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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漆月的耳朵烫了一下。
“搞那些形式干嘛?”声音被机车边喧嚣的风吹得有棱有角,从中好似能窥得她微拧着眉的神情,像只倔强的猫。
喻宜之在身后搂着她的腰笑。
这段时间老城区改造项目有序推进,喻宜之手上新老项目交叠,时时加班,连周末也未能幸免。
周六晚上,漆月与她打完“学习不累,我爱学习”的电话后,下楼,推出那辆火红的机车。
跨上去,风鼓噪长发飘荡。
丝丝缕缕,喧嚣着张扬。
直到车流河水般在她身侧褪去,夜路逐渐变苍凉,荒草撩拨着人神经里的怯弱。
漆月脸上却仍是那副不羁的神色,停了车,一只脚支在地上,机车靴溅起一阵飞扬的尘屑。
这是她熟悉的世界,闭着眼都能摸出纹路。
她来到的是曾经赛车的山脚下,以前被人当作据点的旧工厂早已荒废,没有灯罩的路灯结着蛛网、黯淡蒙尘。
漆月望了眼门口那张桌子,高时喻宜之固执跟着她过来,还穿着校服在那写过作业。
唇边勾出一抹笑。
没了路灯,一排机车灯取而代之,打亮眼前的山路。
辉哥和几个哥们等在那儿:“漆老板,你选在这跟我谈华亭的事,够特别的。”
漆月跨下机车:“这儿开阔嘛,活动活动,老子现在天天坐格子间里上班,快腰椎间盘突出了。”
辉哥笑一声:“既然不习惯,早点回来,华亭照样交给你管,不然的话,钱夫人都不肯把华亭盘给我。”
“我不会回来了。”
漆月走到他面前,琥珀色瞳孔被灯光打亮:“你想我跟你合作,无非是怕钱夫人走后,我的蛰伏只是做做样子,一段时间后回来,自成一派跟你抢生意。”
“我告诉你,我不会的。你们只看到钱夫人一家独大、呼风唤雨,而我是跟钱夫人走得最近的人,只有我清楚她背后付出了些什么。”
“现在她要走了,她的时代也要过去了,我跟你也是十多岁的时候就认识,劝你一句,不要想着去当下一个钱夫人,不要去当树大招风的活靶子。”
“钱夫人把手下产业盘给不同的人,大家都有得赚,她想留下华亭给亮哥和大头管,无非是在家乡留个念想,她不会再回来,我也不会再插手,只要你野心不太大,没有人会成为你的对头,你会发展得很好的。”
辉哥犹豫了下。
他身边一人开口:“漆老板,你说不会再回来插手这些生意,可人的想法随时都会变的。”
漆月挑唇:“不相信我的决心是吧?”
她走回去拍拍自己火红的机车:“这样吧,老规矩,用它来说话。”
“我们也别赛车了,赛车有危险,每次都被我家喻总举报,这样阿辉,你说个时限,要是我能在你规定的时间内骑上山顶又骑回来,你以后就别再找我,也别去给大头亮哥他们添堵,大家和气生财。”
辉哥:“好,够干脆。”
他报了个时间,身边人互相对视一眼。
是连漆月自己也从没达成过的成绩。
漆月笑了声,这时一阵刺目的车灯明晃晃扫来,阿辉伸手挡了下眼。
漆月回头,一辆白色宝马停在那里。
车门拉开,走下一个纤长身影。
白西装配阔腿西裤,细高跟鞋踏过路面的碎石,随着她走动,长发跃然间露出耳垂上小小一枚钻石耳钉。
与这荒芜之景格格不入。
漆月拧了下眉,向她走过去:“你怎么……”
喻宜之言简意赅:“大头告诉我的。”
漆月咬了下牙:“难怪头那么大,我看他是找削。”
喻宜之看着她,拉起她的手。
一阵晕黄车灯间,灰霾山石如缠人的沼泽,喻宜之很坚持,似想把她往上拽。
她在那微凉的掌心间捏了下:“喻宜之,我知道你可以想办法帮我解决,但十七岁那年,是我主动去找钱夫人,走入了她生意场的乱局。”
“现在,十年过去,我也想用我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我知道你会担心。”手指灼热温度烫着喻宜之的掌纹:“但,相信我好吗?”
喻宜之挣开她的手,向车边走去。
“喂,喻宜之。”
“喻宜之?”
“之之……”
喻宜之扶着车门,回眸:“你叫我什么?”
她走过去,声音压低,被车灯渲染出暖意:“之之,相信我。”
琥珀色瞳孔在夜色中灼灼,里面映着一个喻宜之。
喻宜之抬手,把什么东西抛进她怀里。
一个头盔。
和她的机车一样,如一个流火的盛夏。
漆月低头勾唇。
原来喻宜之是有备而来。
她戴好头盔,露出一双张扬的眼:“我很快回来。”
喻宜之帮她把护目镜调下,伸手在头盔上轻拍:“嗯,我等你。”
她随漆月一起走过去,漆月跨上机车,她站到阿辉身边。
阿辉:“喻小姐,你能不能把你车的远光灯关一下?也太他妈晃眼了吧,哪有这么开远光灯的。”
“晃到你了吗?”喻宜之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这世界的人,所以不太懂规矩。”
她没有任何去关车灯的意思,只是扭头看向阿辉:“以前,你就因为这样,想把我当作漆月的软肋,对吧?”
阿辉刚要开口。
喻宜之:“嘘。”
“没看到月亮要发车了吗?别吵,待会儿再说。”
阿辉:……
漆月的机车轰鸣,像一团焰火,冲破了夜色的包裹。
山风呼啸,凛凛掠过她的T恤,长发从头盔下露出来,绞绕出风的形状。
盘山而上,雾越来越浓,人好似被浸入一条河里游历,举目四望,这河漫漫渺渺的永无尽头。
好似被世界抛弃,只余自己和自己的心跳,奇怪的是,漆月并没觉出那天地设陷的孤寂。
十七岁时,喻宜之坐在她机车后座当她的眼睛,搂住她腰,少女的体温穿越脊骨裹挟她的心脏。
现在,喻宜之等在山脚下当她的归属,脸庞扬起,始终望向她下山的方向。
此时喻宜之的确以她料想的姿势,举目望着,时而低头看一眼手机的秒表。
要是那雾气弥散的山路上漆月的身影再不出现,就要超出阿辉规定的时间了。
她却并不慌张,似是心中自有股笃然。
直到那火红的身影,一团火般不守成规的闯入。
喻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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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挑了下唇。
“阿辉。”
阿辉瞥了她眼。
“其实你看我看的没错,我的确不是你们这世界的人,对你们生意场和人际上的规矩一无所知。”
“你觉得这是我的劣势,但这也是我的优势不是吗?”
“我在你们的圈子里无牵无挂,没什么可以束缚我。”喻宜之淡道:“我的规矩只有一条,就是漆月。”
“做生意而已,实在不需要如此勾心斗角,请你言而有信,以后不要再打扰漆月和她的朋友。”
“不然,”她扭头看向阿辉,挑唇:“我守着我唯一的规矩,什么都可以做。”
阿辉震了震。
眼前的女人,看上去美丽、优雅、矜贵、理性,可那双墨色瞳仁里闪烁的光,他无比熟悉。
那是漆月眼底的光,张扬狠戾而不顾一切。
机车轰鸣着靠拢,擦着阿辉规定的时间线回到山脚。
喻宜之撇下阿辉,向着漆月走去,夜色里对她抬起莹白的手,掌心里攒聚着月光:“干得漂亮。”
漆月摘下头盔,黑发被薄汗黏在额角,很累,却笑得散漫。
抬手,与喻宜之在半空响亮的一击。
当喻宜之终于迎来一个周末时,漆月问:“去约会么?”
喻宜之挑眉:“约会?”
“是啊,约会。”
从前她们的约会,是永远隔着两个座位的电影院,是永远不能一起逛的小店,是必须前后脚去买的冰淇淋。
这天,她们终于并肩出门。
喻宜之穿得跟平时一样,白衬衫搭窄腿西裤,配一件极衬肩线的西装,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钻表,往耳后喷了香水,耳垂上戴一枚小小方钻耳钉。
而周末的漆月完全摆开了职业装的束缚,穿领口松垮垮的T恤和牛仔裤,套一件棒球外套,嚼着香口胶,吹出个泡泡爆裂在嘴边“啪”的一声。
喻宜之瞟她一眼。
站到她面前,手伸进棒球外套,把领口往后拉了拉。
微凉的手指,轻轻擦过她后颈。
K市的步行街,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杂乱里自有股烟火人间的热闹。
喻宜之一出现在这里,立即吸引众人目光。
她扭头轻轻望向漆月,而漆月终于没再回避的意思。
人群拥挤得恰到好处,两人手臂紧贴着,摩擦出旖旎的心绪。
说来也巧,这天本是阴天,太阳一直被阴云裹着,后来不知何处而起的一阵风,忽尔天光大亮,阳光炽烈。
喻宜之勾着唇角,漆月垂眸,看她手指微蜷,似握着两人终于共享的日光。
“喻宜之。”
“嗯?”
“你的手指,好空啊。”
在喻宜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漆月手指勾了上来。
喻宜之唇角弧度更甚,反握住她手指,十指交叠。
阳光之中,自然不乏打量过来的目光。
有议论,有指点,毕竟她们两人看上去,仍是那么不同。
这时路边一个姑娘,忽然向两个对她俩指点的男生道:“你们嘴怎么那么碎啊!我一个陌生人都听不下去了!人家美女和美女那么相配,轮得到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来反对!”
“清冷理性御姐和张扬不驯年下,我都嗑啦了好么!你们到底懂不懂欣赏!”
漆月噗嗤一声。
喻宜之:“她从哪儿看出你是年下?我们不是一样大么?”
漆月:“可能你看起来比较成熟吧,老姐姐。”
喻宜之瞪她一眼。
“我要穿你的衣服。”
“真的?”漆月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路过电影院,她问:“要去看么?”
“好啊。”
喻宜之拿出手机,翻了翻购票软件:“看哪部?”
点进一部恐怖片:“这个怎么样?”
漆月:“别了吧,又是一堆人被困在荒岛上,然后主角开始不让他碰啥他非碰啥的作死模式,好降智。”
喻宜之扬了扬唇。
表面天不怕地不怕的漆老板,会在两人逛校园时,被自己讲的鬼故事吓得藏进她臂弯。
“你是怕看恐怖片被吓哭吧。”
“怎么可能!”漆月扬着眼尾:“喻宜之你这人懂不懂情趣,谈恋爱当然要看爱情片了。”
她的头凑到喻宜之手机前选片,后脑看上去毛茸茸的,像虚张声势的猫。
喻宜之伸手摸了一把:“都好,你决定。”
她买了票,又叫漆月:“去买爆米花吧。”
两人排在队伍里。
“一个双人套餐,爆米花加大。”
“你不怕胖了?”
“你吃,我浅尝。”
漆月吊着嘴角笑。
谁能想到,她谈个恋爱还得兼职吃播。
两人检票进场。
相邻的红色软椅,喻宜之把横在两人之间的扶手抬起,可乐放两边,爆米花就由漆月抱着。
喻宜之盯着银幕上迪士尼乐园的广告,状似无意的把手放在软椅间,微微摊开,指腹圆润的指纹透着微光。
漆月挑唇,把自己的手放进去。
放映厅灯光暗下的时候,她扭头望向一侧。
喻宜之摩挲她手:“怎么了?”
“只是在看,原来两个座位的距离,这么远。”
那曾是两人在电影院里永恒的距离。
然而现在,她坐在喻宜之身边,一切又好像变得顺理成章。
漆月:“要是我们能早点这样,就好了。”
喻宜之靠着椅背,掌纹与她相贴:“不晚。”
“嗯?”
“只要是你,怎么都不算晚。”
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你。
兜兜转转,每一步弯路都有了意义。
影片开场,银幕的光,在喻宜之薄而透的唇上凝出一个小小光斑。
漆月看得入神。
喻宜之明明望着屏幕,却似有感应:“你偷看我。”
“才没有。”
眼神被捕捉,连累耳尖跟着发烫。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吃爆米花。”
“好啊。”
银幕上的主角尚且青葱,穿着校服翻出洁白领子,黑板旁边的墙壁上挂着角尺和量角器,漆月把爆米花喂进喻宜之的唇。
喻宜之凑近她发烫的耳:“我怕胖,只能吃一颗,你就不能挑颗甜一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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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月委屈:“我k,光这么暗,也看不清哪颗裹了糖浆哪颗没裹啊。”
喻宜之靠过来,带着一身冷香。
光影暗下的一瞬,吻轻柔的覆上。
软而带清甜的香气,混沌了意识,让电影对白变作模糊的背景音。
银幕重新透出天光的时候,复又坐端正。
“这样,”喻宜之噙着抹笑意低声说:“就够甜了。”
电影快要结尾,漆月那边吸着鼻子。
喻宜之以为她因冷气而受凉,望过去。
漆月已哭得满脸泪痕,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出声。
喻宜之:……
她左右看看,其他观众都在对着银幕哈哈哈。
……这孩子哭点很奇怪啊。
她低声问漆月:“哭什么?这不是轻喜剧么?”
漆月哽咽着说:“看起来是圆满结局,主角开金手指实现梦想走上人生巅峰,可仔细一想,亲人去世,朋友反目,跟他在一起的爱人是重生回来,失去了所有记忆。”
“这又算什么圆满。”
大咧咧的表面下,漆月一颗心柔软而敏感。
就像喻宜之十七岁第一次遇见她,在路边跟人打架,手背骨节上沾着血污,脸上沾着泥土,一双眸子却如天边的明月,闪着赤诚的光。
从电影院出来,漆月哭得鼻子完全不通气:“喻宜之,你带纸了么?”
喻宜之又觉得好笑,从包里找出纸巾递她。
漆月擤完鼻涕,眼睛还是红的,像只被欺负的猫。
喻宜之搂住她的肩安抚:“好了,以后不看这种骗人的伪喜剧电影了,嗯?”
漆月却摇头:“没关系,可以看。”
她握住喻宜之搭在她肩上的手,在散场的人群中,望着巨大菱形落地玻璃折射进片片夕阳。
幸福的人,不怕悲伤的电影。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知道绝境中仍有幸福的可能。
漆月忽然晃晃喻宜之的手:“看。”
电影院大厅的角落,摆着一台拍大头贴的机器。
漆月:“去拍吗?”
“你想拍吗?”
“去试试。”
她曾经厌恶拍照,因为觉得生活灰败,无可记录。
可这时喻宜之随她挤入搭着布帘的小小隔间,空间盈满,充实得不可轻轻放过。
两人对着满屏日文研究了一阵,仍是被屏幕中的美颜特效吓了一跳。
蛇精脸和漫画眼的两人根本看不出是谁。
喻宜之研究了下,关掉所有特效,两人的本来面目终于显露。
漆月刚刚哭过,眼还红着。
一起拍照,心情雀跃着,眉眼却微耷着陷在之前的情绪。
四连拍开始。
第一张:漆月愣愣的。
第二张:喻宜之倾身靠过来。
第张:喻宜之吻上她的唇,露出一双错愕的猫眼。
第四张:喻宜之重新面对镜头勾着唇角,而绚烂终于在漆月面庞绽放。
打印照片,喻宜之把份数调整为“2”。
想了想,又把数量调整回“1”。
漆月:“为什么?”
喻宜之:“只是想到,以后我们再不会分开,也就没有打印两份的必要了。”
照片打出来,覆着光滑的薄膜,笑脸闪闪发亮。
漆月晃晃照片:“其实我们的合照,也不算太少。”
喻宜之:“六岁在孤儿院拍过一张,还有,我跟‘河童’也拍过一张。”
“高时还有。”漆月问:“记得你辅导我那段时间么?”
“那次,我居然考了全班第一,成绩发榜时就进了你所在的那个公告栏。大头非要给我拍照留念,你的背影,就在照片的最左上角。”
“故意的?”
漆月咧嘴承认:“对,老子好不容易找的角度。”
喻宜之拍拍漆月的头:“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
她掏出手机,翻拍一张,直接设为屏保。
从电影院出来,两人一起吃晚饭,步行街的每家小店都爆满,漆月打包了两份肠粉,和喻宜之找了处小花坛旁高起的立柱,肠粉放在上面。
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喻宜之。
喻宜之穿着衬衫西裤高跟鞋,站在路边吃肠粉,风扬起她浓密的黑发,漆月替她挽到耳后,她自己把发尾按在颈边,不再让头发乱飞。
她的矜贵与这场景格格不入,路过的人都看她,她却一脸自在。
从曾经旧筒子楼的逼仄房间,到现在的路边摊,其实喻宜之从未抗拒向漆月的世界靠拢。
收拾完,两人继续游荡。
路过喻宜之曾买耳环的小店,漆月提议:“进去看看?”
“好。”
小小一间店,几个姑娘挤得满满当当。
一百来块的首饰,与喻宜之耳垂所坠的方钻耳钉质感不同,她却垂着眼睫挑得投入。
又问身边漆月:“你觉得哪对好看?”
从前只能在微信对话,不像现在,最想她欣赏的人就在身边。
漆月凑过来看:“耳环款式都普通。”
“要不,你看看戒指。”
喻宜之瞥她一眼。
她执起一枚小小六爪圆钻:“这个就很衬你啊。”
钻是假钻,一百多的标价清楚昭显这一点,但喻宜之的手好看,白皙纤长而不露骨节,最适合这种简简单单的款式。
“戴上试试。”
漆月弯了眉眼,戒指在喻宜之手上的效果,一如她预想。
“我送你吧。”
喻宜之压低声:“不是不求婚?”
“谁要求婚了。”漆月一脸别扭:“不到两百块的小东西,戴着玩玩。”
“可是,对你刚刚转正的工资来说,会不会太贵?”
“……看不起老子是吧?”
喻宜之笑。
从饰品店出来,喻宜之空荡荡的手指上多了枚小圆钻。
她们去买冰淇淋,互相问询要什么口味,虽然吃起来难免有添加剂味道。
喻宜之握着圆筒却毫不介怀,一阵风起,她把自己飞扬的长发往耳后勾。
漆月望着那再次空荡的手指,心里咯噔一下:“喻宜之,你戒指呢?”
“好像掉了。”喻宜之看一眼:“怎么办,你可不可以再去给我买一个?”
漆月抿着唇。
“怎么?将近两百块,果然还是太贵了吧?”
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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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着手指,欲言又止。
最后道:“改天再去买吧,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回家。”
她往前走,一只微凉的手自身后拖住了她。
回头,见喻宜之挑着唇角,皎皎月光碎落于眼眸,正对着她笑。!
第92章
漆月被喻宜之拖住,别扭了下:“干嘛?”
“我把戒指弄丢了,你什么都不说?”
“说什么。”漆月撇开眼,盯住地砖:“又不贵的小东西……”
“你不在意?那算了。”喻宜之往前走去:“其实我大概想到丢在哪了,本来还想带你去找。”
这次换漆月拖住她:“丢哪了?”
“不是不在意吗?说不贵来着。”
漆月犹豫了下。
喻宜之作势继续向前:“不早了,快回家吧。”
漆月一咬牙:“其实,有点贵。”
“花了我以前的不少积蓄……”
喻宜之在月光下弯了眉眼。
漆月反应过来:“好哇喻宜之,你早就看出来了对吧!”
那是一枚真正的钻戒。
分量足以用来求婚。
“你好别扭。”喻宜之凑近:“说什么不搞这些形式。”
漆月侧头嗤一声,越发像只别扭的猫:“这不是看你想要么。”
喻宜之挑了挑眉。
“没弄丢吧?真挺贵的。”
想给喻宜之最好的一切。
喻宜之再次拖起她手:“带你去找。”
上了喻宜之的车,路灯流转,仿若时空失序,她们漫游在茫茫的河,靠彼此的呼吸渡氧。
“你要带我去哪找?”
很快她就不必要问了。
这地方她太熟悉,闭着眼嗅,都能闻见那被保护起来的巨大树干透着怎样的斑驳。
喻宜之带她来了以前的旧筒子楼。
再叫旧筒子楼已不合适了,改造工程有序推进,很快,这里将有月亮一样的建筑群拔地而起,应和今夜当空的月轮。
晚上不施工,空气中静得能听到虫鸣。
再一侧耳,又觉得是自己作祟的心跳。
喻宜之指指一片荒草丛,月光落在那处最为盛大,仿若铺展出一片皎皎的溪。
“在这里找。”
“怎么可能在这?”漆月嘀咕:“你搞什么?别是诓我的吧……”
喻宜之垂手立在一边,挑着唇:“那你找不找?”
“不是要送我吗?”
“找,好了吧?”漆月勾腰,在草丛里搜寻:“你要是诓我,我就让你嘤嘤嘤……”
忽而,一根颜色特别的草穗上钻光一闪,像眼前的月光凝出个小点。
“真在这啊!”
漆月赶紧过去。
捡起,愣了。
不是她送喻宜之的那枚戒指。
圆环素圈,款式更随性,嵌着枚圆钻。
喻宜之上前,抿了下唇。
漆月怔怔抬眸,她太习惯喻宜之清冷淡然的样子,可此时,月光好似发烫,喻宜之摸了摸耳垂。
居然在紧张。
尔后开口:“月亮,我们俩之间,的确是我更迫切,所以刚才趁机找人布置这一切。”
“从十七岁认识开始,我依赖你,好像就比你依赖我更多,所以……”
漆月忽道:“等一下。”
“我送你的戒指呢?”
喻宜之伸手进西裤口袋,托出。
漆月执起:“让我来。”
求婚这事,她本来别扭而害羞。
但此刻,喻宜之在她们未来的家所在之处,满脸郑重。
她发现,心里的冲动难以抑制。
收敛起向来散漫的神色:“人人都夸我厉害,说我狠,只有你知道,我是一个很胆小的人。”
“十七岁开始,我觉得你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亲近我,我一步步往后退,后来是你说,我们认真的谈恋爱。”
“十九岁的时候,我不停想让你飞向更广的世界,后来我自己也明白,那是另一种胆小的表现,不想对你的人生负责,不想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真的走了,我痛苦难过恨你,却什么都不说,最后还是你,回头向我走来。”
“我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你在一步步往前,我在一步步后退。”
“到了二十七岁求婚的时候,这一次,你不要动,让我走向你。”
她执起喻宜之的手:“喻宜之。”
“从十七岁认识的时候,你就对我解释过你的名字,宜室宜家,就是很适合娶回家当老婆的意思。”
“现在,你这话还算不算数了?”
“算。”喻宜之抵住她额角,月光在脑后铺陈,浓得化不开,微风间张扬成装点美丽的白纱:“我对你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数。”
纤指伸展,套上凝淬月光的环。
漆月低头看自己指间,也有了同样的光彩。
那一刻喻宜之心里,也许跟她是同样的感觉。
从进孤儿院开始,她们失却了跟这世界最本质的牵连,那样的感觉,像小小一个她跳上公交,绕着K市一圈圈行驶,夜色吞没心脏,让她惶惑间向一个陌生司机问出,可不可以带她回家。
后来,她们遇到了很多人,又和很多人失散。
漆红玉从头到尾担心的,就是自己一走,她又变作孤身一人。
而此时指间的戒指,凉凉的,又逐渐被体温染热,好轻又好重。
轻飘飘好似带人通往一个迫不及待的未来。
沉甸甸拽着人站在地上,不至于茫茫无所依的向宇宙流离。
喻宜之拥她入怀:“以后,再不会走散了。”
日子平平稳稳到了冬天。
今年是冷冬,四季如春的K市也萧瑟下来,露出光秃秃枝头。
春节假期将至,喻宜之提议:“想去邶城么?”
“嗯?”
“天气预报说春节时邶城会下大雪,想去看雪么?”
雪对于她俩而言,好像具备特别意义。
十七岁那年寒假,她们困于各自命运的囹圄,隔着遥遥距离,给对方拍过K市的花和邶城的雪。
后来在一起,她们曾互相许愿,等挣脱桎梏,第一站,便要去看邶城的雪。
这一趟旅行迟到多年,最终成行。
飞机轰鸣着腾空,喻宜之把自己的手放进漆月掌心。
漆月晕那种密闭性高又人多的交通工具,比如旅游巴士和飞机,吃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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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宜之凉凉的手指是她唯一解药。
平安抵达邶城,空气是北方独有的冷冽。
打车去酒店的路上,喻宜之望着窗外。
高楼摩天,像要捅破苍穹,硬生生给未来挣出一个个机会。
这里曾是喻宜之杀伐的天地。
那些楼宇曾也托着她一路往上,通往人人称羡的未来。
漆月轻声问:“你怀念这里么?”
喻宜之浅淡的眸光掠过街景,半晌,回答:“很奇怪。”
“我以为我会怀念,事实上现在再看,只觉得那几年在邶城的时光很虚幻。”
也许就像她最初告诉艾美云的那样。
唯有K市,才是她的家。
更准确些来说,唯有一人身边,才是她的家。
她俩抵达酒店时已是黄昏,入住后吃了晚餐,又各自洗澡,冲刷去旅途劳顿。
喻宜之从浴室出来,看漆月在窗边张望。
踱过去,从身后拥住她:“在看什么?”
酒店景致宜人,窗外对着一片湖,在黑夜里泛着墨色的光,让人想起喻宜之的双眸。
等喻宜之月光般的面庞淡淡映上窗,双眸透出来,漆月又觉得那片湖没什么好看。
转而问:“天气预报准吗?”
“不知道。”
“不知道?那明天不下雪怎么办?”
喻宜之淡定的说:“那就等下去,明天不下就等后天,后天不下就等大后天。”
“那多浪费时间。”
“浪费吗?我不这么觉得。”
喻宜之转身,从行李箱内取出小丝袋。
手腕不经意一抖,叮铃作响。
很快那样的铃声响在漆月颈间,细碎密集,应和着窗外的风,似在召唤雪的踪迹。
然而雪那么清冷,丝毫不给天气预报面子。
天始终阴霾,刮遍冷风,雪却不见踪影。
喻宜之乐得不出房间门,连餐食都是叫客房服务。
三天后漆月提议:“至少还是出门吃顿饭吧……”
从床上下来时却腿一软,差点摔在地毯上。
喻宜之扶住她:“你这样,不太方便吧。”
假期的最末一天清晨,漆月望向窗外。
“还是没有下雪。”
喻宜之走到漆月身边:“嗯。”
曾经她也有诸多执念,觉得预设的目标非得实现。
这次为看雪而来,愿望成空,她却并没觉得遗憾。
伸手揽住漆月:“今年看不到雪,明年放假再来。”
漆月又一下腿软,扭头望向她,一脸惊恐。
她挑唇:“很想看雪么?”
“还是想的,毕竟没有看过。”
“那,换衣服吧。”
她带漆月出门。
北方雪场众多,她挑了最好的一个。
漆月望着漫野的白:“既然能到这里玩雪,你早点带我来不就好了么……”
喻宜之一脸无辜:“忘了。”
雪道上众人飞驰而过,她带漆月观摩一阵:“你运动神经不错,找教练带你一会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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