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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如愿以偿

    ◎我疼的话,少监大人一会儿能不走吗,留下来疼疼本宫。◎

    “襄君叩谢隆恩。”许襄君哭腔颤栗下含着一丝不为人所察的平稳欣喜。

    头刚磕到地面, 耳旁‘啪’得一声瓷碎刺耳,半块碎瓷飞撞到她额角。

    刺疼得她一口气倒扼,跪拜的手不自然揪紧, 企图抓住什么来缓解心压。

    头顶斑斓到她这处只剩投射而下的阴影,殿上殿下两节光景。

    这场生辰宴虽出了波澜却按预期赴达, 此刻夏明勤对她心生厌恶, 贬责锁殿一切都正好。

    “你现在就滚回去,别再出现朕眼前。”

    夏明勤叱骂声下怒意溢出, 紧紧裹住此刻空气,绷得每个人都拎着心, 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牵累连坐。

    龙威压得这场宴上下无人敢随意摆放目光, 就连他身边的皇后此刻也被惊得悻悻。

    许久没见夏明勤发这般大的火。

    许襄君再叩头,娇弱铿锵一声:“是, 臣妾告退。”

    她挺直背起身, 额角一股热流遮了下视线, 宴上的花攒锦簇被血色遮盖大半, 许襄君看不清。

    满殿灯烛辉煌与她生生剥离, 将她排离在外。

    所有人见着她面上眼泪混着血迹, 赤红浸染大半五官,皆诧愕倒吸气。

    夏明勤给她所有‘情分宠溺’在这一刻尽数消解, 什么也不剩。

    许襄君盛宠一时的光景犹如镜花水月, 此刻烟消云散。

    许襄君毅然转身离席, 身姿摇晃跌撞却无人敢帮扶,清瘦身姿看得楚楚可怜。

    黎至弓着背虚瞧她一眼, 满脸血迹让他心口被尖锐一刺。

    他在众人都不敢触怒时, 拂衣叩拜在夏明勤脚边:“奴才求陛下降恩让其送娘娘回宫, 婕妤还孕有龙嗣, 今日若惊了胎怕身子难承 ”

    话没说罢,夏明勤一脚踹他肩上,将人踢倒:“今日她敢做这等逆事,若连龙嗣也留不住,这上辰宫的门就不要再开了!”

    阖殿上下一震,这是要封死上辰宫,将许襄君打入‘冷宫’么,极盛荣宠竟也会这般收尾,多少让人唏嘘。

    许襄君听见黎至闷声扭头。

    黎至利落撑起膝盖又跪在夏明勤腿边,诚服叩头:“求陛下降恩,让奴才送娘娘回宫。”

    这几寸纤薄脊背还在努力承托她,许襄君并不感动。

    只是看着黎至跪在地上心口实在没劲,说不上来的难堪,翻涌的恨意无法具象表达,更让苦涩增了千万分。

    她喉咙哽咽,难怪黎至之前要特意切嘱,这幕实在痛心伤臆不堪言表,她揪紧衣角,嗓子里滚着‘起来’死也出不去口。

    夏明勤看见许襄君泣血涟如的娇弱面庞,心间一处动了恻隐之心。

    他强摁下心头火,厉声甩下:“将殿门关死,不允任何人出进。你有心,去送你主子最后一程。”

    手一挥,夏明勤拧过目光不想再看她,可许襄君一身纤弱蹁跹独身站在灯火下,又忍不住将目光定在她身上,唇角抿了又抿。

    黎至动身瞬间,许襄君转身就走,生怕余光中出现夏明勤身影脏了自己的眼。

    一出宴厅,白衡忙着手脚要上来扶,一截青袍先她动作一步接住许襄君臂膀,撑着让她站稳。

    “娘娘可有事?”

    许襄君指腹翻捏紧他:“无事。”

    一声关切,白衡此时呜咽压着嗓哭出声。

    黎至森冷回眸:“此处不宜哀戚,我们先回宫。”

    白衡适时用袖子擦掉眼泪,将哭腔吞下,红着眼绞着袖口心疼自家娘娘。

    黎至目光紧紧盯着许襄君额面,血泪斑斑得实在吓人。

    刚抬袖,余光四下尽是人,他颤了颤嗓子、动作猛顿在空中。

    许襄君不顾所有,一把捏住他袖子:“借黎少监衣袖一用。”

    黎至心绪翻涌过后也不想管顾什么,越矩抬手:“娘娘,奴才冒犯了。”

    两人动作一致擦到面庞上。

    共同一怔后,黎至抿唇,隔着衣料牵带着她指节,一道细细将脸上血泪拭干净。

    他温煦的动作让许襄君勉强挑唇,心下一片轻松。

    身后上辰宫的人看到这幕觉得怪异,却在面面相觑后垂颈闭口不言。

    白衡从袖中去取一条帕子递到他们眼下:“娘娘。”

    小黎子即便是阉人,这样也越礼不合,被人瞧见又不知是什么疯言疯语。

    许襄君白她一眼,黎至恰时提袖将她厌烦神色遮住,免被人瞧去做多揣测。

    他接过白衡手上帕子,轻轻摁在许襄君出血的额角:“疼吗。”

    气息紊乱些许。

    许襄君知晓当下境遇,抬手按住帕子,怀带私心地蹭了下他指节。

    挑眉笑了笑,沉声:“无妨,不疼。”

    黎至指腹弹缩惊悸之余,缓缓松开手与她做了个交接。

    目光再次凝她脸上,确认无其它伤处,这才厚起嗓,颇带几分威严:“那请娘娘回宫,奴才要向上辰宫诸位交待圣意。”

    圣意。

    两个字让白衡脚下颠簸,脸上失色。

    许襄君半倾身,黎至适时佝下颈,将她的话悉数接到耳中。

    “我疼的话,少监大人一会儿能不走吗,留下来疼疼本宫。”

    许襄君此刻言语风轻云淡,没了殿中被压迫的委屈、或被陛下弃后的难过。

    黎至肩颈骤地绷紧,气息骤卷了她耳。

    许襄君直起身子,手抬给白衡,娇媚地咬唇:“是有些疼,本宫今日身子乏,咱们回去听旨吧。”

    白衡一听腿就发软,却被许襄君手带着往前走。

    她咽着哼腔:“娘娘,咱们是被冤枉的,您再同陛下解释解释,陛下那么疼您一定会听的,断不会如此绝决。”

    眼泪连串地往下掉,手失措地捏疼了下许襄君。

    许襄君颦眉,将拖沓她脚步的白衡松开:“回去休息,本宫没什么可解释的,真相如何早晚大白,何必此刻凑在陛下生辰扰他兴致。你太不懂事。”

    她清冷的语调此刻能完全不将帝宠放在心上,夏明勤是可以光明正大随手丢弃的某样东西,这个感觉令她逾越。

    黎至接住她的手,一语不发的托着她走,许襄君此刻再挺直两分脊背,步履轻盈。

    看自家娘娘受了冤屈还能如此语气平和,白衡心思复杂起来。

    嗓子顿挫,最终缄口不语,到许襄君另一侧默默将人扶住,目光频频落在显怀的小腹。

    心想,只要娘娘有皇嗣,便有翻身之日,今时所受的委屈皆是能平的。

    黎至将人送到上辰宫,门前已有一队士兵把守。

    许襄君提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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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涉及皇后夏明勤便不会无作为,她抿紧嘴,这也算是夏明勤给皇后独有偏爱了。

    白衡看着殿门宫灯下那一排寒光锁子甲,脊梁狂抖,哆嗦:“陛下竟如此无情么,为何不多听您分辨 ”

    黎至狠狠冷声:“还请谨言慎行,莫再连累了娘娘。

    白衡登时噤若寒蝉,颈子佝偻下去,打量那排侍卫时目光都是颤的。

    他指腹扣紧许襄君手:“莫怕,无事的。”

    黎至微偏的头,恰将声音落在她肩上,温煦有力。

    许襄君展眉,本就一直设计这日,她自然没什么多想,反倒是终于如愿的若释重负让她长舒口气,分外安心。

    不用跟夏明勤周旋应付,不用出门被人算计又时刻警惕,她等这日可是求了许久。

    只是 她瞥眉看向身旁,黎至当好垂眸,眸底温情拂煦,掌力握紧几分。

    许襄君勾唇抿笑,行了,万事已随心。

    一行人进殿,为首侍卫长臂斩断后排宫婢随侍,听到动静几人一起回头。

    这侍卫朝许襄君肚子抱礼,铿然道:“陛下说娘娘今后不出殿,不需要这么多人服侍,还请娘娘挑选三两位,余剩下的 ”

    他顿一下:“臣会将其送回司农寺、掖庭再做分配它用。”

    这话他是对未来龙嗣所敬,被贬斥闭殿的许襄君敬不敬都成。

    天边乌色朝下晕,宫灯下麟麟寒光压人。

    白衡激动往前越一步张口骂:“娘娘有孕,三两人怎么服侍!你莫不是看我家娘娘如今失势便依草附木乘其邀功!”

    许襄君拧紧眉,黎至开口将白衡拦下:“陛下圣意如此,白衡姑姑听旨吧。”

    这一声‘姑姑’让白衡端清楚身份,忙打量四下,不敢再胡乱说话。

    黎至拧身敛眸,对许襄君说:“娘娘现下择选几人?”

    许襄君携过白衡的手,风轻云淡将头偏向黎至:“你择,本宫乏得厉害要休息。”

    手上拽着人往里走,生怕白衡又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她们还没进门,听见后面那名侍卫轻声:“予少监些许时辰收拾,这上辰宫要锁了,陛下说您还是住在御前方便。”

    白衡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眼泪‘唰’得糊了满脸,身上哆嗦得不成样子。

    在许襄君扯拽下,她将所有声音闷进嗓子里。

    “好,容我半刻与婕妤道别。”黎至将择好的人拢推进殿。

    侍卫讪笑:“自然自然,黎少监果真是重情义的人,这个时候还认旧主,换了旁人怕是避之不及。”

    黎至睫毛扑扇了下,一片阴霾绞杀:“有劳。”抬步径直走向小佛堂。

    没过多久门前叩响,黎至半躬的影子泼在竹帘上:“娘娘,奴才特来辞行,望娘娘日后安适如常。”

    安适如常。

    白衡听罢直觉要断气,宫门都锁了还能怎样如常!

    要不是小黎子声音恳切,白衡都觉得他是在奚落、刻薄旧主。

    许襄君屈指顶了顶太阳穴:“那祝黎少监步步高升,前途似锦。”

    “今日少监还念及往日本宫告谢了,今日黎少监出去,便与上辰宫再无旧往。”

    黎至闻言没说什么,捏着包袱转身离去。

    竹帘影像渐渐拉远,许襄君疲惫地伸手一指白衡:“梳洗,本宫想就寝了。”

    演了整日的戏,不停在脑中演练算计真是累死。

    她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白衡瞧她森白面色,额角碎发下沾带的血迹尤为醒目:“娘娘,奴婢先帮您上药。”

    “不必。”

    许襄君摇头,眼中神色黯然许多,又引得白衡呜咽。

    “那奴婢去倒水,娘娘先靠在床头小憩会儿。”

    她从窗看出去,上辰宫庭院灯火减半,光亮与从前不能作比。

    其中的拜高踩低竟这样直白。

    许襄君惶然笑笑,一阵轻松,可算得了自在。

    院中响起黎至最后的声音:“锁宫。”

    如今上辰宫静到连殿外落锁声都能精准传到她耳中。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第42章 黎至我疼

    ◎我被关起来,日后是不是就成了少监大人的掌中玩物?◎

    许襄君睡得模糊, 夜半细闻床榻边动静,她朦胧睁眼。

    绞丝帐外是纤长玉质的高大身影,她伸出手将人衣角钩住。

    “陛下可有责你?今日你怎不懂人前违逆会如何, 干嘛说那不合时宜的话,我需要你如此不知死活么。”

    她勉力撑身, 帐下伸进一截臂膀扶住摇摇欲坠身形。

    听她哝语温腔黎至挑眉, 没想到许襄君此景还满心满眼是他。

    “奴才说过以后都送你回来,不敢食言与你。”他指腹拨开帐子:“陛下不会太过责罚我。”

    许襄君满脸睡痕, 眯糊神色搅着困倦使她肢体无力,她以一种最放松之姿与他相对。

    他坐许襄君身边, 上半身有几分不易查的僵硬。

    月光此刻从窗倾斜, 秀发铺陈下是她白到刺目的肌肤,素缎贴身, 娇软曲线在荧荧光晕下被勾勒得让他神智难清。

    此刻黎至独享欲望膨胀, 一掌眷恋贪求扣上她的腰, 俯身将人罩住:“上辰宫再无闲杂人等, 祝贺娘娘得享自在。”

    许襄君徐徐睁眼, 吊眸挑弄几许风情。

    指腹钩卷他衣角玩:“我被关起来, 日后是不是就成了少监大人的掌中玩物?你去夏明勤身边就等这一日是么。”

    她狠狠将指尖布料一揪,黎至猝不及防往下跌, 鼻尖交错之际许襄君笑出声, 不小心全被他吞入腹中, 搅得他心窝滚烫。

    在她的笑靥中黎至收紧臂膀,深吸一口气:“是, 以后每日奴才办完事便会来。”他玩闹似的沉嗓:“届时娘娘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压不住的气息尽数喷在她下颚, 部分流泻进她颈中, 烧得人不知哪里灼炽, 许襄君揪紧他衣裳,不自然扬起雪白颈子,供他拿捏。

    黎至视野朝下,喉结滚了两滚。

    指尖小心翼翼挑开她碎发,凝视额角那块不大的伤:“日后娘娘想要什么都只能同我言语,例如,你明日想用什么,我叫人送来给你。”

    他压眉凝眸,这伤口看着小却深。

    黎至指腹不敢用力,轻轻抚了下伤口周围,凝结血痂胡乱沾着药粉看着实在敷衍。

    寒声:“这是谁上的药,都不给你上好。”想起上辰宫没人可供她使唤,黎至敛唇收音。

    本想说‘日后这等琐事’他来,可自己到了御前根本无法时时顾到她。

    走到御前的代价一下让他不适,梗塞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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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出他眉色下的情绪,许襄君清调‘啧‘声,君两臂拥紧将人扯下来,攀缠在他颈上:“那要我不小心惹恼了你会如何?”

    她狡黠笑出声,声音愈发清脆惑人:“可会惩戒我?你说清楚我好日后求着点你,免得本宫没规没矩触怒了我的少监大人,你不要我好活怎么办,这里可没人替我做主。”

    黎至被她言语撩得心一个劲‘怦怦’乱撞,佝颈吻住她眉心:“我在你眼中竟这般没心?应是我万不敢违逆你才对。”

    他省着力挣开许襄君,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许药露在指腹,轻轻揉在伤处。

    许襄君吃疼地偏头,他放下药,伸手钳住她下颚:“疼是疼了点,但胜在药效极佳,这处明日便会好,你且忍着些。”

    动作更轻几分。

    黎至看她怕疼的样子,轻哼着调:“以后你要哪日少吃一口,我知晓了都要来哄着你。倘若某日你心绪不佳,我便要想着法子替你纾解,岂有惩戒一说,你瞧我敢不敢。”

    药没抹完,许襄君冲这话越身而起,猛地撞进黎至怀中:“你既这样说那今晚可能不走?天要不了多久就亮了,再陪陪我。”

    转想到今日环环算计,她明白夏明勤今天有多烦心。

    再则黎至刚搬去御前,怕有诸多人际往来应付,近些时日眼看是没空了,这偷来的一时半刻已经是冒着险的。

    许襄君遗憾劲儿透过两臂传递给他。

    黎至后背脊梁火.辣辣得疼,他胸腔佝偻,心肺间闷了声巨响,咬牙将疼吞下去。

    狠缓了口气才揉揉她肩头:“今日怕是不能,陛下还有事要我处理,这几日忙完就来行吗。”

    话里话外是不舍、是权衡不清,他明晃晃在陛下与她之间考量,用自己生死与她做比重,拿不准如何定夺。

    他瞧眼窗外,时辰不足了,抿唇:“我会让御医把不了你的脉,我们把金针取了,不吃这份苦行吗。”

    黎至带着歉意降调:“是我不好,不能时刻陪你。”

    提手把许襄君从怀里温柔拎开,摁她肩头让人卧趴在被褥间,他凑前坐近,俯身安抚道:“襄君莫怕,我轻些。”

    她乖巧的被制伏软枕上,许襄君也不抗拒黎至心意,扬起臂将长发撩拨到一旁,十分配合他一举一动。

    衣袖翩跹绕得黎至眼花,暗香骤然袭来,他跟着迷醉神经吞咽一口。

    手摩挲到她腰间未有迟疑地扯开系带,钩住她肩上布料时,他声线不稳颤道:“冒犯了。”

    随着衣裳扯开,她整个光洁脊背露出,纤弱玉质肌肤教人难耐。

    方才透着盈盈月光看了颈后便有些心猿意马,现下黎至整个心荡神摇,气息塞得胸口胀涩。

    肖想本能浸染后的神智不全,视线无所顾忌地的紧贴她较好的曲背上。

    右肩三处伤从最初的红肿到现在泛紫乌,半张背惨不忍睹。

    他抬手顺着肩颈往下抚到第一块於紫肿胀处,肌肤下硬刺明显,那便是半根没入肌肤的金针。

    同时指尖的滑腻让黎至心口恍然撞个没完。

    轻游的酥麻从肩脊到蝶骨附近,许襄君揪紧床褥,嗓子凝咽不停:“黎至你快些,别这样,我受不住。”

    娇软嗔声让黎至神智更是破碎。

    他从腰间取出一枚磁石悬在她背上:“还好金针是混铁特制,不然没得这样深必是要用刀挑。”

    那场景黎至想也不敢想。

    但许襄君最初却是这样打算的,她只留给自己一口气,剩下的均可以全盘赌上。

    她这样狠绝杀伐一般人根本无法招架,他也是。

    极寒触感猛地上背,许襄君腰身绷紧:“呃。”余剩下的气咬断,浑身细细颤开。

    额头鬓角的密汗瞬间湿了鬓发,手背绷得筋皮分明。

    空中微‘铮’一声震响,金针带出血肉吸附到磁石上,他指尖晕尽血渍。

    黎至眸色深沉,下颌线绷紧,心底狂狼翻涌得将他神魂几乎打散。

    鲜红顺着肌肤落在床褥上,他用帕子掩住伤处。

    黎至不想多做停歇,手稳得又接二吸出另外两枚金针,血此刻漫了她半张背。

    虚眸瞧了眼她,许襄君面色苍白的血色渐尽。

    一手根本捂不住这三处伤,他单手拿出刚才的药,咬掉塞吐掉:“有些疼,你忍着些。”

    掌心抵紧,将药不急不慢抖洒在伤处。

    方才只在额角抹了一点,便疼得她直想躲,此刻背上火.辣辣钻肉生刨皮肉的苦楚让许襄君几近昏厥。

    眼泪瞬间爬了满脸,泅湿软枕。

    许襄君疼得嗓子根本发不出声,绷紧的肩线与颈侧青筋倒是将这份痛处具象到黎至眼皮子下。

    药露止血效果立竿见影,只是黎至绷白着脸,强摁她动弹不止的背。

    手不疾不徐将药上全后,俯身抱紧颤抖的她:“没事了,没事了。”

    许襄君喘着气缩进他怀里,半响才细细哼出嗓,悉窣声碎在黎至心口,磨得他难熬。

    “我还好。”大喘一口气后她咬出这句话,无血色的脸却不是这样说。

    这药刚涂上,半张背犹如被人生撕般疼,咬牙忍阵皮下便刺麻蔓开,烧辣总体尚能忍受,这比最初预料得要好上许多。

    黎至将人拖在臂膀中,额头埋进她颈侧,细密密冷汗润湿他鼻尖。

    闻她咬牙无声,黎至拧眉负气道:“疼就说,是谁教你要忍着的。”低喝也含着心疼,不忍怨责。

    床褥上的血红杀眼,黎至不敢直视。

    握紧许襄君腰肢的手也虚着力,生怕将人握疼了,而许襄君自己却无所容心。

    一阵风来,许襄君冷汗过风,冻得一颤。

    扬颈靠在黎至肩上,抬手摩挲了他同样润湿的鬓角:“真还好,我没你想的那么不经事。你也知道我外祖表兄都是武将,这些不算什么。”

    月光透来,许襄君指尖都是半透明的。

    这里是皇宫,她承接风险能力在进宫门那瞬便提高许多,孱弱哭求、后悔伤心都不会属于宫内的她。

    这里容不下半丝差错,容不下软弱,她不能。

    许襄君反手扯住贴在身上的衣裳,脑袋蹭蹭他鼻尖,鬓发又带动到他额角。

    “你去帮我取件衣裙来,脏了我想换,劳你帮一帮我再回去吧。”

    松调如常,像是方才血腥一幕并未发生,这种不打眼的小插曲无关紧要。

    无论怎么撑语调,许襄君还是一副有气无力。

    他提住许襄君腰腹,红了眼:“许襄君,我们即便在危地,你也可以怕疼、也可以哭。有我你不必如此,什么都自己撑着,你置我于何地。”

    “你这样我在你面前如何自处。”

    连颤的腔从背后传来,令许襄君哑然,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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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疑片刻,许襄君开口:“那我疼。”

    她转过身拥住黎至,攀在怀里,细声颤巍巍道:“黎至,我好疼。”

    黎至气息尽无,拥住怀里的人,口中嚼了半响也无话说出来,只好避开伤处拢紧她。

    少顷:“从现在开始,上辰宫不会再来一位御医,你大可不必再隐藏脉象。”

    许襄君捏住他衣领,看着黎至透红的眼睛:“龙胎乃是大事,陛下怎可不让御医来瞧,你御前仔细些,别妄作连累了自己。”

    黎至扣着她后颈,指腹轻揉抚慰,眼下寒芒:“皇后下令不让就是不让,与我何干。即便有御医来,你让他进就是了,不会诊的。以后别再下针了,听到没有。”

    这话是嘱咐给许襄君听的。

    当初这三枚针不是他施,许襄君也有算计,自有人替她施针,这个人他一直找不出来。

    许襄君在宫内还有他看不见的人,还有他看不见的算计,这让黎至每时每刻都惴惴不安。

    听到黎至这话许襄君神思一顿,缓缓勾唇,唇角印他颈子上:“我家黎至怎么这么厉害。”

    哼着笑,唇角一路往上,咬了咬他下颌:“现下时辰晚了,你回吧,御前人多,都盯着你呢。”

    黎至气息跟着触感连串的吐不清,本能续上许襄君动作步骤,垂肩吻她唇上将她的笑尽数吞下。

    再两人气息绞缠中,黎至沉腔问:“明日你想用什么,说出来我替娘娘准备。”

    手横揽住她的腰,在她张口喘气瞬间黎至含笑封了她的口,许襄君瞪大了眼挣扎。

    无济于事后只能软在他臂膀中。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第43章 辛苦嬷嬷

    ◎夏明勤不驾崩,我如何同黎至安心在一起?◎

    黎至绕宫内小道回住处, 刚踏进院门,便瞧见自己房门前一个十多岁小太监抱着柱子正酣睡,颈子却勉强提直。

    他放轻步子绕开, 推门还是惊醒了他。

    这小太监忙地朝他跪下叩头,尽量控制声线中哆嗦:“是奴才不懂规矩, 求少监大量饶奴才一条生路。”

    几分颤栗胆惧划开沉闷夜空。

    黎至本想漠视进门, 奈何他磕头磕得实在实诚,加上他年纪轻。

    阖门时顿了手:“你守在这处做什么, 我不是一早吩咐过这处不要人伺候么,谁派你来的。”

    小太监闻黎至寒声, 如冰凌刺人, 寥寥数字他又惊恐地缩了缩肩。

    “康常侍说您没人服侍,受了四板杖脊无人上药怕明儿不好去御前, 特要奴才来伺候两天。”

    他跪的服帖。

    黎少监声名最近在宫内如雷贯耳, 凡他在陛下前出口的人, 十有八九要受点牢狱之灾。

    宫内、朝上现在提到他都有些闻风丧胆, 生怕被他多看上一眼。

    黎至看他头顶, 其实刚受完刑就该请人上药, 只是许襄君那边耽搁不得,怕晚了她心思郁结便匆匆去了。

    方才她不管不顾揽抱, 这伤约是等不到晨起再寻人上药了。

    转想一番, 他轻声:“那进来吧。”

    小太监进门时战战兢兢掀眼, 看见黎至松衣,奇怪是他绿袍下是件略厚的黑色长衫, 里头还露节白色衣袖, 近夏的天穿这么多不热么。

    黑衫半褪, 白色亵衣整个背部染尽血色, 可怖至极,肉眼可见衣裳粘在皮肉上。

    他脱得时候肩线都是紧绷状态,手也在抖,黎至微侧眸:“看什么,过来帮我把衣裳撕下来。”

    “是。”小太监声音比黎至还抖。

    他根本不敢上手,但也不敢不上前。

    黎至走后许襄君不再装睡,起身走到案边坐下数算时辰。

    烹茶等人间她望向床榻,黎至方才帮她整理褥子的身影好像还在,这等细活倒是没想过黎至会如此熟稔。

    门悄然‘吱呀’一声,许襄君起身转向门前,朝着徐徐走近黑影缓缓屈身:“李嬷嬷,劳您辛苦一趟,襄君叩谢。”

    说着要跪拜。

    佝偻黑袍下一只粗糙干燥的手扶住她腕子:“不敢,老奴只是做应做之事,我可比任何人都希望娘娘长寿。”

    她提起人,翻手握住许襄君脉搏,少顷沉笑声:“娘娘这就取了金针?不怕有御医例诊?届时娘娘该如何遮掩无孕之事?娘娘坏了我们间的约定。”

    许襄君老实交代:“他说了不会有御医来,无人知晓便没坏约定。”

    “我拿自己性命赌也不敢用黎至的不是,嬷嬷放心,襄君省得此事严重。”

    这人从衣袖取出药递给许襄君:“你抱死入宫,用药强撑身子至今才调理有些晚,许是难调,现在这样当初又为何用服药。”

    许襄君接过药,亲昵将人拉到桌前,将自己烹的茶递了盏给对面。

    展笑:“用药吊着身子是黎至一直在身边,我不想他担忧我病着。现在他不常在了,自然要好好养着同他日后长久些。”

    对面人掀开斗篷,是一位鹤发老妪。

    她容颜虽老,但尊气却在时日沉淀下愈发肃穆,这面相看着便持重得紧。

    李嬷嬷端盏:“你心倒是宽,怎就知道自己能与他长久,不是野鬼一双。”轻微打趣的话也不重。

    许襄君也端起盏,小口啜饮:“这不是嬷嬷给的底气么,你我目标一致,定能成。”

    “那我跟黎至自然是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李嬷嬷端穆面容眉眼拧出一块深色,嗓子凝噎番:“娘娘尽快吧,老奴六十有七没几年好活,若我死前见不到陛下驾崩,你们便陪我一道去地府报道,侃言这许多作甚。”

    此话凌厉起来也有几分杀气。

    许襄君点头,诚然。

    “我停下这损耗身子的药,劳嬷嬷近些时辛苦来替我养养身子。龙嗣一出生,襄君应嬷嬷的约定自然会履行。我们生死在您手上,嬷嬷怕什么日子早晚,我比您更怕陛下不死。”

    “他不驾崩,我如何同黎至安心在一起。”

    李嬷嬷就着月光瞧她娇容花貌,这等仙姿玉色的人要是安安心心在后宫哄逗着陛下,自然能盛宠半生。

    若真有一子半女,便是靠着外戚,这辈子也是尊容无上的,她却偏偏要为了个阉人弑君。

    年纪不大心思倒敢,行事太豁得出命。

    “是这个理,这柄杀人刀悬在头顶滋味也不好受。”说罢,李嬷嬷起身。

    许襄君慌忙跟着起身,手捏住李嬷嬷衣袖:“还请嬷嬷在御前帮我拖住黎至,教他这几日不要来,停药前几日我大抵是起不了床。”

    李嬷嬷愣着转头:“他受了四杖脊刑,要来也是不能够的,不养上几日怕是不能去御前。”

    许襄君闻言一怔,唇角哆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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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杖脊?

    四板子不多,但他自从小习文,那里受过这等皮肉惩戒。

    黎至刚走不久 她半响都没发现黎至什么异样,许襄君绞住衣袖,生扯变了形。

    黎至几时这么会忍苦做戏的!

    许襄君心口一紧,骤然疼得慌。

    李嬷嬷目光嵌丝寒意:“今日陛下生辰,娘娘白日里故意与大皇子私话被陛下撞破,还跋扈出言顶撞、御前卑身无状。晚宴大皇子转眼被人设计与后宫妃嫔有染,现场抓得虽不是你,但娘娘贴身帕子却出现在大皇子身上。”

    “这种后妃淫|乱罪行,要不是你行的隐秘且怀有‘龙嗣’,管你泼天荣宠,今夜怕是要同那位贵人一道被宫规处置,不会只是牵累封殿了。”

    “娘娘行事当真狠绝,自己名声也不顾,可知这会跟您一辈子?日后若得高位,少不了文官口诛笔伐。你宫内淫.乱,也不怕自己行个偏差。”

    “如此一石二鸟拉扯下大皇子,娘娘可是在为皇嗣铺路?”

    许襄君抿唇:“我要长长久久、安安稳稳的活着,不会行有偏差,这宫内谁死都不会是我跟黎至。”

    皇宫中最笃言不了的话倒让许襄君说得信誓旦旦,不知从何处竟让人不由信服几分。

    许襄君攒眉。

    铺路么,是有那么一份私心,是来自黎至的私心。

    李嬷嬷瞧她,缓才细声:“若不是黎至这些时日御前得了些脸,陛下暂且有事要他办,这种情形他当众说送娘娘回宫,陛下一口气出不尽焉能轻纵,他顶风作死能留条命不易,杖脊只是轻的。”

    “你们一个个的当真 ”

    这么不要性命豁得出去的行径,让数十年身经万事的李嬷嬷也不知道如何评说。

    “ ”许襄君垂眸,怎么会不知道那个时候黎至不该同她说话。

    为了黎至少被夏明勤猜疑,她早早放出话黎至跟上辰宫‘恩断义绝’,谁知道他当众会

    许襄君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指尖磋磨李嬷嬷衣袖:“多谢嬷嬷当初为我求得此处,能有小道进出,我这两日先不用药,想去看看他,过几日嬷嬷再来替我养身子可否?”

    李嬷嬷尖眸瞧她:“只要娘娘说到做到,老奴命给你都成,让你去看他如何不行。”

    语调骤然高转:“就是娘娘您敢去他住处害他吗?”

    许襄君一阵心悸,她出上辰宫被人发现可不就是死路一条。

    可黎至受了刑

    她瞥眉:“嬷嬷说得不对,我是去照顾他,怎么会害他。我有平珠,她能改貌。”

    李嬷嬷见她胸有成竹且一意孤行,也没什么好说的。

    冷声:“娘娘要出了意外,我定将黎至送下去陪你。”

    李嬷嬷挥袖罢手,将许襄君手掸开:“好自为之。”

    斗篷兜帽盖上,“五日后老奴再来。”

    许襄君大喜,裂开嘴:“谢谢嬷嬷。”

    小儿家娇俏十足,笑靥如花的芙蓉面庞真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李嬷嬷余光一瞥这眼瞧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纯净,瞬时想,叫她去弑君这条死路会不会不合适?

    转念她与阉人相守这个行径,本生也不容于世,早死晚死罢了。

    心一坚,忽视掉这样春华灿烂的小姑娘性命的珍贵。

    许襄君扑进黎至亲手铺的褥子上,明明熏过香是好闻的,可她鼻腔却钻了几丝血气。

    脑子不禁萦绕黎至弯腰给她铺床叠被的身影,受了杖脊他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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