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嗫嚅着:“没来过。”
“饭没吃几口,歌不会唱,也不怎么跟人说话,你这么怕生?他们不都是你同学吗?”魏清越好像又开始笑,笑的人不安。
说到饭……江渡狐疑地瞅他几眼,欲言又止,睫毛垂了下去。
“江渡。”魏清越忽然喊她名字,她抬头,看到光从他脸上走过。
“你是不是每次见我,都很紧张?”他问的非常直接,直接到江渡有一瞬间觉得魂魄都抽离了。
凭着本能,她磕巴否认:“没,我没有。”
魏清越噙着笑,非常含蓄的感觉,他看了下四周,忽然,对她说:
“如果跟我说话觉得拘束,你可以,”他刻意停顿下,看女生的表情,果然,江渡神经紧绷,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他的言语而断掉。她的眼睛很漂亮,瞳仁乌黑,里面凝着璀璨缤纷的光,光的中心,是他的影子。
“给我写信。”
这四个字,男生说的笃定,他依旧带着笑意,也依旧望着她的眼。
第24章 江渡错愕地看向魏清越,……
江渡错愕地看向魏清越, 那一刻,她的秘密,如鼓涨到极限的气球, 被人猛得一针刺破, 可她还要动用全部的智慧和毅力,不让眼前人听到那一声巨响。
“我为什么要给你写信?”话一出口,她觉得这像挑衅,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 多奇怪啊,青春期, 她宁愿得罪喜欢的男孩子, 也不愿意说一个真字。好像承认自己喜欢魏清越,就泯然众人, 好像把秘密死守,就别有洞天,独立成国。
魏清越好像对她所有的反应,都有种早知如此的感觉, 他一点不尴尬,也不追究,笑的跟流光一样莫测, 说:“不是谁给我写信,我都回的。”
江渡又是一愣, 她分不清,这是否是魏清越的傲慢在某瞬间不经意地流露,他是不是觉得这更像种施舍?能被他回信,就是一个女生最大的荣光。
想到这,她的心情不仅黯淡, 还有些闷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魏清越这句话,看看他,心不争气地乱跳一通,只好搓了搓手,说:“我去点果盘。”
“我来吧。”魏清越还是那种寻常口气,他说他来,江渡就不知道是该跟着还是回去,他头一偏,示意她跟上,江渡犹豫几秒还是跟他一起去了。
再回来时,江渡忽然喊住他,说:“要不然,我先进去吧。”
魏清越嗤笑一声:“避嫌吗?我们之间没嫌可避吧?你看,你都不愿意给我继续写信。”
真是奇怪了,他这个人,怎么忽然那么爱打趣人呢?江渡听到那个刺耳的“继续”两字,她急着否认:
“我没给你写信,不存在继续不继续。”
魏清越“哦”了声,意味深长看着她,笑笑:“算我口误。”
心慌气短地先跑进了包间,一群女生,挤在那里一起唱《我是女生》,见江渡进来了,刘小乐把她赶紧拉进队伍,话筒给她。
江渡根本不会唱歌,也做不出别人那种自然的扭动,她很僵硬,刘小乐则对着林海洋和班长大喊:
“后面的观众,让我看到你们的手,来,大家一起来!”
这是大家最爱模仿歌星的戏码,林海洋就配合地又是挥手,又是拉口哨,搞的真跟开演唱会似的。
最糟糕的是,魏清越很快进来,他坐在那儿,看着光影交错下被人往左挤一下又往右挤一下的江渡,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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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笑了笑。
江渡大脑一片空白,这不是唱歌,完全像是出糗,她觉得没有比她更尬的了,她好希望魏清越此刻不要在包间里。
唯一庆幸的是,那些转动的星星图案可以掩饰住所有。
结束时,江渡如蒙大赦,她把话筒快速放下,坐到角落里去,为了避免说话拿起块哈密瓜堵在嘴唇那慢条斯理地咬起来。
“魏清越,你真的不来一首吗?”张晓蔷问他,“大家都等着呢!”
一阵起哄下,魏清越倒愿意了,他选好歌,把棉服脱了,扬手一扔,砸到江渡怀里,一股干燥的兰花香扑了满脸,江渡下意识抱住那件衣服,随即,反应过来,慌慌地给放到了一边。
他这是干嘛?为什么往她这边扔?可魏清越做什么看起来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不做作,也不矫情,就是随手丢了件衣裳,别人不会误会的,只有她,心里是一片惊涛骇浪,并且把这种无意的细节,无限延伸,延伸出她期盼又觉得不可能的涵义来。
棉服离她不远,触手可及,江渡装作把手搭在沙发上,一点点挪动,直到碰触到衣服的边缘,不知是衣襟,还是袖子,她小拇指轻轻压在衣服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魏清越一开口,女生们就“哇哦”了声,他嗓音淳透、清澈,人松松垮垮站在那里,星光一会落在他鼻端,一会落在他肩头,江渡默默望着他,他没唱流行歌曲,也没唱大家爱卖弄的英文歌。
唱的是江渡从没听过的《半点心》。
歌曲的前奏很旖旎,很缠绵,浓浓的复古风,江渡看了看屏幕上的歌词,明明是求而不得的歌词。
“真没想到,魏清越你还会唱情歌啊!”张晓蔷是第一个跟他开玩笑的,也只有她敢开,她半真半假地问,“该不会看上谁了吧?”
女生们立刻来了精神,齐刷刷看着走过来的魏清越,他坐在张晓蔷旁边,抻下身体,拽过自己的棉服,这时,江渡早已把手挪开。
她觉得心忽然被人攥到半空,悬而未决。
魏清越笑着喝碳酸饮料,他摇头:“无聊,你怎么也这么无聊,动不动就能想到这种破事上,必须得喜欢个人才能唱情歌?”
不喜欢,无聊,破事……江渡觉得被锤子接二连三地狠敲了脑袋,他谁都不喜欢,而且喜欢人这种事,是破事。张晓蔷在他眼里都是无聊的女生……
张晓蔷尴尬了一瞬,不过她应变能力向来很快,笑着说:“开句玩笑,你怎么这么小气,刚吃饭时,你还拿人家江渡开涮,江渡可一个字都没说。”
魏清越就是有让人变尴尬的本事,他逆反心理特别重,总是不经意流露,怼完张晓蔷,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从她面前拿走罐饮料拉开喝了。
不过好像,张晓蔷看起来对老同学的脾性一清二楚,不以为意。幸好屋里缤纷的光乱闪,可以很好地掩饰住江渡的那份诧异,除了诧异,应该还有隐约的惆怅。
林海洋是麦霸,歌唱的确实也不错,嚎了这么久,嗓子不带沙哑的。他最后特地点了首《冷雨夜》,指着江渡:“你最喜欢的,今天让你听个够,听听我唱的怎么样。”
江渡要向大家证明,她没那么自我封闭,也没那么不合群,于是,在最初的一秒慌乱后,镇定下来,冲林海洋拍了拍手,掌声鼓励。
我跟我的同学都能好好相处的,才不是什么林黛玉,她暗暗想,我是有朋友的,并不孤僻。
随着歌声,那个秋雨绵绵有点凄冷的夜就浮现在眼前,她记得每一秒,那次在食堂偶遇魏清越的每一秒,以及路灯下雨丝斜斜的样子。
包括这首《冷雨夜》。
林海洋忘我唱完,江渡把手掌拍的特别响,微微作痛,林海洋得意地话筒塞给刘小乐,看着江渡说:“怎么样,不赖吧。”
很快,音乐躁动起来,刘小乐挑战高难度,唱的是她偶像谢霆锋的歌《活着》,震耳欲聋。
不觉间,魏清越换了位置,他中途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看到的正是江渡冲着林海洋使劲鼓掌的模样,他在刘小乐声嘶力竭的背景下,忽然坐在了江渡身边,头一偏,几乎是贴着她耳朵说:
“你喜欢《冷雨夜》?我也能唱这一首,比你同学唱的好。”
太近了,近到他一呼一吸间的热流,都喷洒在了耳廓边,那句话,那么清晰地送进耳朵里,江渡浑身都起了层战栗,条件反射般的,往后掣了掣身体,一双眼,扑闪个不停看着魏清越。
他好像只为了跟她说这么个事,简简单单,说个事实,迈开腿,从她并拢的膝头跨过去,坐在了沙发中间。
再后来,就没什么后来了,满包厢的音乐、人声、妖娆乱闪的灯光,谁又唱了什么,果盘里被吃掉了什么,屏幕上滚动着什么心碎的歌词……江渡统统都没记忆了,她只记得,耳朵旁那句话,他吐字的气流,无比真实,真实到像恍然一梦,多么矛盾又和谐的感觉。
冬天天黑的早,他们出来时,华灯初上,街头霓虹闪烁中是三三两两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子。客观说,张晓蔷这个生日大家做到了吃好喝好玩好,很尽兴。
一切骚动和异样的情绪,也因为重见天日,而变得微妙。
江渡被刘小乐挎着胳膊,亲昵地紧挨着,一起往前走。其实,江渡不太习惯跟人挨这么近,但一起吃了顿饭唱了歌,好像理所当然地就走近了。
走了那么一会儿,意犹未尽,但不得不各自分开,各回各家,只有江渡一个人跟大家反向方,至于魏清越,连张晓蔷都不知道他住在哪个片区。
“江渡,你一个人行吗?”张晓蔷问她,话音刚落,林海洋自告奋勇地要送江渡,江渡连忙表示不用,“我可以坐公交,下了公交离我家差不多一百米的样子,很近,不用麻烦。”
“那行吧,坐公交也安全些,现在还有车。”张晓蔷低头看看手表,打算跟刘小乐几个打车走,她笑着问魏清越,“你怎么走?”
魏清越目光却有些游离,没回答,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个身材挺拔,黑色大衣过膝十分英俊的中年男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一群人里,只有江渡和张晓蔷见过魏振东。
初中时,魏振东还被请到学校里作为家长代表讲过话,很有派头,张晓蔷对他印象深刻,无疑,魏清越的爸爸是个美男子,往那一站,非常扎眼。
江渡么,她也见过这个叔叔,却是些很暴力的回忆,她突然就比魏清越还要紧张了。
“魏叔叔好。”张晓蔷看魏清越居然不动,她犹豫了下,还是出于礼貌喊了声越走越近的魏振东。
魏振东果然高大,人一靠近,自带三分压迫感,英挺的眉毛下是双笑眼,说:“张晓蔷,你是那个叫张晓蔷的副班长对吧?”
大家面面相觑,因为都不认识魏振东,但显然张晓蔷是认识的,这男人看起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有钱的感觉,气场十足,少年们下意识地拘谨起来。
能被一个气度不凡的长辈记住名字,张晓蔷心里高兴了下,她点点头:“魏叔叔还记得我,那什么,今天我生日,我请同学吃饭玩儿呢,真巧,在这碰到了您。”她手一指,笑着说,“这都是我们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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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很自然地看向魏清越,觉得下一步介绍他爸爸,应该他张嘴比较合适。诡异的是,魏清越完全没有介绍他爸的意思,魏振东皮笑肉不笑地看看儿子,眯了下眼,转而微笑对着一群少年说:
“你们好。”
“叔叔……魏叔叔好。”大家参差不齐地打了招呼。
只有江渡没出声,她有些警惕甚至有些敌意地看着魏振东。
“我说怎么找不到人,手机关机,原来出来跟同学一起玩了。”魏振东轻飘飘看魏清越一眼,那一眼,在江渡看来是风暴的前奏,她的直觉如此,情不自禁地看向了魏清越。
空气如此的冷,江渡不知怎么的忽然打起寒噤,她直勾勾看着魏振东,忽然站出来说:
“魏叔叔,是我借魏清越的手机玩了会游戏,给他玩没电了,不好意思。”
牙齿相错,江渡觉得腮帮子都在抖。
魏振东笑的非常宽和:“小事,你们玩儿的开心就好。”说着,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去办,让魏清越自己回家。
他走后,大家这才又活跃起来,刘小乐说魏清越的爸爸好帅啊,她没见过那么帅的中年叔叔,却发现魏清越面无表情地听着,没等她们花痴完,他走到路边拦车。
气氛突然就有点怪怪的,张晓蔷当然也感觉到了,她不好问,稍作思考,赶紧换上个笑脸,说天都黑了,大家回家注意安全,讲了一堆感谢的话,啰嗦完,再去看魏清越,已经拦好了车,他对几个人打了个手势:
“你们上车吧。”
各自道别,目送几个人上了两辆车租车,张晓蔷还伸出脑袋,挥了挥手。一时间,路边只剩了魏清越和江渡,站在墨蓝的夜幕下。
第25章 一箩筐的冷风,往身上倾……
一箩筐的冷风, 往身上倾倒,天气巨寒,但这是年关里头, 放眼望去, 满满的人潮,满满的车流,在风里站着的这一刻, 江渡却反而觉得异常沉静。
魏清越转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只这么一眼, 落在的是心巢上, 江渡这才想起似乎应该说点什么,她张张嘴, 男生已经先开口:
“你还是那么爱多管闲事。”
江渡一下萎到地上,她低头,脚尖一下下踢着并不存在的小石头。
“走吧,我送你坐公交。”魏清越把围巾缠的紧一些, 左右张望两眼,好像在判断方向。
两人往站台方向走,江渡戴着顶旧绒线帽, 起静电,头发一根根黏在脸上, 她很想告诉魏清越自己会坐公交,但没说,而是静静跟在他后面走,好像他就是个路标。
魏清越转身笑了声,若即若离的表情, 他说:“你跟我后头,跟俘虏似的。”
俘虏?江渡在听到这个词语时,一颗心,瞬间就莫名其妙被淹没在这个词语里头了,我是你的俘虏呢,魏清越,她觉得心头灰灰的,又浓浓的,几乎想大哭一场,她想,我那么担心你,真的害怕你爸爸又打你,你怎么还这么没心没肺地跟我开玩笑呢?
想到这,眼睛都像被心情腐蚀了,江渡嘴唇抖了几下,什么都没说出口。
“有硬币吗?”魏清越看她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江渡终于抬眼:“有,我有一堆硬币,你要坐车用?”以为魏清越没有零钱,她摘掉手套,往羽绒服口袋里掏。
魏清越笑笑:“那天圣诞节,你怎么不挑个东西,我都准备好给你付钱了。”
江渡的动作缓缓一停,她勉强说:“我解释过了,不喜欢过圣诞节。”
“是吗?我把这个事忘了,”他摆摆手,“我不需要硬币,你别掏了,我就是问问你有没有零钱坐车。”
江渡只好把硬币又放回去。
这么走到站台,魏清越突然说:“刚才,你没必要替我解围的。”他声音低沉沉的,像冬天的云,“魏振东认定一件事,是不看理由的。”
江渡胸口堵的厉害:“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没有理由也要打人,你……”江渡迟疑着,“能去跟你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吗?”
“我的监护人是魏振东,他不喜欢我,其他人也未必有多喜欢我,我懒得麻烦别人。”魏清越重重吐出团团白色雾气,手插在兜里,头发凌乱地从眉毛上飞过。
“今天,我本来是拒绝了张晓蔷的,这种热闹,我一般不凑。但魏振东要带我去参加一个饭局,我不想去,所以来这边了,”魏清越嘴角一扯,自嘲地笑,“鬼知道还能在街上碰见他,他一定恨不得拿皮带抽死我。”
魏振东不是没用过皮带,打他时,顺手捞到什么是什么。
说到这些,魏清越语气轻描淡写就像在跟她聊别人的闲事。江渡真想说,要不,你去我们家吧。等意识到自己居然有这么离谱却真实的想法,被自己惊了下。
可是,这种事多难堪啊,魏清越就这么随随便便跟她说了。也许,仅仅是因为她已经看见过他狼狈的一幕,某种程度上,可以共享这个秘密。
江渡喉咙发苦,她斟酌着说:“那,等你考上大学离他远远的,以后工作了就能彻底摆脱你爸爸了。”
“我妈昨天刚走,”魏清越却露出个笑脸,很轻松的样子,“我大概快三年没见过她了。”
听他这么说,江渡也跟着高兴起来:“你一定很想你妈妈吧,这下终于见着了。”
“不想。”魏清越语调干脆,“她来我高兴,是因为我有机会当面和她谈出国的事,有些事前期可能需要她帮忙,你很吃惊是不是?”他挑挑眉毛,“我连自己的亲妈都不想,只是有事相求,就这么简单的关系。”
……
江渡神色一点点僵掉,她含混不清地摇了摇头,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是想传达什么意思。
魏清越却忽然冲她微微一笑:“你对我很好,比我父母对我都热心。”
啊?江渡五官都因为他这句话而静止了,呼吸是用哪个器官来着?
“别这么看着我,一个人对别人好,可能是亲情友情,或者爱情,”魏清越说到爱情这个词,表情微妙一瞬,是看起来很嫌弃的样子,“也可能是天生热心,你是这种人吧,江渡?”
被他说的,都很不好意思了,江渡摸摸围巾,轻声说:“我也没那么热心。”
“利民巷那件事,当时,我觉得你很蠢,自不量力,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说真的,你给我留的印象非常糟糕。”魏清越像打开了话匣子,咽着冷风,不说走,也不问她坐几路车,就在那不断哈着白汽跟她讲话。
她要坐的那辆公交,最前方,闪烁着绿色的标志,缓缓靠站停了,江渡只是盯着看却没动,其实很冷,脸被风吹的发疼。
魏清越这个人,说话真是……江渡半张脸都缩在围巾里,只露一双眼,水汪汪的,欲言又止。
“我脾气很差,很难心领别人好意,别吃惊,你如果像张晓蔷那样跟我做几年同学就知道了。”魏清越说着,伸手拽过她,直接把人推上了公交,他也跟着上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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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门慢慢合上了。
他从棉服里摸出钱夹,找几枚硬币,投了进去,然后毫不犹豫又拉着江渡的袖子往最后一排的空位去了。
一切发生太快,江渡来不及反应,等再回神,魏清越已经靠窗坐了。
她把围巾往下一扯,慌乱说:“你是不是坐这辆车啊?怎么把我拉上了呢?”
“不是你坐这辆吗?”魏清越反问,“我送送你,天黑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原来是这样,可他怎么知道的啊,江渡眨眨眼,魏清越嘴角轻扯:“我猜的你坐这辆,对吧?”
她腼腆地点了点头,抿下头发,说:“可是,这样的话你回家就晚了。”
“我不急,急着回家挨揍吗?”魏清越拿自己开涮,一个刹车,本来站着还没坐的江渡,一下趴位子上去了,胳膊被魏清越眼疾手快牢牢抓住,他笑笑,“坐吧。”
江渡窘迫地看他一眼,垂着眼帘,坐上去了。
车里灯光昏昏,玻璃上,映出少年模糊的身影,魏清越看看窗外,又扭头看看她:“现在不糟了。”
江渡茫然地“嗯?”了声。
他是接着没上车之前那句说的,魏清越一解释,江渡才明白过来,她拘束地摆弄了几下围巾,那声“嗯”变成了平平的调子。
乘客上上下下,后排就坐着他们两个,一时间,没了话世界变得很安静,霓虹从窗户上掠过,照的眼睛时不时跟着亮一霎那。
明明灭灭,像似醒未醒时分。每一秒,都比阳光还要珍贵,江渡的手,一直攥着围巾,这是她离魏清越最近的时刻。
快到站时,她恋恋不舍扶着靠背站起来,说:“我该下车了。”
车门一开,流动的冷空气扑上来,把人裹在里头。
“你,”江渡轻咳一声,“要到对面坐公交车吗?”
“不了,打车回去。”
魏清越看看她,笑了:“你还有话想跟我说?”
江渡脑子乱乱的,一团乱麻,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你爸爸要是打你,你能报警吗?”
魏清越只是笑而已,暮色太深,江渡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回家吧,我就送到这。”他说。
江渡忽然就很想哭,低着头,她很想问他你是不是快出国了,但又不敢问,好像不出口事情就不会发生,她点了下头:“好的。”
“对了,新年快乐。”魏清越的声音,像春天的樱花一样温和,他很少用这种腔调说话,轻轻的,突然绽放在江渡耳畔。
江渡不禁抬头,她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努力挤出个笑:“新年快乐。”
本来是想看着他打上车的,但一秒都不能多呆了,刚转身,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江渡不再刻意忍着,世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好像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关车门声,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此刻,只有她一个人行走人间似的,前方灯火林立,她只希望魏清越早日幸福,永远幸福。
第26章 寒假开学,梅中开始试行……
寒假开学, 梅中开始试行最新的文理分科制度。以往,都是高二开学正式分科,从2007年开始, 高一下开学就做分科调查, 并且给大家一个月适应期,可以后续做调整,文转理, 理转文, 不过小许老师建议文转理要慎重,理科难。
这个通知, 是在快开学的前两天正式下文的, 小许发在了班级扣扣群。
群里吵成一锅粥,说学校来这一套真是太突然了, 自己以为分科早着呢,为什么拿我们这届当试验品?
不过也有早就定好方向的,学文还是学理,目标明确。
不管怎么样, 大家有个共识:早分早好,省的在某些科目上浪费时间。
好在开学还有一定的缓冲期,换作以往, 放假归来,女生们最爱聚在一起聊假期看了什么电视剧, 现在,话题统统变成分班。王京京没江渡文科的优势,但理科也谈不上优势,所以,她爸妈让她选理科, 她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大不了,再转文,反正理转文更简单些。
江渡不用说,必选文科,文科数学没那么难,也不必再钻研头疼的物理。怎么看,选文科她考上重点大学的机会还是有的。
两人做同学那么多年,这意味着,自此要分道扬镳了。虽然还在一个学校,但课业渐重,不在一个楼层,见面会少许多。
“唉,还有点伤感。”王京京扒拉着笔袋,“咱班大部分都选理,我问了一圈,就没几个文科,你真的决定选文科啦?”
在大家的刻板印象里,选文科的,大部分都是成绩差脑子不怎么好使的,学校也一直是重理轻文,王京京嘴里说着大不了理转文,但为了不让人看扁,她只是说说而已。
江渡笑笑,抽出物理书放在手里摩挲两下,她其实一点都不讨厌理科,只是没学好。真的要告别了,心里有不舍,可人不管朝哪个方向飞,总不能一直停在原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对,决定了,选文选理,自己不后悔就行,”她从书包里掏出个符袋,庙里得来的,上面绣着“前程似锦”四个字,“给你,外婆给我求了一个,还给你求了一个,上次忘给你了。”
“哇,真是谢谢外婆了,我好喜欢!”王京京夸张地接过来,亲了又亲。
“那有没有我的啊!”林海洋的脑袋,突然就从后面冒出来了,“啪”一声,王京京拿书敲了他,“啥事都有你,阴魂不散。”
“那等明年春节,我让我外婆给你也求个吧。”江渡想起寒假的事,觉得欠林海洋一个人情,赶紧许下诺言。
大家还都穿着羽绒服,一动弹,沙沙地响,教室里人声不断,这样的相聚,已经是过一日少一日。
不过对于分别,同学们是习惯的,也是必须习惯的。那么多的过客匆匆,那么多的欢声笑语,那么多的悲伤和快乐,注定要在某一刻终结。
人心躁动的开学第一周,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分科调查表还要家长签字,周末,江渡把表拿给外公外婆看,当然是什么意见都没有,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周一上交给张晓蔷时,张晓蔷正在找同学补表,有的人总是不够细心,忘记填日期。
“确定选文了?”张晓蔷问江渡,她点点头。
“会有一次分班考试,加油,说不定你能冲进文实。”张晓蔷不忘给她鼓劲,江渡微笑了下,说,“你一定会进理科实验班的。”
“应该是的。”张晓蔷相当自信地说道,她笑起来,小梨涡更深了,江渡有一瞬的晃神,她知道,张晓蔷会再次成为魏清越的同班同学。
她再喜欢魏清越,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选理科,文科才是她的前程。她如果足够优秀,最起码,能换来跟他做同班同学的福气,可惜,她连这个本事都没有。
而王京京选理,意味着她再想当捉刀客也是不可能的了,光阴无涯,他对她来说,竟然是一件越来越没希望的事。
“这么巴结人家,还以为也跟着选理拍马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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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慧明的声音,非常刺耳,睨过来几眼,她跟同桌在那嗑瓜子。
“人家是要进实验班的。”同桌含蓄接了句。
这话张晓蔷没听到,她已经到后面去找人了,江渡扭头看看她们,没说话,她不确定是不是在说自己,心里咯噔一下。
可陈慧明分明翻了个白眼给她,江渡立刻脸红了,王京京留意到这一幕,捣捣她:“那个三八是不是在说你?”
王京京嗓门大,陈慧明立刻喊她名字:“王京京,你说谁三八?”
这一下,王京京被气笑了,嘴巴上都要撇出胡子来:“做贼心虚,看来你还真是在说江渡,你无聊不无聊啊,一天天,跟菜市场大妈似的,大妈都没你嘴碎。”
“你说谁大妈!”陈慧明眼睛睁圆了,刚要跟她吵,同桌给她使了个眼神,陈慧明会意,改了策略,阴阳怪气瞪着王京京,“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可不见得能看上你。”
王京京不知道她在含沙射影什么,懒得理她,骂了句“有病”,转过了身。
江渡对于陈慧明这种想挑拨离间的行为,十分反感,但又不想跟人这个时候再起冲突,分班在即,二班就此被打散,没必要再跟人置气。
这时候,班长过来告诉江渡,小许老师喊她到办公室一趟。
班里有贫困生补助,每个班至少两个名额,这个年龄,大家有着敏感的自尊心,大部分人都不想承认自己家里穷。事实上,梅中学子贫困的确实不多。
“名额不用就浪费了,江渡,把这个表填了吧。”小许把情况表明,直接把表格推过来。
江渡有点为难,她不是因为自尊心,仅仅是觉得自己家里真的不算贫困。
“许老师,我外公外婆都有退休金,我们老家还卖了块地,供我念书,家人还是有这个能力的。我想,这个钱应该给班里更有需要的同学。”
小许笑了:“我知道,但你想过没,你外公外婆年纪越来越大,以后万一身体哪里不好,开销起来很厉害的,你年纪小,不知道有病的可怕。听老师的话,把这个钱领了,不为别的,就当是为两个老人着想了,相信老师的话没错。”
老师是好意,江渡明白,可依旧站着不动,迟疑了片刻,说:“许老师,如果同学们知道了我拿这个钱,会说我的。”
“我来解释,别想那么多。”小许忍不住叹气,“你这小姑娘思虑还挺多。”
表格最终填了,江渡把办公室门顺手带上,走到拐角那,穿堂风大的很,一股冷气袭来,女生打了个寒噤。
下楼梯时,迎面上来个人,江渡没留意,胳膊都伸到眼前了,才猛地刹住。
一抬头,对上魏清越一双含笑眼睛,他上下打量她两眼,说:
“怎么老是装看不见?”
偶遇来的突然,风起而潮涌,江渡愣了愣,望着他,慢慢腼腆露了点笑意:“我真的没看见你。”
“犯错了吗?”他张嘴就是句玩笑话。
江渡摇头,脸红红的,生怕魏清越知道自己领贫困补助的事,他要是知道了,得怎么想自己呀,明明吃喝穿戴,都很正常,哪里穷的要补助金?
“许老师找我有点事。”她含糊一句话带过,心想,你可别打破砂锅问到底啊,想到这,赶紧问他,“你来办公室做什么?”
“老师找我谈竞赛的事,我不参加,但学校可能想让我参加。”魏清越比她坦白多了,“我仔细想了下,参加也行,要是能代表国家参赛,可能对我以后出国选学校有用处。”
这对于江渡来说,是很遥远,也很陌生的事。她静静听完,心里月落星沉,是说不出的忧愁。
“上去了?”魏清越看她不说话,手往上指了指。
江渡勉强笑笑,点下头,跟他错身而过。匆匆相遇,又匆匆分别,这一切,都让人来不及准备点什么。
如她所想,小许在班里宣读了贫困补助名单,做出解释后,还是有人悄悄议论了她。
毕竟,江渡秋天的时候,穿过耐克鞋子,那是打折活动时买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王京京似乎对她要补助金这个事,态度也有点微妙。她转着笔,像是漫不经心开的口:
“许老师不知道你外公外婆退休金都很高吗?”
江渡一下就听到话里不对劲的地方,在某些事情上,她堪比豌豆公主。
“我说了,没拒绝掉。”她慢慢解释,“许老师给我的说法,跟他在班里说的一样,不是我主动要的。”
王京京笑了声,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如果说,友情在某一刻发生细微的裂缝,那一定就是这个时刻,江渡感受到了,可她想不通。
“你不要怪人家背后说你,寒假的时候,你还去给张晓蔷过生日,都看见你们在街上玩儿,哪个贫困生这样?”王京京到底嘴快,但没说出陈慧明找过她的事。
有时候,情比金坚,也比纸脆。
她目光灼灼看着江渡,“是初六吧?还有魏清越也去了张晓蔷的生日聚会,可你跟我说你跟你外婆去庙里。”
江渡的心,一阵突突急跳,她想解释,但又觉得无从下嘴,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我之所以说谎,是因为知道张晓蔷没请你,我怕……”
“得了吧,你太小看我了,张晓蔷没请我请你了,你觉得我会嫉妒你?话说,她平时跟你也没那么熟吧,这事确实挺奇怪的。”王京京说着说着,不自觉就带了股冲味儿。
小女生之间的别扭,发生的莫名,又有蛛丝马迹可寻。心思瞬息万变,王京京可以为江渡慷慨出头不怕得罪人,同样,也可以为江渡的隐瞒而生气,到底为什么觉得生气,她自己都说不清。
江渡张了张嘴,半晌,才轻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希望你没生我的气。”
“看书吧。”王京京语气依旧很硬,她低下了头。
江渡怔怔的,看王京京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枯坐半天,一个人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因为分班的事,高一的同学们都有点浮躁,有人到现在还纠结,教学楼灯火辉煌,被分成一层层,一层层里又坐落着格子间般的教室,黑压压的人头,躁动的情绪,青春正在进行时。
天气依旧很冷,路灯昏暗,灯光像被冻的冰冷,江渡在走廊里往外看时,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图书馆那棵树上,影影绰绰的。
她从一班经过时,明亮的灯光,透过窗子,照到身上,她看着光,那一瞬间,某种情绪忽然强烈到无法再多一分。
她好想魏清越。
想看他笑一笑,想听他说话的声音,还想,他能陪一下自己,哪怕只是走一段去卫生间的路,都很好。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江渡扭头,大胆而又僵硬地往一班教室里张望了两眼。
一班比较安静,大部分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抬头往窗外看,她想的散心,不过是到卫生间去一趟,吹一吹冷风,兴许能好受点。
魏清越个头高,坐在最后面,他戴着耳机,合上了英文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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