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被权贵送人后我封心》15、十五
阿土很快领着一穿墨蓝锦袍的男子进门,魏婉仅远眺一眼,就认出是公孙明方。
她阖唇两排牙齿偷咬,籍此保持淡定。
公孙明方目不斜视,径直朝卞如玉跪拜:“奴才参见殿下。”
他将捧着的紫檀木盒双手举过头顶,“我家相爷听闻殿下抱恙,甚是关切,特命奴才送来一份补品,还望殿下笑纳,愿殿下早日康健。”
卞如玉目光扫过公孙明方,在他右腕的佛珠手串上定了定,而后朝阿土晲了一眼,示意打开礼盒。
紫檀盖被揭开,里面躺着一只品相上好,长过手掌的人参。
卞如玉连手指都懒得点,一般般吧,母后前段时间送了三百根,都还堆在库房里。
他瞧不上蔺昭的人参,压根不考虑收下,笑道:“蔺相的心意如此贵重,本王可不敢收。不然又要像上回那样,收了个人,就被父皇怀疑结党营私。”
这话极重,公孙明方当即匍匐:“殿下明察,我家相爷绝无此意。”
“唉,晓得相爷的好意,但是本王不敢收啊。”卞如玉轻叹,命阿土领公孙明方带上礼盒,即刻出府。
公孙明方抬头,为难看地看着卞如玉。
卞如玉稍微往右靠点,令魏婉也一并落入公孙眼中。
公孙眸色淡然,如看待陌生女子。少倾,重埋下头去,作罢告退。
房门被带上。
过一会,卞如玉静静地问:“认识?”
魏婉全程留意卞如玉神色,知道要说不认识他肯定不信,便道:“他是——”六年习惯,一声“公子”差点脱口而出,好在机灵,没有停顿便改口,“相爷的门客公孙先生,奴婢识得他,但他不认识奴婢。”
卞如玉偏头,静看魏婉。
魏婉面色一黯,轻轻续道:“奴婢只是一名乐姬。”
半晌,卞如玉唏嘘:“那他不认识你,可真是遗憾。”
是夜,魏婉离开后,阿土才禀报水嬷嬷从宫里捎给木公公,木公公又转传达给他的消息:“殿下,太子复立了。陛下傍晚下的旨,将择日祭告祖宗、社稷。”
卞如玉沉默少倾,似在发愣,而后眼角绽出数道皱纹,扬起唇角:“好事。”
阿土点头,也觉得是好事,太子一复立,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登门骚扰殿下了。
“那明天还用传召魏姑娘吗?”阿土问完,自觉多此一举,显然不用再召了。
“传。”卞如玉毫不犹豫答话,但后面半句却半晌才接上,语慢低沉,“本王没猜错的话……姐姐这几日就要来了。”
一具具躺着的躯体被从室内拖出,不知死活。
不知名连廊上滩滩血迹。
室内,淡眉健硕的男子似乎抽累了,攥鞭瞪眼,连喘气也是恶狠狠的。
旁边有一吊梢眼内侍,蹑手蹑脚,躬身凑近:“殿下息怒。”
他声音甚是轻柔,若春风拂过,淡眉男子却即刻炸起来:“卞如琢又重新被立了,叫本王怎么息怒!”
吼声如雷,室内回荡。
内侍赔笑,张嘴似乎要发“太”字,却未出声,改口劝道:“大殿下起来一回,咱们就灭一回,西天千佛,杀一千回,也能灭尽。”
淡眉男子听了张嘴大笑,似极赞同:“好!本王叫他这回即起即塌,万劫不复!”
内侍无声赔笑,脸上的肉堆起来,等男子笑完,才轻声询问:“那九殿下那边……?”
淡眉男子沉吟不语。
内侍又道:“听说九殿下近日迷上一个蔺相送去的女人,日日粘腻一处……”
“呵——”淡眉男子不屑打断,“废物就是废物,不用再管他!”
哗哗哗——
近日的雨不再下下停停,开始赌起气,一个劲泼了七天。
要魏婉说,天空已经变成了不停抖下雨豆的筛子,她举着把足以容纳三人的大伞,时刻缩肩,却仍被飘雨砸到,鞋袜皆湿。
这样恶劣的天气,卞如玉却依旧风雨无阻宣召——没必要这么贪吃爱演吧?!
魏婉怕阮琴淋坏,特意套了两层琴袋,单手抱紧。
阿土与魏婉同路,看了七日,实在看不下去,伸手道:“魏姑娘,我帮你抱琴吧。”
魏婉想了想,道谢递琴,双手攥住伞柄。
前方上桥路为了方便推轮椅铺的汉白玉,下雨打滑,阿土好心提醒:“姑娘仔细脚下。”
“多谢。”魏婉颔首。楚王府虽铺设暗渠,却仍因排水不及落雨快,积成水洼。前方这一段更是没了干燥路,要去水云阁就必须淌水,一脚踏入,水没脚踝,之前半湿的鞋袜顷刻湿透。
她见湖里水涨得快漫上岸,树摇旗晃,好些挂着的宫灯都被吹毁。
宫灯坏了王府不缺钱换,但城西地势低洼,又无暗渠的福善坊就惨了,坊里全是她这样的流民,茅屋一塌,就是塌了天。
上回京师内涝是三年前,还没近日雨大,她和蔺昭赶到福善坊时,就已入目汪洋,洪水滔滔,坊里的茅屋或倒塌,或大半泡在水里。黑臭的水面飘浮衣物,大人小孩都坐在脚盆里顺水漂,目光茫然空洞。
粥棚里的存粮也被泡烂,蔺昭红了眼眶,先斩后奏,放粮赈灾,还拿出自己的体己钱,用于防患灾后的痢疾和鼠疫。
魏婉已经不信蔺昭的动容是真的,但希望哪怕做做样子,他也能再去一趟福善坊,解民忧患。
魏婉到水云阁时,浑身上下尽湿,衣裙紧粘身上,曲线毕露,肌肤微透,卞如玉只瞅一眼就迅速别头。
“今天怎么淋成这样?”他没好气问,之前六天,同样大风大雨,她却不似眼前狼狈。
魏婉想了想,应该是沿路都在忧心福善坊,加上不用照料阮琴,就彻底神游了。
她过了许多年比今天还糟糕的日子,所以不觉狼狈,没有回答卞如玉,垂头盯着地面,脚尖无意识对挪。
卞如玉也在偷瞥魏婉的脚,鞋袜全湿透了,这能穿得舒服?
以他的性子,第一反应是让魏婉去换一身,但转念记起水云阁里从来没有女人衣裳,遂下令:“阿土,把地龙生起来。”
魏婉睁圆眼瞅卞如玉,房里的熏笼正燃着三十五味中药,已经够热了,缘何还生地龙?
卞如玉没瞥魏婉脚踝以上,不知她的表情,自以为她懂,又吩咐:“再盛碗姜汤来。”
魏婉楞了片刻,恍然大悟,轻道:“谢谢。”
卞如玉漫不经心,不置可否。
有地龙烘烤,她的衣裳很快开始变干,鞋袜却依然湿漉漉,不见变化。
魏婉自然不会当着卞如玉的面脱鞋褪袜,静坐静待,思忖该聊些什么。
卞如玉扭头晲了一眼,魏婉对上目光,忙去拿琴:“殿下要听曲子吗?”
卞如玉撇嘴:“你先把身上烘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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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雨大嘈杂,她弹了也不大能听清。卞如玉刚才主动开口,是因为忽觉着闷,梁上已经有一个哑巴,不需要再多一个。
半晌,小金呈上姜汤,魏婉捧在手里,小口咽下,喝得极慢,不是因为辛辣,而是因为喝姜汤就不用考虑和卞如玉说话。
能拖一霎是一霎。
外头暴雨倾盆,天昏地暗,总没下透。喝着姜汤烘着地龙的魏婉通体热乎,心却焦忧德善坊房倒屋塌,甚至不可抑地忆起多年前子女减价鬻卖的景象。
奈何,她只是一名最卑微的乐姬。
魏婉不知不觉将汤碗攥得越来越紧,心绪比乌云更低沉。
而卞如玉这厢,算着她的衣裳该干了,指在扶手上点了点,试着眺一眼,结果就发现这人怎么掐个碗使这么大劲?手背青筋凸起,誓不捏碎不罢休?
卞如玉不解,正暗自非议,腿上忽然一痛。
阴雨天,旧疾复发。
他仍牢记着上回的忘形,决计不会再在魏婉面前捏腿,于是阖唇强忍钝痛,看向窗外,调整吐纳。
多日积压的乌云兀然散开,天空中透出一处越来越大的光圈,檐角的滴水、瓦当、套兽逐一显现。
最终,雨停了。
碧空如洗,前所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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