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翅膀围绕江横转圈圈。
江横不说话。
方厌知开心地说起一件还未发生的事,“舒沐心是你杀的。”
“!”江横皱眉,他敢肯定方厌知和自?己穿的是同一本小说,原著之中舒沐心就?是江横杀的。
他在脑海中极快地回忆了?一遍几百万字的装逼大水文?,原主江横是没有弟弟的。
江横纳闷,“那为何,我没看见你出场?”
“哦,大概是哥哥死的太早了?。”方厌知一副泫然悲伤姿态,打?趣道。
“什么意思。”江横问?。
方厌知也不装伤心难过了?,眼睛里藏不住笑意,“哥哥死前追完的是正文?吧。”
是,正,文?,吧。
这四个给了?江横当头棒喝,艹,他瞬间明?白方厌知的意思——
方厌知一把少年音的好嗓子,开心自?在:“我穿的是番外!”
“……”江横心态有点崩了?,真是死早了?。
方厌知见江横脸色郁闷,又补上?一句,“六十万字的番外,怎么就?没人烧给你呢?”
“草。”江横捏碎了?手中的流光杯,谁他妈番外写六十万字的,有大病啊!
见哥哥真情?流露,方厌知弯弯眼睛笑得开心。
“番外是什么?”江横再问?,他了?解方厌知不会好好说话的态度,所以又加了?一句。
“长话短说,最好二十个字以内说清楚。”
“……哈哈!”哥哥好可爱啊,方厌知大笑,数千年来第一次心情?这般畅快。
“番外主要写的是瀛洲方家以及江横。”
“五十个字,聊个明?白。”江横一听是与自?己有关,便放宽了?条件。
方厌知眼中笑意更深了?,歪着脑袋,把玩着垂在胸口?的一缕青丝,打?量江横。
“番外里,江横是方厌知的亲哥,瀛洲方家的大公子,一等一的神仙人物,未来的方家家主。因一次外游与家族断开了?联系,后被长泽坑蒙拐骗收做徒弟,承接符箓宗宗主之位。”
江横从?方厌知口?中听到番外,整个人惊呆了?,臭名昭著的反派居然值得六十万字的番外!
6
不过江横脑筋转的极快,前思后想,串联成线。他眸光一深,望向对面少年,“所以你的任务是带我回瀛洲?”
“哥哥心思聪颖!”方厌知眨眨眼,“准确点说,是回瀛洲继承家主之位。”
“是么,”江横倏尔扬唇,三分笑意不入眼底,垂眸饮酒,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你的任务与谢辞有关。”
“哥哥以为我想杀他?”方厌知直言不讳。
江横不答,只是看着他笑了?笑。
“怎会呢?”方厌知面色纯良,水汪汪的桃花源,可爱的小虎牙,真诚地望着江横眨眨眼,跟小兔子似的。
“如?果不是谢辞阻拦哥哥随我回瀛洲,我是不会对他动手的。”
听上?去,少年好像真的很想完成这个任务。江横亦没忘自?己答应过系统的——活到最后。
“我可以陪你去瀛洲。”江横先开口?,手腕一转,合拢的玉扇快如?刀光,直指方厌知,开出条件。
“但是,你不可以再找谢辞麻烦。”
“好呀!”方厌知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江横的要求。
他应付的太快,就?好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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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中了?他的圈套一般。江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方厌知,别是个反派吧?
“哥哥,我是好人,不会骗你的。”方厌知音色清朗,俊秀漂亮的脸蛋上?尚有几分未褪的青涩。
“……”哪有骗子标榜自?己是骗子的呢?搁这玩狼人杀呢。江横微微一笑,喝酒不答。
方厌知随意解释了?一句:“再者,等谢辞从?往生池出来,捏死我就?跟捏死蚂蚁一样,我才?不会自?找苦吃。”
“你在说什么屁话?”江横看了?他一眼,谢辞去往生池是化去魔力的,别到时候方厌知单手打?一百个谢辞!
不对。
“你怎知他去了?往生池!”江横眸光一紧。
“……”方厌知自?知失言,这个世界本就?是他在火狱时设下?的,与江横有关的每一世,他都记得一清二楚,相应的谢辞做了?什么他也知道。
方厌知不假思索道,“番外写的。”
“番外不是写的瀛洲方家吗?”江横步步紧逼。
方厌知故作镇定,“也写了?谢辞,只不过哥哥只给我五十个字用来表述,我自?然省去了?无关紧要之人。”
江横对方厌知说的每句话都是半信半疑,却并不妨碍他发问?,“番外里,谢辞的剧情?是什么?”
方厌知一笑,没有直接回答江横,沉默地看向水榭外的湖水。
水如?明?镜,轻雾缭绕,模糊了?寒英晚水的倒影,只看见一片朦胧花枝,堆叠如?雪,茫茫然。
镜花水月。
方厌知突然记起来,这个世界便叫做镜花水月。
他几乎耗尽一身神力开出的镜花水月,阵法困锁千年光阴,而哥哥与自?己可以永远地活在轮回的世界。
忘记前尘。
快乐永恒。
活不下?去了?就?去死,重生一世。
“方厌知?”江横唤道。
“你在等谢辞?”方厌知不答反问?。
江横道,“是。”
“不行呀,哥哥。”方厌知脸上?笑意化作了?无奈,眼神透露几分落寞。
他放下?酒杯,朱唇轻挑,“你要是再与谢辞走近,他必定因你而死。”
江横瞳孔缩紧,睫毛颤了?颤,如?被惊扰的蝴蝶,翅膀惊恐地扑闪!
方厌知难得不笑了?,叹了?口?气,“番外中有一条if线,如?果江横活到了?最后,那一定是因为谢辞变成了?gay。”
方厌知进入过江横曾乱入的时空,这些奇怪的词汇也在记忆之中。
草!江横面上?风平浪静,内心慌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原文?里,谢辞不是gay,与舒沐心有一条感情?线。
如?今。
谢辞gay了?。
和自?己是结契的道侣。
方厌知望向不言不语的江横,沉寂的眼神在静默之中越来越偏执,透着一点狠戾的光——晏西楼算个屁,谢辞算个屁,他们?只会害哥哥痛苦,只会抢走哥哥!
“哥哥,你知道if线里最终的结局吗?”
“等等!”江横果断摇头,抬手制止他,“别说,我不好奇。”
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信!
方厌知一笑,红口?白牙笑起来英气好看,亮晶晶的桃花眼如?同一把揉碎的星光,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结局。
“你杀了?谢辞。”
“……放屁!”江横低声怒吼,下?颌线凌厉如?刀,声音发直,不悦地瞪向少年。
“其实不怪哥哥,”方厌知面上?笑意不改,“你也是为了?活下?去。”
“你闭嘴!”江横脑子有些乱,全?身肌肉紧绷着,用力握住玉扇,华丽的玉片割痛了?掌心纹路。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商无医与自?己下?过的棋局,死局。
龙困于野。
血溅万里。
也想起了?系统说过,他的任务是:活到最后。
所以,穿入番外if线的并不只是方厌知,其实也是自?己。
“你不觉得奇怪吗?原著中谢辞不是魔族,从?始至终都没入魔。”方厌知只给了?江横片刻静默。
江横早就?知晓,从?春山城开始,就?偏离原著的剧情?了?。
或者说,更早。
白玉坪上?江横故意撞上?谢辞的明?御,剑上?禅璎留下?的神力直接伤了?他的道骨,他卧榻的那几年中每日都有一位来送药的小哑巴。
便是谢辞的傀儡。
银涯想将他取而代之的那晚是除夕,所有人都在紫焘仙峰,他与小哑巴命悬一刻之际风雪吹开紧闭雕花门,谢辞提剑走了?进来。
过去不曾想明?白善恶分明?的谢辞为何会包庇一只满是魔气的小哑巴。
而今夜,江横再回望那些年,一切早就?有了?提示。
江横深陷沉思,所有他在过去不能理解的细节,慢慢都说通了?。
方厌知却不愿江横独自?思考太久,“那日在风岚石城我遇见你后,就?想带你回瀛洲,主要是不想你和偏离了?原著剧情?的谢辞走近。”
岁昔耗费神力布下?了?镜花水月,每一世轮回会洗去所有人的记忆,重新开始。
但他没想到,禅璎在春山城西华苑的神力禁制,成了?谢辞存放每一世回忆的地方,还让谢辞在一次次轮回之中找寻到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岁昔付出极大代价,补上?了?最后一道禁制——如?果告知江横关于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轮回,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如?此?一来……江横是如?何也走不出这个世界的。
除非,他真的能亲手杀死谢辞。
杀死,用晏西楼心头血点魂的傀儡。
另一边,江横的心和这夜色一样,越来越深沉。
如?果方厌知没骗自?己,那他遇到的是if线的谢辞。
方厌知知道江横不会轻易相信,是以他说了?另一件事。
“弥河鬼市,也是番外if线中的剧情?。”
方厌知云淡风轻地将许慕、小白龙、晏西楼和别川的事情?讲得一清二楚,包括龙鳞盛会,华阳城大雨,天师弃神梯……许慕飞升,神罚降世,以及小神医鹿鸢!
江横只与闻修白等人提过几句弥河鬼市的事,并未告知他们?与晏西楼、别川有关的事,更没提及几千年前华阳城的往事。
华阳十一城,在修仙界的古籍之中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方厌知说得一清二楚。
江横如?何不心惊。
方厌知望向江横的双眸,微笑着敬了?江横一杯酒,“你以为的隐藏剧情?,其实是因为乱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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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线的故事。”
江横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手脚冰凉。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双目清明?如?洗。
“我不会杀谢辞的。”
第94章
“你会不会杀谢辞, 就和谢辞身上的魔气从何而?来一样。”
方厌知音调含笑?,吐词利落,像一根沾了蜜糖的针, 扎在江横心里。
江横无声地?沉默。
谢辞与他说过,自己也不知满身魔气从何而?来。
谢辞还说, 自己只是一个祭品。
“方厌知, ”江横原本清亮的声线压低, 流露出?一丝压迫感, “你说你看完了番外,那你可知谢辞身?上的魔气是从?何而?来?”
方厌知作为镜花水月的守护者, 他自然?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很多事?情他是无法告知江横的。
“无解。”方厌知说。
谢辞不能告诉江横,他本是傀儡, 身?上的魔气来自于晏西楼。
离开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办法,在岁昔赌上一身?神力开启镜花水月之时, 就注定好了——杀了晏西楼的傀儡,哥哥重归神庭, 前尘往事?风流云散。
岁昔设下的是一个无解的局。
这个世?界的江横去或留, 两种选择的后果, 岁昔都安排好了。
“无解是什么意思??”江横敏锐地?追问。
“不知道。”方厌知耸了下肩, 无奈眨眨眼。
他这一句落在江横耳边, 一语双关。
“你可以?把这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当作设定罢了, 时机一到,纵然?解释不清楚,你还是会被推到被命运安排好的位置上。”方厌知说道。
“比如说, 杀了谢辞。”
江横眼神一冷,沉声重复了一遍, “我?穿书的任务是活下去,伤害谢辞的事?我?不会去做。”
“哈,随便你,”方厌知笑?了,故作天真,“反正我?只想带哥哥回瀛洲。”
江横相信事?在人为。
不管之后的剧情会将他推到何种境地?,他都不会动谢辞半根汗毛。
江横低眼看向自己善于刀法的双手,暗自思?忖,难得我?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离谱。
“哥哥,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方厌知突然?一摔酒杯,好似喝醉了一般。
他兴高采烈地?站起身?来,神采奕奕的眸子看向江横。
“走,随我?走!”
“不行,”江横想都不想直接否定,他答应过谢辞,等到他化去魔力出?棺之日。
方厌知被拒绝却并不生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少年?特有的兴奋劲儿。
他从?广袖中的乾坤袋里,摸出?了厚厚的《九州剑仙录》全文及番外,甩到了江横怀里。
好几?百万字,江横手指一点,灵识畅游其中,犹如一幕幕电影在脑中迅速播放!
片刻之后,遍览全文,江横额头冒出?一层细汗,脸色白了三分。
从?春山城的无脸神像,风岚石城、弥河鬼市、谢辞入魔……谢辞化去魔力,被江横一刀捅死。
历历在目,全都记载在番外的if线——平行时空!
只是if线里也没有解释,谢辞为何入魔。
真就如方厌知说言,设定两个字比天大。
这踏马是什么狗屁番外,平行时空里男主就能随便死,一个臭反派还能活到最后?江横眉心不悦地?紧蹙。
“一定要现在走?”江横问。
“哥哥,”方厌知俯身?,凝视着江横的双眸,悄声询问,“你想不想和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江横按下心中惊讶,面?上情绪不动,只抬眼与他视线相接。
方厌知红唇轻启,纯净漂亮的笑?容透着一丝邪气,“你既不想杀谢辞,又不想被if线的剧情困扰,那我?们?就让这一切回归正轨,好吗?”
去瀛洲,是书中没有记载的另一种可能。
是真的改变世?界线。
去往虚无缥缈的瀛洲之后呢。if线中他与谢辞的剧情再也不会发生,只要他不离开瀛洲,不回修仙界,便不会再与谢辞相见。
如此,if线的结局不会出?现,而?他与方厌知的任务也能完成。
江横没有立即答复方厌知。
—
谢辞入石棺的第十三日,夜里。
江横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杀了谢辞。
但是。
没杀死。
而?且。
他被谢辞反杀了,死状痛苦万分。
……
江横被吓醒时满头大汗,心跳如雷,像是一只鼓点,不断敲打着耳膜,脑袋嗡鸣乱响。
江横无力地?揉着额角,头很痛。
勉强撑着床榻坐起身?来,他手脚冰凉,整个人都在一颤一颤地?抖。
艹。
半夜做了这样的梦,再也无法入眠。
江横下床,煮了一壶热茶。
低头看向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他脑子里闪过大片猩红的血迹。
一闭眼,眼前就会浮现梦中情景。
自己在晓云峰上,手握观世?艳斩,在谢辞身?上快速捅了七八刀,玉色长刀进进出?出?,削铁如泥。
刀刃被涂抹出?殷红的血迹,血水顺着刀锋往下,滴答滴答。
谢辞那双眸子透着一股苍色,安静地?注视他,没有一丝怨恨情绪,安静的像落在雪上的月光,轻柔而?珍重。
茶水沸腾,江横倒了一杯给自己,吹开热烫的水雾,着急地?抿了一小口。
舌尖热烫的触觉,让他在这寂静惊悚的长夜分清了梦与醒的区别。
再一闭眼。
江横仿佛又回到梦里。
观世?艳斩被他紧握,刀刃插在谢辞胸口处,血往外咕咕冒泡。谢辞朝对面?的江横迈出?一步,刀便入骨一寸。
直到他停在江横面?前,弯下脖颈,用唇贴上江横的耳畔,细细摩挲,像一只缠绵缱绻的吻。
在与江横温柔地?道别。
谢辞的呼吸像一阵柔软的风。江横想起了在晚霞中升起的星星,明明最瑰丽灿烂,最终却被孤独夜色吞没。
谢辞叹了一口气。
目光中透出?一丝痛苦的绝望,眼底却又汹涌着温柔浪漫,矛盾至极。
他说:江横,你这样杀是不死我?的。
话音落地?,江横便被明御剑气贯穿,剧痛袭来的同时,鲜血尽数喷在了谢辞脸上!
江横,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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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横连饮两杯热茶,静心凝神,压下心头恐惧。
良久,他剧烈的心跳平复了一些,人才算是彻底醒来了。
江横完全不记得梦中的自己为什么要去杀谢辞。
而?且,这一幕与小说中江横被谢辞杀死的场景也不同。
离谱。
—
谢辞入石棺的第十四日,夜里。
江横再次午夜惊醒,脸色惨白地?按住胸口,一人饮茶,坐至天明。
江横梦见封魔关口,漫天白雪——
他提着玉色长刀绝望地?看向谢辞,口中一直念着‘你别逼我?’、‘我?让你别逼我?’、‘别逼我?’……
北风卷起雪浪,无情吞没了他们?的交谈声。
倏尔,江横手里的刀快如闪电,冲上去对着谢辞一阵乱砍。
谢辞不闪不避,就像一个装满红墨水的气球,被针扎的千疮百孔,朝外喷着铁锈味的鲜血。
可是啊。
不管多少刀下去,谢辞就是不肯断气,死不了。
江横看怪物一样看着谢辞,眼中崩溃的悲伤化作了惊恐,他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没死……”
“杀不死的…谢辞我?杀不死你啊…”
江横跪倒在了谢辞的脚边,仙袍被地?面?一摊血迹染透,透骨的寒凉。
谢辞拖着被长刀砍得支离破碎的身?躯,缓缓弯下腰,单膝跪地?将吓坏了的江横揽入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似一种安抚。
“…就这样吧,我?不想杀你…求求你了。”
“谢辞!不要再逼我?了…”江横嗓音嘶哑,在他怀里痛苦地?哭喊着,手却握住观世?艳斩的刀柄,用力捅着谢辞的心脏,割出?一个豁开的血窟窿,有北风从?血口穿过,带血的腥风吹得江横遍体生寒。
谢辞刀刻凌厉的下颌线收紧,低眉垂眼深情温柔。他薄唇贴在江横耳垂边,唇边里发出?冰冷而?绝望的叹息。
他说:“江横,你这样杀是不死我?的。”
而?后,江横看见梦中的自己被明御贯体,剧痛瞬袭,头晕目眩,鲜血乱洒!
江横,卒。
—
谢辞入石棺的第十五日,夜里。
江横梦见,他依旧杀不死谢辞。
又一次,在谢辞的叹息声里被明御斩杀。
……
第十六日,夜里。
……
……
第二十日,夜里。
江横夜里醒来,衣衫被汗水湿透,几?乎喘不上气来。
依旧是一场令人窒息的梦。
不同于前面?八场被谢辞杀死的结局。
这一晚的梦中,不管谢辞如何逼他,他都没有对谢辞动手。
他似乎在一处阴冷的山洞,站在一片冰冷潮湿的水面?上,对谢辞说——
我?跟阿辞有缘,断然?不会让你死在我?眼前。
而?后,在谢辞猩红疯戾的目光中,江横先一步选择了自戕。
桌上的茶水早就压不住江横内心的痛苦与惊慌,他手边摆着的是十步凌烟的美酒佳酿,空了三坛。
江横被这九日的梦境困住,原应明亮的眸子灰暗,犹如明珠蒙尘,麻木而?绝望。
原来手里的刀,真的会控制不住地?砍向所爱之人。江横无望,想不到一个办法,让谢辞和自己都活在if线中。
连呼吸都是痛的。
可他仔细一想,说不清楚是他捅谢辞痛,还是谢辞杀他更痛。
艹。
江横只手捂住泛红的双眼,只手握住酒坛,仰头大口饮酒。
泪水顺着眼角朝后掠去。
不沾眼眶,不湿脸庞。
二十一日。
天亮。
江横随方厌知离开了魔界。
前去瀛洲。
第95章
东海瀛洲。
海上青峰三千丈, 云间玉楼连百尺。
岛屿回环,烟霭流霞,阴晴随天变。
江横与方厌知下船, 目之?所及皆是?美景。
瀛洲九万里,碧海蓝天, 景色怡然, 犹如步上琼林神宫。
门前弟子上千, 一个个风流美人, 白衣蓝裳配上华丽的鲛绡仙袍,云鬓美髻, 或马尾高束, 宝珠美玉作饰,恍若仙人临世。
为首的青年姿容俊美, 江横见?过?的,那?日在仙道夺魁上唯一一个没有?死掉的神仙岛弟子。
方无舟腰上斜挂着一把白骨刀, 手随意搭在刀柄之?上,侧身望向方厌知与江横。
方无舟率领弟子们朝二人行礼。
“恭迎少主。”
“恭迎少主。”
……
声势浩大, 响彻天地?。
“哥哥, 我们回来了。”方厌知充满少年感的俊脸被喜色渲染, 眉宇含笑。
“有?劳。”江横淡声道。
他一路上想着的都是?关于谢辞的事。哪怕到了世人难寻的神仙岛, 也并无多少惊讶欢喜。
方厌知心中明?白, 想让江横一时间放下谢辞是?不可能?的。但江横既愿意来神仙岛, 便说明?他内心很惧怕会亲手杀谢辞这件事。
方厌知先带江横入了城。
长街四通八达,高楼鳞次栉比,镇上的百姓面相和乐, 他们开着酒肆、市坊或摆卖小?摊,衣着虽比不上仙人的锦绣流光, 却也比修仙界中百姓所着的衣裳好太多。
坐在一顶八人抬起的精致檀轿中,风卷珠帘,江横耳濡目染,知晓这是?一片富庶无忧的仙境。
路上景色见?得?多了,竟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感,江横脑中被封藏的记忆被勾勒成片,想要破土而出。
他想起番外里江横的背景故事,瀛洲方家的大公子。
所以,这是?走入if线场景之?后,触发了原主对故乡的记忆。
江横坐在轿中,观看周遭人物风情,脑中源源不断地?接收到原主少年成长的记忆,以及方家独门心法。
—
神祠。
说是?供奉列祖列宗的祠堂,实际上是?一座雄伟壮丽的仙宫。
周围有?二十八座宝殿环绕,以长桥连接,巍峨城墙与仙宫宝殿交相辉映,似河汉星辰,气势磅礴。
江横随方厌知先入神祠,堂内建筑古朴雍容,以金和玉为主要的材质,目之?所及,光可鉴人,金碧辉煌。
江横眸光扫视,发现这里供的并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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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岛的列祖列宗。
千尊神佛,在九层高楼之?中依次排列。
“这里是?,俸神鹊塔?”江横问道,随即下意识在这群神像之?中寻找寒英少君的神像。
并未寻得?。
“不是?,”方厌知一声轻笑,意味深长,“只是?一个随便放神像的宗祠。”
“都是?从神仙岛飞升的?”江横记得?,瀛洲一脉善天雷之?术,因?飞升的人数最多,是?以被称之?为神仙岛。
“不全?是?,”方厌知心里知晓江横话?里意思,他并不遮掩,语气轻慢而不屑。
“大部分神像是?从鹊塔搬出来的丢这里的。”
“……”江横情不自禁想起幽都的鹊塔,里面只有?一尊神像。
“瀛洲的鹊塔只供一个神。”方厌知回头看向江横,漫不经心地?笑问,“哥哥你知道是?谁吗?”
江横几乎可以确定,“寒英?”
方厌知眉眼?弯弯,笑容无瑕,“哥哥你果然还记得?!”
“……”我记得?个屁,不过?是?恰好在幽都的鹊塔见?过?罢了。江横心道。
他接过?侍女递来香烛,点燃后正要一一祭拜。
方厌知拂袖灭了香烛,与江横道,“算了,别拜他们。”
江横不解,“为何?”
“当然是?因?为他们不配啊,哈哈哈。”方厌知笑声有?着压不住的狂妄,少年音略有?低哑,在清圣肃穆的殿内震耳发聩。
“我带哥哥来此地?只是?想告诉这些神像们,我把哥哥带回来了!”
江横随便,不拜就不拜吧,他对此也不感兴趣。
方厌知告诉他,他们的父母已经过?世许多年了,没有?血脉宗亲,只他二人相依为命。
江横点头,没有?复杂的家族关系总归是?好的,他可不想面对勾心斗角的权谋剧情。
二人离开后,又去了一座藏在仙雾中的岛屿,岛上青山翠林,一座宫殿。
这宫殿竟是?和江横在弥河鬼市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就是?谢辞朋友那?处院子。
门前玉阶,芝兰飘香。
玉雕小?楼倚靠在一棵巨大的寒英晚水上,飞瀑悬河。
江横如何不心惊,满目诧异,他脑海被一团雾塞满,拼命地?朝前奔跑,想冲开迷雾,却发现迷雾之?后是?一棵寒英晚水,而花树之?后是?更深层厚重的迷雾。
空气是?稀薄的,近似窒息。
“哥哥。”方厌知喊道,眼?中泛着谨小?慎微的欢喜,“你会喜欢这里吗?”
江横沉声,“这是?谁的住处?”
方厌知道,“是?给哥哥你准备的。”
江横:“……”
是?巧合吗?
“我亲自命人建造的,”方厌知领着江横步入庭中,“据说弥河鬼市也有?一处,很相似吗?”
江横侧身,凝视方厌知片刻,而后扭头扫了一眼?院中建造,微微一笑。
“是?有?,与这里一模一样。”
方厌知从袖中掏出一张卷起来的卷轴,递给江横,“哥哥,你看看。”
江横好奇地?接过?,打开发现是?一张宫殿设计图。
庭院、楼宇、层高……材料,布景等等,全?部记录在册。
“……哪来的?”江横问道。
方厌知一笑,“书楼里古籍中找到的,说是?仿的弥河鬼市的星河殿。”
江横没有?被方厌知说服,但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弥河鬼市的设计图在瀛洲方家公开流传?
问题在于,弥河鬼市和瀛洲都是?极其难以寻得?入门之?法的地?境。
方厌知种种可疑行径,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只是?想将自己从谢辞身边带走,让谢辞一个人面对修仙界的围杀吗?
江横离开前留信在医馆,嘱托商无医交付谢辞,让他先不要离开魔界。
“哥哥,你往后就安心住在这里。”方厌知语气真诚,与他说道。
“我也会住在这里,所以你不会觉得?无聊。”
江横回神,朝少年点了下头,便去歇下。
这一夜,他又做梦了。
梦中谢辞从石棺出来,在十步凌烟的寒英晚水树下站了一天一夜,玉叶飞花,莹润雪白的花瓣落上他的肩头。
他手里拿着江横留下的信,桌上摆着一坛酒,两只酒杯荡漾着明?月清辉。
一口风月无边都没动过?。
梦境中景物瞬息万变,光阴交错,一转眼?就到了谢辞离开魔界的那?日。
江横看见?整片幽都万籁无声,长街高楼挂着一面又一面旗帜,绣有?火焰纹与青羽赤鹤图腾。
谢辞从远处走来,散开雾霭。
他以神谕束发,穿着浅蓝色的上衣,湛蓝的下裳,一袭蓝色的衣袍,风雅秀绝。
魔君率领着万魔跪道相送。
谢辞头也没回,孤高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
梦境再变。
谢辞出现在了永无镇的白雪地?里,漫天大雪。
江横并不知晓他是?如何离开被重兵把守的封魔关口的。
好在谢辞身上并未有?血迹,想来应是?通行无碍。
风雪太大,谢辞衣袍猎猎作响,乌发飞扬。让江横想起了荒野中的草,齐人高,满目苍凉。
江横看不清谢辞脸上的神情,俊美如刀的五官被雪粒子模糊了棱角。似隔着一场遥远的时空,江横只看见?一双苍色的长眸,被风吹满了寒凉。
只是?对视一眼?,江横都觉得?浑身发冷。
他想,谢辞应该比他更冷。毕竟化了灵力和魔力,谢辞又如何能?在冰天雪地?里站这么久。
许久,场景都没有?变化。清癯颀长的背影在茫茫雪原中,面朝一个方向,久久没有?走动半步。
谢辞在等人吗。
江横很心急,朝他喊道:你快走吧,没有?人会来,你快走!
当然,梦里的他发不出一丝声音,也没有?具体的身形,只一个是?视线罢了。
梦里,日夜交替,不知过?了多久。
谢辞终于离开了。
他一个人穿越雪原冰山,衣袍在风雪中单薄如纸,走了很远的路。
是?要去很远的地?方。
梦中偶尔闪过?一片暗红的血光,江横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场景就发生了变化。
谢辞依旧是?衣不染尘的落拓身姿,来到出海的渡口边。
落日余晖,照在他一袭蓝衣之?上,镀了一层仙气非凡的金色的衣边,整个人如遗世之?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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