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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走不?动啦,先让我歇一阵。呵,昨夜,真是太快活了,太快活了”

    谭昭昭笑着拿了被褥,搭在她身?上,道:“睡吧。”

    雪奴嗯了声?,忽地一下坐起身?,四下张望道:“我的字呢?张颠给我留的字呢?”

    谭昭昭被她的一惊一乍给吓了跳,噗呲笑道:“替你好生收着呢,放心。”

    雪奴松了口?气,重新倒下去?,手枕着头,道:“我瞧着张颠,他的字虽好,可这科举呐,难说得很。每年春闱后,酒庐中的买卖就尤其好,怀才不?遇的文人们,恨不?得泡在了酒缸里,此生长醉不?醒。”

    谭昭昭沉默了下,道:“睡吧,很快就知晓结果了。”

    雪奴便合上眼睛,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睛,见谭昭昭盘腿坐在窗棂下,望着外面怔怔出神。

    窗棂外的辛夷花开?了,随着春日?朝阳,映在雪白的高丽纸上。

    谭昭昭身?着藕色宽袍,乌发?披散在身?后,未着脂粉的秀丽面庞上,覆上一层花影,说不?出的孤寂。

    雪奴悄然看了一阵,到底没前?去?打扰。

    谭昭昭待人和善,她的善,与他人有所不?同。

    雪奴阅人无数,却无法形容谭昭昭的善。

    她的善,是从心底,骨子底透出,温暖得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在吃过酒后,雪奴数次见到,谭昭昭如眼前?这般,安静坐着。

    谁都无法靠近,遗世独立。

    困意袭来,雪奴终是抵挡不?住睡了过去?。仆妇上前?轻声?唤醒她:“娘子,该起身?了。”

    雪奴睁开?眼,室内一片明亮,仆妇卷着窗棂,道:“九娘吩咐了,等娘子醒来,自便用饭就是,她要多睡一阵,就不?作陪了。”

    仆妇卷起窗棂,上前?伺候雪奴穿衣。

    待到西市开?门之后,雪奴得去?铺子里,她坐起身?,问道:“张大郎呢,他那边可有消息?”

    仆妇摇头,道:“眉豆同阿满都在等,先前?婢子前?去?打热汤时问过一句,她们还在等着。”

    雪奴咦了声?,不?安道:“都这个时辰了,张大郎还未归来,莫非是”

    百官上朝后张榜,就算耽搁了,最迟在半晌午时,榜单也会张贴出来。

    张九龄若是考中,定会早早回?来报喜。眼见已?到午食时辰,他还未归来。

    雪奴心里一紧,莫非是他落第,心情?郁闷,同张旭前?去?饮酒消愁了?

    卧房那边静悄悄,谭昭昭不?知可曾睡着了。雪奴思?前?想后,抓过衣衫,道:“你去?传个话,我今日?不?去?铺子了。”

    仆妇应是退出去?,雪奴穿好衣衫洗漱完,见谭昭昭从卧房里也走了出来。

    雪奴难得不?安,知晓谭昭昭聪慧,她肯定猜到了一二,忙挤出笑,迎上前?道:“九娘怎地不?多睡一阵,这般早就起来了?”

    谭昭昭道:“我睡不?着,要出去?一趟。”

    雪奴忙道:“我陪你。”

    谭昭昭说好,步履匆匆往外走去?,雪奴急声?唤来眉豆,道:“灶房可有酪浆,快去?拿一盏来!”

    眉豆见着气氛不?对,慌忙应是,跑去?灶房,同仆妇一人端了一碗酪浆过来。

    雪奴拉住谭昭昭,坚定地道:“九娘,先吃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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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昭昭一言不?发?,接过眉豆手上的酪浆,一口?气饮下。

    杏酪温热香甜,一碗下肚,谭昭昭深深呼出一口?气,心情?勉强缓和了些。

    “雪奴,春闱定是出了意外。尚书省在皇城中,你我都进?不?去?。”

    谭昭昭冷静地分析,将长安认识,能上门询问消息之人,全都过了一遍。

    贺知章与裴光庭都在当差,高力士回?到了武三思?的府上,托裴光庭带过一次话,他一切平安,让她无需挂念。

    这几人都帮不?上忙,谭昭昭当机立断,道:“走,先去?皇城前?找千山,若得不?到消息,再?去?你的酒庐。”

    酒庐里消息最为灵通,雪奴一寻思?,忙吩咐仆妇备车,疾步跟了上前?。

    安上门外,候着无数的车马。谭昭昭看到千山站在车边,不?时垫着脚尖朝门内张望。

    厚重高耸的城墙矗立,羽林军身?着戊装,威风凛凛守着大门,狭长的门洞深幽,将城内城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谭昭昭快步上前?,千山听到声?音回?头,见状忙见礼:“九娘来了,大朗同张郎君都在里面,还未出来过。”

    谭昭昭再?次看向城门,道:“其他人呢,可有其他考生出来?”

    千山道:“奴不?知晓,只考试的结果,尚未听到有人谈论。”

    谭昭昭静默片刻,道:“我去?酒庐,若大郎出来,你同他说一声?。西市关门了,我则会在家中。”

    千山应喏,谭昭昭转身?大步离开?,同雪奴一起前?去?了西市。

    西市门开?了,春日?晴好,里面人潮如织。

    正?值午食时辰,酒庐里客人坐了七八成满。谭昭昭走进?去?,不?动声?色听着他们的谈话。

    果不?其然,客人们都在谈论着春闱的事情?。

    “今科的春闱,怎地还未出结果?”

    “是啊,真是怪事,往年这个时辰,新科进?士早就在庆贺了。”

    有人听之一笑,遮遮掩掩道:“定是出了岔子,或有人舞弊,受赇,榜单无法服众,落第的考生当众闹事了。”

    “今年的主考官,好似考功司的员外郎沈佺期,听说此人”

    他的声?音太大,同伴忙使眼色制止,声?音戛然而止。

    按说谭昭昭该着急,她此时反倒彻底平静下来。

    无知才最令人可怕,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眉目,那股担忧就散了。

    张九龄准备应考的情?形,她最清楚不?过,他一直清清白白。

    若是他被牵连进?去?,那就是他的劫难。

    前?世张九龄仕途,起伏不?平,从未一帆风顺过。

    这点小小的坎,相信他能渡过。

    谭昭昭很是乐观,她甚至想,张九龄说不?定因祸得福了呢?

    雪奴陪着谭昭昭去?了后院雅间,见她眉目舒展,心下微松,道:“九娘,你坐一阵,我去?给你拿些饭食来九娘可要吃些酒?”

    谭昭昭道:“不?吃酒了,还是得保持清醒。”

    雪奴先前?亦听到了客人们的说话,见谭昭昭此刻淡定自如,对她佩服不?已?。

    科举这般大的事情?,要换做自己,估计早就慌得六神无主了。

    饭菜送上来,谭昭昭吃得干干净净。雪奴一粒粒挑着黍米,望着她,突然吭哧吭哧着笑了。

    谭昭昭不?解看去?,雪奴放下木箸,道:“九娘,我算知晓了,为何张大郎为何待你那般深情?。”

    谭昭昭白了她一眼,端起清水漱口?。

    雪奴道:“九娘同张大郎,某些时候看来,好似那孪生子一般。遇事不?慌不?忙,四平八稳。这份本事,常人可及不?上。张大郎看到了自己,如何能不?心悦。”

    谭昭昭吐掉口?中的水,斜睨着她道:“我就不?喜我自己。”

    雪奴惊讶地道:“为何?”

    谭昭昭抿嘴一笑,道:“我自己太好了,我怕深陷进?去?,不?好,不?好。”

    雪奴张圆嘴,捧腹哈哈大笑。

    午后日?光暖融融,院子里掉了一地的辛夷花,在地上铺了一层,跟花路般美?好。

    谭昭昭同雪奴小心翼翼避开?落花,一并走着散步消食。

    雪奴想了想,问道:“九娘,要是张大郎,我说若是,如果”

    谭昭昭闲闲打断了她,道:“没有要是,如果。既便有要是,如果,不?过是暂时的困顿,总会否极泰来。”

    雪奴长长咦了声?,揶揄她道:“九娘先前?还不?心悦自己,怕深陷进?去?,其实呀,九娘早就对张大郎情?根深种了!”

    谭昭昭笑道:“他该有的前?程,同我的喜好并不?相干。前?程归前?程,我自己归自己。”

    她的话说得绕,雪奴好一阵才理清楚。

    张九龄是君子,谭昭昭也是。

    就算他们夫妻相离,她也会祝愿他上青云。

    太阳下虽温暖,雪奴还是情?不?自禁靠近谭昭昭,挽着她的手臂,亲亲密密靠近了她。

    雪奴不?时陪着谭昭昭,说笑吃茶点。到了西市快关门前?,张九龄始终未见人影。

    谭昭昭起身?告别,雪奴要送,她拦住了,道:“铺子里离不?得你,我没事,你留下来吧。多赚些钱,等我需要了,你可不?能小气啊。”

    雪奴立刻大包大揽应下,安排马车将谭昭昭送了回?去?。

    下了马车,暮鼓悠扬,响彻长安。

    夕阳如残血,映红了半边天。熟悉的马车,缓缓从巷道里驶了过来。

    谭昭昭立在门前?,笑望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张九龄,他身?上覆上一层金色的光,脚步轻快,朝她疾奔而来。

    他张开?双臂,如同大鹏展翅,翱翔万里。

    她亦张开?了手,热烈相迎。

    两?人紧紧相拥,张九龄不?断亲着她的额头,脸颊,声?音颤抖着,一迭声?念道:“昭昭,昭昭。”

    谭昭昭含笑回?应,任由他搂着,紧贴在一起,朝门内走去?。

    庭院灯笼次第亮起,伴着夕阳,樱花瓣随风飘落,美?丽,宁静温馨。

    张九龄犹然觉着不?够,干脆蹲下来,将谭昭昭背在身?上。

    她的心,隔着脊背,同他的心仿若跳动在了一起。

    张九龄转头亲她,道:“昭昭,科举舞弊案发?,我没事,武皇召见,我方迟了些归家。”

    武皇!

    莫非真因祸得福了?

    第四十四章

    “伯高昨日?同我?说了一些, 在榜单尚未出?来时,沈员外郎就颇受非议。张榜之后,落第?的考生, 当即吵了起来。”

    饭后,两人在廊檐下围炉吃茶,张九龄说起了尚书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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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花的花瓣,不是飘零, 他望着落花,神色迷茫, 透出淡淡的凄清。

    “外面?传言,沈员外郎攀附张易之, 深得武皇看中, 御制诗上才情过人。”

    御制诗乃是各种庆典, 若生辰等时节, 天子身边有一群诗人做指定的命题诗。

    称沈佺期御制诗上?才情过人, 看似赞美,实则是嘲讽。

    文人们?的笔与嘴向来厉害,谭昭昭分不清孰对孰错。

    可是, 她迟疑地道:“既受武皇看中, 考生如何敢闹起来?”

    张九龄静静地道:“武皇上?了年岁, 身子经?常病痛,垂垂老矣。”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武则天想要控制,着实已经?有些吃力了。

    谭昭昭关心地问道:“那武皇召见你,所为何事?”

    张九龄安慰她道:“我?没事, 昭昭无需担心。此次我?在榜单上?,武皇为了平息众怒, 便干脆亲自召见考中的士人,算是殿试复核。落第?的考生,命平章事李峤李相代主持开制举。”

    停顿片刻,张九龄道:“李相的名声?人多称他趋炎附势,攀附张易之,同是武皇的人。”

    朝堂的关系太过混乱,张易之为武皇宠幸之人,在大唐权势一手遮天。

    长安繁华,权贵多如过江之卿,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好比如庭院的花草,秋冬枯荣,春日?再勃发。

    “此次朝廷为了平息众怒,定会广授官职,我?估摸着能寻个校书郎的差使。昭昭,这般最好不过,正好能避开眼下的乱象。都杀红了眼,在乱中,规矩礼法乃至律法,皆无用。

    谭昭昭松了一口气?,道:“我?也是这般认为,大郎在长安无权无势,因此折损进?去,于事无补,着实太冤了。”

    张九龄深深凝视着她,笑道:“我?知昭昭会懂我?。”

    谭昭昭冲他嫣然一笑,这时方?想起张旭,问道:“张伯高如何了?”

    张九龄苦笑一声?,摇摇头,道:“他落第?了。不过他倒看得开,一心准备再考制举。”

    谭昭昭道:“如此甚好,张伯高看似癫狂,实则心怀大志。惟愿他此次能取得好成绩,一尝心中所愿。”

    张九龄轻点头,嗯了一声?,长臂伸过,将她的柔夷握在掌心,突然深深颤栗了下。

    “昭昭,当时的局面?很乱。羽林军出?动,差点就要动箭了。我?当时在想,若是我?无法安稳回?来,便再也见不到昭昭了。”

    谭昭昭虽没能见到当时的场景,从张九龄的声?音中,亦能窥知一二。

    政斗从来是刀光血影,路过玄武门,谭昭昭心总会莫名发紧。

    张九龄侧头看过来,道:“昭昭,若我?不在了,你可会再嫁?”

    谭昭昭毫不犹豫摇头,斩钉截铁道:“不会!”

    张九龄本来有些高兴,不过很快就迟疑了,道:“昭昭是因不想嫁人,还是因对我?难以忘怀?”

    谭昭昭认真思索了下,道:“肯定忘不了大郎,也有不想嫁人的缘由在。”

    张九龄深思了下,道:“我?惟愿昭昭能过得好,其实,忘记我?最好。”

    谭昭昭不同意?,道:“非也非也,我?是这般以为,有些美好的过往能回?味,不失是一种幸运与甜蜜。”

    张九龄赞道:“昭昭真是与众不同,先前伯高还不断夸赞呢,说是过两日?,再登门拜访。伯高还特别指出?,想要吃鱼片粥。”

    谭昭昭哈哈笑起来,道:“得了他的字,价值千金,几碗鱼片粥算得什么?,他尽管来就是。”

    张九龄忍俊不禁,道:“张伯高的钱财快花用殆尽,正在考虑卖字画呢。我?劝他,字画别多卖,多了就不值钱。他倒看得开,说能抵得过笔墨纸砚钱,就不算亏。反正胡乱写一通,写得差劲的,便卖给那些附庸风雅,看不懂的有钱人。真正懂得的,不要钱相送亦无所谓。我?猜吧,他虽这般说,只是玩笑而?已。张颠心高气?傲得很,他做不出?这些事。”

    谭昭昭考虑了下,商议道:“大郎若是得了差使,就有稳定的进?项。西边的宅子,有一间只赁了半年出?去,要是张伯高着实没钱,寻不到住处,那间宅子,他若不嫌弃,借给他住可好?”

    张九龄怔了一下,道:“好,昭昭。我?的俸禄算起来,属于公中,算不得私财。不过,公中的钱财我?能随意?支取,宅邸的赁金,我?替张颠补偿给你,不让昭昭损失。”

    谭昭昭揶揄道:“大郎这可算是假公济私了?”

    张九龄道:“昭昭,张颠是我?的友人,接济他,无论如何都不应昭昭出?钱。昭昭大方?,心善,我?怎能利用昭昭的善。”

    春夜凉意?阵阵,谭昭昭却感到周身暖洋洋。

    买宅邸时,谭昭昭本就打算,怀才不遇的大诗人们?,在长安囊中羞涩时,能给他们?提供一片遮风避雨之处。

    张九龄并不以为他们?是夫妻,他身为一家之主,当能随意?支配,心安理得接受她拿出?的嫁妆私财。

    端方?君子,有耳鬓厮磨的甜,有替她着想的尊重。

    无论以后的日?子会如何,谭昭昭都会记得,这个美好的春夜,他的美好。

    过了两日?,如张九龄所猜那般,沈佺期因受赇之事,入了大狱。

    到了朝廷授官这天,张九龄受召,一大早去了皇城。

    这天下了一场春雨,牛毛般的雨丝纷纷扬扬,瓦当的滴水,叮叮当当落入沟渠里。

    傍晚时辰,张九龄方?从皇城回?来,肩上?沾了细碎雨珠,晶莹剔透。

    谭昭昭见他脸比寻常时白了些,薄唇淡红,不若以前的红润,心中一咯噔,迎上?前关心地道:“大郎快进?来,倒春寒,外面?冷得很。”

    张九龄朝她伸出?手,手伸到一半缩了回?来,道:“我?的手凉,昭昭且等一等,我?先去暖和一下。”

    谭昭昭望着他前去净房的背影,看了眼滴漏,吩咐眉豆道:“去上?饭食吧,准备一坛酒。”

    张九龄从净房来到正屋,看到谭昭昭在倒酒,不禁轻笑一声?,道:“昭昭又犯酒瘾了?”

    谭昭昭道:“吃了酒暖和,大郎快过来坐。”

    张九龄上?前坐下,端起酒盏先抿了口,接着扬首一口饮尽。

    谭昭昭看得愣住,到底未多问,提壶再替他满上?。

    张九龄握住酒盏,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去皇城的事情,细细同她说了。

    朝廷大量授官,上?至四品的凤阁舍人,到九品的校书郎皆有。

    张九龄被授官左补阙,左补阙掌供奉讽谏,行规劝天子,举荐人才之责,隶属门下省,秩六品。

    谭昭昭愣住,从武则天此举来看,她眼下的处境,远比外人看来的还要艰难,打算扶植新的势力,为其所用。

    张九龄起初的打算,最好不过的,便是得个九品的校书郎,不用卷进?各方?势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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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波中去。

    眼下得了这个官职,远超于预期,值得庆贺之事,到底令人不安。

    张九龄抬眼看向谭昭昭,唇上?沾了葡萄酒的紫,伴着清冷的面?容,双眸中透出?的狠劲,莫名地妖艳。

    “昭昭,看来,是不得安生了。昭昭,我?不怕。既然天命如此,我?什么?都不怕!”

    张九龄举起酒盏,同谭昭昭碰了下,琉璃盏清脆,将她从怔楞中拉了回?来。

    前世的张九龄,出?仕之后,多年都寂寂无名。

    既然出?仕为官,哪有一帆风顺的坦途。

    谭昭昭亦很快释然了,笑靥如花朝他举杯:“我?得同大郎道喜了,恭贺大郎,不,恭贺张补阙。”

    张九龄哈哈大笑,放下酒盏,探身过来,重重亲着她。

    谭昭昭往后仰着躲避,嗔怪地道:“用饭呢!大郎不饿吗,午间皇城的饭食可合胃口?”

    “没昭昭在,味同嚼蜡。”

    张九龄长臂一伸,不满地再亲了下,才放开她坐回?去。

    谭昭昭斜睨他一眼,既然他没事,剩下的葡萄酒,她就笑纳了。

    张九龄见酒盏空了,谭昭昭的琉璃盏里,满满当当一大杯,他不动声?色拿了过来,倒了一半在自己的酒盏里。

    谭昭昭要去抢,不满道:“大郎既然不喜欢吃酒,倒去作甚,别浪费了。”

    张九龄蒙住酒盏,拂开她的手,道:“我?陪着昭昭吃。”

    谭昭昭觑着张九龄的神色,心底暗自叹息,到底随了他去,唤眉豆再取了一坛酒来,陪着他一醉方?休。

    张九龄估计是藏着心事,难得吃得微醺,呆呆坐在那里,眼睛发直望着她。

    快步入酒鬼之列的谭昭昭,平时吃多了酒,如今的酒量飞快见长。

    两坛酒被张九龄抢了大半去,她尚还清醒着,手在他面?前挥舞,小心翼翼问道:“大郎,你可还好?”

    张九龄默不作声?,还是那般盯着她。谭昭昭以为他吃傻了时,他突然嘴角上?扬,张开嘴,一口咬住了她的手。

    虽然不疼,谭昭昭还是甩手,哎哎叫唤:“快松开,松开,大郎莫非是小狗,别咬人啊!”

    张九龄松开了她,眼里笑意?涌动,那份笑,逐渐退却,眸光暗沉。

    手撑在胡塌上?,他纵身一跃,灵活地跳到了她身边。

    谭昭昭只感到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是张九龄炙热的眼神,急促的呼吸。

    密密沉沉的亲吻,仿佛淅淅沥沥的春雨,将她包裹住。

    身前一凉,一热。

    微微的刺疼随之袭来,张九龄呢喃道:“这才是撕咬。”

    疼些许加重,谭昭昭浑身血液,轰地沸腾。

    酒意?伴着狂热,一并爆发。

    窗棂外的春雨,在花草树木上?沙沙作响,迫不及待早开的海棠花枝,映在高丽纸上?,随着灯影摇曳。

    纵然世事无常,人生的河流中,不知何处布满了暗礁。

    任其春寒料峭,春雨扰人烦。

    屋内香暖宜人,他们?只管纵情狂欢。

    张九龄紧搂住谭昭昭,待平缓之后,很快就又复起。

    出?韶关时,他们?在小舟上?,摇摇晃晃,驶向他想要的远大前程。

    舟楫上?,只得他们?两人,互相作伴,彼此倚靠。

    眼下,张九龄觉着,他们?两人仿若又在小舟上?,怒海波涛不断将他们?抛起,又抛下。

    心倏地提起来,再坠落,他兴奋快活得想大喊。

    “昭昭。昭昭。”张九龄翻过身来,喊她。

    谭昭昭不厌其烦,一声?声?回?应。

    张九龄每得一句回?应,就止不住地笑。

    脑子此时无比清醒,又无比沉醉。

    幸好有她,幸得有她。

    第四十五章

    倒春寒之后, 热热闹闹的长安之春才算到来。

    受赇的风波平息,几家欢喜几家愁。

    得了官职的士人,怀着满腔喜悦应卯, 沈佺期判了?流放。

    流放之地远在驩州,隶属岭南道,比最偏的梧州还要更南之地。

    驩州天气炎热,瘴气横生?, 能安稳到达都?极为不易,活着回来的话, 端看天意了?。

    张旭终是心灰意冷,连制科都?不打算再考, 准备归乡谋个县丞之类的差使, 悠闲度日?。

    谭昭昭同张九龄一起相送, 在灞桥处道别。

    柳树从绽放新芽, 到了?如今的杨柳依依。

    迎来送往的人?络绎不绝, 欢笑?与执手泪眼,互不打扰。

    张旭潇洒照旧,虬髯都?飞扬起来, 同张九龄携手, 哈哈大笑?:“子寿兄, 谭娘子,就此别过, 待到有?缘时,再聚长安一同饮酒!”

    说罢,张旭毫不眷念转身上?车, 车马进入宽敞的官道,手上?挥舞着的杨柳枝, 在艳阳下渐行渐远。

    翌日?,张九龄便将正?式入朝当差。

    宅子离皇城不远,张九龄无需太早起身,在晨钟响起后亦来得?及。

    三品以上?的大官,他们的宅子在坊的围墙上?,可以开一道门随意出?入。

    张九龄的品级不够,谭昭昭想?到快住到终南山的白居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于眼下的局势来说,算得?上?是幸事?。

    左补阙的差使,进谏推荐官员,进谏惹恼了?上?位者,举荐错人?,举荐人?亦难逃其咎,被牵连进去。

    处处是暗流,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谭昭昭相信张九龄的聪明,朝食后将他送到门外,道:“大郎去吧,我在家中等你归来。”

    张九龄一身朱红的官袍,圆领处露出?些许雪白的里衣,与往常的斯文清隽不同,多了?贵气与威严。

    长安城的官员上?朝时,在天气晴好时日?,大多骑马。

    千山牵马候在一旁,张九龄低头理着官袍,接过缰绳,翻身利落上?马,朝她俯身。

    谭昭昭仰头,迎着他眼里的笑?,情不自禁跟着笑?起来,挥手道:“快去吧,别迟了?。”

    张九龄轻夹马腹,马扬起蹄子,沿着巷曲哒哒而去。

    他在马上?,不断回头。

    谭昭昭立在门外,微笑?相送。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梨花瓣,落在了?谭昭昭的发髻上?。花瓣雪白,乌发如云。

    转过角落,谭昭昭的身影便不见了?。

    这一幕,深深印在了?他心底。

    张九龄转回头,收回视线,定定望着前方。

    他未曾告诉谭昭昭,沈佺期判流放时,两?个幼子并?妻子韩氏一并?在其中。

    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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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到处求情,拿出?所有?的钱财,替她与两?个幼子求一条生?路。

    张九龄紧了?紧手上?的缰绳,他不能让他的昭昭,遭受如此的折磨。

    谭昭昭转身回屋,这些时日?连着庆贺,吃酒,道别,喧闹不断。

    张九龄同她几乎形影不离,眼下他正?式进入仕途,往后的日?子,再也不复以前。

    眉豆同阿满在收拾洒扫庭院,细竹枝扎起来的扫帚,在夯土上?沙沙作响。

    不知何处飞来的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安宁静谧到空旷。

    谭昭昭换了?身舒适的旧衫,铺好笔墨纸砚,俯首一笔一划,开始认真练字。

    她不会写诗,不会写赋,迄今连贵夫人?们去的马球场,尚未能够资格前往。

    唯一能做的,便是练字了?。

    写字需要天赋,大唐的书法大家数不胜数,从不敢认为自己的字能名满大唐,且求个能看得?过去。

    张九龄有?自己的事?情,谭昭昭总不能无所事?事?,在家中盼着他归来。

    谭昭昭静下心,认真写到午饭时辰。用过饭歇了?一觉,起身后再写了?会,待天色暗下来,便停了?笔。

    春日?笋多,谭昭昭喜欢吃笋,切成细丝在滚水中汆熟,用香油拌了?,清甜可口。

    张九龄也喜欢吃笋,谭昭昭前去灶房,同阿满同新来的厨娘交待了?晚上?要吃的饭食。

    官职下来之后,上?门拜访的友人?就多了?起来。家中的人?手不够,尤其是灶间?,谭昭昭再加了?一对夫妻,总算撑过了?那段繁忙。

    除了?笋丝之外,谭昭昭再用瓦罐煨鸡,加些笋进去增添鲜甜。余下的鸡汤,还可留待次日?,用来泡胡麻饼当做朝食。

    安排好之后,谭昭昭回了?屋,算着时辰等待张九龄归家。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关坊门的暮鼓即将响起,随同伺候的千山同张九龄尚不见人?影。

    谭昭昭想?了?无数可能,比如张九龄今日?初到门下省,公务繁忙。

    又或许是,张九龄被上?峰或友人?叫去吃酒应酬,回不了?家。

    暮鼓一声声,由远及近而来。谭昭昭终是忍不住,前去大门处朝巷子外张望。

    宅邸大门前挂着的灯笼,次第亮起。有?归人?骑马,坐车,步行,纷纷归家。

    谭昭昭等了?又等,算着坊门应当关闭了?,始终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毕竟第一日?前去当差,谭昭昭倒不担心张九龄会出?事?。

    律令虽规定闭坊之后不许在外行走,一般的官员手上?有?通行许可,达官贵人?们金吾卫与武侯捕,更不敢上?前询问阻拦。

    谭昭昭看了?一阵,便转身回了?屋。再等了?小半个时辰,肚子实在饿了?,便让眉豆上?饭食。

    到了?歇息的时辰,张九龄仍未归家,谭昭昭没再等,洗漱后上?床歇息。

    如往常一样,谭昭昭合上?眼,没一阵就睡了?过去。

    睡得?不算沉,谭昭昭做了?光怪陆离,破碎的梦。

    不知睡到什么时辰,谭昭昭仿佛感到了?身边窸窸窣窣,冰凉带着淡淡酒气的唇,贴在她的眉心。

    谭昭昭半睁开眼,望着眼前侧着身子,凝望着她的张九龄,含糊着问道:“大郎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张九龄温声道:“已到丑时中,昭昭快睡,明朝起来我再同昭昭说。”

    晨钟在卯时初开始敲响,还能睡一个半时辰。谭昭昭唔了?声,翻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张九龄如往常那样,搂住了?谭昭昭的腰,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热意阵阵,发丝被带动?着,不时拂在脸上?,痒痒的。

    谭昭昭不耐烦,抬手拨开发丝,挣扎着在往里面滚了?滚。

    腰上?的手臂松开,谭昭昭得?到了?自由,很快就睡沉了?。

    在晨钟声中,谭昭昭醒了?过来,张九龄已经起了?身,水声从净房中隐约传来。

    谭昭昭发了?一会呆,起身穿好衣衫,张九龄从净房里出?来,已经穿戴整齐。

    谭昭昭去看他的眼睛,不出?意外,丹凤眼又变成了?深邃的双眼皮,看来昨夜睡得?太少,还没能睡好。

    仅仅一日?而已,屋内就弥漫着难以言说的生?疏与尴尬,好似回到了?他从广州府回来,她同他初见的时日?。

    谭昭昭想?说些什么打破诡异的气氛,终是作罢,前去了?净房。

    洗漱出?来,眉豆摆好了?朝食,食案上?放着笋丝,鸡汤,胡麻饼,一叠菠菱菜。

    张九龄尝了?口鸡汤,问道:“可是昨夜煨好的?”

    谭昭昭摇头,道:“昨夜加笋煨了?一只,怕放着会坏掉,阿满重新煨了?只。就放在灶膛里,借着火堆的余温,到了?早起时就可食了?。”

    张九龄沉默了?下,道:“昭昭,昨夜对不住,让你担忧了?。”

    接着,他说了?在门下省的一日?,见上?峰,同仁们,熟悉门下省的一应食物,官廨的方向所在地。

    到了?快下值时,他被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张柬之留下,同他说了?许久的诗词文章。

    张九龄道:“张相意犹未尽,邀请我前去他的府上?,吃酒再继续。已经闭坊,千山回不来,我虽然着急,却也实在无法脱身。最后吃完酒,张相要留我歇息,我婉言谢绝,讨了?一道手令回家。”

    张柬之是门下省的中书侍郎,平章事?,位居宰相。

    身为张九龄的顶头上?峰,能得?他赏识,这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谭昭昭道:“没事?,当时我就猜想?大郎估计是走不开。以后若是太晚,大郎就别赶着回来了?,要是歇息不好,还要当一天的差,身子如何能吃得?消。”

    张九龄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道:“昭昭还是生?气了?。”

    生?气倒不至于,谭昭昭就是有?点儿感慨。

    不过是第一日?罢了?,形影不离的两?人?,就开始起了?变化。

    谭昭昭道:“我真没生?气,大郎莫要多想?。以后要是不能回来,大郎尽可能让千山回来说一声就是。”

    张九龄说好,两?人?未再多谈,安静用完了?饭。

    谭昭昭如昨日?那样,送张九龄出?门。

    走出?屋,张九龄走在后面,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谭昭昭莫名其妙,转身看去,张九龄眉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固执,沉声道:“昭昭,我再晚都?会归家!”

    谭昭昭快被他逗笑?了?,道:“好好好,归家就归家吧。只刮风下雨的天气,就别乱跑了?。”

    张九龄不理会,坚持道:“刮风下雨,我也要归家!”

    谭昭昭连声说好,拉着他往外走去。

    张九龄脚步缓慢,明显带着抗拒,谭昭昭往前走得?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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