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决然拒绝,不留余地,那姑娘就哭着跑出去了。
难不成是刚走一个,又来一个?
思及此,裴言渊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女,脑海中浮现她上回通红的脸庞,还有没被他扶起时,失落羞恼的目光。
两张完全不同,却又极其相似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他忽而觉得,兴许嘉树的揣测,倒是有几分可能。
不过此事和裴言昭下毒有关,他万分谨慎,哪怕明知这姑娘因爱慕而生了恻隐之心,也不会轻易相信。
见他半天不说话,林知雀忐忑地抿唇,生怕这家伙还是不领情。
毕竟她也有私心,若能皆大欢喜自然最好。
她迅速瞥了一眼裴言渊,分明脸色依然冷淡,可似乎柔和些许。
仿佛微风拂过冰川,不如最初那样难以接近。
林知雀看到一丝希望,壮着胆子凑到他身前,主动打开食盒推过去,小声道:
“我尝过了,味道相当不错。”
说到厨艺,她自信不少,在裴言渊的俯视之下,也能理直气壮挺直腰杆。
裴言渊一言不发,端详着面前的糖醋排骨和红糖糕。
二者色泽诱人,尚且冒着热气,其中一碟果然缺了一角。
没想到,还怪用心的。
但是品尝的痕迹可以伪造,虽然这姑娘有些特殊,他也没必要以身犯险。
“我保证,肯定比刚才那姐姐做的好吃!”
林知雀察言观色,感受到裴言渊的脸色终于有点温度,起码像个正常人了,立即趁热打铁,信誓旦旦作保。
谁知,裴言渊反倒一愣,眉峰不禁挑起,问道:
“你怎知她做的是什么?”
“她哭得伤心,还说你不喜欢,我才特意去看的。”
林知雀一五一十地回答,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明明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得好吃。
她很快略过这一茬,迫切地把筷子塞在裴言渊手里,晃了晃道:
“你尝尝嘛,味道绝不输烧鸡。”
裴言渊望着少女较真的模样,感受到手背上不经意碰到的温软柔夷,不禁了然地弯了唇角。
那侍女羞惭地跑出去,寻常人发现端倪,根本不会追着询问。
可眼前的少女不仅详细问了,还明里暗里地比较和强调。
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未曾想,嘉树的揣测竟然成真了。
这小子自幼跟着他,虽然很是忠心,办事还算得力,但有个头疼的缺点。
那就是时常听错话,会错意,揣测多半不能信。
然而今日种种,恰好印证他上回所言,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嘉树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二人,注意到裴言渊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后,憨厚谦虚地挠挠头。
错了千百回,总有一回是没错的嘛。
他识趣地把吃食端到小桌上,恭顺地请二人坐下,无声退到一旁。
裴言渊手上拿着强塞过来的筷子,始终没有动静,只是看着饭菜,似是还有顾虑。
倏忽间,他手臂一沉,衣摆向下垂落。
少女扯了扯他的袖子,小手紧抓着布料,杏眸晶亮闪烁,扬起的唇角满是期待,指节若有若无擦过掌心。
微麻的痒意缓缓传来,他不适应地缩回手,皱眉拽回衣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寸。
裴言渊轻咳出声,想再次打发她走,但望着少女执着炽热的眸光,到底没说出口。
罢了,反正她没有下毒,看在恻隐之心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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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勉为其难尝尝吧。
但愿今日之后,她不要再来了。
如此想着,裴言渊夹起些许饭菜,谨慎地放在小碗中。
没有上回的酸苦味儿,带着烟火气的清香飘散开,幽幽钻入鼻翼。
红糖糕软糯香甜,糖醋汁酸甜可口,肋排吸饱了汁水,炖的软烂。
他并非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尝过的东西不多。
不过与府中膳房和嘉树比,味道确实要好不少。
林知雀双手托腮,手肘撑在桌面上,眨巴着眼睛观察他的神色,好奇地问道:
“好吃吗?”
裴言渊动作一滞,手指把玩着筷子,淡淡错开目光,压着声音道:
“还凑合。”
林知雀转悠着琉璃珠般透亮的眸子,视线在他完美无瑕的面容上打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追问,低头弯了眉眼,笑得满足又欣慰。
听这回答,应该很一般,但她知道肯定比这家伙说得好吃。
不然,怎么会动第二筷呢?
大抵这就是下厨的意义,与别人分享成果,会觉得一切都值得,那份喜悦是纯粹的。
她来了侯府之后,还无人在意过她,更不会有人认可。
所以,哪怕裴言渊说得不够好听,她也不会计较。
其实这家伙不为难人的话,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经常给你做。”
林知雀慷慨坦诚地开口,默默在心底把恩怨一笔勾销。
这样一来,她不仅可以完成任务,还能做些喜欢的事情,枯燥的日子不再乏味。
可是,裴言渊良久没有接话,眸光深深地凝视着她,漠然道:
“你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仅仅因为嘉树所说的那点爱慕,就能无私奉献这么多吗?
他从不理解何为爱慕,只知道曾经示爱的侍女小姐们,都只来了一次而已。
林知雀不知如何回答,略显心虚地支吾起来。
算起缘由,那自然是想替侯爷分忧,最终履行婚约。
虽然他们同病相怜,可她自身难保,单凭这个做不到现在的地步。
“二、二公子受人亏待,此事不公,我心有不忍,举手之劳罢了。”
林知雀紧张地绞动手指,一字一句往外蹦,生怕他不信,赶忙大义凛然补充道:
“你我同在侯府,是一家人,理应互相照应。”
说罢,她一口气松下去,不敢看裴言渊的脸色,脸颊泛上热气。
爹爹从小教导她诚实待人,她几乎没撒过谎,实在是心慌,情急之下只想到这些。
前半句是初心,至于后半句......
她想,如果日后过门,裴言渊要唤她“嫂嫂”,可不就是一家人吗?
听了这话,裴言渊忽而冷笑出声,不置一词,眸中轻蔑嘲讽之意更甚。
侯府人人利己,拜高踩低,很难想象会有人无端为他费心。
所谓一家人,更加是个笑话了。
他们残害他的生母,如今又千方百计想除掉他,早已水火不容。
他斜睨一眼少女,见她脸庞再次涨红,耳根都难掩绯色,眼神躲闪着不愿看他。
撒谎之意,未免太过明显,像是极力遮掩着什么。
裴言渊想起嘉树的话,一时间在心底暗叹。
原来爱慕之心,竟能让人到这个地步。
此时,林知雀半晌没等到回应,窘迫地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想些别的转移心绪。
她瞥见桌上的饭菜用了大半,忽然灵机一动。
既然裴言渊觉得好吃,那若是让他在侯爷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婚约就多几分把握了。
林知雀刚想开口,又觉得不对劲。
这么做,裴言渊肯定觉得她别有用心,看他孤傲的样子,恐怕会适得其反。
方才撒谎正是因为这个,绕来绕去,回到起点。
唉,她总是不灵光,时常理不清。
林知雀在心里自我反思,严肃地教训自己一顿。
“你想说什么吗?”
裴言渊看她欲言又止,打住后又自言自语的模样,沉静地问道。
“嗯?没什么......你继续吃。”
林知雀讪讪笑着,尴尬地摆摆手,脖颈开始发烫。
幸好没说,否则前功尽弃了,她偷摸着庆幸。
裴言渊的目光在她身上凝滞,思忖片刻后,很是理解地微微颔首。
这少女瞧着年纪尚小,这种心思,难以启齿是人之常情。
“有些话,确实不必说得太明白。”
他来者皆拒,一旦说破,他不仅这顿饭吃不下去,还难免说些不好听的。
他可不想有第二个人哭着从竹风院跑出去。
林知雀歪着脑袋,仰起小脸,困惑地抿着唇瓣。
这话的意思,是裴言渊知道她想说什么,让她不要说明白,还是别有深意?
她手指绕着衣角把玩,实在是想不明白,却不敢细问。
由此可见,有些话,还是说明白些好。
她暗自腹诽,眼见着饭菜吃得差不多,起身收拾离开。
行至门口,裴言渊靠近几步,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是哪家的姑娘?”
林知雀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
私下照料不合规矩,若是能过门还好,她算是体贴贤良;
万一没有履行婚约,她和二公子私交过甚,传出去名声不好。
“我......我是寄住侯府的表小姐,二公子唤我‘莺莺’便好。”
“莺莺”是她在金陵家中的小名,京城无人知晓;
她和殷惠儿同住一个院子,待遇相差无几,可不算是表小姐了么?
林知雀细细回味,自认没有破绽,才放心地踏出门槛。
身后,裴言渊遥遥伫立,直到她彻底消失。
他重复着那两个字,眸色愈发幽深,吩咐嘉树道:
“去打探一下,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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