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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临走前,小姨正儿八经地说:“对了,怀孕期间激素上升,你突然发现欲/望增强是很正常的事情,切记不要有任何行动,会引起胎盘动荡,你自己解决最好也不要,一切等到胎盘稳定之后再进行。”

    颜青迎尴尬的努力使眼色,当事人顾渐神情淡定地点头。

    从医院出来,顾渐和颜青迎一同回引力公司,打算今天把辞呈交给总经理,尽快办理离职手续,就可以去钱塘市安心养胎了。

    大中午引力公司休息时间,宽敞厅堂里冷冷清清,顾渐和颜青迎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颜青迎含蓄地说:“我之前在伦敦开画展,有个富豪看中了我的一幅画,给的钱足够我们一年半载的花销了,你别担心钱的问题。”

    顾渐双手抄在口袋里,步态散漫悠哉,“留着自己用吧。”

    颜青迎站在电梯前,碰一下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你不会打算去写歌吧?”

    顾渐伸手摁了电梯键,避重就轻地说:“实在不行我直播卖脸。”

    正说这话,突然两人背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哎呀!顾总监!”

    总经理光溜溜的脑袋明光瓦亮,眉开眼笑地朝顾渐招手。

    在他身后的程希觉身材高挑修长,衬衫西裤典则俊雅,窄挺鼻梁夹着薄而干净的眼镜,正在低头看手机,听到呼声才抬头,瞥一眼顾渐,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颜青迎。

    总经理笑眯眯地走过来,打量一遍颜青迎说:“这是顾总监的朋友吧?哈哈顾总监身边都是俊男靓女啊!”

    电梯门开缓缓打开,顾渐点下头,放松后背侧靠在金属墙壁,一言不发。

    程希觉走进轿厢,低头看向长长楼层,漫不经心的语气道:“顾总监的朋友一表人才,像个艺术家。”

    宽敞的电梯容纳四个人,总经理奉承程希觉,立即说:“是啊,顾总监的朋友的确像是艺术家。”

    颜青迎下意识地自我介绍,“你们客气了,我是个画家。”

    “画家?”

    程希觉似乎突然来了兴致,饶有兴味地问:“什么流派?”

    颜青迎不假思索地说:“超现实流派。”

    “嗯——”程希觉沉吟,客观疏离评价:“现在不流行,超现实的画出售困难。”

    颜青迎坦然地说:“艺术是为知己而为的,是否容易出售不重要。”

    程希觉轻笑,慢悠悠地说:“艺术家要先生存,才能谈艺术。”

    颜青迎听惯了这些意见,笑了笑没有说话,退到了顾渐身边。

    电梯里静寂无声,总经理伸手摁下楼层,丝毫没有觉察到气氛的怪异,“我正想给顾总监打电话呢,正巧就遇到你了,你和程总好好谈谈公司业务。”

    顾渐睨一眼程希觉,“不用和我谈了,我写了辞呈,最近几天会离职。”

    程希觉神情沉静,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是为了避嫌,那大可不必。”

    总经理惊讶,观察他们两的神色,斟酌言辞说:“顾总监这是怎么了?刚刚高升就要离职,引力可不能没有你。”

    “私事。”顾渐吐出两个字。

    程希觉心头一跳,打量遍颜青迎,长得文文弱弱,确实有几分拿得出手的姿色,“哦?顾总监又要结婚了?”

    顾渐低头哧笑,讥诮地说:“我结不结婚的,和程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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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关系吧?”

    程希觉单手松领带结,面不改色地道:“当然有关。”

    颜青迎表情很精彩,猜到了他们的关系,他在媒体见过程希觉的脸,难怪顾渐之前一直隐瞒结婚对象,竟然是和弗雷的掌舵人联姻。

    而且,顾渐肚子里还揣着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顾渐嘘着眼,懒得理程希觉的无理取闹。

    程希觉直直地盯着顾渐,勾着嘴角突然笑起来,话却是对颜青迎说的,“顾部长身娇体弱,常常嗜睡,最近胃口一直不大好,只吃得下御宝轩酸口的菜,你要好好照顾。”

    颜青迎别过脸咳嗽一声,感受到了隐晦的示威,“记住了。”

    “嗯——”程希觉笑意更盛,一本正经地提醒,“可千万别让他开车,记得请个司机给他,艺术家没问题吧?”

    颜青迎点头,笑笑说:“没问题。”

    电梯停止,迟钝的总经理出了一头冷汗,傻子都能嗅出漫天的火药味和飘了十里八乡的醋味,如果酸味能实体化,在立各位已经被熏得睁不开眼了。

    程希觉施施然迈出轿厢,转过身含笑看着顾渐。

    顾渐倚着墙,隔着两个事外人,纯黑干净的瞳仁静静地盯着他。

    墙壁折射出的光芒冷冷的,四下静寂无声,两人的视线交叠,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彼此。

    电梯门缓慢闭合,顾渐的脸一点一点淹没在金属的光晕里,屏幕鲜艳的数字滚动,程希觉笑容烟消云散,定定地望着跳跃的数字。

    那双漂亮剔透的眼睛短暂的残余在眼前,虔诚的仿若神明的一瞥,一切洞若观火,程希觉仰起头,沉沉地叹息。

    回到部门办公室,门一关,颜青迎心有余悸地“啧”一声,“你前夫差点用眼神把我杀了。”顾渐拉开冰箱,拿瓶水抛给他,“你自己不解释。”

    颜青迎坐下,拧开水喝一口,“刚才那个状况怎么解释?其实我是直男?”

    顾渐嗤笑,掀开笔记本电脑,继续敲写辞呈。

    颜青迎倚着舒适的真皮沙发,端详顾渐一阵,畅想道:“你两的颜值叠起来,你们的孩子一定长得很好看。”

    这一点顾渐认同,像他或程希觉都可以,不管是男孩女孩,颜值上都是过得去。

    颜青迎没再多说,好友嫁给商界顶级的名流,怀上人家的孩子,前夫似乎还余情未了,旁人总是会忍不住八卦几句,问问顾渐是否喜欢程希觉,怎么能舍得和这样的男人离婚。

    他从来不会干涉顾渐的任何决定,顾渐比他聪明机灵多了,是个能担得住大事的人物,作为朋友无条件支持就行了。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

    程希觉参与一场商业晚宴,金碧荧煌的大厅里风光旖旎,交响乐队奏着典雅的乐曲,络绎不绝的人上来与他杯光斛影。

    他这几天没过家,晚上睡在公司的私人休息室,早上醒来应接不暇的会议、签字、听报告,一旦忙起来没有时间去思考太多的事情。

    到了晚上,他赴约以前很少参加的聚会,时间全部安排出去,白天黑夜忙得不可开交。

    程希觉端着红酒杯,心不在焉地盯着眼前愤愤不平的富豪。

    唯一让他感兴趣的是富豪的孩子和一个搞艺术的私奔了,富豪滔滔不绝地诅咒那位艺术家。

    的确,该死的搞艺术的。

    确实,搞艺术的能有什么前途,赚的钱不够换他一块腕表。

    搞艺术的私生活混乱,经常和乱七八糟的人交朋友,程希觉不认同,艺术家自身的问题怎么能朋友呢?

    意兴阑珊地听了一阵,程希觉抿一口酒,正想开口终止这场交谈,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

    他掏出来瞥一眼,陌生号码,大概率是攀关系的,程希觉举起手机示意,走到人烟稀少的大露台,终止这场无趣的聊天。

    手机仍然再震。

    他从来不接这种电话,今天闲来无事滑开了。

    温和悦耳的声音响起,刻板的问候:“您好,我们这边是XX医院。”

    “我们最近有活动,您是计划流产吗?您怀孕多长时间了?”

    “是用试纸测验的还是去医院做了检查?”

    “方便告诉我您性/行为发生的时间吗?我帮您算一下怀孕的天数。”

    似乎是为了防止顾客挂断电话,一口气直接说完所有营销话术。

    “嗯?”

    程希觉点下手机屏,确实是自己的手机,他的隐私保护做得很精密,电话号码从不外泄,不存在接到广告推销电话这种情况。

    电话那头怔了一下,反应很快地说:“先生,伴侣怀孕要尽早做手术,越早手术对身体伤害越小。”

    程希觉正要摁挂断,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哪来的信息?”

    他的声音冷厉威慑,那头吃惊受怕,“呃……你在浏览器搜索过堕胎信息,我们根据大数据获得了你的电话。”

    就是向浏览器公司非法购买的,以便于精准电话投放广告。

    程希觉的笔记本只用来开线上会议,从来不用浏览器搜索任何信息,他深深眯起眼,指腹划断电话通讯。

    周姨只负责打扫舒服,不敢动他的笔记本,家里唯一有这个胆量的就是顾渐了。

    顾渐在网上搜这种垃圾信息做什么?

    程希觉神情冷峻,眼神晦暗不明,难怪顾渐步步紧逼的要离婚,原来是把别人肚子搞大了。

    他真是小瞧顾渐,这种搞大肚子不负责的恶劣事都干得出来。

    不过,搞大的是谁的肚子?

    第25章

    离婚那天,程希觉说过,市区的私宅随顾渐住,不会去上门纠缠他,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一拍两散,各过各的,纠缠前妻可不体面,当然,在引力公司遇到那是“偶遇”,不能算纠缠。

    但现在不一样了,顾渐不知道背着他搞大了谁的肚子,想方设法的堕胎,程希觉的三分酒劲都泼清醒了,紧紧地攥着玻璃酒杯,用力至骨节泛白,举杯仰头一口喝干杯中酒。

    他滚着喉结压抑火气,婚期内顾渐住在山上,没机会搞大别人肚子,只可能是在结婚前。

    顾渐二十来岁了,连最基本安全意识都没有么?

    程希觉不由回想起,引力公司里电梯即将合上,顾渐姿态散漫倚着冷金属的墙,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眼眸黑亮干净。

    顾渐不像是会搞大别人肚子的人,即便他任由程希觉吻他,不会面红耳赤地害羞,只要不咬疼他,随便怎么吻,吻多久,都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可却对被程希觉绑在床上搞一晚上的事耿耿于心,明里暗里揶揄讽刺了多少回,他只是看着吊儿郎当,什么都无所谓,心里是有些精神洁癖在的。

    程希觉不明白他为什么干出这种事,于是干脆去当面问清楚。

    私宅处在繁华市区的高端小区,通透的江景平层,请了位阿姨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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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生,程希觉平时很少过来,他站在门口斟酌几秒。

    毕竟已经离婚了,顾渐在引力公司说过这是他的“私事”,作为前夫不应当插手,但,程希觉忍不下这口气。

    叩响门铃,程希觉转过身盯着墙上的镜面,伸手理了理垂落的短发,顺手扶起精薄清明的眼镜,即便几天没睡好觉,依赖于工作抽离情绪,他的神采依旧不错。

    他低头嗅了下衣领,沾着雪茄和酒味,不过下颚胡茬刮得很干净,不像离婚后失神落魄的酒鬼前夫。

    总而言之依旧风度绰约。

    程希觉很满意。

    开门声响起,空调冷风从身后袭来,程希觉嘴角衔着浅淡笑意,神态温容闲雅,笑得若同春山一笔,不急不缓地转过身——

    保姆阿姨手里拿着抹布,腰里系着围裙,笑眯眯地说:“程先生,回来啦?”

    程希觉点下头,敛了笑意迈进屋内,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客厅,“顾渐呢?”

    阿姨神情诧异,“顾先生昨天早上刚走,他没有告诉您吗?”

    程希觉推开卧室门,床上铺得整整齐齐,“哦?去哪儿了?”

    阿姨跟在后面,摇摇头说:“顾先生就住了两天,行李箱都没打开,昨天一早他朋友来接他,两个人一道走了。”

    程希觉挑眉,“朋友叫什么?”

    “不知道名字。”阿姨回想昨天的场景,一五一十地说:“那为先生长得很白净,书生气十足,看着和顾先生关系很好。”

    果然是颜青迎。

    搞艺术的果然没个好东西。

    程希觉点下头,不慌不忙地走进卧室坐到床边,“给我倒杯威士忌,我今晚住在这。”

    阿姨应声后离开。

    程希觉仰躺下去,枕头上余存泠泠的薄荷气息,顾渐惯用的沐浴液,他深深呼吸一口,微闭上眼,胸口积郁的火气一点点沉淀。

    顾渐在余宁市除了颜青迎之外没有朋友,颜青迎的家想查就能查到,何况,引力公司辞职流程至少半个月,他不怕顾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先找到那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当面和顾渐对峙,这笔账总要算清楚的。

    钱塘市的夏天比余宁气候凉爽,白墙黛瓦的河畔小院郁郁苍苍,房庭修建得很精致,周围老城区的烟火气息浓厚,傍晚的时刻一到,周边的墙院炊烟袅袅,气氛温馨祥和,很适合养胎。

    顾渐坐在树下的高脚方椅上,修挺长腿踩着地,手里捧着一本孕期保健书,颜青迎的小姨给的,嘱咐他好好看看。

    颜青迎打量完屋子里一圈走出来,“这地挺不错的,就是那两大箱泡面是干什么的?”

    “吃。”顾渐低头翻着书,惜字如金。

    颜青迎无语,在他旁边坐下,“你就打算吃泡面过日子?”

    顾渐扬扬下颚,指向桌子上的菜谱,“看不下去你就学做菜。”

    颜青迎拿起菜谱看几页后绝望地放下,“请个阿姨照顾你吧。”

    顾渐白他一眼,意思很明白,我都穷得吃泡面了,还请得起阿姨?

    颜青迎一时语噻,其实一直想和顾渐谈谈钱的问题,他开了几场画展,卖了一些画,本身家境不错,养顾渐一年半载没问题。

    八分凑过来咬顾渐鞋带,他弯腰捞起来摁在怀里,仿佛看透颜青迎在想什么,心不在焉地说:“我不会问于晓要钱,她给我/操的心足够多了,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颜青迎心里不是个滋味,昔日风光无限的好友日子过成鬼样子,他很想以最恶毒的语言辱骂宋良,又担心提起这个名字勾起顾渐的回忆。

    他和顾渐是同一所中学的,但不是同一个班,那会顾渐就很有名了,长得好,拿奖多,不怎么用功学习都很好,虽然不怎么爱理人,但老师同学都喜欢,每个学校都有这样一个人,在枯燥乏味的青春岁月活成所有人记忆里的主角。

    颜青迎那会默默无闻,见面偶尔打个点头打招呼,学校里每个人都知道,顾渐将来肯定能大有作为,和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很多年没见,直到七八前颜青迎在酒吧里偶遇顾渐,昔日学校里传说酒瓶不离手,和个染黄毛的混混玩骰子,混混输了口不择言,顾渐抄起酒瓶就砸得人头破血流,打完悠悠点根烟,招手叫颜青迎过来一起玩。

    一来二去就这么认识了,顾渐无家可归住在于晓收容所,长期看心理医生,于晓私下嘱咐颜青迎千万不能提伊甸园或者是宋良的名字。

    颜青迎断断续续知道了伊甸园的事,打心眼里佩服顾渐,同样都是搞创作的,如果是他一辈子都不能画画,对自己热爱的事物产生恐惧,他早都活不下去了。

    而且,现在顾渐还摊上怀孕这么个事。

    颜青迎琢磨一会,忧心忡忡地问:“你真以后打算当单亲爸爸,不再找一个?”

    顾渐冷淡摇头,“不。”

    颜青迎若有所思,笑着说,“你前夫确实挺帅的,我觉得他喜欢你。”

    “别提他。”

    顾渐躬下身把八分放在地上,动作拉扯到小腿肚子抽疼,他坐下随手挽起裤腿,温白紧致小腿圆润了小一圈,伸手摁下去,形成浅浅的一个肉窝。

    怀孕初期的显著症状之一,腿脚浮肿。

    难受的还在后头。

    抽疼的顾渐脸色发白,心里冷冷的想:程希觉快三十岁的人了,和人上床最基本安全意识都没有么?

    程希觉和他考虑的是同一个问题,不过双方角色互换了,最近几天,他调查了顾渐身边的女性,引力公司是有位五个月的孕妇,但人家已经结婚了,顾渐倒不至于这么下作。

    除此之外,并没有怀孕的情况出现,这很正常,一般怀孕早期并不会透露消息给外人知晓,何况还是个见不得光的孩子。

    还是上回那家艺术钢琴展示馆,穆罗请程希觉过来喝一杯,今天他神清气爽,没有像上次似的醉生梦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程希觉心不在焉地晃着酒杯,“你找到Bane了?”

    穆罗笑着摇摇头,很坦荡地说:“这么多音乐公司想找他,都没有找到,既然他不想出来,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祝Bane不负你的情深。”程希觉朝他举杯。

    穆罗爽快地干了杯,“我经纪人接了一档综艺给我,就当去度假了。”

    程希觉随口问道:“在哪?”

    穆罗拿起手机,翻开行程查看,“钱塘,离余宁挺近的。”

    程希觉没功夫关心穆罗的事,这几天都在琢磨顾渐,白天他不得顾渐亲手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只恨,晚上喝得醉意朦胧,又会想顾渐松弛湿润的嘴唇,柔韧紧绷的腰身,那么薄削的腰身,用力似乎能把他弄坏。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掐着顾渐的脖子把他摁在床上,一边为所欲为,一边狠狠逼问他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要搞出孩子来?

    穆罗见他神情不属,“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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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和你太太吵架了?”

    程希觉放松身体,倚靠进沙发中,瞧着酒杯里淡褐色液体,轻描淡写地说:“嗯,有点小矛盾,正在闹离婚。”

    穆罗讶然,“离婚?这么严重?”

    程希觉抿一口酒,平静地说:“伴侣之间门吵架很正常。”

    “吵到闹离婚这一步很少吧?”穆罗端起酒瓶给程希觉添上,说:“听上去是你的错,你给人家道个歉。”

    程希觉摇摇头,淡道:“他该给我道歉。”

    穆罗失笑,拉开一旁的琴凳坐下,“他闹离婚你什么反应?”

    “离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程希觉漫不经心地说。

    穆罗拍下他的肩膀,认真地说:“兄弟,你态度就有问题,闹离婚和分手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被挽留,你给个台阶下,总不能让人站在台上下不来吧?”

    程希觉稍怔,顾渐真的是想被挽留?可他已经明确表示过不肯离婚,态度还不够明显么?

    感情专家穆罗的小课堂开课了,“他有没有问过你什么特别的问题?”

    “嗯——”

    程希觉沉吟,淡道:“他问我是否喜欢他。”

    穆罗轻轻击掌,扑哧笑起来,“这就是很关键的问题,他想确定你对他的感情还在不在,他要是真的想离婚,怎么会在意你是不是喜欢他?”

    程希觉不太相信,质疑地眯起眼。

    穆罗诚心实意地说:“人生苦短,浮生几何,遇到你喜欢的人就要勇敢去追,这还是你鼓励我追Bane时说的话,现在我也鼓励你去追你太太。”

    程希觉沉默不语,忍不下顾渐搞大别人肚子的气。

    穆罗拔开瓶塞,倒上两杯新酒,“来,祝我早日和Bane重逢,祝你和你太太和好如初。”

    程希觉伸手碰一下酒杯,改了个词道:“祝我和太太和好如初,你和Bane情投意洽。”

    玻璃杯碰在一起清脆响动,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26章

    钱塘市电视台在网络上推出一档直播综艺,邀请各行各业的当红人物做客直播献艺,是打歌舞台,也是现场访谈,即时即刻和观众互动,近几年在网上出了不少网友津津乐道的梗,算是一档时下火热的节目。

    顾渐投了份简历,拿到给这档综艺网络版后期配乐的工作,没办法,综艺给的钱很多。

    他的肚子开始显怀了,洗完澡照镜子,腹部凸起来圆润的小鼓包,原来的肌理线条全看不见了,看起来像是吃胖了。

    顾渐换了件宽松的帽衫,鞋码也比之前大半码,最近几天从脚踝浮肿到小腿,哪哪都不舒服,他怀孕之后基本每天都在吐,吃不下任何油腻,本来就清瘦单薄,浮肿了别人也看不出来。

    工作地点在广播电视中心,第一天到大厦,他轻而易举地混了个脸熟,同组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姐姐,瞧见他就喜欢,工作瞬间都有热情了。

    第一天上班,部门没有给他安排工作,给了份综艺和嘉宾的简介,让他了解一下这档节目。

    顾渐坐在工位上翻阅文件,有阵子没剪过头发,半长的黑发几乎长到肩膀,随意地用皮筋扎了下,额前垂落几缕很松弛慵懒,男人头发这么长难免显得邋遢,他倒不会,模样清冽干净,真有点像高冷的艺术家。

    新同事有意无意地围在桌边,问些有的没的,打听他的信息。

    顾渐敷衍“嗯”几声,不怎么爱理人,册子里出现一张熟悉的脸,他快速地浏览一遍穆罗的信息,“穆罗?”

    “你喜欢穆罗呀?”

    同事浮夸地竖起大拇指,“你品味真好,我也喜欢穆罗,我帮你问他要签名照吧?”

    顾渐合上册子,向后一靠倚着椅背,听天由命了。

    今天是穆罗正式录播的日子,他是专业的钢琴家,对综艺并不了解,看综艺和录综艺完全是两回事,因为是直播节目,从他下飞机的一刻,剧组七八个黑漆漆的镜头团团盯着他,弹幕里狂热粉丝赤/裸表白,导播像机关枪似的连环追问。

    穆罗仿佛从艺术的殿堂一脚踏进狂轰滥炸的电子战场,体验糟糕透顶。

    录播第一个小时,他已经后悔接下这档综艺,开始琢磨赔付违约金的事情了。

    穆罗走进钱塘广播电视中心,一群蹲候的记者媒体哗啦啦围上来,围得水泄不通,保安竭力地维持秩序,七嘴八舌的问题此起彼伏,只能听见几个尖锐的字节。

    “你是不是以后不弹琴了?以综艺节目为生?”

    “钢琴家来参加直播综艺,你有没有觉得这是在不务正业?”

    ……

    穆罗冒出一脑袋黑线,简短地回答几个问题,拖着乌压压的人群向前前进,赶上公司午休的点,大厅里观者云集,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录下钢琴家的到来。

    突然,穆罗在人群里瞥到熟悉的身影,修长高挑的清瘦男人,手里捏着瓶牛奶,边低头喝,边往通道里走去,所有人的眼光都定在穆罗身上,唯独他视若无睹,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走得不快,步履缓慢悠闲,穆罗直勾勾盯着他的背影,不确定是否看错了。

    男人的身影即将要消失在通道深处,穆罗深呼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拨开喋喋不休的记者,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大步疾奔而去。

    摄影师连忙跟上去,但穆罗腿长,跑得又快,扛着几十斤的摄像机根本追不上,直播间只看见晃晃悠悠的画面,穆罗身影消失在了通道深处的黑暗里。

    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众人。

    通道深处是一间间紧闭的杂物房,空无一人,穆罗扑了个空,他立刻拐上旁边走道楼梯,正要爬楼梯一层一层地去寻找,身后猝不及防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

    穆罗震骇地回过头,顾渐松散抱着手臂,背靠着楼梯栏杆,头顶透亮的顶光倾泻而下,显得他的眉眼清晰分明,冷淡得漂亮,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没了意气风发的张扬,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过了半分钟,穆罗依旧能听到心在砰砰地跳,这趟糟糕的综艺之旅突然变得美妙,他喃喃地道:“居然真的是你……”

    顾渐轻哧点头,语气恬淡地说:“你先回去录节目,我在电台外面等你,一会请你吃饭。”

    多年的夙愿一刻成真,穆罗哪舍得回去继续录节目,现在脑子里都是各种想要问顾渐的问题。

    顾渐像老友见面一般徐缓轻松地说:“如果你不回去,一会你就会上头条,媒体会任意编排你,我在这又跑不了,有问题一会再谈。”

    他身上有种令人信服的魄力,穆罗瞬间冷静下来,朝他露出明亮的笑容,“好,一会见。”

    顾渐挥了挥手,目视穆罗的身影离开,扭开手里的牛奶瓶,咽了口牛奶,低头轻轻地叹口气。

    麻烦。

    引起轩然大波的穆罗返回大厅,挑了个体面的理由解释了方才的怪异行为,总算是没有惹出大问题,直播间观众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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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栏目的节目效果,纷纷打趣鬼才导播。

    穆罗心不在焉地回应问题,比起方才不耐烦的态度好多了,他整个人一下变得平和了,不管记者问的问题多么地挑衅,他都不在意了,只要能快点下播,说什么都行。

    直播拖了一个小时,结束后穆罗直奔电台外的广场,在偏僻的一角和顾渐顺利会面。

    久别重逢的兴奋感无以复加,还有点近乡情怯的窘迫,穆罗压根不知道Bane的真实姓名,是不是结婚了,有没有谈恋爱,为什么不唱歌了。

    顾渐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眼神,平静地说:“有什么就直说。”

    穆罗斟酌一下问:“你怎么不唱歌了?”

    “唱歌没前途。”顾渐掏出手机,挑了间附近的餐厅,“走吧,请你吃饭。”

    餐厅环境优雅,包厢靠窗依河,穆罗拘谨地坐下,舞台上的钢琴浪子像个刚进门的小媳妇,自从在伊甸园试图自杀被父母接回家后,他心里隐约觉得对不起顾渐,自己解脱了,一声不吭地把朋友留在魔窟里,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穆罗将谢幕演出定在余宁,有一种赎罪的心态在其中,如今他功成名就,能与朋友共享荣光,证明他们并非宋良口中的废物。

    顾渐翻过倒扣的杯子,行云流水地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穆罗,很洒脱地说:“八百年前的事了,别再想了。”

    穆罗如释重负,接过水杯喝一口,“你结婚没有?”“我离婚了。”顾渐说。

    穆罗咳嗽几声,被水呛到了,睨眼顾渐淡定地神情,神色不惊地说:“现在离婚很正常,我有个朋友最近就在闹离婚。”

    顾渐不慌不忙地问:“什么朋友?”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穆罗思考一瞬说:“弗雷投资的程希觉,最近正和他太太闹离婚。”

    顾渐饶有兴趣地问:“你们很熟么?”

    穆罗笑着点头,“我在国外演奏时他常来听我的演奏会,认识好多年了,他是那种很少见的豪门贵公子,谦和雅正,很有绅士风度,你怎么对他有兴趣?”

    “好奇。”

    顾渐发现了,程希觉在别人眼里形象优良,唯有在他身边不做人。

    穆罗摸了下鼻尖,低头假装点菜,“你呢?你前妻还是前夫,是什么样的人?”

    “前夫。”顾渐剥开筷子,不假思索地说:“傲慢、尖刻、善于伪装。”

    与穆罗所形容的程希觉恰恰相反。

    穆罗沉吟几秒,“还好你离婚了,这样的人真可怕。”

    顾渐抬头,眼里含笑看着他。

    穆罗侧过头,注视他耳侧鲜艳清晰的纹身,“你的纹身很漂亮,是沙漠玫瑰吧?什么意思?”

    顾渐碰了一下耳后,漫不经心地说:“向死而生。”

    程希觉走进引力公司大厦,径直上楼,推开挂着顾总监牌子的房门,办公室里静悄悄,空气里飘散淡淡的香氛。

    顾渐没什么个人物品,办公桌一直空荡荡,桌面落着一层薄薄的灰,程希觉拉开抽屉,耳机和手套不见了,抽屉里空无一物。

    他伸手抹了灰尘,在指腹缓缓研磨开,“顾总监多久没来公司了?”

    总经理肉颤心惊,犹豫着说:“好像有十多天了。”

    程希觉抽张纸,慢条斯理擦拭手指灰尘,“十多天是多少天?”

    “十一天。”秘书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回答。

    程希觉垂眼,反复地楷拭手心,“公司的高管十一天不来上班,你们都发现有问题么?”

    如果是其他员工,一天不上班可以准备写辞职报告了,但顾渐是宋律师钦点的部长,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说过,上班时间不固定。

    顾渐的确时常不来公司,好几天不上班很正常。

    直到程希觉问起来,总经理才觉得这回不来上班的时间有些长了,联想到上次电梯里顾渐说要辞职,总经理头光秃秃头上冒冷汗,推脱道:“程总,公司辞职是有流程的,我没见过顾总监的辞呈啊……”

    程希觉捏扁手中的纸团,撂进垃圾桶里,“回去看看你的邮箱。”

    过了一会,总经理愁眉苦脸地回来了,“十一天前,顾总监确实给我发了一份邮件辞呈,按理来说是要纸质的,这不合——”

    “你们出去。”程希觉冷声打断他。

    总经理和秘书悄无声息退出去,锁上了房门。

    程希觉在冷清的房间立了一阵,拉开椅子坐在顾渐曾经的座位上,之前顾渐离开私宅,他并不着急,有引力公司这条线牵制,顾渐终究在他掌控的范围内,想找他随时就能找到。

    但现在顾渐离开引力公司,他莫名地焦躁,即便清楚顾渐没什么朋友,不是跟颜青迎混在一起,就是又回到于晓的收容所,查查这两个人,总归是能找到顾渐的踪迹。

    如果顾渐没有在颜青迎家,也没有住在收容所,那还能去什么地方找顾渐?

    程希觉突然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太浅了,浅到一张离婚协议,再加一张辞呈的厚度就能斩断。

    如果顾渐决心躲避他,藏在某个隐蔽地方,若非动用特殊关系,他的确拿顾渐没有任何办法。

    程希觉仰头揉揉发酸的后颈,也并非没有办法,他有顾渐的微信,自从离婚后一条消息都没有发过。

    他掏出手机,点开灰漆起墙面的头像,上一条信息暂停在他关心顾渐身体,督促他好好吃饭,现在滑稽可笑。

    程希觉指腹在屏幕上点几下,迅速敲下一行字:你让谁怀孕了?离职了?人在哪?

    语气生硬得像是在审问罪犯,程希觉删除前两个问题,只要知道顾渐人在什么地方,一旦见面前面的疑问迎刃而解。

    他点下发送,手机一闪,顾渐那边竟然秒回。

    [CXJ:人在哪?]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程希觉怔了几秒,眼神阴沉发狠,蓦然冷笑出声。

    看来顾渐是早做好打算,离婚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与此同时微信再次震动,穆罗的新消息弹出来——

    “我找到了Bane。”

    程希觉冷淡合上手机,真巧,他的伴侣刚刚弄丢,那头穆罗就找到了Bane。

    第27章

    落地窗外天色渐渐黯淡,遥远的江上灯火摇曳,跳跃霓虹璀璨明亮,大半边天浸透在紫粉的夜景里,美得光怪陆离。

    程希觉抱着手臂,半靠在办公桌沿,静默盯着天光。

    等待消息这段时间,他仔细回忆了这段短暂仓促的婚姻,毫无疑问,顾渐不喜欢他。

    合约里写得很清楚,这场婚姻是责任,是利益的勾结,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只是白纸黑字的条框,顾渐完成了他的责任,潇洒地摆脱枷锁离开。

    程希觉却陷入虚幻的幸福里,一同回家见双方父母、一同吃早饭、秘密地接吻、调情、顾渐带他回到于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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