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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黑月光他卷土重来》40-50

    【三合一】暴躁野兔,狼狈小狗

    下午一下课, 漆黑的人潮就从九中破旧的大门里挤了?出来,像是饱满牙膏扑哧挤出了?膏体。

    九中校服是墨色的,在阳光下泛着灰扑扑的蓝调, 其中门口那抹蓝白的高挑身影格外?引人注意。

    来人半靠着一辆赛车, 单手插手, 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口发?呆。那副俊朗的面容,配上周身不寻常的气质, 引来了不少人暗自投来的目光。

    “喂, 那个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有人偷偷捅了?同伴的胳膊, 小声?嘀咕, “长得可真好看!”

    “是啊是啊,好像在等?人呢……”

    “是不是等?女朋友啊。”

    ……

    前面先出来的学生见着了?生面孔,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他们互相窃窃私语, 却也没有哪个胆子?大的, 敢在不明?情况的时候,直接冲上去。

    有那么个醒目的阻碍在这里, 九中门口人群的“流速”更慢了?, 他们推搡着蠕动?, 默契地为来人留出了?空间, 呈现出了?诡异的真空区域。

    秦轲却对旁人的目光置之?不理?,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丝毫没有自己引起骚乱的自觉, 而是单耳挂着蓝牙耳机, 散漫地靠在车旁, 用目光漫无目的逡视着所有出来的面孔。

    他在寻找着他等?的那个人。

    归心似箭的大部队们散去,剩下的人三五成群地往外?出——

    沈南昭就是在这种情况下, 背着包从校门处转出的。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校门不远处倚车等?着的秦轲,依旧是崭新整齐的蓝白校服。

    这段时间他们见了?很多次,秦轲的气质更是百里挑一,他一眼就能认出。

    好巧啊,他在等?人吗。沈南昭的步伐微顿,显得有些犹豫——他该打招呼呢,还是假装无视走开?

    毕竟秦轲都帮了?他两次,他还见过他的校牌,自然是认识的。可在那么狼狈的情况下,两人也从来没有互换姓名,对方兴许压根没记住他。

    就在他怔愣的片刻,正巧秦轲又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撞,四目相对。

    没有退路了?,沈南昭的心头一颤,只能尴尬地扬起嘴角,微微颔首示意。见秦轲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沉静地望着这边,就好像看陌生人一样,他的脸腾地红了?,局促地垂眸,心中懊悔不已。

    我就说,人家肯定不认得我的,那么自以为是做什么,打什么招呼啊!

    羞耻感如潮水袭来,瞬间将沈南昭淹没,他觉得四周气压有些低,有些喘不上气,于是紧了?紧背包,挪开目光,强装淡定地加快了?步伐。

    天不遂人愿,秦轲好巧不巧就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如果他要回家,必然要从那人面前走过。

    察觉到这点?,沈南昭尴尬之?余,微妙地调整了?方向?,他准备先过马路,等?绕过了?秦轲之?后,再回到马路这侧回家。

    于是,在九中门口特意等?人半天的秦大少,好不容易见到了?任务对象——那人上一秒还笑着和他打了?招呼,正等?着他走过来呢,就见着那只彬彬有礼的小兔崽子?头也不回地过了?马路。

    什么情况,他回家不是走这条路?

    早有准备的秦轲有些懵,他刚回头扶好车,转头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噼里啪啦背包过了?马路,走了?有段距离后,又哼哧哼哧地从马路那头回来。

    秦轲:……

    他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这软兔子?是在刻意绕着自己啊!

    头一次被人那么嫌弃的秦少忍不了?,他勾起嘴角,眼神却格外?锐利,隐约带着冷意。

    他面无表情地一拎,原地将车头转向?,转身跨上了?车,轻轻松松就追了?上去。

    刺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声?音。沈南昭好端端走着,突然身后一凉,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霎时面前就横了?一辆崭新赛车。

    就很突然。

    他有些懵,抬头看着秦轲阴沉的脸色,属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往哪儿跑呢?躲我和躲瘟神一样,好像会把?你怎么着。”秦轲磨牙,阴恻恻道。

    沈南昭瞬间听懂了?,原来这人还记得自己,他有些莫名开心,弯了?眉眼,满脸诚恳地乖乖认错道:“没有,刚刚打了?招呼,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所以也没好意思过来。”

    “对了?,你的……”他正想说昨天的水杯,却被不耐烦地打断了?。

    “我又不是老年痴呆,昨天刚见的今天就能忘——算了?,这几天我都会来找你,就在刚刚那个位置,你出来直接来找我就行。”

    “啊?”沈南昭不解道,“你、你来找我的?”他指着自己,满脸困惑:“为什么?”他想来想去,好像没找出他们之?间的关联。

    “废话?怎么那么多?”秦轲的脚往车蹬一踩,冷冷瞥去,没好气地示意道,“上车,带路,回家。”

    沈南昭迟疑片刻,他还欲启唇再问,却在秦轲杀人的目光下闭嘴,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坐上了?后座,手拘谨地扒紧了?车沿。

    秦轲载着他,甚至没有询问目的地,就轻车熟路地拐进了?巷子?——正是沈南昭回家常走的路。

    后座的沈南昭都快僵硬成雕塑了?,手都不知道放那里,前方顺着风传来了?丝缕清香,像是柑橘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腔,想要忽视都难。

    就像是咬了?一口新鲜橙子?,酸甜汁液瞬间在口腔中爆炸,唇齿生津。

    他偷偷咽了?口唾沫,谨慎抿着唇,又觉得如坐针毡,生怕惹得那人不高?兴,只能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个,你是不是觉得——今天他们还会来找我麻烦?”

    “嗯。”秦轲骑着车,听见某只兔子?在他身后怯怯开口了?,就随口应了?一声?。

    这也不傻啊。他的表情依旧严肃,心里却有些好笑。

    “谢谢啊。”兔子?又出声?了?,他先是客客气气地道了?谢,而后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们不是要上课吗?我们的下课时间都一样的……”

    他上次请了?假才?将校牌送到三中,自然知道两个学校的作息时间相差无几,而且从三中到这里还有一段路程,秦轲早早就在等?着,说明?他下午应该翘了?课。

    秦轲却没有察觉他话?里的异样,只是单纯以为是那人猜的,他难得心情好地解释道:“你不用操心,我请好了?假。”

    沈南昭又不说话?了?,秦轲本以为他是被噎了?回去,就和第一次一样,遇事不决捂着耳朵开始装死,谁能料到,下一刻,他只觉得外?套一角被扯了?扯。

    秦轲:?

    他正准备回头询问时,就听见怯懦的兔子?语调微微拔高?,似乎有些气恼:“你怎么可以翘课。”

    秦轲大为震惊:“我什么时候翘课了??”

    沈南昭反问道:“你们放学什么时候,五点?半吧?现在几点??你从三中过来,如果骑车的话?……”他稍加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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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笃定道,“你一定没上最后一节课!”

    可以啊,神探狄仁杰,小小侦探家啊。秦轲啧啧称奇,他轻哼一声?:“我都说了?,我请好了?假,足足两个星期。”

    沈南昭不吃这套,他道:“有正当理?由吗?没有正当理?由的请假,一律视为翘课。”话?音刚落,他突然想起,前两天他才?找了?个借口,千里迢迢到三中还校牌,顿时有些心虚。

    可下一刻,他又挺起了?胸脯。

    他和秦轲才?不一样呢,他的是正当理?由,合情合理?合法的。

    秦轲按住刹车,车辆速度放缓,像只小船晃晃荡荡,在空旷的街道上随波逐流。他侧过头看着身后唠叨的那人,颇为无奈:“你说我要是不来,你搁路上又被人堵了?,怎么办?”

    沈南昭不解道:“可是你来了?,我们就不会被堵吗?”

    秦轲:……

    他憋了?半天道:“我打得过。”

    还真是哦,沈南昭回忆起了?他的身手,点?头肯定,他继续道:“可是等?你走了?,我被堵不也一样吗?”

    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哦,所以你说两个星期都来等?我……”

    难道是希望这两个星期的时间,给?那群混混养成不找他麻烦的“21天”好习惯?

    感觉浪费时间并且不太靠谱。

    沈南昭为难地皱起眉,他犹豫半天,还是觉得应该在不伤害秦轲自尊心的情况下,认认真真同他分析清楚。

    于是,他用一种非常委婉的语气道:“我觉得,两个星期,不太能够让他们彻底忘记我。”

    秦轲听愣了?,他照着沈南昭的思路一捋,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情况啊,他不会以为,我蠢到觉得只要保证他两个星期不挨揍,这件事就能算完了?吧。

    他又好气又好笑,感觉就像两个幼稚园小朋友,在自说自话?、鸡同鸭讲,他板起一张脸,故意威胁道:“要是我不来,他们还会放过你?”

    “指不定刨个坑把?你埋了?!”他冷笑一声?。

    没想到沈南昭丝毫没有屈服于过去的阴影之?下,他非常理?智地分析:“不会的,他们不敢闹大。”他又扯了?扯秦轲的衣角,轻轻说:“所以你不用担心的,秦轲,你不用来找我了?,你要上学的。”

    听到“学习”的要求,秦轲的脸色瞬间变差,他皱起眉,没好气道:“你烦不烦。”

    沉浸在争吵中的他完全不曾发?觉——目前为止,他们两人都没有相互交换过姓名,但此时,沈南昭却轻而易举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秦轲,你要上学。”沈南昭就像是个卡带的小复读机,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身后重复着同一个意思,听得被念叨那人烦不胜烦。

    吱呀——刹车片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秦轲黑着脸停下了?车,他回头怒道:“下车,你自己回去。”

    “我不带你了?!”他恶狠狠地威胁道。

    本以为会换来沈南昭的妥协示弱,没想到这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话?音刚落,沈南昭径直跳下了?后座,一双澄澈的眼眸望了?过来,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好啊,你以后也别绕远路来带我,不要翘课,好好学习才?是正道。”沈南昭松了?口气,颇有一种“劝学成功”的欣慰感。

    秦轲气得攥紧了?车把?,他一时语结,深呼两口气,猛地转头,狠狠扶车走了?两步,又停了?在原地,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下口,快把?自己憋成了?即将爆发?的超级火山。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活火山·真阎王·秦轲回头投射“死亡射线”,却发?现罪魁祸首正安安分分站在原地,一步未挪——

    沈南昭就像是目送幼稚园小崽子?上学的家长,止步在成长的大门之?外?,眼里满是骄傲。

    “……”

    秦轲看出了?他眸中暗藏的鼓励,他更加暴怒,后槽牙咬得喀吱作响,几乎要把?自己憋得七窍生烟,最后却只能恶狠狠甩头不看,黑着脸吆喝道:“别磨叽了?,快过来!”

    话?音落下,沈南昭脸上的笑意一僵,他木着脸跟了?上来,叹了?口气,皱眉认真道:“今天是最后一次,明?天不许翘课,你是学生,要好好学习。”

    “上车!”秦轲压着嗓子?催促道,“还有,我爷爷都没你那么唠叨!”他回过头,猛地一蹬,赛车继续疾行在小道中,风中传来了?少年张扬的话?:“我带你就行了?!”

    身后的沈南昭总算不作声?了?。

    怎么样,吓到了?吧!秦轲庆幸着聒噪的兔子?总算闭嘴了?,正得意享受着凉风拂面的快意,谁料下一秒,他的耳畔边又传来了?义正词严的劝诫。

    “翘课多不好啊。”

    “你明?天还是别过来了?。”

    “不要浪费时间……”

    小复读机换了?个碟,继续唠上了?。

    秦轲瞬间崩溃了?。

    《劝学》不该荀子?写?,就该你写?!

    车辆走过废弃无人的小巷,又碾过坑坑洼洼的沙石路,终于远远看见了?一排破旧的土胚房,瓦片上还生了?青苔,杂草从缝隙中探头探脑,迎风招摇。

    这儿能住人?秦轲大受震撼。

    眼见着屋顶的瓦都不剩几片了?,晚上简直是敞篷露营,躺在床上抬头看着星星眨眼那种。

    沈南昭从后座探出了?脑袋,他向?着前方望去——那是村口废弃的老屋,荒废已久。

    但他似乎从秦轲的沉默中读懂了?他认知上的震颤,计上心来,也没有出言解释,只是扬起下巴,轻哼道:“你可别看这里偏僻,在这附近的区域内,这里还算学区房呢!”

    “……”

    学区房?秦轲反唇相讥道:“是啊,择校择了?半天,还是个九中。”话?里话?外?都是不屑。

    谁料此时的沈南昭早就摸透了?面前人的脾气,他非但没有丝毫自卑,反而借力打力,“激将”道:“那也不像某些人,人在三中,还不好好学习!”

    劝学再上新高?度!秦轲哑口无言。

    等?到两只猫崽子?叽叽喳喳到达之?时,都快挠得猫毛满天飞了?。老外?婆今天回得早,已经在屋门口等?了?许久,就听见前方吵吵闹闹的,她竭力睁大眼睛,但模糊的视线中只有两个影子?摇晃、汇聚。

    老太太以木棍为拐,笃笃点?地,迎了?上来,认真分辨道:“南南?”她看不清脸,两人身形又差不了?多少:“这是……”

    沈南昭没让她纠结,他上前一步,握住了?老人的手:“外?婆,他是我的同学。”接着又笑着转身,冲秦轲眨眨眼,继续杜撰道,“前些天不是摔了?吗,今天腿有点?疼,他就刚好送我回来了?!”

    “这是我的外?婆——”他向?着秦轲介绍道,顺势扔出了?台阶,“时间不早了?,你要不先回去吧?”

    秦轲吵架没吵过,正垮着一张小狗脸,闻言自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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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地就坡下驴,他客气地冲老太太点?点?头:“外?婆,那我先回了?。”

    “不留下坐坐吗?”老人笑得眉不见眼,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想留客,却不知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往屋里赶,“等?等?,等?等?……”她念叨着,“刚买了?几个苹果,路上带着吃。”

    “不、不用了?!”秦轲难以招架这种热情,除了?自家爷爷奶奶外?,他再没有和如此年迈的老人打交道的经验,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一旁的沈南昭。

    少年很会哄人,三言两语就解了?围:“外?婆,你可别拉着他了?……今天他是临时决定带我回的,都还没和家里说,回去晚了?他的家人会担心的。”

    秦轲看着某只野兔子?撒谎不打草稿,话?里话?外?都在给?他挖坑,谁跟他说是“今天临时决定”了?,明?明?说了?是两个礼拜!再联想到自己方才?被唐僧念经般念叨了?一路,简直是奇耻大辱,他非得找回场子?不可!

    想到这里,秦轲眼中是灼灼战意,注视着翘起兔尾巴的沈南昭,眼神逐渐黑沉——太嚣张了?,真是太嚣张了?!

    他狠狠攥拳,皮笑肉不笑地强调:“没关系,咱们明?天见!”见着沈南昭表情一愣,皱眉看了?过来,他又拉长语调道:“我一定提前和家里报备,在老地方等?你哦。”

    沈南昭有些着急,这人怎么不听劝呢?

    他还继续想劝他别来了?,不要浪费时间,可又不好当着老人的面说,就像是急匆匆赶朋友走一样无礼,憋了?半天,最后只能冲着那人的背影喊了?一句:“那、你要好好学习啊!”

    秦轲:……

    他自然听出了?沈南昭的潜台词,恶狠狠地磨牙:老子?没翘课!

    见着那人骑上赛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沈南昭终于收回了?视线。他虽然果断拒绝了?,但不可否认,秦轲的出现,就像是在无趣的生活中,开出了?隐藏惊喜——

    那人彻底离开了?,一路萦绕在鼻尖的淡淡橙子?味,却在此时此刻回甘。沈南昭在舌尖尝到了?一丝浅淡的甜味,而它径直腻到了?胸膛,让他的心尖都为之?震颤。

    在沈南昭的无数谎言中,他的“同学”会同他追逐打闹、一起掉进泥坑、私下爬树摔伤腿,似乎他一直都是热热闹闹的,永远不会孤单。

    他们总会令他浑身狼狈,遍体鳞伤,却从来没有一个“同学”,曾陪他走完过漫长的回家路途。

    这是唯一一个,将他平安送回家的同学,哪怕最后他们都默契地没有互换姓名。

    童话?故事在某一天具象化了?,英勇的骑士提剑破纸而出,他在夕阳下挥了?挥手,笑着说:“明?天见,我的朋友。”

    老外?婆拍了?拍他的手背,半是埋怨道:“你这孩子?,人家难得来一趟,怎么不留下吃饭哦!”

    沈南昭故作无奈道:“外?婆,几个菜哦,就留他吃饭了?……”他玩笑似的抱怨道:“等?他吃完,我自己都吃不饱了?。”

    “你呀!”老人笑着摇摇头。

    她却不知道,她的外?孙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可以,他想要请那个人吃一顿最好的。

    无论是满汉全席,或是山珍海味,他迫切希望能拿出世间最好的东西来款待他。

    沈南昭扶着老外?婆慢慢进屋,却在脚迈过门槛的瞬间,似有所感地偏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旧挂历。

    两个星期——

    这就是他的“秘密朋友”保质期。

    他知道,按照秦轲这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至少这两个星期,那人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了?。可是高?中学业那么紧张,落下的功课可怎么办?

    沈南昭有些发?愁。

    烟雾缭绕的棋牌室里,麻将声?稀里哗啦不绝于耳。

    啪!“六筒!”一个泼辣的女声?响起,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从盖着的麻将牌上挪开,引得旁边人一阵哀嚎。

    她一把?将面前的牌码齐,一把?推倒:“糊了?!”

    “齐姐,今儿个牌运不错嘛!”有人调侃着开始洗牌。

    女人满脸得意,她一挑眉道:“来,继续啊!”

    对桌的妇人穿着松松垮垮的花连衣裙,她看起来焦躁极了?,本来就短袖的款式愣是被她撸成了?无袖,她大大咧咧地一只脚踩在旁边凳子?上,手里转着一张三条。

    笃笃、笃笃……她不住地敲着桌子?。

    “小郑嫂,快把?牌放回来,下一局了?。”牌友催促道,他们将桌上的麻将推到一起,准备重新洗牌。

    “妈的,不玩了?不玩了?,今天手气不好。”妇人一把?将三条掷出,落在牌堆里弹起弧度。她猛地一脚蹬开凳子?,撩起人字拖,踢踢踏踏地走了?。

    “啧。”牌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是心照不宣的不屑,这也太玩不起了?吧。他们暗自嗤笑一声?,又开始吆喝道:“来来来,继续啊继续。”

    推开简易的楼道门走出,身后隐约出来的哗啦啦洗牌声?像是小勾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搔着严艳的心窝。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般,她的手心发?痒,痒意深入骨髓,恨不得再回去狠狠摸上几把?。

    艹,小贱人赢了?一晚上,今天一定是走大运了?。

    她尚存的理?智克制了?欲.望,恶狠狠地想到,今晚先拜财神,定个凌晨的闹钟,转天就给?他们这群傻逼赢回来。

    只是这才?刚转月,伙食费已经输个大半,剩下的必须尽快赢回来,要是又被那个吝啬的丈夫知道,八成又得削减他们母子?俩的生活开支了?。

    没饭吃事小,上桌没赌资事大。

    严艳的家住在一个破旧的楼房里,像是筒子?楼一样的结构,据说多年前出过事情,于是逐渐荒废,价格也极其低廉,她的公婆就早早低价下手买入。

    结果随着城区扩大,这里逐渐成为了?中心地段,房价水涨船高?,人气也格外?旺盛,他们瞅准时机,便将这栋空闲的房子?拿来出租——

    由于基础设施老化,住是没人太愿意住,恰好包给?别人改成了?隐蔽的棋牌室,二十四小时开业,不正规的地方加上不正规的行业,唯一方便的就是严艳自己玩牌了?。

    她穿过楼道,顺手揭下了?半卷的广告,连带着剥落了?一块墙皮,灰尘簌簌落下,她嫌弃地拍了?拍手,将垃圾踢到了?墙角:“楼下的死老太婆还不来打扫,好吃懒做。”

    等?到上了?楼,她用拧开吱呀作响的铁门,就被面前凌乱的场景吓了?一跳:“遭贼了??死崽子?给?老娘滚出来!”妇人叉着腰大声?斥责,她猛地一关铁门,哐当一声?,震得墙灰都抖落三分。

    房间里传来了?细微声?响,像是老鼠在下水道里窸窣动?作一般,随即,房门打开,脸色苍白的郑旭脚步虚浮,他慢慢扶着墙,从屋里挪出来,头上花里胡哨的鸡冠发?型都蔫不拉几的。

    严艳被自己儿子?这一副精气神被掏空的模样镇住了?,她整张脸都拧作一团,没好气道:“你干啥了??遇狐狸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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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郑旭见了?她,未语泪先流,他期期艾艾道,“你能不能给?我点?钱去医院啊……”

    钱钱钱,就知道要钱!严艳输了?一晚上,听到这个就来火,她固然心疼儿子?,但也更心疼钱。她见着郑旭那副抽了?骨头软趴趴的模样就生气,一把?上前将人甩到凳子?上,扯着大嗓门道:“你老实交代,又造什么孽了?!”

    郑旭捂着上腹部,他惶恐至极,这两天他用手机看了?很多新闻,都是关于吃泥巴会不会有问题的信息——有的说可以自然排泄出来,有的说会有严重不良后果。

    他越想越怕,就越容易将身体上可能存在的问题对应上去。

    食欲不振、恶心想吐、排泄不畅、惊吓失眠……

    将这些症状一一对应,郑旭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这两天都食不下咽,寝不安眠,生怕眼一闭腿一蹬,就去了?。

    严艳厉声?责问,他只能讷讷将事情一一道来,但在郑旭的描述里,他只同沈南昭起了?矛盾,连泥巴也是那人塞他嘴里的——通篇都对秦轲这个人只字未提。

    “就是上次用酒瓶打破我脑袋的那个人!”郑旭越说越气,他甚至将自己包装成了?无辜的受害者,“我这不是气不过,就又去找他,这回他按着我,把?泥巴塞到我嘴里,还逼我咽下去……”

    说到最后,他开始惶恐地瞪大眼,拉着母亲的裙摆,杀猪般凄厉道:“妈!我会不会有事啊!”

    “让你少惹是生非,非得去找他麻烦——你欺负谁不好,好歹得找软柿子?捏,你倒好!上次才?给?你开了?瓢,这回儿你就是自作自受!”严艳恨恨咬牙,她见着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接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个电话?。

    “喂,小妹啊,是我。是这样的,你外?甥吃了?块泥巴,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问题呢?”

    “……”

    “啊,啊,好……”她将听筒拿开,转头问郑旭,“你小姨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如说便血、咳血之?类的。”

    便秘倒是有,这些还真没有。郑旭在母亲杀人的目光中,讷讷摇头。

    严艳翻了?个白眼,又接回电话?:“他说没有,要不要去医院?”不知道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她冷笑一声?道:“还能怎么着,他发?癫呗。”

    “好了?,知道了?。”

    话?音刚落,严艳挂断了?电话?,她将手机抛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靠了?上去,翘起二郎腿,脸上没有一丝焦急的神色:“好了?,你小姨说了?,都两天了?,现在看来是没问题的,用不着大惊小怪。”

    郑旭吃上了?一颗定心丸,他长长舒了?口气,脸色似乎瞬间好了?不少,眼中也稍稍燃起了?神采。

    瞧着出息……严艳斜了?不成器的儿子?一眼,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又开口道,“你说是上次那小子?,往你嘴里灌泥巴的?”

    郑旭心下一慌,他没敢说他先动?的手,是被另一个人制止了?,但这谎言已经说出去了?,他只能顺着继续杜撰,便硬着头皮点?点?头。

    “有没有其他人看见了?呢?”严艳继续问道,“就你那群小弟,他们在场吗?”

    “在的在的,他们都在。”郑旭连声?附和,他见着母亲精明?的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就知道这事还有转机,心里有了?几分扭曲的快意——

    既然被人欺负,就老老实实不要做声?,想当初,沈南昭那小子?唯一一次反抗,下手极其狠辣,抡起空酒瓶就往他头上砸,硬是让他缝了?两针。

    那次也是他妈出手,让那个老的和小的吃了?大亏——这回虽然姓沈的是受害者,但一切也是因他而起的,所以只要他们一口咬定凶手是沈南昭,不知道他又要褪几层皮了?!

    郑旭眼里闪过狠毒的怨念,他阴险地想,三中的人总不能时时刻刻都护着你吧,千万别让我找着机会,非得把?你往死里整。

    而严艳却不同了?,她伸出手,远远端详着自己花里胡哨的指甲,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

    那家人虽然穷得掉渣,但是上次就讹了?不少钱,这回那个小杂种又撞枪口了?,她输掉的生活费可算是有着落了?。

    沈南昭对即将来临的风暴浑然不知,他背好包准备出门,刚出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屋门旁边的黄泥砖墙上,挂着一副卷了?边的日历,那还是过年时商店里送的,只是恰好放在会晒太阳的地方,上面画着的红艳艳“福”字,显得有些褪色了?。

    他侧过头,看着墙上挂着的日历,不知想起了?什么,转身在书桌上拿了?一支笔,小心在今天的日期旁划了?两笔。

    他盖好笔帽,直起身子?,点?着下巴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又将笔放回桌上,扬起嘴角出门了?,步伐中带着不自知的轻快。

    身后,墙上的挂历上,日期旁边落着一个小小的笑脸——这是他拥有秘密朋友的第二天。

    虽然他不希望秦轲过多浪费时间,但他莫名有一种笃定的预感,那人一定会按时赴约。果不其然,下午一下课,他走出校门,就在昨天的老地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表情复杂,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心中五味杂陈。

    秦轲正懒散地靠在车旁,他手里甚至握着一把?棒棒糖,看起来就跟和不正经的糖贩子?一样。

    今天的他知道沈南昭不会偷溜,就没有刻意地蹲人——但在那人出来的瞬间,他还是心有所感地抬眸望了?过去。

    啧,看上去表情平静,完全没有吃瘪的模样。秦轲暗自摇头,心下遗憾。

    只见气势汹汹的野兔蹬着小短腿噼里噼里啪啦地冲了?过来,下一秒,他早有准备,果断往那人的怀里塞了?一堆棒棒糖,什么味道的都有。

    沈南昭满腹的话?被堵了?回去,他愣神了?,捧着糖满脸疑惑道:“这是……”

    “送你的。”秦轲爽朗地眯起眼,露出标准八颗牙的小狗招牌笑容。态度端正、服务周到——吃了?我的糖,腻住你的牙,这回不能在路上继续教训我了?吧!

    秦少从来没有那么谄媚过,但是今天的他,就是殷勤的小狗!

    见着沈南昭还一脸茫然,秦轲心里暗暗得意,他一扬下巴,道:“上车!”

    沈南昭犹犹豫豫道:“全部给?我吗?”

    秦轲毫不客气,他担心那人有心理?负担,便满不在乎地随口安慰道:“没事,都是网吧开卡送的……”话?音落下,他脊背一凉,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立马找补道:“朋友送的。”

    但是已经暴露了?!

    沈南昭眯起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道:“你还去网吧?”

    不上课就算了?,还去泡网吧!

    “快点?上车,饿死我了?!”秦轲机敏地转移话?题,他故作严肃嘱咐道,“东西装进书包,别一路走一路掉啊!到时候我可不放你下来捡……”

    他本来还以为这兔子?得再逮着机会啃他两口,没想到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塑料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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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挲声?,实在没耐得住好奇,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只见沈南昭正乖顺地往书包里塞着。

    计划通!他不由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行吧,我们出发?喽!”秦轲提声?道,他感觉后座一沉,微微侧头,确保那人已经上车后,随即勾起唇角,猛地往前一冲。

    链条带动?齿轮,橙色的轮毂飞速旋转着,像是骤然燃烧地烈焰,飞掠带来的凉风扬起他的墨发?,他的眉眼弯起——

    他的心情好极了?。

    而后座的沈南昭闻着前方若隐若现的橙子?清香,明?明?他什么都没尝到,却感觉像是猛灌了?一大杯冰镇橙子?汽水,无数气泡在舌尖升腾,又在味蕾处骤然炸裂。

    他眨眨眼,压下了?嘴角扬起的笑意,又摸了?摸衣兜,里面微硬的触感让他安心下来。

    “你哪门课最不好啊?”沈南昭试探道。

    不好,反常必有妖!

    闻言,秦轲嘴角的弧度瞬间下落,警觉的天线高?高?竖起,三十六计在他的脑海里瞬间轮转一遍,他眸光一闪道:“英语,我英语最差了?!”

    当然,这话?也只说对了?一半——秦轲在转来南城之?前,一直在国?际学校接受全英教学,之?前就高?分通过CAE,他的英语能力差不到哪儿去。

    但就目前而言,至少在南城三中,他的英语成绩确实垫底。毕竟次次做完都不涂答题卡,天王老子?来了?也是零分。

    沈南昭不疑有他,惊喜道:“那好,我正好准备了?!”

    准备了?什么?

    秦轲心一惊,只觉得大事不好,还不等?他有所防备,就听见身后传来花栗鼠翻松果的细碎动?静,随即是一句小声?的询问。

    “你知道主语从句、谓语从句和宾语从句的区别吗?”

    秦轲:“……”

    我应该知道还是不知道?

    他心头一窒,但随即火速开导了?自己,其实吧,主语从句也挺好,总好过某只犟兔子?一路再背荀子?的《劝学》。

    于是,他果断摇头,斩钉截铁道:“不知道!”

    “没事,我念给?你听!”沈南昭特意伸手向?前,挥了?挥袖珍小本子?,那是一本手掌大小的语法一点?通,蓝皮封面,是秦轲从来没接触过的特殊领域。

    他非常捧场,夸张附和道:“哇,好啊,我洗耳恭听!”

    于是,小沈老师”的独家英语小课堂,在一种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开课了?!

    当然,对于时不时出现的几个生僻词,以及混淆的语法,在沈南昭为难皱眉,磕磕巴巴之?际,还是“英语文盲”秦轲实在看不下去,他挺身而出,偷偷出声?提醒。

    “你很有天赋,不要浪费!”沈南昭的眼睛亮了?,不吝夸奖。

    对此,秦轲这只大尾巴狼装成了?小绵羊,他谦虚地推辞道:“之?前无意中见过,不算什么。”等?随意杜撰个理?由糊弄过去后,他不由地弯起眉眼。

    傻了?吧唧的,真好骗。他抿唇轻轻笑了?下,眼底却是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愉悦。

    至少在此时此刻,他好像没有那么排斥“学习”这两个字了?。

    然而,所有的风平浪静,都在他们见到路口杂乱排布的摩托车时,被骤然打破。

    秦轲坐在前面,他遥遥看见了?前方的异样,便眯着眼,出言问道:“你家附近很多人住吗?”

    “没有啊,那边都搬走了?,就只有几户人家。”沈南昭不明?所以,他探出头,好奇张望道,“怎么了??”

    “前面有几辆车。”秦轲看着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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