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没注意,不小心摔倒在石阶,跌坐在了覆满大雪的地上。
这一次,没人再对他说“地上凉,别坐地上”了。
傅雪衣像是被大雪呛住了声音,许久未曾有过半点动静。最终,他慢慢地爬起来,浅色衣裳上沾满了冰凉的雪。
有些寒冽的风让傅雪衣想到了第一次来清玄境中的狼狈不堪。那时候,他摔进雪中,冷到陷入了昏迷之中。
傅雪衣轻声道:“谢凛,骗子。”
他不会出去的,他不能给谢凛添乱。
片刻钟后,傅雪衣慢慢回到清玄灵殿中。
他意图尝试练琴,便发现这架琴在昨日已经被他自己给弹坏了,没法再用了。琴上还残留有昨日他没擦拭干净的一点血迹。
“砰!”
已然坏掉的琴被傅雪衣蓦然摔在地上,于清玄灵殿中发出一声散架的声音。
彻底四分五裂的琴身无声无息,却如同是在嘲讽他的胆小与懦弱般。
傅雪衣坐在椅子里,倒了一杯已然凉掉的灵茶,将其一饮而尽。
冰凉的触感沿着他的唇舌滑落进肺腑之间,只余下冷得发抖的苦涩味道。
异界,异界。
傅雪衣似想起些什么,从储物空间拿出了当日“明九歌”交给他的那个储物袋。
他将储物袋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件又一件,一一细数了一遍。
最终,傅雪衣还是拿起了那卷记载有异界历史的藏书,重新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直到黄昏将至时,他接到了来自于沈景之的灵讯。
傅雪衣在临拆开灵讯前,犹豫良久。
而后,他神色平静地拆开了沈景之的灵讯。
沈景之让他出去。
傅雪衣收起那卷藏书,平静的目光自那块刻有“迦”字的玉佩上轻扫而过,心中仍旧迟疑。
在异界,究竟谁叫“迦”?
傅雪衣很快收拾好殿中的东西,匆匆下了山,打开清玄境结界界壁,看向站在清玄境外的沈景之。
自从上一次匆匆一别,他和沈景之大概有两个月没见过面了。那一次,沈景之知晓了他心悦谢凛的事。
“沈景之。”傅雪衣道,“是幽州有什么消息了吗?”
沈景之沉默一瞬,并未回答傅雪衣的话。
傅雪衣见状,勉强地笑了下,再问沈景之:“是不是我师尊他……渡飞升之劫成功了,已经去上界了?”
“不是。”沈景之摇头道,“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去一趟幽州的。”
傅雪衣神色恍然:“我师尊既然还在渡劫,那我就不能出去了。我不能给他添乱……”
沈景之出声打断傅雪衣的话:“傅雪衣,我怕你今夜过后,不去幽州,会后悔的。”
“什么意思?”傅雪衣摇头,身形往后退了半步,盯着沈景之,“你一直让我去幽州,却不说原因,我怀疑你是不是……”
沈景之看向傅雪衣,听见傅雪衣质问道:“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傅雪衣摇头道:“我记得你曾经交给我一样东西,说是能够验证你究竟有没有被旁人夺舍的法子。”
“我现在就要拿出来证明,你肯定是被夺舍了。”
傅雪衣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当年沈景之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意图扳开手里的梳子,从里面获得验证的法子。
“我听闻了今日早上贺道友与凤道友来找你之事,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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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留在清玄境中等消息。”沈景之解释道,“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诸位前辈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但是……”
“傅雪衣,你同仙尊一起失踪了半年之久。我想,当你今日一早得知近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之后,应该猜得到仙尊会做什么了。”
傅雪衣手指用力,指尖泛起苍白,却依旧怎么也扳不开手中的那把梳子。
不用灵力,他的确就是个废物。
就算是有灵力能用,在庞然大物面前,他依旧是一个废物。
“沈景之,不要拆穿我。”
傅雪衣颓然地低声道。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晓你的性情。”沈景之温和出声,“我怕你今日之后会后悔的。”
傅雪衣沉默良久,终于将手里的梳子放下,眉眼平静,对沈景之道:“抱歉,我刚才是疯了,对你胡乱猜测。”
“数千年前,凤凰妖尊渡飞升之劫,却被异界所设计,被囚禁在异界数十年。最终,凤前辈与当时的天算子同归于尽。而后数千年里,凤前辈涅槃重生成不同的凡鸟,最终神魂消陨。”
“而我和他失踪的那半年,在异界遇见了只剩下最后一点神魂印记的凤前辈。”
“当年,异界无飞升,便以凤前辈的飞升之劫加以算计,计划了数千年后如今的夺舍入侵。”
“我想,异界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夺舍飞升的计划。”傅雪衣平静地解释道,“如今有人即将飞升上界,异界便会将一切计划仓促提前。”
“九州众人都说以我一人换九州万年安宁,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只会成为异界人有用的一柄利刃。”
他曾经还跟谢凛设想过,倘若没有四年前清玄境那一夜,他和谢凛应该会是不死不休的场面。
谢凛会杀死已经成为异界利刃的他。
傅雪衣抬眸看向远处天际线尽头的夜幕,出声道:“能以一人之力,换九州安宁的,只会是九州第一人。”
就算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九州众生,会有修为最高的那个人顶住塌下来的天。
傅雪衣话音落罢,原本已经暗下来的夜幕之中,纵横撕裂开第一道天劫,如璀璨夺目的剑意般,令夜幕转瞬如白昼。
谢凛的飞升之劫,开始了。
“我以为只要我听话,不外出给他添乱,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他在上午猜想到那一切的时候,下意识选择了逃避,拒绝离开清玄境。
他自愿被困在这座名为“谢凛”的牢笼之中,不敢走出去。
他在清玄境中被“困”两个多月,接触不到外界的情况,他依旧选择相信谢凛,依赖谢凛。
谢凛明明对他说过,再等等,异界纷争就会被完全解决掉的。
可是,谢凛没有说过,这一次的解决办法,会赌上自己的飞升契机。
没有人会觉得仙尊谢凛会飞升失败,但倘若他在面对飞升之劫的同时,还有一个异界在旁侧虎视眈眈呢?
沈景之道:“傅雪衣,别让你自己后悔。”
……
幽州。
当幽州上空赫然降下那道飞升天劫的时候,那道自异界入侵而来的裂痕便开始了不断的扩大。
天算子预测了数十次,都未曾预料到,为何九州会在今日此时出现了难得一见的飞升契机。
飞升契机提前出现,他们已经等不了之后再将天命之子抓来的机会了。
此次九州的飞升契机在即,是他们等了数千年之后终于等到的一次机会。
飞升契机出现,上界通道即将开启,九州天道在此刻是最疏忽的时候,他们将以己方天道残余的血肉法则,夺舍整个九州,完成替换。
计划一旦成功。
届时,拥有完整天道法则将会是他们的世界,拥有飞升通道的,也将会是他们的世界,拥有无尽长生物质得以长生的,也将会是他们。
而九州,终将死去,无法逆转,不复存在。
九州之内,第二道天劫已然劈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那道异界入侵通道进一步扩大。
修士飞升之劫一共分九道。每一道天劫都将比前一道天劫的威势更加可怖。
幽州渡劫之地,方圆数十里范围内,除了渡劫中心的谢凛,都已经不再有修士活动。
傅雪衣从传送阵来到幽州神城的时候,谢凛的飞升之劫已经进行到了第七道。
他走出传送阵,仰头看向夜幕之下也亮如白昼的渡劫之地,第八道劫雷轰然落下。
与此同时,异界那道入侵裂痕终于扩展到了极致,两界于此刻达到了万年以来最近的距离。
九州所有人都听见了来自异界的脚步声,巨大而震耳欲聋,震在每个人心中。那脚步声像是一位巨人正从异界走来,试图跨界而至,完全彻底地占据九州大地。
此前,九州没有人知道为何异界修者能够轻易地夺舍九州人,九州修士却无法反抗。
时至此时此刻,众人方才从那巨大的脚步声中感知到了什么。
当日在异界神阁地宫,傅雪衣曾经问过凤幽幽,他口中一直麻木重复的“傀儡”、“傀儡”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在当时,凤幽幽的神魂已经不复当初的巅峰,很多次的重生涅槃与凡鸟带给他的浑浑噩噩,让他缺失了关于这一句“傀儡”的含义。
异界夺舍天道、囚天道堕下的血肉,培养出了一具拥有不毁之身的傀儡。
那是一团类似花状的血肉团,却拥有四肢与尾巴,血肉之上覆满了幽黑的鳞片,像是一道道的伤口,内里渗出来的却是丝丝缕缕的黑气。
那些黑气穿越异界入侵的裂痕,降临幽州大地,化作道道拥有实形的法则枷锁。
每多一道畸形的法则枷锁,血肉怪物便能多临近九州一寸,直到其真身完全降临九州,完成这一场夺舍。
那些黑气凝实而成的枷锁在幽州牢牢生根,有人试图去以法器攻击那枷锁,却反被黑气吞噬,其速度快到连旁人都来不及出手相救。
天幕之下,劫云翻滚,第九道劫雷开始蓄势。
到了此刻,飞升天劫无法再逆转,异界入侵的血肉怪物也同样无法逆转回归。
这时候,异界的血肉怪物感知到谢凛第九道天劫的降临,控制着无数枷锁往上攀附延伸。
只要毁掉异界天道的最后一团血肉,异界将再也无法通过此怪物来控制与夺舍九州任何人。
谢凛长身玉立,雪袍无暇,站在渡劫中心。
似有所觉般,他忽地回头看了一眼刚走出幽州神城外的那个人,轻轻地叹了一声,像是在叹傅雪衣又没听他的话般。
“轰!”
第九道飞升天劫落下之时,离开幽州神城的傅雪衣忽然疯了般地往前跑了去。
于一片璀璨到刺眼的劫雷光亮之间,九州所有人在此刻都听见了那一道剑意铮鸣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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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寂剑意一出,九州冰封。
那是一道远超大乘境界的一剑,所有声音尽数寂灭!
剑意所至,黑气陨灭,枷锁俱断,不毁的血肉怪物保持着努力往上攀附夺舍的动作,无声无息消失。
渡劫中心,谢凛以未完全渡劫成功之身,斩出远超九州修为禁制上限的一剑。这一剑斩尽异界所有入侵法则。炽盛耀眼的剑光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了下眼。
傅雪衣仍旧跌跌撞撞地往前奔去。
即便是他再快,其速度好像也快不过此刻战场上方瞬息的变化。
天算子死了,异界那位尊主也死了。
异界临近,来得快,去得也快。
异界绑定九州的夺舍枷锁,被谢凛那一剑尽数斩断,此后九州众人永远不再受异界夺舍之威胁。
九州不必生灵涂炭。
可是……
此刻的胜利,却是一人以己身换来的。
傅雪衣跌撞着,试图去到渡劫最中心。
此刻,连威势可怖的天劫劫云都已经散尽了,远处天际线处隐隐约约泛起青白。
就算到了这时候,他也仍旧可笑地记得谢凛叮嘱过很多次的话,让他千万别在百日之内使用灵力。
傅雪衣跌倒在地上。
一阵寒凉的风将那人送至他面前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他面前来,试图扶起他,却未果。
傅雪衣抬眸望去。
不远处第一缕天光正盛,隐约与谢凛此刻的身形相融。
大概是他看错了,天光怎么会照透谢凛的身体呢?
傅雪衣低下头,狼狈地站起身来。
这时候,谢凛沉默良久,终于出了声,在唤他的名字:“傅雪衣。”
傅雪衣身形僵住,开口问:“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也是这样舍己为人的人呢?”
谢凛语气依旧平静:“怎么又没听我的话呢?”
“这一次,我已经很听话了。”
听话到差一点就见不到这个人了。
“你是所有人的救世主。”傅雪衣轻轻抬起眸光,盯着谢凛被天光穿透的身形,“但你不是为我而死的,所以……不能够怪我。”
谢凛应了声:“没人怪你。”
这时候,不远处的天光已经大亮,曦光在九州大地上迅速蔓延开来。
傅雪衣望见谢凛越发微薄的身形,声音微僵:“我早就说过,我一个金丹小修士是救不了你这个大乘尊者的。”
谢凛平静道:“没关系。”
傅雪衣继续道:“你骗我,我以后不会再给你弹琴了。”
谢凛又应了声:“幸好。”
幸好?幸好什么呢?谢凛觉得幸好他还不够喜欢他,只会难过短瞬数年吗?
修士漫长的生命当中,数年不过是眨眼之间。
傅雪衣怔怔失神。
下一瞬,他唇边染上一点微凉而柔软的触感。
傅雪衣下意识抬眼,伸手试图抓住这个人。最终,他抬起的手臂徒然一空,竭力却无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凛在他面前化作最后一阵光雨。
甚至,他连半点光雨都抓不住。
有什么从半空之中坠落下来,连带着傅雪衣手腕间的红绳也一同断裂开来,摔在地上,发出两声清脆却微弱的声响。
这一刻,就连他一直以来刻意想要隐瞒的那段关系被公之于众,傅雪衣也没有生出任何的情绪反应。
就算到了这时候,这个人也要对着九州宣誓他对他的占有欲,强势到底。对于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谢凛给了他一场盛大至极的结束。
寄唤铃……
主铃解开,次铃自然解。
傅雪衣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寄唤铃,眼中干涩,努力睁大了眼,心里空落落的。
他只是钝然地觉得——
原来他的喜欢,总是来得不合时宜。
作者有话说:
He,He,He。
肯定是He,别担心。
—
感谢支持,比心心。
第64章
一梦百年。
春和十九年。
入冬时, 青州久违地下了一场雪。
剑宗,清玄境。
傅雪衣也久违地做了一场梦。
“傅雪衣。”
梦境中,那个人在唤他的名字。
傅雪衣出声, 唤道:“师尊。”
他伸出手, 握住这个人的手, 听见谢凛在问他为何这么久都没再梦见过他了。
傅雪衣道:“师尊, 你还是这么强势。”
强势到就算在他的梦境之中,也要完完全全地占据他的视线。
“是我不好, 我最近外出历练了,没怎么入睡。”傅雪衣坐在冰冷的殿前, 轻声解释说,“没睡觉, 又怎么做梦呢?不做梦, 你又怎么能出现在我的梦里呢?”
“我已经元婴后期了, 马上就是化神修士了。这次历练, 我去了一趟雍州。”
“师尊应该知道雍州是魔族的地盘吧。”傅雪衣一一细数自己过去一年在外历练的事情, “我还去了一趟雍州的旧时皇宫,据说那里是师祖曾经悟道过的地方, 师祖和剑尊的那棵相思树时经万余年, 也成长为了参天大树。”
“雍州的师徒话本跟其他几州的师徒话本果真很不一样。但是, 我猜想,师尊你当年去雍州历练之时, 大概是从来没去过那些话本铺的吧。”
傅雪衣说完自己过去半年的历练,才抿唇道:“师尊,地上好凉啊, 你抱我起来。”
梦境中, 谢凛弯腰伸手, 将他打横抱起。
“我说过你骗我,我绝对不会再给你弹琴了,可是……”傅雪衣神情平静地笑了下,“我还是忍不住地偷偷练琴。”
“师尊。”
傅雪衣勾手靠近这个人,唇角轻轻贴近谢凛的面颊,试图亲吻谢凛。
梦境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傅雪衣从沉睡之中睁开眼来,神情平静地站起身来。殿外已是天光大亮。
他迈步走出去,在雪中练剑。
三个时辰后,傅雪衣静立在殿前,将自己灵脉间涌动的灵力调整平息下来。
从元婴后期,到化神初期,只在他一念之间。
离开清玄境后,傅雪衣往宗门外走去。
路上,他经过洗剑池时,宗门内不少在此练剑的弟子向他问好。
“傅师兄。”
“傅师兄,下午好。”
“傅师兄要来练剑吗?”
“傅师兄这是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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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傅雪衣应声道。
四年转瞬即逝,来洗剑池旁练剑的弟子换了一批又一批。
有弟子目送傅雪衣朝宗门外走去,小声道:“这位傅师兄长得可真好看啊,就是性情看起来有些冷。”
“你们入门比较晚,大概还不太清楚吧。”有入门时间久些的弟子开口道,“五年之后就是下一届青云台之争了。而傅师兄是上一届青云台之争的榜首,修行不过三年,便力压众多年轻一辈的修士,夺得了青云榜榜首。”
“而且,傅师兄是宗门五大主峰之一上林春的独苗。众所周知,上林春一脉向来单独传承。在四年前,有某些大家都知晓的缘由,导致上林春传承差点儿断开。”
“针对上林春的传承问题……”
那名弟子继续说道:“据传,宗门在三年前曾经决定过,为傅师兄破例一回。只要傅师兄进阶化神,便是上林春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峰主。”
有小弟子好奇地问道:“师兄,我听闻四年前,在那幽州发生了一些事情,是关于那位仙尊和这位傅师兄的……”
早入门的弟子摇头道:“宗门禁令,不能提及这件事情的。小师弟,你该不会是想害我又去关上一回禁闭吧?”
“为何不能说?”洗剑池旁,同样有知情弟子出声道,“九州所有人都知道,那位仙尊与他的徒弟确实有过一段私情。”
先前那名弟子道:“你这话让贺师兄听见了,又该要罚你了。”
他的话音落罢,自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道冷冷呵斥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
洗剑池旁围聚起来的众多弟子下意识想要四散开来,奈何贺流云率先开口道:“站住!”
一年前,贺流云进入剑宗刑罚堂当职,此刻出声道:“妄议一峰之主,通通去禁闭场静思一个时辰。”
众多弟子先是哀嚎那一个时辰的禁闭静思,旋即有人注意到贺流云的话,下意识开口:“我们哪有妄议哪位峰主啊?”
此言一出,洗剑池旁,顿时安静下来。
一峰之主……是刚才那位傅师兄?
那位傅师兄修行之年还未过十年,便就已经是化神修士了?
另外一边,傅雪衣并不知晓洗剑池旁发生的事情,他离开宗门后,很快到了青城神树前。
傅雪衣抬眸,从神树上众多祈愿牌中,终于找到自己八年前写下的那个祈愿。
透过树荫投落下来的曦光莫名晃眼,使得傅雪衣微微低了下头,有什么从他眼眶中流了出来。
傅雪衣抬起手,指腹触及到一点温热的湿润。
——希望谢凛能够早日飞升。
当日最有可能成真的祈愿,后来竟成了一场痴梦。
“谢凛。”
傅雪衣站在神树下,无声念着这个名字。微风吹拂过他的白衣。
春和十九年了,他和谢凛分开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世人都说分开的时候,应该同对方好好地道个别。
他怎么可能会和谢凛好好地道别?他只是不想让谢凛看见他发疯的样子而已。
傅雪衣轻声道:“我们永不道别。”
……
流光十五年。
青州,剑宗学堂。
教习正在给学堂内新入门才一年的弟子上课,课间提及起每十年一届的青云台之争。
他对学堂内的弟子道:“下一届的青云台之争,可是你们这一批弟子的主场。这几年给我加紧修行些,等再过几年,在青云台之争当中,争取给我拿一个青云榜榜首回来。”
近几届的青云台之争中,得青云榜榜首者,大多数为道宗宗弟子,偶尔才有剑宗弟子。
教习鼓舞道:“我接下来要念叨的,想必你们大多都知道一二。”
“我们上林春的那位春昼剑主,在百年前参加青云台之争的时候,可是只修行了短短三年,就夺得了青云榜榜首的。现如今,下一届青云台之争留给你们足足八年时间,你们怎么能不争口气呢?”
此言一出,有胆子大的弟子小声反驳道:“教习,你这说得可就太轻松了。九州谁不知道春昼剑主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上林春峰主了啊?我们在场之中,谁能够在五年之内成为一峰之主啊?”
教习道:“你这就是在为自己的懒惰而找借口。”
“当年,春昼剑主继任上林春峰主之位后,可是挨个去找其余四大主峰峰主,进行过同阶同阶一战的。当时没有人不服气傅师兄的峰主之位。”
同阶一战,傅雪衣无敌。
教习还隐隐听说,十年前,傅雪衣又同那几位峰主打了一架,打架双方似乎都没有再压制过修为来着。
那时候,外界便有传闻称春昼剑主已进阶大乘境界,但是纵观九州,却无一人看见过傅雪衣在何处渡大乘之劫。
再加上近十年来,傅雪衣未再出过手,因而众人心中,对于傅雪衣如今的修为一直存疑。
有人早就认为傅雪衣突破历来的修为骨龄限制,已然进阶大乘。有人却认为,不渡大乘之劫,傅雪衣便还不是大乘修士。
学堂之后,有弟子开口问道:“那要如何才能拜师上林春这位春昼剑主呢?”
位阶离合境界,在剑宗便可收徒。
虽然外界对于傅雪衣的大乘修为存疑,但不可否认的是,傅雪衣早就已经达到了可以收徒的修为进阶。
近十年来,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欲拜入上林春修行,却始终未果。
百年前,上林春修行传承几近断绝,众人都以为傅雪衣应该很快就会收徒才对。
直到有人点出傅雪衣的骨龄:“春昼剑主如今骨龄才刚过百没多少年,至少在千年之内,他应该都是不着急收徒的才对。”
学堂内,教习听见这名弟子的问题,笑了笑道:“你可以去闯一闯九天玄阶,闯成功了,或许春昼剑主会出来见你。”
那名弟子问:“那成功了,剑主会收我为徒吗?”
教习应声,似有些不太确定:“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教习话音落罢,自宗门广场之上,蓦然传来一声洪钟轻响。
教习闻声,面露惊讶。
他才说起九天玄阶之事,广场上就有人开始闯九天玄阶了?
剑宗广场上,因九天玄阶的洪钟轻响,此刻围聚了不少弟子。
九天玄阶上已经笼罩有迷雾灵光,闯关者并未花费多少时间,便闯过了前六重天。
此事已然惊动了各大峰主,齐齐现身九天玄阶前。
星辰海峰主招手唤来今日的值守弟子,询问情况。
值守弟子解释道:“这位道友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今日一来,便问我要如何拜上林春峰主为师,我就告诉他,在这个时间只能闯九天玄阶,成功了,峰主便会来见他。”
旁边,临江仙峰主冷哼了一声,出声道:“怎么又是一个想去上林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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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星辰海峰主了解情况之后,便让值守弟子退下了,而后才对临江仙峰主道:“你该不会还惦记着几年前他打你的那件事吧?”
“你可别胡说!什么叫打?那叫做切磋剑法而已。”临江仙峰主负手而立,平静地解释道,“小年轻还是沉不住气啊,还是该再磨练几年,别这么早就收徒。”
他当年被谢凛压一头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被谢凛收的这个徒弟给压一头,他这个人就跟上林春一脉天生不对付吧?
几位峰主相互交谈的时候,九天玄阶之上的闯关者以极快的速度闯过了前八道关卡,顺利来到了最后一道关卡。
星辰海峰主对于当年之事仍旧历历在目,轻声感叹道:“我记得当年傅雪衣便没有闯过这一关,如今成就却依旧不凡。”
“不知道此人的修行资质如何……”
星辰海峰主话音未落,九天玄阶第九道关卡已然被点亮,意味着此人通过了九天玄阶所有考验。
九天玄阶迷雾灵光散尽,一名容貌清秀的少年从中走了出来。
星辰海峰主迟疑一瞬,才上前问道:“你可是只想拜入上林春一脉?”
少年应声道是。
星辰海峰主叹声道:“就算上林春峰主此刻现身与你一见,也是有可能不会收你为徒的。这一点,望你知晓。”
旋即,他抬手传了一道灵讯给傅雪衣。
未过瞬息,虚空传来波动,一道灵光自虚空掠出。
“我听闻……有人想拜我为师?”
极冷的声音随着灵光散尽而响起在此地,一袭雪色长袍,长身玉立。
傅雪衣出现时,饶是见惯了他的人,却仍旧不免为这张脸而有所惊艳。这张脸虽容色艳绝,却带着冷艳冰霜般的疏离,并不与人亲近温柔。
少年开口道:“我想拜你为师。”
傅雪衣迈步走过来,眉眼冷淡,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傅雪衣此言一出,广场上有不少弟子为之而惊动。
近年来,对于想拜傅雪衣为师的人,傅雪衣从来没有问过其姓名。今日闯过了九天玄阶的这个少年,还是傅雪衣亲口相问的第一个人。
难道在今日,真的出现傅雪衣收徒的情况吗?
众人惊讶不已。
“明寒迦。”
少年应声答道:“我叫明寒迦。”
“以天道之身,何必要拜世俗凡人为师。”傅雪衣平静说道,“我不收徒。”
“为什么呢?”
明寒迦抬眸看向傅雪衣:“当年,你说我可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所以我就花了百年的时间,去吞掉了你口中的异界。”
少年此言,令剑宗上下剧震。
明寒迦似有不解:“异界众生食我旧身血肉,导致我堕入凡尘微弱无数世。他们苟延残存了上万年,依旧愚昧至极。我就只好将他们欠我的东西,给收了回来,你们怎么都这么害怕?”
“当年,你们不是憎恨异界所为吗?我将整个异界给吞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明寒迦盯着傅雪衣,出声解释道:“你放心,我并没有吞掉你朋友的神魂与血肉。”
“你那位朋友早在百年前你离开异界的那个夜里,便与他的心上人死在了一起。”
傅雪衣依旧平静:“你乱不了我的道心。”
明寒迦道:“我与你们的天道做了一个交易,祂允我进入九州,拜你为师,我不会再像百年前那具早就被愚钝污染的傀儡身一样,将九州给毁掉的。”
当年凤幽幽神魂浑浑噩噩之时,所念叨的“傀儡”二字,真正含义实则是为异界众生皆为旧时天道的傀儡。
“我迟早……”
傅雪衣看向犹如一个疯子般的明寒迦,冷漠道:“要砍了这天道。”
“轰!”
傅雪衣话音落罢之际,青天白日无端轰响一道惊天巨雷。
作者有话说:
关于明寒迦的伏笔,应该是前文有关,异界凡人如模板般相似的灵窍与灵脉、凤幽幽喊的“傀儡”、异界万年天灾大劫时被吞噬的神明血肉,“明九歌”储物袋里的“迦”字玉佩、傅雪衣前往神阁遇见的小少年、晏朝
光杀二祭司的那柄神秘匕首。
—
感谢支持,比心心。
第65章
终见初见(一)
宗门广场上, 不少弟子是并未经历过百年前异界入侵幽州那一场战役的,但在此刻明寒迦的种种言论之下,他们仍旧惊惧不已。
眼前这个少年……吞掉了一个修仙界中的全部修士?甚至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 就连那个异界都不复存在了?
那这个少年的修为该有多么恐怖?
青天白日接连不断的数道轰鸣, 是九州天道下意识吓出声所致, 是在警告傅雪衣此刻的言行。
傅雪衣不为所动。
明寒迦问道:“所以, 我做错了什么呢?”
“异界事,异界自行解决。”傅雪衣道, “别干涉九州。”
明寒迦道:“我用了百年时间来舍弃所有约束法则,只是为了求一个拜师的机会。”
傅雪衣冷声道:“我不会放任一个可以威胁到九州的存在留在这里。”
九州百年安宁, 是那个人以己身换来的,他绝不容许任何威胁来破坏。
“那便去域外天外天。”
明寒迦话音落罢, 剑宗驻地内的几大峰主纷纷出声, 意欲阻止, 却被傅雪衣一剑斩断所有灵力。
傅雪衣剑意瞬发之时, 周遭已然斗转星移, 由九州大地转移至了域外天外天。
据传,此处是飞升修士离开修仙界的必经之处。此地也是最接近天道法则的地方。
不远处是一片又一片的星辰银辉, 绚丽无比, 浩瀚无垠。一团又一团的星云内蕴无数天道法则。
此刻, 傅雪衣看见明寒迦身后连接的世界是一片无垠的黑暗。黑气肆意作乱,被明寒迦给强行镇压了下去。
明寒迦身为异界天道新生化身, 却强行吞噬了异界众生。众生微渺如蝼蚁,一朝被吞噬,却总有不甘的怨气。
那些怨气聚集在明寒迦身后, 终将造成一场祸及临近世界的灾祸。
傅雪衣未渡飞升之劫, 身临域外天外天, 此刻却没有半分惊慌失措。
他一眼便看出了明寒迦的问题:“无数世堕入凡尘俗世的怨气积累万年,让你觉醒。”
“上苍怜悯你万年前的遭遇,允你重获新生,可你却放弃了这个机会,决意吞噬异界。”
“异界众生被陨灭的戾气,堆积在你体内,这是你走向彻底覆灭的唯一结局。”
明寒迦摇头道:“不对,我已重获新生,九州天道亦是在惧怕我的存在,才会容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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