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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就照进了现实。

    这几天,司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公司不见人,消息也不发,不过音遥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心烦。

    出发之前,音遥把小司送到一间比较靠谱的宠物店照看,临走前抱着小司依依不舍又亲又摸,小司可能也感受到了短暂分别的忧愁,耷拉着小脸,但尾巴还是摇个不停。

    店员好不容易安抚下小司的情绪,但就在音遥踏出宠物店的那一瞬间,他又回头看了眼小司,小司嗓子里发出一声哼唧,挣扎着挣脱了店员的手向音遥奔来。

    最终音遥决定,要以盲人的身份带小司出国。

    出发当日,看到音遥领着的那条白色拉布拉多,司年嘴唇紧抿,末了来了句:“你要带它一起去?”

    音遥点点头,俯下身子抱抱小司:“它是我的光,而且证件齐全,可以进入客舱,我觉得这一点毋庸置疑。”

    司年看了眼小司,小司乖巧地冲他摇摇尾巴,笑得春花灿烂。

    司年别开视线:“知道了,但你要确保它不能乱叫更不能随地大小便。”

    音遥笑笑:“比起喝醉不省人事的司总,小司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做这种事。”

    被音遥这么一说,想起之前和国外代表拼酒的场景,司年表情僵了僵,回过头。

    除了第一次出国,这恐怕也是音遥第一次坐飞机,而且司年给他们买的还是头等舱,虽说在座位上区别不大,但好歹是拥有优先登机权。

    司年走在前边,音遥牵着小司紧随其后进入了头等舱专属通道。

    过安检的时候,他们需要脱掉外套过一遍安检仪,司年顺利过了安检,在对面穿好衣服等着音遥。

    音遥刚脱了外套放到塑料筐里,警报器却忽然响了。

    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行李或者外套口袋里出现了违禁物,刚要去检查,一只戴着名表的手伸到他面前拦住了他。

    音遥抬头,就见面前站了个一脸冷漠的安检员。

    他用手指指头顶的牌子,上面写了几个大字:

    【头等舱专属通道】

    第43章  曼彻斯特之旅(1)

    但安检员忽然意识到音遥看不见,  才一本正经道:

    “不好意思,我们机场有规定,  第三区居民禁止通过专属通道。”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劣性人群就喃去劣性人群通道,他如果出现在这里只会引起上流社会精英人士们的不满和投诉。

    音遥笑了笑:“我买的是头等舱,也不能从这里过?”

    “是的。”安检员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司年在对面等得不耐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催促道:“赶紧的。”

    音遥对安检员笑笑:“本市机场不止你一家,更不缺你们几组航班,麻烦你给我退票。”

    安检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退票请自行去柜台办理或者手机取消。”

    司年本来就烦,见音遥迟迟不过来,又听到安检员说什么退票,  他顺着安检口回去,  皱着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音遥道:“机场有规定,劣性人群不能享受头等舱同等待遇,  司总你先过去吧,  我赶别的航班。”

    他拿过外套穿上,拍拍小司的脑袋:“乖宝宝,  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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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司听话地扭头就走,没走两步就被人拉住了牵引绳。

    司年看着音遥,  目光随即转向一边的安检员。

    半小时后,  机场响起了广播提示:

    “尊敬的乘客您好,  我们抱歉地通知您,  您所乘坐的ZH6688次航班因流量控制原因暂时无法起飞,  请大家稍安勿躁,  去值机柜台办理退票手续。”

    一瞬间,  正在等飞机的乘客都是懵了个大逼,等他们反应过来后,犹如丧尸围城一样浩浩荡荡奔着柜台而去,三百多号人将柜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他妈玩我呢!一开始说航班延误,我们等了四十分钟又说不飞了!他妈的老子一定要投诉你们!”

    航空公司的负责人也赶紧过来道歉,一个劲儿赔不是。

    “为什么不飞!又不是天气不好,什么狗屁流量控制!那么多飞机都能飞就你家不飞?”

    航空公司负责人也是有苦无言,他还想知道为什么不飞,机场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又拉他当垫背的,他妈的这么大个机场闹这种事,事后他们还要给乘客退票帮他们订酒店叫大巴重新安排座位,狗娘养的什么玩意儿!

    “我他妈明天就要司法考试了!耽误了考试你赔得起么!等着吃法院传票吧!”

    而另一边,安检通道里,十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按着那个安检员的头对司年一个劲儿鞠躬,完了还要给音遥鞠躬,再完了还要给小司鞠躬。

    “对不起司先生,是我们有眼无珠,对不起,这个责任我们一定负责到底您放心。”

    司年是个办事利索的,一听说音遥被拒之门外,一个电话达到了机场高层领导那边,说要包下整架飞机,管他上面什么乘客,今天玉皇大帝来了也不好使。

    领导们鞠完躬,那个安检员还没停下,嘴里也不住下:“真的对不起,改日我一定登门道歉,请原谅我的所作所为。”

    音遥笑道:“你不用道歉,你也是按规定办事而已。”

    一句话,责任落在了领导身上。

    “您放心,我们马上整改通道问题,取消特殊人群特殊通道,一定做到一视同仁。”

    但是音遥却听到他们在心里说:

    “今天倒霉碰上了硬茬,这些劣等人群就是他妈小人得志,手里有点权力就不知道怎么卖弄好,以后劣等人群别想进这个机场。”

    音遥冷嗤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我们家小司都不吃屎,你却还改不了这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靠着贬低劣等人群独立行走呢。”

    领导们赶紧点头:“您教训的是。”

    另一个领导赶紧补充道:“我们现在马上帮您办理登机,并且送上一点小礼物表示歉意。”

    音遥知道他们这种大机场赠送的小礼物一般价值不菲,但他不是很稀罕。

    他拉过小司:“司总,我去城北机场,您到了先去酒店,我会马上追上您。”

    领导们一听,急了,又是一通鞠躬:“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尽全力办到。”

    音遥却不理他,转过头对司年道:“司总,祸不及他人,可能很多乘客都在急赶这班飞机,不能耽误别人的重要大事,您也别和他们一般计较,包机就算了吧。”

    司年冷冷看着这群没长进的机场人员,走到音遥身边低声道:“退票,联系我的私人飞机,半小时后出发。”

    两人一路走,这群人就一路追,点头哈腰心里直呼完蛋。

    因为这间机场是Y.S出资建造的啊!他们甚至开始腹诽司年,有私人飞机不坐来这里是故意为难他们的?!

    但司年只是因为音遥以前没坐过飞机,想带他感受下国内机场的优质服务,顺便见见不一样的人情冷暖。

    但如意算盘打错了,这帮玩意儿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司年的私人飞机是一架大型喷气式飞机,就停在Y.S的专属停机坪上,据说他们财团家的人人手一架,司容的最贵,亿美元,是迄今为止国内最大最豪华的私人飞机,是他十八岁成人那年司老爷子作为生日礼物赠予他。

    音遥坐在飞机上,小司坐在前座,被两个专属空乘围着拍照,很是高兴,尾巴摇得像涡轮机。

    司年揉揉眉心,看着音遥,问道:“高兴了?”

    音遥也不藏着掖着,点头道:“不光高兴,还爽了,有钱真好。”

    司年别过头,望着桌上的蜜饯,半晌,低声道:

    “你要是想,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说完了,又觉得不妥,赶紧抄起一份报纸随手翻几页佯装无事发生。

    音遥故意装不懂:“Y.S员工福利真好,还送飞机。”

    他岂会参不透司年那点小心思,但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他真是怕了这些有钱人,对劣性O也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他能做的就是趁着对方还对他感兴趣的时候多捞点钱以便安度晚年。

    飞机起飞时,由于气压影响,音遥觉得耳朵里一阵轰鸣,心脏也跟着提到半空,他第一次坐飞机实在是不适应,手指紧紧抓住扶手,指节惨白,呼吸也稍显急促。

    小司感受到主人的不适,扒拉着座位冲着他嘤嘤叫,使劲探过脑袋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但一只手却默默盖在音遥手背,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又拍了拍,示意他放松。

    从这里直飞曼彻斯特,就算是私人飞机最快也要十几个小时,音遥坐了十几分钟就觉得有些受不了,闭着眼睛,嘴唇慢慢失去血色。

    耀眼的阳光透过小窗户飞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映照着睫毛都镀上一层金色。

    看着他苍白的脸,司年忽然道:“不然我们掉头回去,我自己去英国,你在家好好休息。”

    音遥勉强睁开眼睛,固执地摇摇头。

    坐了一会儿,他解开安全带晃悠着站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这一路,他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只是一进卫生间就扶着马桶吐了出来,脑袋一片昏昏沉沉,胃里翻江倒海,一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他的双腿也软成了面条,跪坐在那里抱着马桶试图寻找冲水键。

    但这个马桶和普通马桶又不太一样,一排按钮,他脑子很乱,手指胡乱摸索着一直也找不到冲水键。

    冲水键没找到,胃酸上涌,他又扶着马桶继续干呕,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但他又不好意思喊人来询问冲水键,说出去只怕别人要在心里偷笑,身子一软,脸蛋贴着马桶无助地喘.息不停。

    司年抬手看了眼表,音遥已经去了一个小时,看他刚才状态就不好,好像晕机晕得厉害。

    犹疑片刻,他缓缓起身走向卫生间,敲敲门:

    “怎么了。”

    音遥已经没什么意识,靠在马桶上迷茫地望着大门,没出声。

    直到他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转动门把的声音,这才勉强支撑起身子,一只手虚弱地挡着门:

    “别,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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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说得好像有些晚了,司年推门进来,就看见音遥坐在地上抱着马桶,脸色苍白像死人,身上还沾了些许呕吐物。

    司年一个箭步冲过去,扶着音遥的后背焦急问道:“还是很难受?”

    音遥抬起手挡住他的眼睛:“别、别看,很脏。”

    心里觉得脸都丢尽了,被司年看到这样一幕,以后还怎么有脸出现在他面前。

    想起那些口口声声骂他是劣等人,就算花高价买了头等舱也不能享受同等待遇,又因为第一次坐飞机像个没见识的乡下人一样又吐又难受,除此之外,还想了很多,被廖垣宇下着大雨赶出家支使他去给司容买药;被人哄骗签下捐献书沉尸大海,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是个来自第三区的劣等人。

    眼眶一点点泛红,他扶着马桶又忍不住干呕两声。

    司年皱着眉,看着他吐得到处都是,二话不说将他打横抱起,回了座位喊来空乘,让他们拿点药和温水,又拿过湿巾帮他擦拭着衣服上的污秽。

    音遥窝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但浑身无力脑子发懵,也只是挣扎了两下没有任何作用。

    司年按住他,一只手扣住他的腰,擦拭的动作略显生疏,毕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为别人做这种事。

    “不要擦了……”音遥按住他的手,眼睛眯起。

    “不擦你喜欢留着过夜?”司年轻轻拂开他的手,看着他紧蹙的眉宇,病态的苍白更显楚楚可怜。

    心头猛地一跳。

    音遥脸都皱成一团,他紧紧咬着下唇,苍白的唇上浮现出一个小血点。

    司年似乎能明白他此时内心的想法,擦着污秽,似是无意道:“私人飞机就是不稳,我第一次坐的时候吐得比你还厉害。”

    一声轻喘,音遥缓缓低下头,身体斜斜靠在司年怀里。

    他抬手用手背捂着眼睛,难为情地说:“给你添麻烦了。”

    司年细长的手指沾了点污秽,随手用湿巾蹭掉,淡淡道:“我要是嫌麻烦就不会带你来。”

    音遥静静地闭着眼睛,渐渐停下了手上的挣扎。

    “曼彻斯特是个非常安静轻松的城市,你想不想去看傲慢与偏见的拍摄地,还有浪漫的温德米尔湖,听说那里是彼得兔的故乡,可以看到大片云彩飘浮在山谷中。”

    似乎是想转移音遥的注意力,司年像哄小朋友一样念叨着传说中的童话世界。

    幻想中的童话乡让音遥恢复了一点精力,他闭着眼睛轻声道:

    “想。”

    “嗯,那就睡一觉吧,醒来带你去骑小马。”

    音遥幻想着在山涧胡泊与小马为伴的场景,身体不自觉往司年怀里靠了靠。

    他身材精壮、胸怀宽阔,像只小沙发,有点硬邦邦的但又很暖和。

    音遥不再去考虑现在躺在谁的怀里,能不能这样做,只有不断上涌的倦意一点点折磨着他的神经,最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曼彻斯特到处都是诗情画意,虽然音遥不太喜欢这些洋鬼子,但还是不免被这里新鲜的景象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紧随着司年的私人飞机缓缓降落的另一架私人飞机。

    他们先去酒店放了行李,这里比起国内慢了八个小时,音遥感觉仿佛是从黑夜中飞了二十个小时后又飞进了黑夜,在飞机上睡了许久的他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继续睡。

    但他还是尽职尽责拿起司年的行程表念读,但奇怪的是,他没有看到参加合作商交流会这一条。

    他不禁问道:“交流会是什么时候,可能被我遗漏了。”

    司年沉吟片刻:“之后再说,我困了,先休息。”

    音遥点点头,初到异国他乡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即便睡了十几个小时可还是觉得犯困,脑袋晕乎乎的,他洗了澡爬上床,不大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清晰地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伏特加混合花茶的香气,然后他梦到房门被人打开了,一个黑影缓缓走到床前。

    ……

    音遥觉得这好像是梦,但迷蒙中又好像觉得是真实发生的事。

    音遥觉得这是梦,梦里是没有羞耻感的,反而会为了欲望曲意逢迎,主动送上。

    但他越是主动,对方却越是退缩。

    “嗯……放进来嘛。”音遥腻着嗓子叫得很甜,呼吸声越来越大。

    醒来的时候,被窝里一片濡湿。

    音遥迷迷糊糊坐起身,发现自己的睡裤已经不见踪影,摸索半天才从床底找到。

    年纪大了还未经人事,某些特殊时候就会变得渴望。

    昨晚司年以“小司会打扰音遥睡觉”为由将它带去了自己的房间,可怜的小司一早起来就开始扒拉门,透过底下的缝隙去嗅音遥的味道。

    直到音遥出现在它的面前,小司委屈巴巴扑上去,大脑袋使劲蹭着音遥的手心。

    司年起得很早,看起来精神头十足,他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翻着杂志,看到音遥过来立马起身去观察他的脸色。

    睡了一觉而已,面色却异常红润。

    司年随便找了件高领毛衣套上,搭配一件休闲款式的西装外套,衬托的整个人矜贵时尚。

    酒店送来了早餐,音遥本来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更吃不惯西式餐点,随便咬了口面包边就没再动叉。

    他特意佩戴好人工角膜,脖子上挂一架单反相机,跟着当地的私人导游兴冲冲上了车。

    车上,看着好奇望向车外的音遥,司年不禁产生了深深的疑惑:“能看见么?”

    音遥点点头,并没有托出人工角膜的事:“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

    小司探出身子,大耳朵迎风飘扬,它乐不可支地张着大嘴,舌头也跟着飘,作为导盲犬的它恐怕很少能有如此放松惬意的时候。

    他们第一站是哈利波特的拍摄地之一温德米尔湖,这里位于曼彻斯特市中心比较偏远的位置,到站之后,要先翻过一座小山丘,再穿过极具特色的欧式建筑群,然后来到一条木质小桥上,湖边停靠着一排小船。

    其实和国内很多风景区大差不离,唯一不同的是身后的欧式建筑群,只是这里有太多经典留下的痕迹,所以也被人赋予了不同的期待。

    一群天鹅正在湖边悠闲散步,见到来人就热情地迎上去讨食吃。

    司年以为音遥看不见,就在一旁念叨起来:“这里的颜色灰蒙蒙的,河畔树木郁郁葱葱,偶尔有几棵红色的树夹杂其中,天空很辽阔,云层柔软厚实,一群鸭子正在……”

    “司总,是天鹅。”音遥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司年看了他一眼,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装瞎。

    “想坐船么?”司年问道。

    虽然音遥是觉得在老家景区也是这种项目,但为了不驳他好意,还是道:“想。”

    白色的小船在碧绿色的湖中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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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前行,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绕着船只飞来飞去,有胆子大的直接停在船头,仿佛引路人一般高昂着头颅。

    倏然间,鸟儿只觉得身体一紧,下一秒已经被人捏在了手中。

    司年将鸟儿递过去给音遥:“摸摸看。”

    音遥怀疑他们司家兄弟是不是都有这种癖好,闲的没事就爱逮鸟。

    音遥接过鸟儿往空中一扬,重获自由的鸟儿使劲扑棱着翅膀冲着司年不满地啾啾两声,接着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为什么放了。”司年语气僵硬。

    “不放了带回去吃么?人家玩得好好的,抓它做什么。”音遥嘴上这样说,语气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司年尴尬地挠挠鬓角,别过头去,良久才道:“想让你看看。”

    虽然和伦敦不太一样,但英国的天气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死样子,出来才没一会儿就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船只停靠在对面的湖畔,两人小心下了船。

    山谷平缓辽阔,被雨水冲刷的新艳艳的,到处都漫着极深的颜色。

    看着被雨水沾湿的音遥,司年思忖片刻,忽然脱下外套给他披着。

    但下一刻外套落在了地上,抬头一看,音遥早已经拔腿跑了出去。

    对于辽阔地区的渴望似乎是全人类与生俱来的特性,音遥也不例外,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山谷,想象着或许自己来年也能收到猫头鹰寄来的信,他觉得心中多日的积郁也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总是把自己端着压抑了太久,见到自由便彻底解放了天性。

    音遥一路跑,小司跟着一路追,但没跑两步就被一只呆头天鹅吸引了视线,小司“汪”了一声,朝着天鹅飞奔而去,天鹅受到惊吓,扑闪着翅膀歪歪扭扭而逃。

    司年也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担心,或许是情绪受到感染,也紧追其后,他人高腿长没两步就撵上了音遥,一把抓住他:“慢点跑。”

    蒙蒙细雨中,音遥的脸有些氤氲不清,被雨水冲洗的愈发明艳,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甚至不顾湿漉漉的草地整个人往下倒。

    他躺在地上,眼前是灰色的天空,雨水顺着轨迹不断放大。

    “司总,我觉得人生没有遗憾了,就算有也在这一刻被全部弥补了。”音遥抬起手在半空中抓了抓,似乎想抓到看起来近在咫尺的厚密云层。

    司年跟着坐在他的身边,单手撑着草地,凝望着他明艳的脸。

    心头跳得厉害,良久,他也跟着俯下身子,一只手绕过音遥将他圈在臂弯中。

    “音秘书,愿意跟着我么?”

    司年觉得何叔有句话说得对,拐弯抹角不如抛个直球。

    音遥却觉得很好笑:“司总,人在心情大好的时候的确会因为肾上腺激素升高而不计后果做出很多重大决定,但说实话,我不太想和Y.S财团扯上工作之外的关系。”

    果然,和司年想象中一模一样的标准答案。

    “所以你觉得跟着那些连自己都自顾不暇的劣性Alpha过一辈子苦日子就开心了?”

    司年说得没错,不是谁都有音遥这个运气,大多数劣性人群不管怎么努力还是得不到与之成正比的回报,和一个劣性A结婚,结局一眼望到头。

    更何况一个劣性O,还双目失明,就算是劣性A都未必看得上他。

    “人生的意义不在于结婚成家,这一生,值得热爱的事很多。”音遥反驳道。

    司年仿佛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瘫倒在音遥怀中,脸颊紧贴着他的心口,听着胸腔里传来毫无波动的平稳心跳,像是乞求一样低声道:

    “考虑一下我吧,哪怕只是试一试。”

    音遥心道这是他们司家植入骨血的遗传因子?一个司容就罢了,又来一个司年,要不干脆他再去勾引一把那个败家子,四个人凑一桌麻将算了。

    他没有回答司年,而司年只是不断重复着:

    “考虑一下我。”

    音遥忽然就想起了司容,这人也一样,对自己纠缠不休,但他似乎从来不会将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更多的是尊重自己的想法,虽然有时候也会一时冲动抱着亲亲蹭蹭,也说过“和我结婚”这种话,但只要自己拒绝,他就不会再提。

    他将自己定位成音遥养的狗,骨子里带着忠诚和乖顺,只做一些狗会做的事。

    音遥推开司年的脑袋站起身,岔开话题:“累了,去吃饭呗。”

    司年重重叹了口气,也跟着慢慢站起身。

    音遥轻声呼唤小司,但向来只是听到有人喊它的名字就开心冲过来的小司却没有给予一点回应。

    “小司?”音遥提高了声音。

    他放眼望去,空阔的草地上哪里还有小司的身影。只是很奇怪,小司作为受过严格训练的导盲犬无论玩得多疯,只要主人一叫必然瞬间收起心思朝主人奔去,这一次,却任由音遥千呼万唤连个动静也没有。

    心里隐隐涌上一股不安。

    他看着前方的密林,猜测小司会不会跑进了里面。

    司年也跟着叫了声小司,随即踏入森林寻找小司的身影。

    小司不是那种贪玩的性格,高强度的训练早已让绝对的忠诚在他心里扎根发芽,它向来是守着音遥寸步不离,难道这一次,在面对全新环境的诱惑下,解放了天性?

    “小司!你在哪!”音遥的语气已经稍有愠怒,毕竟这里不比国内,语言不通又是外来人。

    他从包里掏出小司的牛肉冻干,以往只要晃晃包装袋,咔嚓声势必会引起小司飞奔而来,但这一次,任他把冻干晃成了渣也不见小司的踪影。

    “去问下一下这边的巡逻人员,林子这么大我们这么找也不是办法。”

    司年刚说完这句话,脚下便踩到一坨硬物。

    他捡起来一看,是小司的牵引绳,已经被脏污糊得看不出原样,依稀能看到“小司”二字。

    音遥夺过牵引绳,看了一眼,手指猛然僵住。

    小司的牵引绳上面有极不整齐的撕裂痕迹,说明绳子是被人或者小司自己扯下来的,但如果有人带走小司它一定会大叫引起音遥的注意,毕竟它的体型一般人也很难招架,所以说,小司是自己跑掉了?

    只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平时忙于工作没时间陪它玩,所以它厌烦了?不想继续和这个不负责任的主人待在一起了?

    “等等,这个,是鞋印吧。”司年忽然发现了什么,委身看向地面。

    湿漉漉的泥土地里,杂乱无序的出现了很多脚印,通过花纹来看估计有三四个人从这里经过。

    “小司是跟着他们走了么?”音遥着急问道。

    司年看着那些脚印,摇摇头:“从大小样式花纹来看,这是典型的防水靴,不像是普通游客所穿,倒更像是……猎户。”

    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音遥顿时觉得浑身血液开始倒流,身体僵硬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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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猎户把小司带走只是为了让它看门打猎还好,如果是那种……茹毛饮血的刁民,音遥实在不敢想象小司接下来的命运。

    第44章  曼彻斯特之旅(2)

    音遥只觉得脑袋懵了下,  接着抬脚顺着那串脚印跟过去。

    “别过去,这件事我们交给警方处理。”司年拉住他低声道。

    音遥使劲甩开他的手,  语气有点像是埋怨,又夹杂着对于偷狗人的怒不可遏:

    “我不知道英国警方出警速度如何,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一条狗大费周折,但如果再犹豫一会儿,我怕开水都烧好了。”

    可能在司年眼里,小司就是一条狗,充其量也是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导盲犬,但对于音遥来说,小司已经成了他的家人,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他的眼睛他的光,  如果小司因为他一时疏忽出了什么意外,  或许他下半辈子都要活在深深的自责中。

    他循着脚印一直往深山里面走,司年虽然疑惑他一个盲人步伐却如此灵活,  但现在也不好问那么多,  只能跟着他一起往上走。

    “司总。”音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你回去吧,  我自己去找。”

    音遥其实非常赞同一句话:

    穷山恶水出刁民,正因为他也是从社会最底层出身,  所以他知道那些没有受过教育没有一点法律常识的人为了钱为了食物能做出什么来,  永远不要高估一个人的下限,  这些人的下限就像无底洞一样看不到尽头。

    他很清楚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因此才不想把司年也牵扯进来,  如果司年出点什么意外,  他没有办法和Y.S财团做交代。

    司年冷冷看着他,  半晌,并没有理会他这句话,反而从他身边绕过继续往山头出发。

    “司年!”音遥抓住他的衣摆使劲往后拖,“你听不懂我说话是么!”

    司年甩开他,冷声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小司是我们国家训练出来的导盲犬,是我们国家的荣誉,理应我也该出一份力。”

    他人高腿长走得很快,几步就把音遥远远甩在身后。

    音遥咬紧牙关跟了上去。

    顺着脚印一路找,终于在山头的一处小木屋外发现了最后的脚印。

    木屋上方的烟囱炊烟袅袅,里面传来几声开心畅谈的英语。

    音遥悄悄走到窗前,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向里望去。

    三个衣着破烂蓄着大胡子的英国人正围坐在桌前,桌子中央一只大铁盆,铁盆了是糊糊一团看不出成分的东西,还在冒着热气。

    而他们的脚边,赫然摆着一条狗皮。

    白色的,沾满鲜血,短毛杂乱。

    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瞬间,音遥所有的理智都被这条狗皮全数撕碎,他随手抄起靠在墙上的铁钩,双眼通红奔向门口。

    “冷静一点!”司年抱住他使劲往后拖。

    因为他看到了屋内墙上挂着的几把猎枪。

    但一个人在失去理智时的力量实在无法小觑,任是比音遥高比他壮的司年都被他一把推开,身体狠狠撞向墙壁。

    “王八蛋!畜生!你他妈杀了我的小司!”音遥举起铁钩狠狠砸开门瞬时冲了进去。

    几个正在干杯畅饮的大汉被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看向来人。

    还没等反应过来,音遥已经冲到他们面前,抬手扒住桌子边缘使劲往后一掀,霎时间,铁盆里滚烫的汤汁犹如天女散花一样四散而溅。

    其中一个大汉被冷不丁烫了手,疾步冲到墙边扯下猎枪指着音遥,用英文破口大骂问他是不是找死。

    一顿美餐被这不请自来的掀了个底朝天,剩下两人也顿时暴跳如雷,抄起小木凳狠狠砸向音遥。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忽然冲到他面前,抬手挡住脸,小木凳瞬间在他的手腕上开了一道大血口子。

    司年火速从地上捡起铁盆随手扣在一个大汉头上,但常年打猎为生的大汉们早就练就一身疙瘩肉,两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三人举着猎枪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嘴里叽里咕噜怒骂着。

    音遥大概听明白了,他们在骂自己多管闲事,还嘲笑他们是下贱的外来人。

    看着地上那条仿佛还在颤抖的狗皮,怒火再次涌上来。

    他抬手拉住其中一人的猎枪枪管,但音遥根本不是大汉的对手,很快被他夺回猎枪,瞬时用枪柄猛砸音遥的后背,将他踹在地上踩住。

    音遥感觉脑袋上落了一道冰凉的触感,那杆黑漆漆的猎枪用力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手边是那条白色的狗皮,从嘴部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正瞪着血红的双眼不甘地凝视着音遥。

    他一下子失了力,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半晌,他缓缓伸出手,抚摸着狗皮,声音颤抖:“小司……”

    三个大汉都看傻了,抱着狗皮哭,这人都不嫌脏的么?

    而趁着大汉们分神的工夫,司年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腹部,随着一声惨叫,他顺势夺过猎枪指着那个大汉。

    但同时,后背也被什么硬物抵住了。

    “把枪放下!”一个大汉用猎枪指着司年怒骂道,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大不了一命换一命,这帮外来人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司年看着还趴在地上的音遥,他知道,只要他开枪,音遥也会命丧于此。

    半晌,他缓缓放下猎枪,往旁边一扔,凌厉的眼眸死死盯着那杆指着音遥的猎枪。

    “亚洲猴子是疯了吗!”一个大汉举起猎枪狠狠砸在司年的脸上,将他的脸打偏过去,嘴角瞬时溢出血丝。

    鲜血染红了衬衫,不断向下滴落,在地上形成鲜红的一滩。

    “兔崽子,来我们地盘捣乱,信不信今天我一枪崩了你都不会有人知道。”大汉裂开大嘴笑得耀武扬威。

    旁边另一个大汉忽然眼前一亮,兴奋道:“这家伙的手表看起来很值钱,估计是个有钱的主儿,扒了他,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司年皱了皱眉,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只向他衣扣伸过来的脏手。

    那只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晃了晃,使劲一扯,扣子瞬间崩出去老远。

    大汉激动叫道:“还有项链!哈哈今天发达了!”

    他抬手拉住那条项链,手指发力,狠狠扯了把项链。

    倏然间,木地板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紧接着,一条白影从后院猛冲而来,大汉们还没等看清蹿过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手腕就被狠狠咬住了。

    一条白色的拉布拉多紧紧扒在大汉身上,犬齿深深扎进他的手腕,喉咙里不断低吼着。

    大汉瞬时倒地,他赶紧举起猎枪对着拉布拉多就要开枪,但拿枪的手被狗狗死死咬住无法动弹。另一个大汉也赶紧过来帮忙。

    “嘭”的一声巨响,木地板瞬间穿了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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