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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小厨娘》24-30

    第二十四章

    ◎无◎

    齐映月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水生, 他有万种无奈,他要前途似锦,他要妻妾成群。

    他把她当作傻瓜一样, 如果她要回了婚书, 就算邻里之间都知道他们已经定亲, 她拿不出凭据来,只能算作两家之间的口头商议而已。

    哪怕她告上官府也是空口无凭,而他说, 他要娶县太爷的妹妹,这场官司的结果,不用想也知道结局。

    如果她要抓住不放, 他可以假惺惺地随便应承了,打着不损坏她名声的旗号, 把她纳进门, 正妻变成了小妾。

    她以前只想着, 李水生兴许会纳妾,没曾想, 他居然能如此无耻。

    齐映月不难过, 只感到深深悲凉。前途富贵迷人眼,齐家无权无势,给不了他帮助, 他能做出这种选择, 她感到很正常。

    只是,那个从小叫着她月妹妹的良善少年,如今去了何处?

    李水生依旧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两人美好的未来, 痛苦, 不甘心, 盼着她能理解,支持。

    “月妹妹,我们一起长大,大家邻里之间,自小知根知底,我是什么样的性情,你亦清楚。月妹妹,我绝不会负你。人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月妹妹,你向来温柔懂事,你定会支持我,做我的贤内助,对吗?只要过去这一关,我以后飞黄腾达了,你就是我的不二功臣。”

    齐映月深觉着荒唐透顶,同时又困惑不已。她相信李水生以前的品性,现在眼前的人,绝对不是她认识的李水生。

    究竟岁月,是在何时改变了人的模样?

    李水生觑着齐映月的神色,见她神色茫然,任他说什么都不答话。时辰不早了,他还得赶去县城,不免有些焦急,声音也大了几分:“月妹妹,你说句话啊,你究竟是作何想的?”

    齐映月抿了抿嘴,平静地说道:“这件事情太大,我做不了主,等阿爹在家后,你再来与他说吧。”

    李水生急了,他想方设法,趁着齐昇在学堂时上了门,齐映月不过是没见识,没读过什么书的姑娘,以她对自己的情意,还不是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齐昇老奸巨猾,若是等到他回来,这件事只怕不能善了。

    李水生眼神变了变,终是忍住了,神色更温柔,更深情了一层,刚要再说话,齐映月已经站起身,说道:“你在县城还有事,就早些去吧,别让人等着。这件事我会告诉阿爹,到时候你去与他说。”

    见到齐映月提起了篮子转身离开,李水生脸色红白交加,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虽不甘心,终是干干挤出几个字:“那月妹妹保重,我先去了。”

    听到院门关上的声音,齐映月从灶房出来,无力跌坐在石凳上,怔怔发呆。

    如婚书这等重要的信物,哪怕他说得天花乱坠,她绝对不会轻易交出去。

    她已经不相信李水生的人品,他们定亲的事情,街坊邻居都知晓,就算她愿意放他去攀高枝,等到流言四起,说不定她真稀里糊涂变成了他的小妾。

    这时,院门又被敲响,张氏含着急迫的声音在问:“阿月,阿月可在家?你快开门,我是你张婶。”

    齐映月顿了下,扬声说道:“门没关,张婶你进来吧。”

    门很快被推开,张氏手上提着个油纸包,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堆满了笑说道:“阿月,这是我给你带来的果子与大肉,水生中了秀才,家中请客热闹了一场,你是年轻姑娘不好来,我特意捡了些给你留着,你拿进去放好,晚上给你阿爹沽一角酒,你与你阿爹都沾沾喜气。”

    原来李家已经请客办了酒,她是未过门的媳妇不好去,齐昇却是李水生的先生,李家却没有请他,看来李家早就有顾虑,也做好了打算。

    齐映月不太清楚张氏的来意,便先按兵不动,随手接过油纸包放在了石桌上,道谢后招呼张氏在石凳上坐下。

    张氏拉着齐映月一起坐了,携着她的手,打量着她夸道:“阿月长得愈发水灵了,我没有生女儿,看到阿月你啊,只恨不得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才好。幸好你与水生有缘,等你们成亲之后,我多了个儿媳妇,也多了个闺女亲香。”

    齐映月不动声色抽回手,说道:“张婶待我好,是我的福气。”

    张氏呵呵笑了几声,眉飞色舞说道:“阿月乖巧懂事,邻里之间谁不夸一声。你的阿娘虽去得早,以后还有我呢,我就是你的亲娘。如今水生又中了秀才,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吃香喝辣,做官家夫人,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前面李水生去了,张氏又跟着来,齐映月心中悲凉更甚,垂着头连敷衍了几句。

    张氏眼珠子咕噜噜在齐映月身上打转,咬了咬牙,从耳垂上取下丁香银耳钉,尖着嗓子,干笑着说道:“阿月年纪轻轻,身上怎么能没有点首饰,来,婶子的这副耳钉给你戴。”

    张氏热情地要往齐映月耳朵上戴耳钉,她仰着头躲开了,说道:“张婶的嫁妆,我怎么能要,你自己留着吧。我小时候穿过耳洞,许多年未曾戴过,现在只怕已经长满了,戴不了耳钉。”

    “我的东西,以后还不是留给你们夫妻。你可别说出去,不然老大家的又要有话说。”

    张氏将耳钉强行塞在了齐映月手上,神色突然变了,唉声叹气说道:“这次水生考上了秀才,家里欢喜是欢喜,等过了这一阵,又该跟着犯愁了。考中秀才之后要去府城读书,府城不比同里镇,就是县里也远不能比,银子哗啦啦流出去,家里的那个铺子,只能挣得一点嚼用,哪供得起他读书。”

    齐映月心道,总算说到重点了,她随口附和道:“是啊,府城什么都贵,是不容易。”

    张氏抹了把眼泪,振奋起精神说道:“幸好有贵人相帮,水生总算能有个好前途。县太爷看中水生的才情,帮着他亲自出面寻了关系,水生不仅能进府城书院去读书,还拜了什么大儒为师。”

    齐映月随口答道:“这倒是天大的好事。”

    张氏拍着腿,挑着眉毛,唾沫横飞说道:“当然是好事,多少人等着拜大儒为师,若不是县太爷出面,大儒哪能收下水生。”

    她左顾右盼,手挡着嘴神神秘秘说道:“我也是见你是自己人,就多嘴给你透露一句,县太爷马上要去府城做官了,升了知府,哎哟知府那是多大的官,咱们这种老百姓,一辈子见县太爷都难,何况是知府!听说朝廷的什么指挥使倒台之后,县太爷走了新指挥使的路子,以后还会步步高升呢。”

    齐映月愣住,不由得想起了萧十七,如果新指挥使要对萧闻赶尽杀绝,他以后定会更加艰难,也不知他现在可好。

    “县太爷有了通天的本事,水生得了他的青眼,我们都是小老百姓,有了这么好的际遇,那是李家祖宗保佑。阿月,水生得了机缘,也是你的福气。”

    张氏迟疑了一下,眼珠一转下定了决心,神色显出几分为难:“现今有这么个事,还得阿月你多体谅。县太爷家中有个妹妹看中了水生,一心要嫁给她。水生也难拒绝,自古民不与官斗,回来跟家人一说,大家都没了主意。我们家也不是那等没良心之人,让水生暂时应了,且先把眼前这一关对付过去再说,我与他阿爹,都只认你这个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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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齐映月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张婶,先前水生哥哥也来跟我说过这件事,当时我乍一听见,着实难受没答应,要等着阿爹拿主意。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才知道水生哥哥有多不易。阿爹与水生哥哥虽都是秀才,县太爷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你待我这般好,水生哥哥自小又跟着阿爹读书,就算是阿爹回来了,也肯定不忍他前途尽毁。张审,不如这样吧,你先回去把我的婚书拿来还给我,我的婚书阿爹锁好了,等到阿爹从学堂里回来,我悄悄拿了他的钥匙,打开拿了之后再给你。”

    张氏先是一喜,接着狐疑地打量着齐映月,见她苦笑着说道:“我只愿水生哥哥,以后能不负我。”

    不过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什么见识的姑娘,哪有那么多心思。

    再说就算加上齐昇又如何,还能是县太爷的对手?大家乡里乡亲,不到万不得已,何苦闹得收不了场。

    就算先把婚书还给她,谅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张氏心一横,拍着齐映月的手夸赞了几句,不断许诺道:“阿月你放心,若是以后水生负了你,我定不放过他。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把婚书拿来还给你。”

    齐映月拿起张氏带来的油纸包,不贪她这点蝇头小利,与她的耳钉一起还回去,将她送到了门边。

    “张婶你家中人多,这些带回去吃吧,平时我也没孝敬你们,就当是我借花献佛,提前孝敬二老了。”

    张氏本就舍不得,当即把油纸包与耳钉紧紧拽在手里,笑得合不拢嘴,颠颠跑回去了。

    齐映月关上大门,背靠在门上,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心砰砰直跳。

    李水生打的什么主意,她已经不想深究,既然她们母子先后上门,先是许诺好处,接着拿出县太爷来威胁她。

    本来,她想着退亲就退吧,可他们既然欺负她傻,那她就傻给他们看。

    如果拿到了张家的婚书,她的婚书还在自己手上,以后若是李家就此作罢,她也不想横生枝节。

    若是李家居心不良,那她也有多层保障,能进能退。

    齐映月提着一颗心,守在大门边等着张氏,生怕她回去之后又反了悔。

    幸好,等了没多时,便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齐映月屏住呼吸,等到张氏敲了门,平缓了下呼吸后,方打开门让她进来。

    张氏手上拽着油纸包着的纸,不放心说道:“阿月,你是好孩子,我也相信你。这是你的婚书,你先拿去吧,等你阿爹回来之后,你可要机灵些,婶子晚上再来拿。”

    齐映月说道:“婶子你放心吧,阿爹与婶子一样,都是为了儿女,肯定会想得多了些。以后我就是李家人,多为水生哥哥的前途着想。婶子你也是,以后要记得我的好。”

    张氏一听,脸上的笑堆成一团,连忙应承下来,就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把婚书递给了齐映月:“我就先回去了,水生这一场喜事,家中还有好些客人在,一大家子都得我看顾着,忙得很。”

    齐映月紧紧握着婚书,忙体贴说道:“可惜我不能帮婶子什么忙,婶子你且先回去,我就不耽误婶子了,婶子可得保重,一大家子还得靠着婶子当家做主呢。”

    张氏见她懂事,原本的那点不安没了踪影,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齐家油漆斑驳的大门,嫌弃地撇了撇嘴,淬了口,然后脸上又浮起得意的笑,洋洋得意回了家。

    齐映月关上院门回屋,她拆开油纸包,仔细看着婚书,确认无误之后,转头四下看了看,怕夜长梦多,干脆生了火,将婚书投了进去,看着它一把烧成了灰烬。

    火光照着齐映月的脸,她闻着纸张烧起来的气息,心里奇异的平静,又空荡荡的。

    如果一切无恙,她将在明年的时候,成亲嫁人,然后生儿育女。

    现在一切都归于了灰烬,她又迷茫起来,以后的亲事又在何处。

    若是再说亲,同里镇小,她与李水生的事情,随便一打听即可知晓,以后她能说什么样的人家?

    齐昇肯定舍不得把她随便嫁人,好的男人几乎是打着灯笼难寻,如李水生这般知根知底的都变了心,何况不熟悉的人。

    若是不成亲,缴纳罚银,家中还有萧十七留下的银两,拿出来也交得起。

    可人言可畏,齐昇在外面走动,他听着背后的议论,不知该有多难熬。

    齐映月抱着双膝,整个人卷缩成一团,难过翻天倒海扑来,她将头深埋进去,藏住了汹涌而出的泪水。

    为了怕齐昇担心,齐映月拿凉水洗过脸,用湿帕子敷了一会眼睛,开始忙碌找事做,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现在天气热,平时吃得也清淡,她舀了豆子出来泡着,打算晚上做豆子粥。

    加上咸鸭蛋,炒个南瓜藤,没有萧十七,这些饭菜足够两人吃。

    南瓜藤撕去外面的筋,加了盐用清水泡着,生了炉子熬泡好的豆子粥,等大火煮开之后,转成小火,一边搅动一边熬。

    豆子煮软后,用勺子搅碎,与粥混在一起,吃起来沙沙又甜滋滋的,齐昇喜欢吃豆沙,每次都能吃上一大碗。

    算着齐昇从学堂里回来的时辰,齐映月切好咸鸭蛋,捞起南瓜藤控水,大锅烧热之后倒进些许的油,加姜蒜进去爆炒香,再下南瓜藤下去大火爆炒,炒到南瓜藤变软了之后,加些许的盐起锅。

    南瓜藤碧绿润泽,带着股特有的清香,平时入夏时齐家经常吃,今年还是第一次。

    齐昇回到家,便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他朝灶台望了眼,笑说道:“月亮晚上又做新鲜的菜了?”

    齐映月说道:“摘了些后院的南瓜藤来吃,还有豆子粥,阿爹快来洗手吃饭吧。”

    齐昇进屋拿帕子,看到齐映月微红的眼眶,愣了下问道:“月亮这是怎么了?”

    齐映月说道:“阿爹我们先吃饭,吃完了饭我再与你细说。”

    齐昇皱眉,神色严肃起来,洗漱完去到堂屋吃饭。

    豆子粥熬得浓稠香软,咸鸭蛋黄橙橙流油,吃起来不咸不淡,南瓜藤更是爽口,他却吃埋头吃得飞快,平时他几乎会笑着把所有的菜都夸一遍,今天却一句话都没有。

    齐映月见齐昇满脸沉重,算着时辰,张氏怕是快要上门来,往屋外望了一眼,将今天李水生与张氏前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齐昇。

    齐昇听得神色不断变化,到了最后几乎是铁青着脸,怒拍着桌子,骂道:“竖子可恶,竟然如此欺负人!”

    齐映月从没见过齐昇如此生气,不安地说道:“阿爹,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没能与你先商量,只想着把婚书拿回来,如今婚书已经烧掉,这门亲事,不管如何都不能成了。”

    齐昇气得在屋内转圈,说道:“月亮你做得对,他们打着什么鬼主意,就是傻子也知晓,只你聪慧,没有被他们的谎话骗了去。李水生坏了心眼,这门亲事肯定结不成。”

    齐映月怕齐昇气出病来,劝说道:“阿爹你快坐着,反正婚书已经烧掉,我也不会嫁给他,不值当如此与他们生气。”

    齐昇在凳子上坐下来,脸色还是涨红着、喘着粗气余怒未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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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让你吃这么大一个哑巴亏,就这么善了。退亲也要大张旗鼓地退,你是姑娘家,哪能不清不白背着个糊涂亲事在身上。就往敞亮了说,让乡亲们都瞧瞧,李家一朝得势,究竟是何等嘴脸!”

    齐映月思索着说道:“阿爹,我先前也想过,李家想要退亲的话,前来说的话,应当不会如此和气,肯定会挑我的不是,找借口退亲。照着他们的说法做法,断没有退亲的意思。县太爷那边既然要将妹妹嫁给李水生,巴不得他大张旗鼓退亲,怎么容忍他还挂着我这边?”

    齐昇神情一凛,陷入了深思:“对啊,县太爷想要把妹妹嫁给他,哪允许他不与你干干脆脆退亲。你们的亲事作罢之后,待县太爷的妹妹嫁过去,以后就是堂堂正正的正妻,就算允许他纳妾,也不会正妻还没过门,就有了个青梅竹马的小妾在等着。这件事实在蹊跷,月亮,你先别着急,等着张氏来之后,我要好生问问,从她嘴里旁敲侧击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映月也是如此打算,现在事情不明不白,只能先按兵不动了。

    谁知,等到齐映月清洗完碗筷,收拾洗漱完,与齐昇等到深夜,张氏却没来。

    两人坐在堂屋里,逐渐撑不住,上眼皮开始打架,趴在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无◎

    齐映月嘤咛一声醒过来, 头晕晕乎乎的,觉得好似天地都在左右摇晃。

    不对,摇晃?

    齐映月睁大了双眼, 触手间, 是细腻柔滑的丝质凉被, 头顶映入眼帘的,是雕刻着精美花纹的车壁。

    她悚然而惊,记得先前在家中等张氏, 此刻却在马车上,慌乱地转头看去,蓦地愣住了。

    萧十七坐在身边, 头戴玉冠,身穿着玄色寺绫长衫, 人比离开时瘦了些, 面色沉静, 看上去矜贵冷漠,与先前在小院的判若两人。

    只飞扬的眼角, 还能看出些熟悉的神色, 他翻动一页书,懒洋洋地问道:“醒了,头晕不晕?”

    齐映月撑着坐起身, 起得快了些, 眼前一黑往前扑倒。

    萧十七一只手快如闪电扶住了她,嫌弃地说道:“怎地这般毛收毛脚,小心磕坏了脑袋。”

    齐映月推开萧十七的手, 惊恐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对我做什么了?这是要去哪里?我阿爹呢?”

    萧十七放下书, 微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她,不解说道:“你以前没这么多话啊,我不过离开了几天,你就变成了话篓子,真当令人不省心。”

    齐映月气得瞪圆了眼,这时候他还有闲心说笑,厉声道:“少说废话,你快回答我。”

    萧十七嗤笑:“就知道对我凶。”他掸了掸长衫下摆,斜了她一眼:“罢了,我跟你计较什么,外强中干的胖月亮!”

    齐映月扬手要打,萧十七拿书挡住,飞快躲开了,威胁她说道:“就算我们在一辆车上,你也不许觊觎我的美色,对我动手动脚,不然我真生气了啊。”

    齐映月气得咬牙,就算萧十七现在变得人模狗样,下意识中她就是不怕他,干脆腿一伸踢了过去。

    马车狭窄,萧十七没躲过,腿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他拉下脸,没好气说道:“真是凶得很,再动手动脚,我可还手了,你这小胳膊小腿,我一根指头就能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齐月亮,你我见了面,你也不先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倒是一开口就咄咄逼人。”

    “你一声不吭离开,有钱有银子,又是贵人,瞧你这模样,可有不好的样子?”

    齐映月急得不行,连声呛了回去,见萧十七还在那里不满嘀咕,哪有心思听,一把推开他,干脆探身上前,拉开车窗往外张望。

    萧十七被推得往后靠,齐映月柔婉的侧脸在他眼前晃荡,闻着她身上馨香的气息,他屏住气,又往后退了退。

    外面一片夜色,前后几盏微弱的灯笼,照着马车前面的一小片路。

    平时齐映月极少出门,看了许久,也没能认出他们现在何处,烦躁地关上车窗,转身逼问萧十七:“这是要去哪里?”

    萧十七被逼得再往后仰,闷声说道:“去京城。”

    齐映月几乎没抓狂,猛地转身再去拉开车窗,不死心辨认着方向。

    发丝差点拂上萧十七的脸,他闭上眼伸手抓住,柔顺的发丝停在手心,痒痒的,他像是抓住了把火,飞快地丢下了。

    萧十七难得一见的窘迫,见齐映月砰地关上车窗,杏眼圆睁怒视他,腿又抬了起来,怕再挨一脚,赶紧补充道:“你阿爹在后面的马车上,放心,你们都好着呢。”

    齐映月听到齐昇也在,瞬间长长松了口气,不过气还没落下肚,又很快升腾起来:“谁要跟你去京城了,我好好的在家中,却被你强行带上京城。萧十七,我以前好歹也救过你,你有没有良心,你就是这么待救命恩人的吗?”

    萧十七怪叫道:“你好好的在家中?齐月亮,你说话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不是我救了你,你与你阿爹估计命都快没了。你以为你烧掉了婚书,李水生会放过你?他人虽然无耻,可脑子不笨,你从张氏手上骗走婚书后,他就知道你的打算了,岂能善罢甘休,就此饶过你们。”

    齐映月难以置信看着萧十七,李水生贪图富贵也就算了,难道他还想杀人害命?

    萧十七挑眉,傲慢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早就跟你说过,端看人怎么做,而不要听人怎么说。李水生嘴上说得好听,月妹妹月妹妹叫得亲热,记得见他第一次来你家,给你了一朵粗糙得下人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绢花,而他自己却穿着绫罗绸缎。后来,又给你折了一枝不值钱的破树枝过来,真亏他拿得出手。以前没有钱也就罢了,发财之后这么待你,哪点像值得托付的良人?”

    李水生是什么样的人,齐映月以前兴许还怀着丝侥幸,如今见到他的所作所为,对他说不上失望,却也没有以前天真的想法。

    没想到萧十七对李水生带来的礼物还记得一清二楚。他对她说的话太过惊骇,虽然将信将疑,却也不知如何反驳,神色黯淡下来,一时没有作声。

    萧十七看着齐映月,没有因为她的失落而嘴下留情,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李水生的所作所为,我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在县学读书以后,就攀上了县令,那时候他没有功名,县令嫌弃他穷,只吊着他没有说得太直白。后来见他读书还不错,便起了别的心思,将自己的妹妹许配了给她。”

    萧十七笑了起来,问道:“你兴许想不通,李水生为何高攀上了县令的妹妹,还不肯与你退亲吧?”

    齐映月摇了摇头,失落地说道:“我不知道,阿爹也不知道。”

    萧十七说道:“你们当然不知道了,因为县令的妹妹,长到十岁左右,脑子就出了问题,时疯时清楚。以前县令的阿娘也是如此,生了县令的妹妹之后不久就疯了。县令家捂得严实,只说他阿娘生了病,没多久就去世了。后来县令成亲之后,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儿女都不大聪明,儿子大一些,如今也痴痴傻傻。县令是家中唯一的正常人,他能考中进士可不傻,知道这件事不对劲,再生孩子的话,说不定又会生个傻子。李水生无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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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了他妹妹的病,所以才不肯与你退亲,打着想美人权势都要的主意。县令也默许了,因为他的妹妹无法走到世人面前去,结亲不是结仇,李家一旦发达了,李水生后宅得有能出去应酬的主妇。亲妹妹舍不得下手除去,盼着她能好好活着。有了你这个心善的傻子,家中又无什么背景,正好合了他们的意,两人算是一拍即合。”

    齐映月怔怔看着萧十七,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开始不告诉我?”

    萧十七掀了掀眼皮,说道:“齐映月,我告诉你,你会相信吗?你与李水生青梅竹马”

    说到这里,萧十七脸上的鄙夷愈发浓,很是烦躁,又生气横了她一眼。

    “齐月亮,你这个人脑子犟得很,一心只认死理。打心底说吧,很多时候我都看不懂你,究竟是聪慧还是迂腐了。我只救值得救的,你拿回了婚书,我知道你不是无药可救,所以出手帮了你。如果你信了李水生的谎话,我就会撒手不管了,谁愿意搭理一个真蠢蛋。你也不用难过,这世上有无数的恶,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出来。如果不是我派人盯着你们,你猜今晚你与你阿爹会落得何等下场?”

    齐映月脑子里乱糟糟的,呐呐地道:“他们难道还敢杀了我们?”

    萧十七嘲讽地道:“杀了你们倒便宜了,你与你阿爹打着退亲的主意,既然敬酒不吃,当然要给你们吃罚酒,借着以前有匪徒出没的借口,找了人来把你们捆了,先折磨一翻,再拿你阿爹威胁你,你岂不会乖乖就范?以后你就得给李水生做牛做马,伺候他的傻妻子,还得给他生儿育女。”

    齐映月又怕又怒,浑身都止不住簌簌发抖,背靠着马车不断喘息:“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萧十七眼神闪过一丝不忍,手抬了起来,想拍拍她,却又缩了回去,藏在了袖子里。

    “你别怕,李水生被我打断了腿,以后休想再读书考学。这样的恶人,杀了他倒便宜了,毁了他的前途,在李家那样的家中活着,得令他生不如死。至于县令,我现在还没功夫腾出手来收拾他,等回京之后,我再给你报仇。”

    齐映月努力稳住心神,想到远离的家,熟悉温馨的小院,萧十七对她的虎视眈眈,才出虎穴,又掉入了狼窝。

    尤其是京城,对她来说就等于两眼一抹黑,还有齐昇在,难道以后两人都要仰仗着他的鼻息过活?

    齐映月的心沉了下去,恳求着他道:“既然李水生腿已经断了,再也使不了坏,我与阿爹在同里镇没了什么危险,你回去京城还有大事要做,我去阿爹跟着你,岂不是去给你添乱?劳驾你,还是送我与阿爹回家去吧。”

    萧十七冷笑一声:“齐月亮,河都没过,你就想拆桥了?我现在拨不出人手盯着你,离开我的视线,你又被骗了怎么办?想回家,好,躺着去睡一会吧,做梦回去看一看也成。”

    齐映月抿了抿嘴,鼓起勇气盯着他,问道:“那晚我与阿爹的谈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萧十七的脸色微变,直直盯着她问道:“听到了又如何,没听到又如何?”

    齐映月问道:“阿爹说你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萧十七神色沉沉,声音却显得格外轻松,戏谑反问道:“你阿爹说我的话多了,究竟是哪一句?”

    齐映月咬了咬牙,干脆直接道:“阿爹说你对我心怀鬼胎的那一句!”

    第二十六章

    ◎无◎

    萧十七许久都没有说话, 双眸沉沉死死盯着齐映月,呼吸逐渐急促。

    齐映月问完就后悔了,萧十七不管哪种回答, 都令她下不了台。

    若他回答是, 她要如何回应?

    若他回答不是, 显得她自作多情。

    狭小的马车内,不知是因为天将亮,气温逐渐升高, 还是因为萧十七身上迸发出来的热气,齐映月脸颊发烫,额头都冒出了密密的细汗。

    “我要睡一会, 太累了。”齐映月慌乱地抓起凉被搭在身上,人蜷缩进去, 语无伦次说道:“好热, 你快回去睡觉。”

    萧十七轻笑, 掀开齐映月蒙住头的凉被,“回哪里去?热的话就不要盖了。”

    凉被被掀开, 齐映月没了遮挡, 整个人暴露在萧十七的视线下,迎着他含笑的眼眸,她尴尬得手脚都无处摆放, 恼羞成怒冲他吼道:“管你什么事, 哪有孤男寡女同坐一辆马车,你快下车!”

    萧十七笑得更欢,好整以暇靠在车壁上, 挑了挑眉, 那道长眉飞扬, 眉眼间是说不出的得意:“齐月亮,这可是我的马车,你是客,客随主便,哪有客人长期霸占着主人地方的道理?”

    这句话齐映月听起来莫名耳熟,她愣了下,想起以前赶萧十七去东厢住的时候曾说过,他这个小心眼子,如今如数还给了她。

    齐映月坐起身,冷笑着说道:“我还说过客人若是不愿意继续住下去,可以回自己家,我要回家,停车!”

    萧十七僵住,板着脸转过头,闲闲地说道:“这是我的车我的人马,没我的吩咐,任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会理你,还是省省吧,等会到了地方歇息,你好有气力做早饭。”

    丧心病狂的狗饭桶!

    都这样了,还想着她做早饭。齐映月双眼瞪得滚圆,难以置信盯着萧十七,他瞧着她乌黑双眸中的熊熊怒火,手在她面前拂过,戏谑地说道:“眼珠子要飞出来了。”

    齐映月伸手拍上去,萧十七手嗖地往后一缩,她没打着,气得倒下去,抓住凉被蒙住头脸。

    再多看他一眼,真的会被他气死!

    萧十七声音软了下来,戳了戳齐映月:“哎,逗你玩呢,不会让你做饭,你别生气了。”

    齐映月憋着气不说话。

    萧十七无奈,垂眸片刻,说道:“齐月亮,你阿爹说我的那些话,如果是的话,你又待如何?”

    齐映月呆住,觉得更热了,悄悄将凉被掀开一条缝透气,瓮声瓮气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照实回答就好,你偏生要扯开了去说。”

    许久,齐映月都没有听到萧十七的回答,她偷偷从缝隙里看去,萧十七像是一尊石像,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察觉到齐映月的打量,萧十七抬眸看来,平静地说道:“你阿爹能看出什么,我就是银子多了没处花,对你家来说,是了不得的事情,对我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你别瞎想了,我就是看着你好玩,再加上你的厨艺勉强算不错,又救了我的命,我难得发一次善心,以后你就做我的小厨娘吧。放心,每个月付给你的月钱,保证你们父女俩能过富足的日子。”

    也是,萧十七这样的人,什么女人没见过,哪会对她一个乡下姑娘起心思。齐映月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我就怕你”

    说到这里齐映月含糊了一下,萧十七都说得清楚明白了,她的不可思议,对他来说稀松寻常,是她太没见识。再说怕他对自己动心,此刻就显得特别自作多情了。

    齐映月冷静了下来,重新坐起身,认真讨论着与萧十七谁欠谁。

    “最初我救了你的命,其实你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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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救了我,两相抵消,谁也不欠谁。你也不是在我家里白吃白住,给的银子绰绰有余,对你来说,不过是随手赏赐人的而已,对我家来说,的确是了不得的钱财。再加上你又再救了我们父女一次,这份大恩大情,实在难以为报。”

    齐映月停下来颔首施礼,然后继续说道:“萧公子吃惯了山珍海味,我只会做普通寻常的家常菜,名贵的人参燕窝,连见都未曾见过,如何做得了萧公子的厨娘,是因萧公子顾着我们父女可怜的尊严,特意寻了个名头安慰我们罢了。”

    齐映月再次颔首施礼:“恩公的一片善心,小女子永远铭记在心,断不敢再厚着脸皮让恩公费心费钱财。待到前面有镇子的地方,把我们父女放下车吧,我们可以自行回家,不敢再给恩公添麻烦。”

    一声声恩公,萧十七脸阴沉得几欲滴水,他手指动了动,死死克制着没有伸出去,把齐映月掐死作数。

    “停车!”萧十七一声怒吼。

    马车瞬间停下,萧十七如离弦之箭冲出马车,很快,马车又继续往前行驶。

    齐映月愣愣看着尤在晃动的车帘,她不明白,萧十七为何就生了这么大的气。对他恭恭敬敬,他反倒跳脚,真是!

    不过,看眼前情形,萧十七断不会放她与齐昇回家,离开熟悉的地方,面对着陌生的京城,她又陷入了迷茫。

    给萧十七做厨娘,凭着自己的手艺本事吃饭,她不会觉着丢脸。

    但是齐昇呢?

    他总不能过无所事事的日子,京城藏龙卧虎人才济济,他只是个秀才,能寻到学堂先生的差使吗?

    齐映月知道自己的斤两,萧十七因为同情,付出超出她本事的月钱,她就能心安理得接受吗?

    身子很累,齐映月却再也睡不着。马车轻晃,她被晃得头晕脑涨,车厢里还留着萧十七身上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她感到呼吸不畅,拉开车窗透气。

    外面的天际已经泛青,清晨特有的清凉扑面,齐映月觉着舒服了许多,倚靠在窗边,看着外面一晃而过的树木农田。

    一阵马蹄声踢踢踏踏从后而来,很快越过马车,齐映月认出了骑在最前面的萧十七,只是很快,他便被几人簇拥住,离开了她的视线。

    她第一次见到另外一面的萧十七,与惯常见到的完全不同,他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如果不是那个雨夜,他们永远不可能有任何的牵连。

    马车行驶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到了一座客栈门前停下。齐映月从车窗看出去,门前被沉默着的汉子们团团围住,她也不知萧十七防谁,反正她与齐昇是插翅难飞。

    齐映月下了马车,转身朝身后看去,见齐昇也从后面的马车下来,提着衣衫朝她奔来。她紧张的心情微松,见齐昇脸色不大好,压低声音问道:“阿爹,你可还好?”

    齐昇见齐映月精神尚好,顿时长长呼出口气,打量着周围,说道:“我没事,月亮,先进去再说。”

    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齐映月嗯了声,跟在齐昇身后一起走进厅堂。

    一个瘦高,看上去平易近人的年轻男人上前抱拳见礼:“齐先生齐姑娘,在下章梁,以后有什么事,吩咐在下一声就行。”

    齐昇抱拳回礼,齐映月跟着福了福,章梁忙避开了,道了声不敢,又说道:“楼上房间已经准备好,只乡下地方简陋,两位莫要嫌弃,请先进屋洗漱用饭歇息。此次进京,路上可能有些赶,昨晚两位颠簸了一宿,白日先歇息半天,等到下午继续赶路,如果吃不消,请一定要告诉在下。”

    齐映月与齐昇对视一眼,跟着章梁上了楼,他指着两间打开的门说道:“这是两位的房间,两位随意选一间即可。”说完,抱拳退了下去。

    两间打开的屋门,一间在靠近楼梯处,一间在走廊里面,中间隔了好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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