些不稳定,属于眼神接触时间长点都会不对劲的程度。傅宗延已经很克制了,但温楚病好了之后,好像被他弄得有点不安,属于想要又不敢要的状态。傅宗延陪着他安抚了几次,每次都舔到温楚小腹紧绷,十分着急地蹬着腿踢他肩膀。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在温楚病好的第四周,准备启程的前夜,忙着到处收拾东西的小鸢尾不知怎么忽然就晕倒了。他晕的地方实在不好,正巧在楼梯口,要不是傅宗延眼疾手快把人捞住,这下铁定摔得不轻。
不过还是把傅宗延吓得不轻。他认定是这一路来营养不良和纵欲过度导致的疲惫晕眩,于是行程被搁置,温楚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人都胖了些。
这段时间追踪的流亡军像是销声匿迹了。
也许是这个地方本就敏感,流亡军不敢大肆出现搜捕,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但事实截然相反。
另一边——
东部第一战区。
一个多月前,闻峥的死传到会议室的时候,第一战区指挥官万朔带着宿醉的一身酒气正巧推门进来。
贺凛站在会议桌前,阴沉至极的面色对上看似不明所以的万朔,缓和了些许。
他换上一套政客的游刃有余,浅笑着同万朔闲聊起昨晚游艇上的两个Omega。
万朔环顾一圈,见站着汇报的士兵两腿发抖,勾了勾唇角,不是很在意。他随便找个位置坐下,顺着贺凛的话也聊起来,摆手道:“胆子太小了。”
贺凛笑:“蓝章那里还有,您要的话,我让他们再送几个过来。蓝章的都是好货,训练过的。”
很快有人推门进来送酒和早点。
闻言,万朔依旧摆手,接过托盘低头狼吞虎咽。宿醉的饥饿感更强,好一会,他都没空应贺凛的话,跟头猪一样埋头吃个不停。
卫标瞄了眼贺凛的表情,见自家老大面带笑容耐心等着,心底啧啧称叹。只是那只露出来的蓝色眼瞳,眼底好像浸着冰锥,透着极寒的冷意。
“我要教堂的。”
吃了大半,万朔头也不抬:“教堂的干净,又乖,很好收拾。”
贺凛神色微顿,眼底闪过一丝淡漠和鄙夷,语气却为难:“这个……先不说他们手上的东西比较难弄,就是失踪了一个,教堂也会追究——”
“我听说你那不是有一个?”万朔擦了擦嘴,朝愣住的贺凛看去。
贺凛面不改色,随即抬眼看向卫标。
卫标也是无语,心想,老大,您当初把人带走,可是当着法兰比奇的面,更不要说当时庆典教堂里又有多少人了。
不过跟着时间久了,卫标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当即有样学样,面不改色道:“哦,我们长官不知道——万少校,那个Omega,死了。”
话音落下,贺凛和万朔都是一愣。
死了?贺凛瞪着卫标,想起今早脸上被狠狠抽的一巴掌,这会牙龈还隐隐作痛。
万朔沉了脸,假模假样追问起来:“死了?他可是教堂的,还是法兰比奇的,死了怎么和教堂交代?”
卫标:“他本就是同伙,违反中立宣言,有目共睹,死不足惜。”
贺凛啧啧称叹,最后八个字,落在卫标嘴巴里,跟真的似的。他现在考虑,日后海布拉鲁自治权谈判,干脆派卫标去好了。
也许是卫标表现得太像回事,但也可能是晨起一顿胡吃海喝,万少校有点憋不住了,起身随意点了点头,就朝外走去,临走,像是才想起来,落下一句:“对了,你们的闻峥闻上校是不是死在厄尔西峡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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