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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 第 41 章
◎龃龉◎
姜朝嘉问出这种问题, 周雪韶只觉犹如幽雅兰花的柔软叶片中横生出一截突兀枝条,她怀抱讶然之意。
然而因他身份贵重,周雪韶终归不敢揣测其心意。
思考再三, 周雪韶只说:“与大公子相识至今, 并无不妥之处。”说完话, 她故意低首,装作一副羞涩模样。
与父亲交谈过后, 周雪韶原先退婚的心思也就搁置在一旁了。尤其在见过魏襄之后,周雪韶隐约觉得她与魏珩的婚约,将会是用以限制魏襄对她的行为、以及保护她的一道利器。
她虽回答得中规中矩, 但刻意展露于人前的情态却足够能说明, 她尚有“结成婚姻”之心。
好在姜朝嘉似乎也只是随意一问,静默地注视她片刻后, 姜朝嘉收起目光,笑说:“待到来日,周姑娘与魏大公子得成比目,定当会被流传为一段佳话才是。”
词句一一入耳。
周雪韶只听着, 却没有回应。面前这位庆王殿下说的话, 在周雪韶听来,尽数皆是客套话。若是真要她说出其它感受来, 那么周雪韶想, 大概便是与姜朝嘉相处, 格外别扭。
嗯。别扭。
周雪韶就是这样的感觉。而生出这种感觉的绝大部分原因,是与姜朝嘉那金尊玉贵的身份有关。
后来庆王殿下再未说起新的话题。过了一会,他派他的贴身随从护送周雪韶回去。
这样的安排, 让周雪韶心里的感受更奇怪了, 想拒绝, 又不好对他说出拒绝。而后只好接受,“有劳殿下。”
姜朝嘉面上笑意稍浓,与周雪韶短暂告别,“那就宴上再见。”
她终于离开。
周雪韶舒出一口气。
一抬眼,就看到前头深衣劲装的庆王亲卫,周雪韶本想告诉他不必相送,但见对方神情严肃,坚决执行庆王交付的任务。周雪韶便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好在回去的路不长。
很快来到房门外的院中,周雪韶停住脚步,“只送到这里就好,您可以回去了。”
对方听到后,却没有要走开的意思,他伸手做了个动作,是请周雪韶入内的意思。
周雪韶思量着,循着记忆走去先前沈知薇去到的房间。
进去之后,周雪韶站在门口同那庆王亲卫说起:“现在您可以回去复命了。”
对方终于颔首。
“姑娘且自便。”说着话,萧诚就要离开。
只是萧诚刚转过身,准备从廊道上穿过去,就听到一声——
“萧统领!”
萧诚为此疑惑回头。
一下子就见到不远处正眉眼笑颜如花的年轻女子,对方的这副尊容,他定然是不曾遗忘。
褚云姝见萧诚停住,立刻小跑上前,走到萧诚旁边去,开口第二句:“不知七哥哥……不,庆王殿下命萧统领来此,所谓何事?”
其实褚云姝方才都看到了。
自打周雪韶被庆王的人请去后,褚云姝就一直关注着院门口的动向,盼着盼着,终于将人盼回来,而和周雪韶一起出现的还有早年就跟在姜朝嘉旁边侍奉的侍卫萧诚。
侍卫萧诚,如今正是这座偌大庆王府的统领。
叫他一声“萧统领”,既是褚云姝对他的尊重,也怀有别的心思。
“萧统领为何不言语?”
萧诚闻声皱眉。
他一直跟在庆王殿下身侧,自然也知道这位从前殿下还在宫中时,这位褚姓姑娘对庆王的喜爱程度几近痴迷。
但无奈因为褚云姝是当今皇后的外甥女,庆王虽非皇后嫡出,但多年养于皇后膝前,因此庆王即便再怎样看不惯这褚姓女子,却也只能与对方保持客气疏离,而不能表露出自己的不喜。
主上对褚云姝毫无用心可言,那么臣下自也不会有何热络意图。褚云姝再度开口后,萧诚只冷冰冰回应一声。
褚云姝若是再觉察不出萧诚统领对她的轻视,有些人怕是该在背地里嘲笑她了。
再者只是区区一个王府统领,又不是姜朝嘉本人,褚云姝何必要用热脸贴冷屁股?
萧诚不给她好脸色,褚云姝也无甚所谓。
褚云姝本想先走一步,但见到周雪韶不知为何又从房中走出。她不知是想到什么,竟是因此停留。
周雪韶在房间内找了一圈,没有找见沈知薇的身影,心中正狐疑,往外头一看却见到站在走廊上的褚云姝,以及褚云姝身后的萧诚。
“您还没有离开么?”周雪韶对庆王的侍卫,有着非比寻常的怯意。
当日青珑塔上,这些守护在庆王身旁的侍卫不就把她们当成前来行刺的刺客,拔出腰刀,险些要对她们动手。
周雪韶心有余悸,自是理所当然。
有人出面,萧诚当即顺水推舟,“周姑娘保重。”说完话,萧诚便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他当然没有见到,在他走后,绞紧手绢的褚云姝眼神正恨恨。
萧诚一个侍卫,他怎么敢?装都不装一下,对她和对周雪韶,那是一个态度吗?不过即便如此,褚云姝仍然负气吞声,待萧诚走后,她脸上重新撑起笑意。
褚云姝笑眼盈盈地望向周雪韶,“不知方才周姑娘去见庆王殿下,殿下都同周姑娘说了什么呢?”
她倒是坦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意欲,褚云姝就是迫不及待地想得到有关姜朝嘉的一切。
是的。一切。
哪怕是姜朝嘉与别人的故事,也都没有关系。
被褚云姝用一种偏近炽热的眼神紧紧盯住,周雪韶心中感到不适,她皱了皱眉,她完全无法回复褚云姝。
不是不想回复。而是方才庆王殿下根本不曾同她说起过什么,唯一说的事情还是她的私事,不好放在明面上与外人言说。
于是在褚云姝满是期待的目光里,周雪韶摇了头,她实话实说:“殿下不曾有话与我说起。”
几乎周雪韶的话音刚刚落下,对面褚云姝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连带着她面上的笑容也都消失不见。
“看来周姑娘还是介怀先前的事,那其实不过是口舌之争,一场小误会罢了,说清楚就是。莫非周姑娘竟是要和沈县主一般,与我生分,藏着省着话,不愿同我共享?”褚云姝说话看似打趣,实则嵌着软刀子,故意教周雪韶感到为难。
周雪韶明明说了实话,褚云姝却不相信,现在还要误解她,这就是最无奈的地方。周雪韶没有办法,解释不了的事情,索性不再关注。
周雪韶将先前说过的话,同褚云姝重复一遍。褚云姝盯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冷,周雪韶虽心有犹疑,但还是更多的无奈占据上风。
她离开。
这座庆王府邸周雪韶是初次来到,宴会开始之前,她只能待在房间内,几乎可以说是无处可去、寸步难行。而对面的房间就是褚云姝等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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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周雪韶的视角往外看去,还能时不时地与对面房内的年轻女子对上目光。
她们时常窥视周雪韶。被周雪韶发现,却也不觉得脸红心跳。年轻女子的调笑声不绝于耳,周雪韶头一回对这种声音产生厌倦情绪。
好在不久之后,府内有专人来到,请周雪韶前往前院宴上。周雪韶匆匆离开,褚云姝等人的刻意行径才暂时被她抛之脑后。
庆王府举办的这场宴会比最初的约定之期足足推迟了十日有余。而今周雪韶置身筵席之上,身旁两侧、身前身后,皆是以各色彩菊作为装饰。
此次行宴的主题正是“赏菊”。
周雪韶面前的这张桌子上有一只小宠模样的玩意儿,整个身子都是以菊花为点缀,一朵接一朵,连接填充而成。
因是鲜花作品,菊花小宠的神态并不清晰,依靠周雪韶仔细辨认,可以认出这是一只菊花兔。
由含苞的菊花充当尾巴,两只耳朵由宽叶大花装饰倒是格外瞩目。
周雪韶试着去拿起这只菊花兔。
需得用两只手捧着,才能将这一整个大只的菊花兔抬起来。
身旁有人落座,周雪韶没有去关注,周雪韶的视线仍然落在手里的菊花兔子上。这样看,这菊花做成的假兔子倒像是真的一样,温顺躺在她的手掌心里。
“周姑娘手里的小玩意儿倒是稀奇。”这时候,从旁边传来一道女声,正是褚云姝。
周雪韶听到这声音,心里便已有了莫大的无奈。再回头向对方望去时,周雪韶这才发现自己左右两边坐着的,皆是原先与褚云姝一道谈笑的女子。
周雪韶总觉得此举是她们故意为之,但又不愿把她们想的如此恶劣。
趁着周雪韶偏过头的间隙,两边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紧接着周雪韶就感到自己手上一轻,原来是在她右侧的人拿走了她手上的那只菊花兔。
周雪韶察觉到后,立即收回了看向褚云姝的目光,视线投去身侧。
在她右侧,坐着一对女子,“这小东西的模样可真好看呢。”她们口中赞赏,手上动作却毫不留情,一下就把兔子小尾巴上的花摘下。
“就是尾巴丑了点。”一人捏着花骨朵,随手将之丢弃在地。
周雪韶垂眼看了看,并未出声。
人与人相处,有些摩擦很正常,只要周雪韶不回应,她们想发难也难。更何况,她们的年纪看着都应是比她小上一两岁,让周雪韶更难为这小事与她们计较。
周雪韶对她们的小手段只做平淡处理,没有激起她半分波澜。而就是她这副始终静谧的模样,彻底激怒了褚云姝等人。
“听说周姑娘早有一桩好姻缘。”褚云姝无端端的说起这话。
周雪韶旋即预感到了不妙。
若说方才庆王向她提及此事,周雪韶可以把它当做是对她掺入少许怪异之感的关心,那是因为姜朝嘉从未有过对她不友善的表现。
而此刻,褚云姝却是不同。周雪韶再怎样,都不会觉得褚云姝是真心实意。
果真,与褚云姝一唱一和般似的,响起另一道声音:“好姻缘?褚姐姐怕是不知道吧,那位云阳王府的大公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可不是周姑娘呢。”
随着这较为锐利的声音歇下,继而是另一道哀怜语声:“未婚夫早有意中人,自己的一腔情意无处可去,周姑娘倒真是可怜。”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目光在宴会上掠过,本来还想装着唏嘘可怜调调的说话模样,却在此时破功,说话的声音里都添了许多尖酸讽刺:“说起来今日庆王府宴会,魏大公子竟不曾陪同周姑娘一起来呢。”
也是在这一句时,周雪韶顺着她们的话,想到今日的确不曾见到魏珩。不过魏珩来不来,周雪韶都不在意。
至于褚云姝等人知晓的那个真正被魏珩放在心尖上的人,周雪韶不必多想,都知道是在指沈家那位姑娘沈意柔。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们就算知道这桩旧事,周雪韶也不奇怪。只是就这样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谈及私事,周雪韶皱皱眉,说道:“我没有不欢喜,更没觉得自己有可怜之处。几位姑娘莫再说了,被人听见总归不好。”
然而她的劝阻无用。
对她们来说,从没给过回应的周雪韶给了她们回应。就像是给饥碌已久的秃鹫喂了块肉,只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激发对方最大的恶意。
“周姑娘着急了、恼了、怒了,这就不让我们说了?可真是小气。”她们话里藏针。
“……”
若她们是真心想知道她的私事,与她好好说话,周雪韶定然会与她们说些。但是很明显,她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她。说到底还是因为前头庆王找她,而周雪韶没有提供爱慕庆王已久的褚云姝有用的事。
早知如此,她当时应该与褚云姝随意扯谎才是。可转念一想,周雪韶又深觉不妥,不为这事,褚云姝也会因为别的事情来寻她麻烦。
为这轻易扯谎,不值当。
三言两语都意在叫她难堪。周雪韶不像沈知薇一样舌绽莲花,对她来说,平心静气才是好办法。等到这几人说够了,说倦了,意识到这是没有意义的事,也就自然而然不会再去浪费口舌。
周雪韶垂着眼眸,只当自己两耳不闻。
……
筵席即将开始。
主位上暂未来人,两侧也还有空位。
姜朝嘉从偏院道上走入,顺着筵席两侧的花墙围栏走过。因这花墙高大,颜色各异的彩菊绽放,足以掩映他们的身影。
走到中途,姜朝嘉听到了一道令他极其不适的声音——从前还在宫里时,她就跟在他身后,起初他还当她是寻常妹妹,直到后来,她在他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冒犯僭越,甚至于今仍阴魂不散。
姜朝嘉一向脾气好,却在此时沉了脸色。
他大步向前离开,须臾间,听到一声“周姑娘”。走在姜朝嘉旁边的人也听到了,魏襄驻足。姜朝嘉本意也是如此,二人便不约而同的停下。
听到她们所说,姜朝嘉眼前一亮。倒是多的是他不知道的事。
“你那位兄长,当真在外头已有佳人?”姜朝嘉低着声音问。
“确有其事。”
得到答案,姜朝嘉心里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看来事实和她说的不同,她与魏珩早生龃龉。
“你们在做什么?”不远处,沈知薇走了过来,满目疑惑的看着他们。
之前周雪韶被姜朝嘉叫走后,她就和褚云姝等人二度唇枪舌战,说到最后,褚云姝威胁她似的要向当今皇后、褚云姝的亲姨母告状。
景昭侯府本来就与皇后曹氏母家亲族政见不合,再加上册立储君之事,景昭侯府支持的并非庆王,褚云姝这一告状确实是震住了沈知薇。
而沈知薇也懒得与她计较,干脆离开,去庆王府别处待了一会。她这一回来,本想避开人前耳目从此夹道中过去,谁曾想到就这样撞见了面前二人。
“一个亲王,一个世子,行迹何必这般鬼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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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薇腹诽。
姜朝嘉见了沈知薇,想到她往日脾气如何,登时有了主意。他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过来,与她说过来龙去脉后,沈知薇却反问:“一墙之隔,你不去为她解围,偏要我去是什么意思?”
沈知薇对他的态度说不上好。姜朝嘉心有不悦,面上却不显露。
“去吧。”另一边,魏襄开口。
沈知薇闻此言却不反驳,留下一句“等着”,匆忙奔向席间。
“知薇倒是听你的话。”姜朝嘉笑说。
“沈知薇也听她父亲景昭侯的话。”魏襄知道他话里有话,“与其念着沈知薇如何,殿下不如多花心思让侯爷改变主意。”
姜朝嘉脸上笑意微怔,为过多时,他颔首,“本王知晓了。”
沈知薇走到褚云姝面前的时候,她和她的那些跟班还在嘀嘀咕咕,沈知薇上下扫视她们一眼,最后看着褚云姝。
“有这么好笑吗?你父亲褚大人十房妾室没有,也有八房吧。总也不见你可怜你母亲?”沈知薇话说的很不好听,比先前所有都让褚云姝咬牙切齿。
“沈县主!”
“又要向你姨母告状?”沈知薇烦了,“你父亲褚大人也好,魏珩也罢,他们要在外寻欢作乐,那是他们心有邪念,品行不端。你倒好,把这当谈资为难起别人来。”
沈知薇忽然出现。
周雪韶听她说话,只觉与她有此同感。不过周雪韶是说不出来沈知薇说的这些一针见血的言论,她静静望着这样的沈知薇,竟有些不能明白,为何沈知薇从前与她不对付。
另一边褚云姝气恼至极,起身就要扇打沈知薇,却被对方制服住手脚。
“你以为我是你府里的那些小奴小婢,你想打就打?”沈知薇一甩手,褚云姝就摔落在地。
这样激烈的冲突在一瞬间爆发,周雪韶甚至来不及阻止,眼见事情愈演愈烈,她连忙起身按住了沈知薇的手,“很多人都在看,你别再动手,再动手,会很不好收场。”
周雪韶说这话时心里是有歉疚的。若她早一点有法子让褚云姝闭嘴,何至于会让沈知薇盛怒至此。
安抚住沈知薇,周雪韶去扶起褚云姝,却被对方推了一把,好在周雪韶站得稳。
“褚姑娘,方才你对我说那些刺骨之言,我不言语,是因为我无心与你纠缠,更因为我们同样身在庆王府中,行此纷争事,褚姑娘可有想过会为主人家带来多少麻烦?”周雪韶俯身同对方说话。
褚云姝先前被沈知薇打了一下,丢了面子,如今周雪韶再说,无异于火上浇油,然而褚云姝在听到姜朝嘉时,还是软了态度。
“……我要你们向我赔礼。”褚云姝提出条件。
周雪韶皱眉,不情愿。
她没有做错什么,沈知薇除了不应该动手,其它也再无错处。想了想,周雪韶说:“我代沈县主向褚姑娘道歉……”
“什么叫做你代替她?”褚云姝抬头,瞪向周雪韶。
沈知薇心知自己动手不妥,但褚云姝仗着家里在前朝后宫有人,格外跋扈,她绕到褚云姝旁边,一把把褚云姝拽起来。
褚云姝倒没在像之前一样和她闹腾,只是下一刻,脸上梨花带雨起来,撇开沈知薇,向前面小跑而去——
“七哥哥、七哥哥,沈知薇欺我,沈知薇和周家姑娘竟欺我至此。”褚云姝几乎扑到姜朝嘉面前,将之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通通说了一遭。
姜朝嘉不动声色的变换坐姿,“是吗?”接着朝沈知薇的方向看去,“过来。”
周雪韶不知沈知薇出面有庆王的手笔,只担心沈知薇会被其责难,她与她同去,向庆王好言说明方才之事。
姜朝嘉假意为难,“云姝妹妹不该妄言,知薇不该动手,二者都是有错在身,倒是难办……”
“不如各自放下芥蒂,总归都是同龄姐妹,何必要为难彼此?”
看似各打八十板,实则是在忽略沈知薇对她动手的事实。褚云姝听得懂,因此望向姜朝嘉的眼神更为幽怨。
若是褚云姝告诉她的皇后姨母,姨母定当为她做主,好好的修理修理沈知薇……
“本是小事,莫要外传为好。”姜朝嘉顿了下,点她的名:“云姝妹妹觉得本王说的可有道理?”褚云姝的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提点至此,若褚云姝还一心求着皇后姨母做主,就是在与姜朝嘉作对。
她会与他作对吗?他当然知道她不会、她舍不得……由此,褚云姝更是对他又爱又恨,就是这样一个人,褚云姝明明白白知道,姜朝嘉就是这样的人。
看来她是动不得沈知薇了。褚云姝沉着心思,另有所想。
风波到这里为止。
周雪韶松了一口气,正欲离开之际,姜朝嘉轻声叫住她。
“周姑娘,就没有旁的想说的?”姜朝嘉望着她。
周雪韶困惑。
她该说什么?
她连褚云姝等人对她的非议都不在意,面对姜朝嘉,她更无言无语可诉。
“愿今后能和睦相处。”踌躇半晌,周雪韶吐露心声。
姜朝嘉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周雪韶回到座位上后,旁边的人果然安分,从宴会开始到宴会结束,都无半分不善之举。
行宴过后,由庆王领头去园中观赏大片彩菊。
周雪韶也随流而去。
走到园中去,四处皆是小地段的院子,那里摆放着形态各异的菊花,盛放之姿傲然挺立。
周雪韶寻了一处静静观望,喧声离她越来越远。
也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凌乱脚步,周雪韶正起疑心,就被人从身后狠狠一推。
她往前跌去,心惊不已。
过了一会,周雪韶重新听到脚步声。
她抬起头,于天光下望见了魏襄。
“怎么一时不在眼前,就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魏襄温和笑说,却全然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
42 ? 第 42 章
◎不值一提◎
院中泥土湿润, 周雪韶伏在地上,有硬物硌到手心,很快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听到声响, 她偏过脸。
光线明亮, 周雪韶抬头仰望, 见到他的下颌,再往上看, 魏襄面上的笑颜明净。
魏襄就这般走到她的身旁,见她落难,只用目光淡淡凝视她, 再无其它动作。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周雪韶缓了一会儿, 被人从身后偷袭的那份惊惧之感才慢慢从心里散去。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而后才有心思看向魏襄。
“方才,你都看到了多少?”周雪韶问。
她上一刻才落入窘境,这一刻魏襄就出现在她面前,周雪韶不相信这是偶然。
天底下, 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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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那么多机缘巧合?尤其在她与魏襄之间, 机缘巧合中“刻意”的成分就更多了。
周雪韶定定望着魏襄,想要从魏襄口中得出一个答案, 以便她接下来的安排。
然而她想千想万, 却万万不曾想, 魏襄竟会如此答复——
“全部。”他坦诚笑言。
全部?周雪韶听到答案,愣了一愣。
她想过魏襄可能曾留意她的动向,所以才会跟来此处。她也想过魏襄可能瞧见了什么鬼祟之人, 所以才会来此一探究竟……
但是魏襄说, 他看到了全部。“全部”, 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魏襄从始至终都藏在她身边,他知道有人向她逼近,也知道对方是要朝她下手。但是魏襄既不出现也不提醒,仍然只在暗中探视。
为此,周雪韶确定魏襄是故意的。
他故意看她笑话。
想到这里,周雪韶自然而然起的第一个念头,是责备魏襄。但这份心思只在一瞬之间出现,而后又很快消失。她明白,以他们如今的身份来说,魏襄根本没有必须要提醒周雪韶躲避危险的理由,而她则更没有立场去指责魏襄。
她想的很清楚。
可虽是如此,心头却难免多出几分失落。
定下心神后,周雪韶什么都没有说。
与魏襄擦肩而过。
走到四方通达的院外,周雪韶急需在庆王府找到一处供以更衣之所。好在她没有走多远,就碰上一名身着翠衫的王府侍女。
这侍女见她身上衣物污垢明显,便提议去到专门为府中客人备下的客房换取衣裳。
她出现得突然,也太过善解人意,让不久前才遭了难的周雪韶不得不谨慎以待。
而这侍女似乎知道她所想,连忙软言温声说道:“姑娘不必疑心,此处乃是庆王府邸,我等奴婢怎敢对姑娘有加害之心。”
周雪韶见她态度真诚,思量再三,念及的确如这侍女所言,她身在当今庆王府邸,府内仆侍又怎会背主欺客?
与此同时,周雪韶心中猜想的事情渐渐清晰起来。既然王府下人不会做出这种事,那么究竟是谁在她背后对她暗下手,答案已浮出水面,只待查出相应的证据。
周雪韶随这侍女同去。
客房内。
周雪韶换下脏衣裳,这侍女奉上的衣物刚好合身。在这期间,王府侍女一直站在门口为她看护,等到周雪韶出去后,侍女才从门前走开。
侍女低下眼,见到周雪韶仍然穿着先前的那双鞋子,她特意问道:“姑娘的鞋子上沾了泥土,不若也一并换下吧?”
“不必。”
周雪韶在房间内看到了这侍女为她准备的新鞋,但是她另有心思,所以只换了衣裳没有换鞋。
离开时,周雪韶向她道谢。王府侍女只低头含笑,说是她分内之事。
循着对庆王府邸为数不多的记忆,周雪韶找到了众人聚集之所。
先前宴会上的那些人,眼下几乎都在这里,而除这些人以外,就只剩下王府的侍从、婢女。至于他们自己带来的奴婢,则被一致安排在王府的另一处。
周雪韶要在这些人里找到那个对她动手的人。
人虽多,但算得上与她有过节的,却只有那几人。周雪韶目标清晰,她走近人群,穿梭在其中,正低眸寻找一物。
衣衫款款,如云重叠。她耐心寻找些许时候,终于找见了与她一样,鞋面上沾有湿润泥土的人。
自下往上而看。
这人身上还挂着一枚橘色蝴蝶的香囊,香囊底下的一截珍珠流苏,恰是先前周雪韶在乱中瞥见到的饰物。
寻着这处线索接着往上看。
周雪韶抬头,见到了身怀两样证据的人物,是个年轻女子,她站在花架前。而此刻在她身侧立着的一人,眉眼娇俏,正是先前与周雪韶闹过不和的褚云姝。
周雪韶与她们之间正相隔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她们,周雪韶从她们的欢悦面庞上看出了非比寻常的惬意。
周雪韶平静的注视着她们。
她走近。
新裙摆动。
“是你吧。”周雪韶直接站到鞋面上有泥土、身上挂着蝴蝶珍珠流苏香囊的女子面前。
对方见到她、不,不只是这一人。是褚云姝等三人见到周雪韶来到她们面前,原先脸上尚且欢愉的表情,忽然间就变得微妙起来。
她们不欢迎周雪韶的到来。但同时,不善于伪装的她们,露出了足以令人察觉的心虚神情。
这一切都被周雪韶纳入眼中。
“周姑娘在说什么?什么……说什么是我?怕不是魔怔了!”随着面前的女子说话,她眼里躲闪之意赫然明显。
周雪韶隐约听到过褚云姝叫唤面前女子,也还记得她的名姓。
“赵姑娘,你可否告诉我,你脚上的新泥是从何处得来?”周雪韶的视线落下,看着赵如清的鞋面上的泥土。
赵如清还没意识到这与她先前做过的事情有关,满心狐疑,“王府这么大,我哪知道在哪弄上的。再说了,我在哪弄上的,跟周姑娘都不成关系吧?”
“你既说自己不知情,那我来告诉你。”周雪韶说道:“赵姑娘没有发觉,你鞋上的泥土,和我们此时所处之地的泥土,很是不相同吗?”
她说过这句话后,赵如清才半信半疑地去观望四周,起初赵如清并未发现什么,只觉得周雪韶是在假话真说,心中更是不屑,以为周雪韶没有真凭实据。
“哦?那周姑娘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不同?”赵如清自以为有了底,说话都比之前硬气起来。
“是颜色不同。赵姑娘脚上这种,是为了培育千岁菊专门调制而成的土壤。”周雪韶笑了笑,解答过后,她继续说道:“千岁菊和别的菊花都不同,若想要开的茂盛,只能用这种黑褐色的、带有明显杂质的泥土培育。而王府之内,开有千岁的地方,唯有方才我被人袭击时所待过的那南面的小院。”
说着话,周雪韶提起了衣裙,露出了裙摆之下,一双带有和赵如清脚上同样质地土壤的鞋子。
黑褐色在鞋面上尤其醒目。
哪怕旁人的鞋子上也沾到泥土,却并非是这种颜色,也无有千岁菊土壤内的草灰杂质,更不会是这种潮湿程度。
种种迹象表明,她和周雪韶去过同一个地方。
赵如清眼眸一颤,然而嘴上仍硬着,“只是些微泥土罢了……”话说到一半,赵如清心知这泥土的特殊,就算她说是随意沾到,也不具有任何说服力。
赵如清改口:“就算我去过那南面的小院,这又能说明什么?莫非周姑娘此来,是想把我当成袭击你的凶手吗?我与周姑娘无冤无仇,我怎么可能去伤害周姑娘。”
赵如清半真半假的说着这些话,配合话里的意思,她脸上也露出了无辜可怜的表情,更是向过往之人投去被人冤枉时无助的眼神。
一时间,在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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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的周围响起窃窃私语,一两声说她强势、对她的不满的话入耳,周雪韶也不急于辩解。
“赵姑娘你错了。我从未想过要冤枉谁,我如今站到你面前,不是要冤枉你,而是认定了赵姑娘就是那名袭击我的真凶。”周雪韶缓缓言说,纠正了赵如清的话。
赵如清闻言,只觉周雪韶此时态度坚定非凡,更觉她定然是握住了事情真相的关键,才能有这样的从容气度。赵如清不由得心里发虚。
她下意识的往身旁看,目光撞上对方的视线,却是被褚云姝恶狠狠瞪了一眼。
赵如清十分明白这一眼的含义,因此即便再怎样心颤,也还是硬着头皮做出挣扎:“周姑娘这样说,可有什么证据?”
周雪韶的证据早就给过她。只是她们并不将那泥土当做一回事,反而有意降低它的存在。
不过想想也是。只要赵如清坚持,自己只是和周雪韶去过同一个地方,仅此而已,再无其它。这特别的泥土,确实并非决定性的证据。
“赵姑娘想要别的证据,那么我即是人证。赵姑娘身上的香囊底下的那串珍珠流苏,和袭击我的人身上挂着的很是相像。”周雪韶说道。
而听到这话的赵如清,她第一反应是去捂住自己蝴蝶香囊底下的珍珠流苏,好似这样做就不必将证据显露于人前。
褚云姝见状,只觉大事不妙,她连忙拧了下赵如清的胳膊,示意她把手松开。
种种证据都指向赵如清,她偏偏惊慌不已,向来会看褚云姝眼色的她,在这时候自乱阵脚,完全不懂褚云姝的暗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褚云姝刮了赵如清一眼后,转而看向周雪韶,“周姑娘说话真是有意思,什么叫做很是相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个‘像’字,这算什么?”褚云姝很快挑出了周雪韶话中的不妥之处。
也就只有担惊受怕至此的赵如清,会听不出来周雪韶的这等谬误。
对于褚云姝的话,周雪韶也认可,她颔首,“褚姑娘说得是。这的确是我疏忽。”
“那么周姑娘真的确定自己见过如清的珍珠流苏吗?”褚云姝扬起脸,她心中认为,自己抓住了周雪韶说话的错处,也即代表周雪韶没有足够的证据。
褚云姝说话愈加轻慢起来,“周姑娘可要好好辨认才是,什么‘好像’‘大概’,这种忽悠人的话,万万不可再说了。”
她说完话,身边的另一人立刻应和她,连带着周围的人都对周雪韶的行为生出不快。
周雪韶依旧微笑。
她知道褚云姝是怎么想的,就算周雪韶告诉褚云姝,她十分确信自己所见过的珍珠流苏就是出自赵如清身上。褚云姝也会有其它说辞,倒打一耙。
所以周雪韶对此闭口不谈。
她抬眸望向在一旁垂着脸的赵如清。
赵如清一颤一颤,看着倒真像是被人无端端冤枉过后的可怜模样,但唯有周雪韶知道,她是在害怕。
赵如清一开始面对她时,就表现出了不自信,如今种种证据摆出,虽不能认定赵如清是伤害她的真凶,但至少有半成把握可以认定她是嫌凶。
要如何才能让她亲口承认呢?
周雪韶有了主意。
她慢慢走近赵如清,“那个人就像我现在这样……”周雪韶说着,抬起了一只手,她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根粗长的木棍。
木棍向上,几乎直指赵如清。
从赵如清的视角,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将要做什么。周雪韶想用这根木棍敲打她?可是周雪韶为什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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