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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便会无可奈何,由着你去。”

    出山之前,裴时清单独与他谈了一次话。

    他让自己留在京郊,照顾棠梨,直至她的手彻底愈合。

    陆辰远初时并不明白为何他会把棠梨交给自己,然而旋即一想,此次裴时清险些折戟于此,归来之后又怎会轻易放过那些戕害他的人?

    上京……恐怕要起一场大风波了。

    他现在人微言轻,却已经有党派在拉拢自己。

    正值多事之秋,行差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裴时清以差遣办事之名让他留在京郊,其实也是在变相保护他。

    他知道自己心高气傲,并未于此事上勉强他,而是询问他的意见。

    陆辰远仿佛又看见稀薄天光中,那青年的眸底像是积了一层万年不化的雪。

    “愿意么。”他淡淡问。

    陆辰远的目光落在营帐之上,帐面上尚有未干的朝露圆滚滚地闪着细碎的光,而营帐之内,那人呼吸绵长。

    正是一副祥和宁静的画面。

    陆辰远弧度锐利的眼角一瞬间变得柔和:“怎会不愿。”

    为了她,他可以低头。

    第74章 忧心

    ◎裴大人此次凶险至极◎

    日光稀薄, 从窗棂中淡淡投映而入,有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飞舞。

    陆辰远慢条斯理给棠梨剥了一颗水煮蛋,放到她面前:“你还需养伤, 饮食得清淡些。”

    棠梨见他避而不谈,手略微一重,将瓷勺搁在碗里,一双乌黑眼眸看着他:“伯父伯母知道你现在在这里吗?”

    陆辰远哪里见过她生气的模样, 见她都将爹娘搬出来了,一时喉头苦涩。

    他垂下眼:“我任命前往承平县办事。”

    承平县……就在京郊。

    棠梨看他半晌, 忽然开口道:“是他让你留在这的。”

    陆辰远早料到迟早瞒不住她, 却没想到会被她那么快就猜到。

    他沉默不语,棠梨便默认了他的回答。

    他看到棠梨的眸子迅速里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光。

    裴时清故意将陆辰远安排在这里,是何用意?

    其实棠梨几乎是在一瞬间便猜到了。

    是她轻狂了。

    那日她将话说得那么难听, 几乎已经有些要划清楚河汉界的意思。

    又怎能期盼两朝权臣, 心思波谲的裴时清因为她的一句“不离开上京了”就愿意与她重归于好呢?

    她……实在是太高看自己了。

    棠梨难堪地垂下眼眸, 想要掩盖住几乎快要跌落眼眶的泪水。

    陆辰远见她一言不发, 只是将她面前的汤碗默默拿过来,倒掉冷汤, 给她换上一碗热汤。

    良久之后,棠梨开口:“我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为何非得让一个人在此处陪我?”

    陆辰远抬眸看她:“并非只为陪你。”

    棠梨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要动手了?”

    “你无须担心, 裴大人已经安排人将棠兄长和青骊姑姑保护起来了。”

    棠梨却依然紧皱眉头。

    前一世陆家被满门流放前,上京虽已风波频频, 却不像如今飘摇动荡。

    这一世与她记忆中出入太大, 她难免生出惶惶之感。

    陆辰远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 开口劝慰:“党争残酷, 那些人已经将裴大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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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逼至此, 他若再不出手,恐怕更要任人拿捏。”

    “你且先好好照顾自己,把伤养好。”

    棠梨明白他说的句句在理,却克制不住地心慌意乱。

    他在生她的气,却依然给了她最好的保护。

    只是师徒情谊,他没必要做的这个份上的。

    棠梨越发觉得难堪。

    她得做点什么,至少不能这样躲在屋檐下,装作无事发生。

    对了,她记得前几日又有几位朝臣向她求画。

    其中有两人在朝廷口碑一向很好,乃是忠厚贤良之辈。

    于是棠梨开口说:“陆公子,能否帮我找一些画具来?”

    陆辰远眼皮微抬,又垂下眼眸:“裴大人已经替你备下,就在书房里。”

    “只是你尚有伤在身,最好修养几日再画。”

    棠梨先是一愣,旋即像是掩饰一般端起桌上热汤,忙不迭地送到口中:“我明白,我今日先起个草图。”

    陆辰远将她的急切收之于眼底,几乎有些狼狈地端起桌上清茶,狠狠灌了一口。

    满心苦涩不旦没被压住,反而口中也泛起苦来。

    若是他身处如此险境,她也会如同这般,迫切地想要为他做些什么吗?

    或许……不会吧。

    棠梨在别院养伤的第五日,听闻孙家被抄,抚桐巷杀声震天,家家闭户不出。

    第七日,杨家被抄,听闻羽林军包抄杨府之际,有人拼死从后门偷偷送出去一个孩子,行至半路,便被当场射杀。

    第九日,太尉周詹被打入大牢,次日早朝,参政知事为其求情,陛下当即大怒,鞭打参政知事十大板,罚俸半年,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出言相劝。

    当天夜里,皇后周氏于福宁殿门口长跪不起,天色蒙蒙亮时昏在殿前,宫中大乱,陛下辍朝。

    两日后,周詹被放出大牢,陛下遣人送了一座西洋来的八角圆环钟形金饰以示安抚。

    至此,这场风波才慢慢平息。

    棠梨养伤的第十六日,忽闻马车喧哗,外出查看,却是邢钰一大早前来探望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过了午时,姑姑和两位哥哥也来了,棠梨这才明白,邢钰是被人送来圆谎的。

    姑姑瘦了一大圈,看到她的时候险些落下泪来:“你这丫头,偏生这个时候不在家。”

    上京波澜四起,她每日在家中提心吊胆,生怕棠梨在京郊出了什么事。

    后来还是棠墨晚开口劝慰她:“姑姑想开些,若是我们家真出了什么事情,棠儿不在家反倒是好事。”

    青骊其实也听说不少人家都在把少爷小姐往京外送,心下稍安,但又立刻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我们家好好的,什么事都不会有!”

    棠墨晚只得陪笑:“是,我们定然不会有什么事,姑姑放心便是。”

    话虽如此,青骊却依然吃不好,睡不着,直到上京这场风波渐渐平息,她忽然又听闻棠梨不小心摔伤了手,这才急匆匆赶来看她。

    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唯独骨裂的手臂还使不上力气。

    棠梨的说辞是晨起时不小心踩水滑倒了,姑姑倒是信了,拉着她心疼得不行。

    棠墨晚和徐江松却是一副不信的样子,直到晚饭后找到机会,两人才逮着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裴大人前些时日坠崖负伤,怎么你也受伤了?”

    棠梨对上哥哥一脸狐疑的神情,便知道坠崖之时,她也在马车上的事被压下来了。

    她露出一副实在是瞒不住了的表情:“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别跟姑姑说哦。”

    棠墨晚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还不老实交代。”

    棠梨捂着脑袋,委屈巴巴说:“我从山上摔下来了!本来就磕到脑子了,你还打我 ,小心我变笨!”

    棠墨晚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哪里的山?你爬山上去干什么?”

    “听说京郊外的闻沽山这个时候会长蘑菇,我和邢钰结伴去采蘑菇,不小心踏空,从坡上摔下来……”

    棠梨头上又挨了一下,她痛呼出声:“哥哥!”

    棠墨晚虎着脸:“摔断手不跟哥哥说,把我当什么了?”

    棠梨心想这哪能跟你说啊,要是把真相告诉他,棠墨晚不得找到裴府门上去闹。

    她冲着徐江松讪笑:“大哥,你帮我说说话嘛。”

    徐江松咳嗽一声:“受伤了不跟家里人说一句,确实该打。”

    棠墨晚又一个眼刀飞过来,棠梨哀嚎着捂住自己的手:“我的手又开始痛了……”

    棠墨晚神色紧张:“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该好好卧床躺着。”

    棠梨嬉皮笑脸:“好好好,我乖乖回去躺着,你不许跟姑姑告状!”

    棠墨晚无奈极了。

    把这事儿糊弄过去,棠梨正色问:“朝中近日不太平,可有牵连到你们?”

    棠墨晚和徐江松对视一眼,“没有,这些事情你不必操心。”

    棠梨便察觉出两人有话瞒她,她故作不开心:“还怪我瞒你们,你们不也有事情瞒着我嘛?”

    棠墨晚这才叹了口气:“前几日大哥下值,经过东塘路的时候,忽然闪出一个挺着孕肚的妇人,状告大哥背信弃义,飞黄腾达后抛弃她们母子,一头就要撞死在墙角……”

    棠梨愕然:“还有这种事?”

    徐江松苦笑道:“是啊,谁能料到这般污蔑之事也会发生在我头上。”

    “若不是裴大人暗中派人保护着我,在那孕妇往墙上撞的那一刻眼疾手快伸手拦下,恐怕我第二日就要被人弹劾,背上两条无辜人命。”

    棠梨心尖一颤。

    裴时清说会暗中保护她的亲友,果然说到做到。

    徐江松见她沉默不语,轻轻拍拍她的肩:“上京如今的确不太平,虽说这场风波暂且平息了,但依我看来,恐怕后续还要波澜再起,你在此处好好养伤,等彻底痊愈再回去也不迟。”

    棠梨喃喃:“可是我还是想回家养伤。”

    这是实话,她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只要小心一些,不会被姑姑发现。

    这宅院里除了小厮丫鬟,便只有她和陆辰远两人。

    她每日里忙着作画,陆辰远似乎也时常出门,交集虽然不多,却还是别扭。

    都已经事退了亲的人,住在一处宅院中,又成何体统?

    然而棠墨晚难得一脸严肃对她说:“反正你和姑姑马上就要回扶梨,依我看来,你不如就在此处,等伤彻底养好之后再同姑姑他们一起回家。”

    “我已经和邢大人商议过,他亦是支持他妹妹同你在一处作伴。”

    怕棠梨听不明白,他又加了一句:“你可知周太尉从大牢里出来之后,陛下送他的是什么?”

    棠梨只知太尉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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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陛下还送了东西,于是问:“是什么?”

    棠墨晚眸色变深:“八角圆环钟形金饰。”

    棠梨聪慧,立刻品出其中含义。

    钟,忠。

    原来是在暗中敲打。

    可陛下如今龙体抱恙,又对周氏一党愈发不满,这朝廷……恐怕还真太平不起来。

    于是棠梨只好点点头:“那阿苍和秋月……”

    “没事,他们好好的呢,今日阿苍和秋月原本闹着要一起跟来,但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我们人来得太多也不好。”

    棠墨晚又说:“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上京城中不少人家都把公子小姐们往外面送,就连小陆大人不也被派出去做事了么?”

    见他提起陆辰远的名字,棠梨不自在极了。

    哥哥他们哪能想得到,陆辰远就与她同住在这个宅院里呢。

    棠梨勉强笑了笑:“嗯。”

    棠墨晚等人离开前,忽然想起来交代她:“裴大人此次凶险至极,听说卧床调养了许久,至今没去上朝,你在京郊也别忘了写信关照你的这位先生。”

    卧床调养?怎会如此严重?

    陆辰远不是跟她说,裴先生已经没有大碍了么?

    棠梨眉心一跳,唇上已经失了血色,却依然掩饰般道:“我知道的。”

    拢在袖子中的指甲,却用力嵌进肉里。

    第75章 花灯

    ◎他在暗处,看她许久◎

    天气沉闷了一宿, 凌晨的时候,终于下起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来。

    邢钰起身时,见棠梨已经收拾妥当, 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邢钰发髻松散倚在窗前:“棠棠,一大早的你要去哪里啊?”

    棠梨站在枝叶苍翠的树下,眉眼弯弯:“我回城一趟。”

    邢易这一次将计就计将邢钰送到京郊,其实也存了避祸的心思。

    虽说上京近几日看似风平浪静, 但到底是暗流涌动,局面波谲云诡, 邢钰一听她说要回去, 不放心极了:“很急的事吗?”

    昨夜辗转难眠,棠梨今晨眼下浮着淡淡黑青,用脂粉重重压了一层, 才勉强遮住。

    棠梨对她笑了下:“嗯, 很急。”

    邢钰也并非多事之人, 闻言只是点点头:“我再派两个护卫跟你一起去, 早点回来,今晚我吩咐人做松鼠桂鱼吃呢!”

    “好, 待会回来我给你带桂芳斋的芙蓉糕。”

    邢钰笑起来:“好呀!我最喜欢吃他们家芙蓉糕啦!”

    棠梨一入城便发现气氛紧绷。

    街上人寥寥无几,商铺清冷, 店家们坐在柜台, 每每外面有车马经过,便警惕地抬头看来。

    央央大街上, 居然只有几辆马车在走动。

    棠梨放下车帘, 心里盘算着得尽快把姑姑和秋月他们送走。

    皇城巍峨, 古树参天, 廊腰缦回, 檐牙高啄。

    积了一夜的雨水顺着琉璃瓦缓缓滴落,如同断线的珠帘。

    宫道上的积水早已被宫人打扫干净,经过雨水洗刷的汉白玉此时在夕阳的映照下泛出凌凌金光。

    花木扶疏,花影落到身着官服的裴时清身上。

    青年眉眼微垂,便如画中游仙,皎如玉树临风前。

    几个朝臣将他簇拥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溢美之词不言于表。

    裴时清只是淡淡听着,间或礼貌应和几句。

    裴时清前些日子跌落悬崖,卧床休养了许久,今日一上朝,圣上便任命裴时清为太子太师。

    不过弱冠之年,又如此简在帝心……

    这位裴大人,可当真是潜龙在渊,前途不可限量。

    今日议事完毕,众人自然赶着来奉承。

    “裴大人重伤初愈,还需仔细调养,此前我叔父摔伤腿,用了一位苗疆的大夫,效果甚好,裴大人若是需要,我便遣人来替大人看看……”

    “裴大人原该好生休养,但钱某老母过两日恰逢六十大寿,大人若是赏脸,鄙舍必然蓬荜生辉……”

    你方唱罢我登场中,一个侍卫匆匆走向裴时清,低头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众人只觉青年那琉璃雕像一般的眉眼忽然生动起来。

    侍卫退下,裴时清朝众人拱手:“今日本该请大家小酌一杯,但家中忽然有事,裴某便先走一步,改日再向各位大人赔罪。”

    众人自然是笑道下次再约。

    裴时清再度拱拱手,沿着红墙消失在转角处。

    息邪候在宫墙外,远远见裴时清来了,朝他行了一礼:“公子。”

    裴时清上马车,问:“她等了多久?”

    息邪微微一埋:“午时便到了,只是也不进府,一直在外面的斜巷候着。”

    裴时清眉头微蹙,旋即又想到自己这些时日的安排。

    她心思玲珑,定是猜到了几分。

    裴时清合上车帘,淡淡道:“走吧。”

    息邪注意到公子原本的几分欢欣尽数散去,整个人又如同被暮霭笼罩。

    他垂下头,拱手称是。

    棠梨倚着马车看了一天的书。

    从日上三竿,到金乌西沉,裴府面前车马来来往往,棠梨翻完手里的书册,也渐渐生了困意。

    车夫坐在车辕上,抖着腿,百无聊赖地拿着蒲扇扇风。

    门房来请过,棠小姐却拒绝了,说在外面候着便是。

    他觉得奇了怪了,去人家府上好茶好点心侍奉着不好吗,非得在这马车上窝着。

    中间他跟着小姐用过两回食水,但就这么在车上枯坐一天,也怪累人的。

    这些个贵人的想法,他是搞不懂。

    他往马车里看了一眼,见棠小姐似乎是睡着了,腿也不抖了,索性也靠着马车打起盹来。

    裴时清到时,便看见一架马车停靠在裴府对面的斜巷内,车夫倚着车打盹。

    晚风卷起车帘,露出一张精致的侧脸,眉如墨画,发髻松散,细碎的金光在她乌发上跳跃。

    风停,车帘很快合上,少女睡颜消失。

    裴时清却依然凝望着马车。

    息低声问:“公子,我下去知会车夫一声?”

    裴时清扬手制止,片刻之后,他说:“你先回府,如果有人来问,便说我今日有事,不知何时回府,改日再来找。”

    息邪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是。”

    今晚的风尤其调皮,时不时卷起车帘,拂起她的青丝,又在裴时清刚刚看入迷的时候,倏然将车帘合上。

    暮色很快褪去,檐角绢灯被人一一点亮,暖色的光倾泻而下。

    棠梨陡然转醒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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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起车帘,看到一只蛾子在灯下飞舞。

    她揉了揉发酸的肩颈,叫醒车夫,又去裴府门口问了一遭。

    小厮脸上陪着笑:“棠小姐,实在是不巧,我们大人今日有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您要不改日再来?”

    棠梨笑了笑:“多谢。”

    裴时清隐在暗处,看着少女踏着一地昏黄的灯光离开。

    待到马车前的时候,她忽然看了一眼裴时清的马车。

    泊车的位置没有点灯笼,裴时清便也沐浴在一片暗色之中,隔着车帘的缝隙静静看着她。

    棠梨很快挪开视线,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裴时清目送她走远,垂在袖中的手指缓缓蜷起。

    他听到车夫问:“小姐还等吗?”

    似是晚风吹散铃兰,一个“等”字幽幽传到耳边。

    裴时清猛然闭上眼,小几上放着的白玉茶盏应声而裂。

    棠梨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扶着马车回望。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棠妹妹。”

    棠梨和裴时清同时循声望去。

    陆辰远一身浅青色纱袍,站在灯火阑珊处,他快步走过来:“棠妹妹,你怎么突然入城了。”

    棠梨从马车上下来:“我来找裴大人,陆公子怎么会在这? ”

    陆辰远道:“家仆傍晚出门的时候,恰好看见你的马车候在裴府前,我今日下值才听到消息。”

    棠梨点头:“那倒真是凑巧了。”

    陆辰远看了一眼紧闭的裴府大门,道:“今日陛下亲封裴大人为太子太师,想必此刻裴大人正在和同僚庆祝,棠妹妹……改日再来吧。”

    似乎是方才看到的那只飞蛾在围着灯笼转悠,棠梨脸上被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片刻之后,她忽然一笑:“是吗,那改日我再备上贺礼来恭贺裴大人。”

    陆辰远颔首:“改日再登门拜访也不迟。”

    他又问:“这个点,城门已经关了,棠妹妹今夜要宿在青园?”

    棠梨神思恍惚,随便点了点头。

    陆辰远说:“走吧,我送你。”

    马车晃晃悠悠离开,飞蛾围着灯笼飞了许久,忽地扑入灯芯。

    灯火大亮,又很快暗下去,一缕青烟袅袅飘起。

    长街更暗了,裴时清看着无垠的黑暗,一动不动。

    马车如同被寒霜笼罩的神龛,琉璃神像寂寂无言。

    棠梨和陆辰远很少同乘一辆马车。

    陆辰远坐在马车角落里,背脊绷得挺直,就连衣袖的弧度都一丝不苟。

    棠梨亦是一言不发,只剩车轮滚滚,马儿打着响鼻的声音。

    沉默了许久,陆辰远终于开口:“今日坐了那么久的马车,伤口可疼?”

    陆辰远和她在一个宅院中住了那么久,自然知道棠梨背上还有一道伤口。

    其实伤口已经结痂,只是到底伤得太深,留下了一道狰狞可怕的疤,加之天气又热,现在时不时还会发痒。

    或许真的是因为在马车里坐了许久,棠梨此时倒真觉得伤口有几分火辣辣的痛。

    然而她面上不显:“没事,都好得差不多了。”

    陆辰远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马车又在沉默中继续前进,待到拐过一个弯,棠梨忽然看到前方河面上飘着点点灯火。

    她将车帘揽起:“有人在放河灯呢。”

    陆辰远注意到卖河灯的小贩还未离开,心念一动:“棠妹妹,不如我们也下去放河灯?”

    棠梨眸光微动,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好啊。”

    小贩手里还剩几只河灯,见一对璧人朝自己走来,连忙招呼道:“公子,小姐,要放河灯吗?快过来挑一挑,给你们便宜算!”

    棠梨提着裙裾蹲下去,捡起一只漆金荷花灯。

    小贩忙说:“小姐,这只荷花灯做工那可是顶顶的好,我少算你们几个子儿,要不把旁边几只也一并买了?”

    棠梨见旁边还零落着几只河灯:“好,那我一并要了。”

    小贩喜上眉梢,连忙把河灯递给他们,嘴里说着吉利话:“谢谢小姐,谢谢公子,祝两位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蜜里调油。”

    棠梨接过河灯的手指微微一僵,陆辰远亦是停滞了片刻。

    在陆辰远抬眸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棠梨微微一笑,说:“祝你生意兴隆。”

    因着小贩一句无心之语,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有些微妙起来。

    棠梨提着裙裾走在前方,陆辰远抱着几只河灯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发鬓上插着的那支攒珠梨花簪轻轻颤动,心也跟着轻颤。

    棠梨挑了个水势开阔的地方,抱着裙子蹲下来,仰起脸朝陆辰远讨河灯。

    月色皎洁,在水面上泛起鳞鳞银光,少女乌黑的眸底波光荡漾,像是藏着漫天星河。

    陆辰远愣愣将河灯递给她,在棠梨指尖触到河灯的那一瞬,他忽然开口问:“棠妹妹曾说要带我去河里捉鱼……还算数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了!

    第76章 亏欠

    ◎你就当前一世我们曾互相亏欠◎

    小贩倒真没骗他们。

    这漆金河灯用的是上好的绉纱纸, 花瓣晕染得精细,从粉白到深红,层层叠叠。

    棠梨捏着花瓣, 绉纱纸特有的纹理摩挲着她的指腹,倒生出一点微痒的触感。

    陆辰远眼皮生得薄,平日里若是不笑,倒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厉。

    然而他若是认真看人, 薄薄的眼皮半遮瞳孔,反而会生出几分执拗与深情。

    棠梨挪开自己的视线:“自然还算数, 日后陆公子若是有空去扶梨县, 我便带陆公子和微雨妹妹去捉鱼。”

    她语气里带了几分笑:“到时候我们可以在河边搭个烤架,再拿一些调料来,边烤边吃, 若是想喝鱼汤, 也可以取一口锅来……”

    “棠妹妹。”陆辰远忽然打断他。

    棠梨的手指还按在荷花灯上, 她看到陆辰远的手用了几分力, 荷花灯的花瓣已经变得皱巴巴。

    他的声音渗出几分苦涩:“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空气安静了一瞬,不知谁放的河灯幽幽飘到他们脚下, 搁浅在河岸上,灯光倏然熄灭。

    棠梨缓缓松开手, 低声说:“陆公子,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可是他已经放弃了。”陆辰远几乎有些急切地说。

    棠梨忽然陷入沉默。

    风掠过河面,卷起她的衣袂。

    她就站在漆黑如墨的长河边, 如同一道孤魂, 似要乘风归去。

    陆辰远心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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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 苍白着脸说:“对不起。”

    棠梨摇头:“陆公子, 我们把河灯放了吧。”

    她淡漠的样子刺痛了陆辰远, 陆辰远往前一步,挡住她,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盯住她。

    棠梨被迫仰起头来:“陆公子?”

    陆辰远声音里藏了几分颤抖:“为何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少女看他半晌,直到眸底有了湿意:“你就当前一世我们曾互相亏欠,所以……今生无缘。”

    陆辰远手中的荷花灯掉到河畔,激起一圈漪涟。

    片刻之后,他忍着颤抖的声音说:“夜深风急,我送棠姑娘回去吧。”

    哪怕夜色沉沉,棠梨也看到了他泛红的眼。

    她红唇微动,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将陆辰远怀中的河灯一股脑放到水里,然后对他说:“走吧。”

    没有点燃的河灯顺着河流飘走,很快便沉在如墨夜色之中。

    棠梨忽然归家,青骊和秋月高兴坏了。

    青骊大半夜又忙活起来,硬要给她做些平日里爱吃的宵夜。

    棠梨说了自己没什么胃口,但青骊却依然给她做了茯苓牛乳霜和翠玉豆糕。

    往日里爱吃的东西,如今放在面前却索然无味。

    棠梨却还是强迫着自己一口一口尽数吃下。

    青骊握着她的手腕,心疼极了:“要不是上京如今不太平,得在家里仔细养着,你看你都瘦了一圈。”

    恰巧青骊提起此事,棠梨开口:“姑姑,大夫说我的伤恐怕还要再养一段时间,如今上京不太平,我想先把你和秋月送回扶梨。”

    秋月一听自然大呼小叫不肯。

    青骊也皱着眉头:“要走便一起走,哪能我们先动身。”

    棠梨说:“前段时日爹爹来信说自己贪凉洗了个冷水澡,病了一场,如今恐怕身体还没好利索,我实在是担心他,姑姑你们先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回扶梨到底舟车劳顿,我摔到的又是手臂,大夫说若不仔细养好,恐怕将来落下病根,画都做不了了。”

    青骊听得心惊肉跳,一想到路上如此颠簸,棠儿的手现在又使不上半分力气,的确是不好轻易挪动。

    但她又担心棠梨届时一人返乡没个照应……

    犹犹豫豫间,棠墨晚说话了:“姑姑,就依棠儿说得办,等妹妹把伤养得差不多了,我刚好也可以告假随她一同回家。”

    “至于在上京就更不必担心了,这不我还在呢,邢家人也会帮忙照顾妹妹的。”

    青骊总算被说动了:“成,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你摔成这样,是该好好养养。”

    “等风头过去了,还是回城里跟你哥哥一起住,墨晚租下的那处新宅院我看了,虽然比不得这里,但胜在房屋规整,家具整洁,你和墨晚住完全足够。”

    棠梨笑着应道:“好,姑姑。”

    她原本想告诉家里人她打算继续将这处宅院租赁下来,只是如今看裴时清的态度……她反倒有些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愿意继续租房子给她了。

    解决了一桩心事,棠梨不由放松许多,几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棠梨歇下的时候,天边星子都暗淡了。

    秋月嚷嚷着棠梨伤到了手,要给棠梨沐浴,棠梨哪里敢让她帮忙。

    此前一直躲在京郊不敢回来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秋月要是发现她背上那条狰狞的口子,还不得把天都掀了。

    棠梨连忙说:“大夫说了我身上那些擦伤不能碰水,近日我都是三五日才沐浴一次的。”

    秋月半信半疑:“当真?”

    这么热的天,要真不能碰水,小姐不得馊了。

    棠梨点头:“我岂会骗你,我昨日才沐浴过呢,太频繁不好。”

    秋月这才讷讷点了下头,怪不得她觉得小姐身上依然香香的。

    好说歹说将秋月糊弄走,棠梨才用清水草草擦了一遍身子。

    这个天气,不擦身子自然不行,方才说的都是唬他们的。

    她揽着头发,小心翼翼笨拙地穿上衣裳,苦笑一声。

    在自己家反倒像做贼似的。

    棠梨擦着头发走出屏风时,一眼便看见了窗棂上的那道人影。

    她被吓了一跳:“谁?”

    属于少年的声音响起:“是我。”

    棠梨松了口气,她披了件披风,推开门:“阿苍?”

    阿苍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似乎在看她后背的墙,棠梨却不自在地躲了一下。

    少年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伸手要摸她的后背。

    棠梨惊呼一声,忙往后避,却碰到了伤处,疼得闷哼一声。

    阿苍松开她的手,笃定地说:“你受伤了。”

    方才他就发现她动作不自然,并不止手臂受伤的地方,而是整个背部。

    如今这么一试探,才确信她后背受了伤,而且是不轻的伤。

    鎏金面具下的眼睛立刻浮现出几分生气:“到底是谁伤了你?”

    棠梨还是采用了那套说辞:“我同邢小姐去山上采蘑菇,不小心一脚踏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后背刮到了岩石上,碰出了一道口子。”

    “阿苍,我怕姑姑他们担心,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们。”

    “你骗人。”阿苍却毫不犹豫揭穿她。

    普通山坡怎么会摔成这样?她的手臂骨裂得那么严重,养了那么久都不见好。

    谎话被人戳穿,棠梨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咬死了这套说辞:“那山坡比较高,所以我摔得比较严重……”

    “总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姑姑,知道吗?”

    “让我看看你的伤。”少年伸手便要来抓她的衣服。

    棠梨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连忙伸手阻止他:“不行!快好了,你不用担心。”

    阿苍看出她的窘迫,及时收手,解释道:“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伤。”

    棠梨明白不能以普通人的想法揣度他的思路,也不愠怒,只是说:“我知道你是好心,但男女有别,以后也不能随意看人家姑娘。”

    鎏金面具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倏然看向她,片刻之后,他点头:“好。”

    “我已经大好了,你别担心,过几日你和姑姑他们先回家等我……”

    “我不走。”阿苍打断她。

    “我要跟着你。”

    棠梨一愣,随机笑起来:“也行吧,那你就等我,我们再一起回家。”

    阿苍不像姑姑或秋月,他有自保之力。

    夜已深,棠梨打了个哈欠:“回去睡吧。”

    阿苍默默点头,很快消失不见。

    棠梨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只剩下一片浓重夜色,才扭头回了房。

    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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