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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白白站了一会,秦小良回过神来,白了一眼,去找小月玩耍。
山中时光飞逝,眼见太阳西斜,寒风已起,阴冷的气息突地一下自四面八方的地面涌出来,整个香雪海的白雾都仿似快要冻住了一般。
人在雾气里行走,感觉到雾气像冰片似得扑打在脸上,寒风如长了眼睛一般钻着衣裳的空隙便在皮肤上游走。
大家忍不住抱紧双臂,瑟缩成一团。
四处的游人开始结伴着下山。
秦家几人恋恋不舍,但是寒风四起,归家又路途遥远,只能尽快下山。
快要行到山脚,一直远远缀在身后的李辰舟停下了脚步,对着前面的秦家父女三人道:“我东西落了,去找找,你们在客店等我。”
“什么东西?落在哪里了?”
李辰舟道:“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想必是方才系帕子的时候丢的。你们且下山,山上湿气重,小月身体小吃不消,快去店里烤火吧。我去去就回。”
果然小月小脸冻得通红,已经有些鼻涕哒哒,眼见要风寒。
秦小良点了点头,几人行了几步,她转身去看,李辰舟一身单薄衣衫,高高瘦瘦的背影,绑发的一根黑色丝带在后背上轻垂,被风轻轻吹起,又缓缓落下。
他在雾气萦绕中缓缓向着山上行去,渐渐快要看不见了。
秦小良突然想起,这单薄的衣衫之下,不知那些伤可愈合了吗?
这些时日,他总是漫不经心地躺着或坐着,喝小月熬的恶心的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一切太过平静,导致她都快要忘了,那个雪夜里,这个人曾经受过多重的伤,那身上的伤口有多深。
她想起李辰舟昨夜的话,少时他亲手栽种的梅林被毁,如今这片香雪海,对他来说想必格外不同。
或许丢东西是假,他只是想一个人再好好享受这惊艳的梅林?
秦小良突然想要追上几步,和他一起去山里找东西。
却到底迟疑了一瞬,李辰舟便彻底瞧不见了。
“阿秋!”一旁的小月猛打了几个喷嚏,鼻子揉得通红叫道:“姐姐有点冷。”
秦小良忙拉着小月和爹爹往客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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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筲左不过姐姐的纠缠,一早上母子三人便乘着马车一路疾驰,不想一路雾气未散,马车不敢行的快,快要午时,方来到香雪海。
客店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去了山上赏梅。
里头炭火烧的足,方进店来,张筲便寻了一间隔间坐下。
他既知此乃是相亲大会,怎么也不愿随母亲和姐姐上山。
她们母女二人说不过,只好自己相伴着去梅林里走走,主要是去挑挑合眼缘的姑娘。
山上雾气甚重,母女隔着朦胧雾气,行了小半个时辰,期间遇到瞧着不错的姑娘,忍不住上前询问一番。
来到那梅灵之处,却见一群姑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很是兴奋。
张岚对此甚熟,每年都要来此系帕许愿,不想今日这些姑娘不忙着系帕子,只是对着树顶指指点点。
她仰头一看,天,是谁家的姑娘如此神勇,竟能将帕子系到一丈多高的树顶!
旁边亲眼目睹李辰舟系帕的姑娘绘声绘色地描述,两个打扮富贵,天仙一般的姑娘要系帕子,不想帕子飞了,突然一个俊逸不凡的男子轻轻一点,就飞了如此之高。
张家母子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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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今日来得晚了些,不能亲眼目睹此等景象。
张母却只听到打扮富贵,天仙一般的姑娘,一时动了心思,忍不住问道:“那两个姑娘哪里去了?”
那人摇了摇头。
不多时旁边走过一个一少年郎和同伴道:“你莫急,待会她们一定会去客店里歇脚,我们去店里等着就是。”
在山中也行了甚久,张母和张岚也是累的不行,忙拉着手下山去。
若是她知道那两个别人口中的天仙便是秦家姑娘,不知要做何感想。
“哎,沈大婶子!”不想方进了客店门,便遇到了沈媒婆,沈媒婆旁边站着一个微胖的男子,一双眯缝眼更是笑的看不见了。
沈媒婆被炭火熏得一头汗也顾不得擦,抓住张母就笑嘻嘻地道:“怎么样,可挑着可心人了?”
张母今日在山上收获颇丰,心情甚是愉悦,拉着沈媒婆就去帷幕里喝茶,恨不得立马就将名帖送进人姑娘家里去……
“只可惜我儿子不曾上山……”
沈媒婆捂着嘴笑了一阵,拿帕子一指道:“那不是你儿子?”
张母疑惑转头,这才发现张筲一身宝蓝色衣衫,便只是在窗子坐着,衬得整个周边一片温和安宁。
被他吸引,周边的所有座位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人,几个姑娘假意喝茶玩笑,却时不时忍不住瞥眼看他。
张母大喜,也捂住嘴笑起来。
可真是糊涂了,这相亲又不是非要在那冻死人的劳什子山上相,这不店里,又香又暖,岂非更合适?
三人在帷幕里一番商讨,商定了要拜访的几个姑娘家,趁年前先把亲给定下来再说。
方出来,“张张张……张婶子好。”一旁的微胖男子上前打招呼道。
张母心情好,看到曹结巴也不嫌弃他结巴了,反而打趣道:“曹结巴今日也来,可有相到满意的姑娘?”
曹结巴挠了挠头,眯缝着眼睛嘿嘿笑起来。
“哎!这是谁家的平板车,快挪一挪道!”外面突然有人叫道。
听到声音,曹结巴勾长脖子去看,果然说的是秦家的平板车。
秦家父女三人还未见回来,他慌忙上前去挪车道:“我我的我的,马上就挪。”
挪完车回来,张岚嘲笑他道:“你一个人来还拉着个车,这是光棍打久了,准备今晚就拉个姑娘回家成亲啊?”
说着几人哈哈大笑。
曹结巴不好意思地道:“这这这是秦秦秦家的车,我我拉秦家小小小良来的。”
张母笑的前仰后合,猛然间就停了下来,盯住曹结巴道:“你说谁?”
曹结巴不明所以,呐呐地道:“秦秦秦……”
张岚急道:“秦什么秦,可是秦家小良?”
被她两人的目光狠狠盯着,曹结巴舌头打结,忙点了点头。
张母脸色转黑,方要开口,张岚忙将她拉到一旁,偷偷指了指远处的张筲:“妈妈你可声音小点,千万别让冬哥知道那秦小良也来了。”
张母眉毛一竖道:“她如此不知廉耻,竟然跑到这相亲大会来了,这是看看有没有其他好的挑拣,摆明了拿我家冬哥做垫底的,便该让冬哥知道此事,彻底死了心。”
张岚道:“若是人家说只是来欣赏香雪海的美景呢?”
“鬼才信这鬼话!”
“冬哥肯定信。”张岚无奈道。
张母一时无言,自己一向乖顺的儿子,真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
“妈妈你别急,刚好我也想和她聊聊,既然她在此地,那倒是省得我特意跑一趟了。况且她如今来偷偷寻郎君,到底理亏,让她离开冬哥我们也不算为难她。”
张母连连点头。
曹结巴听闻张岚与秦小良是少时手帕交,只是长大后多年不见,忙自告奋勇地带她去寻秦家父女。
寒风吹起,白雾四处飘散游荡,两人不过刚踏上石头小径,便见前方三人手牵着手正在走来。
第35章 红梅染血
◎我没疯!◎
那三人中, 中间一个五岁小姑娘,可爱地如兔子一般蹦蹦跳跳,她的右手拉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左手上是另一个美如画中人的十七八岁姑娘。
三人歪歪扭扭,走一路笑一路。
曹结巴看到秦三汉, 不由大是奇怪, 他从哪里牵来两个陌生的漂亮姑娘?
待反应过来,震惊地嘴巴大张。
“小小小……良, 小月……”
张岚一愣, 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姑娘皱眉道:“你便是秦小良?”
这和自己记忆里那个灰头土脸刻墓碑的小姑娘实在相差甚远。
这番模样,难怪能引得冬哥如此不管不顾。
眼见这对面的女子目光如梳子一般将自己上下仔细瞧了一遍, 那目中充满玩味和轻视。
秦小良不躲不避, 坦然地道:“张家姐姐?”
“你识得我?”
这如张筲几分相似的脸,以及一身找茬的气质, 除了他姐姐, 实在也想不到旁人。
秦小良笑眯眯地道:“姐姐气质卓著, 与常人不同, 张筲常夸赞姐姐,自然一眼认出来了。姐姐今日也来赏梅吗?这香雪海的景致果然名不虚传呢。”
张岚笑着上来拉住秦小良的手道:“早听闻妹妹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标致的很呢。”
秦小良感觉抓住自己的手有些温热黏腻, 忍不住抽出来道:“爹爹,你先带小月去店里休息, 我与张姐姐多年不见, 一起耍会。”
两人寻了片没风的僻静处。
秦小良先开口道:“姐姐今日前来, 不会是专寻我来了吧?”
张岚道:“我只是陪着妈妈来了。不想居然在此见到你。”
心中冷哼道:怎么着, 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 真是想趁此找个如意郎君?
她面上不显,只是抓住秦小良的手道:“这里距姐姐家不过十里,你若是喜欢这里,常来,到时住在我家便是。”
秦小良低着头扣着衣裳摆子,只是点头笑笑。
“听冬哥说,你们几年前就认识了,那时他在外求学归家晚了,误入了丹枫坟场,还是你将他从坟地里救回来的。”
“正是!”秦小良点头道。
“既然你与东哥少时相识,自然知道他在学业上吃了多少苦。”
果然来了,秦小良心中警惕心起,不知她准备使什么招数?
张岚只是做出长姐的姿势来:“他自小不爱读书,却酷爱画画,一心要做那山水名家,为这事没少挨家里爹妈的戒尺。
后来好不容易在逼迫下读了书,吃了多少苦,不想到底考了个秀才回来。
“夫子说冬哥是天生读书的料,若是肯再下功夫,便是以后考个进士那也是可能的。他有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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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前途,这些前途是他好不容易挣来的。”
秦小良看着她耳边的一只兰花耳坠晃来荡去,一时失了神。
张岚说了半日,口已有些干了,见秦小良双目迷蒙,装痴扮傻的模样,不由大是失望:“说了那么多,你想必知道我要说什么。”
秦小良盯着她,一双黑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知道,你想让我离开他。”
张岚一窒,这姑娘怎么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个话?
“既然你知道,便该知晓,你们差距悬殊,他现在的情况,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助他的女子,而不是身份卑微的你。”
“士商通婚,一向为世人所不耻,他也将一辈子抬不起头。你若真对他好,便该知道只有离开他,才是真的对他好。”
“张姐姐,可是他不爱这些,我们可以一起画画,刻碑,不好吗?”
张岚柳眉簇起:“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专营于奇技淫巧?自要做出一番事业才不枉此生。他如今年纪尚小,还不知这世上功名的好处,如今放任他,等他稍长一些便会后悔。”
“倒时候他每每看到你,便要想到是因为你,他才失去一切,以冬哥的性子,自然不忍怪你。可到那时候,你便能无愧于心吗?”
这些话比张母的恶言相向更让她感到窒息与难受。秦小良只觉得心口堵的难受,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张筲今日来了吗?”
张岚捂嘴笑道:“那是自然。毕竟今日可是专为他在此办的这个相亲会呢。怎么样,今日到场的姑娘们可还行?”
“你莫要觉得我们张家都是逢高踩低的人。我们是冬哥至亲之人,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以后自然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你希望我做什么?”秦小良问道。
张岚心中喜悦,瞧这口风是松动了,忙道:“自然是希望你离开冬哥,他若是来寻,想必你有办法让他死心。”
秦小良低了头,指尖掐在掌心之中,狠狠生痛,半晌抬头道:“不,我答应过他,要和他成亲。”
张岚大失所望,眸子闪过阴狠之色,瞧着远处四处张望的曹结巴,不由计上心头。
突然身后梅树林传来声响。
两人回头去望,远处惊鸟四起,梅树林飒飒摇动。
似突然有很大的风平地而起,在香雪海里肆掠。
“怎么突然刮大风了?”
大团大团的梅花自山上裹挟而下,汇成一片火红花海,美轮美奂,如临幻境。
山上雾气愈发浓稠,却随着花瓣搅荡如冰丝。
秦小良不自觉伸出手,便有一大团花瓣落于掌中。
山上有零星未归的游人,跌跌撞撞往山下跑,一脸的慌张,口中叫道:“杀人啦!杀人啦!”
秦小良抓住一人衣袖道:“什么杀人了?可见到一个高高瘦瘦穿着白衣裳的男子?”
那人脸色煞白,吓得一把扯开衣袖就跑了。
有个姑娘落在后头,显然已经腿软无力,见到秦小良两人如见救星,登时倒在张岚身上。
张岚皱了眉头道:“发生了何事?”
那姑娘抖着嘴,颤颤巍巍地指着山上道:“杀人了……”
秦小良焦急地问道:“可见到一个高高瘦瘦穿着白衣裳的男子?”
那女子摇了摇头。
张岚见情况紧急,拖着那已经吓软了的姑娘对秦小良道:“我们速速回去。立刻遣家里人去报官,好在官府离得不远。”
秦小良仿若未闻,只是站在原地,盯着远处雾蒙蒙的花海。
焦急之下,她突然感到掌中有些黏腻,不由张开手,这才发现手中的花瓣上,竟染着几滴血。
那血与花色融为一体,极难分辨。
秦小良瞳孔微缩,想起那个杀人的雪夜,白雪染着红,手中的刻刀滴着血。
张岚架了姑娘行了几步,转头一看,那秦小良竟是向山顶飞奔而去,一只脚瞧着还有些歪歪扭扭。
“喂!你疯啦!”
不过转眼之间,她就消失在白雾之中。
第36章 梅灵树下
◎我来助你◎
今日之行, 原不合张筲的心意,他索性坐在窗边看了半日的书。
原本客店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不想没多久, 周边的桌椅上便坐满了。
一时暖炭之气混着姑娘们的香气在鼻端缭绕不去。
实在让人闷得慌。
他索性起身推开窗户,一阵寒风吹进来, 混着浅淡的梅花香气, 吹散了燥热。
“张郎君。”
突然窗外有人叫道。
张筲抬起头,惊讶地发现窗外站着个人, 仔细一看, 正是秦三汉,他背上背着小月, 小月已经睡着了。
“秦伯伯怎么在此?”张筲惊喜地叫道。
忙去打开店门, 等秦三汉进来,他又开着门等了一会, 却不见秦小良, 不由张头到外面四处张望。
秦三汉见他模样道:“方才碰到了你姐姐, 她们两人在外面再玩会。小月睡了, 我送她去房间睡觉。”
听此张筲心中一紧,姐姐和小良能有什么玩的?
他方要出门去寻,背后张母瞧见动静,忙叫道:“冬哥!”
说着张母走上前来, 瞥了一眼秦家父女,方走到张筲面前道:“你舅舅来了, 还不快来见见?”
身后王谦上前笑道:“方才见你看书看得认真, 没好打扰, 妹妹你修了个好儿子, 身在花团之中还能坐怀不乱一心读书, 果然张大才子非同一般,不像我家那两个兔崽子。”
不想舅舅来了,张筲回身作礼。
王谦上前拉住他,就要给他介绍店里今日来的一群人。
张筲心下焦急,却也只能跟着他去。
不想没一会,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道:“杀人了!快跑啊,山上杀人了!”
一声如惊石落水,惊的店里众人哗地起身。
后来又进来一人,也是一样的惊慌失措。没说几句就收拾东西跑掉了。
没一会张筲一眼看到外面张岚扶着那软脚姑娘也来了。
忙冲上去道:“姐姐发生了何事?小良呢?”
张岚带着个人,一路走得气喘,放下姑娘后才来得及掏出帕子来轻擦了擦额角的汗:“不知,只是听说山上杀人了。小良姑娘说梅花难得一见,留在山脚下不肯走说再玩会呢。”
说着一眼看到舅舅和妈妈等人,忙问道:“太好了舅舅来了!舅舅可带人了?”
王谦皱眉道:“今日是相亲会,我怎么会带人来。”
张母见店里的人忙着收拾东西都在往外跑,忙也拉住几人道:“你们别光顾着讲话了,快收拾收拾走吧!”
王谦好歹在知府衙门当差,见过大世面,见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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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跑出去望了一会山上的情况,回来道:“那山上瞧着风势甚大,归鸟只在上空盘旋不敢落下,似乎有些不对,你们也别往回走了,速速跟我回去。”
张母连连点头,忙拉着儿女跟着哥哥,不想手伸出去却落了空,往外一看,张筲已经推开门,准备往外跑。
“冬哥!你去哪?”
张筲答道:“我去寻小良。”
不想还未跑出去,听到身后扑通一声,他回头来看,发现母亲脸色紫涨,嘴唇发白,已经晕倒在地。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张岚慌忙接住叫道。
“不好,你妈妈的头痛病犯了,快,送你妈妈去我那,我那有大夫!冬哥别傻站着了,快来帮忙啊。”
张筲无论如何不能抛下母亲不管,一时双目通红,心中如烈火烹油般,恨不能立时拆成两半。
行到屋外,暮色已起,雾却已经全散了,晚霞绚烂如许,映衬着群山连绵如滚了金边。
山上的香雪海火红花瓣漫天飞舞,在狂风里飘荡如浪。
“嘎嘎。”一群鸟儿在上空发出凄厉的叫声,丝毫不敢落下歇息。
他如小良一般伸出手,接过了几片花瓣,梅香如缕。
不知小良如今身在何处?
“噼!”车夫已经甩起马鞭,舅舅催促了起来,他咬了咬牙一转头钻进了马车。
秦小良沿着山道磕磕绊绊地往上跑。
一路寒风刮着面,刺得脸颊生痛,她顾不得,只是努力在梅林间去寻那白色身影。
游人早已不见,太阳落到了山的后头,梅林里阴冷地如冰窖一般,早不复白日的美景,除了鼻端浓烈的梅香,一时只闻飒飒的风声和枝叶相撞之声。
竟有些阴森可怖。
好在秦小良常年行走坟地,并不慌张,只是努力听着头顶盘旋飞鸟的“嘎嘎”声。
今日新换的白底梅花纹绣襦裙在行动中被枝桠勾坏,她也顾不得,索性将碍事的裙摆别在了腰间。
她不敢发出声音,一边躬着身子小心穿梭,一边手中丝毫不停地在刻着掰下来的梅花枝。
刻刀不小心切破了手指,鲜血直流,她仿若未觉,这么久时间,腰间已经挂了一大把尖锐的小箭。
手中正在刻的,是一只两尺长的尖锐弓箭。
这山中林深树茂,若是遇到敌人,必然弓箭最占优势。
她知道李辰舟腰间的箭囊里一直装着金箭,只是那些箭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她要做的,就是在寻到李辰舟之前,为他准备最多的小箭。
行了不知多久,她用力地嗅了嗅,隐约闻到一丝血腥之气,拨开面前茂密的枝桠,正见李辰舟站在远处的树底下。
是梅灵树。
他站在梅灵树下,一动不动,双眸如淬了冰一般,看着前方。
秦小良环顾四周,毫无人迹,竟只看到他一人。
可秦小良知道,在她看不见的那些黑暗和林荫之后,一定正在发生什么。
又一阵风过,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烈。
她刻完最后一只木箭,迅速将箭别回了腰间。感觉掌心黏腻腻的似乎满是汗水,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直到布料碰到了手上刀口,才忍不住龇了龇嘴。
她低头一看,这才惊觉这手上黏腻的哪是汗水,分明都是血水,两只食指上具都割出了寸把长的口子,皮肉翻卷着,还在往外冒着血。
她习惯性地将食指放进嘴里嘬了嘬,而后紧紧抓住刻刀,低下头深吸口气,便准备从梅林后方绕到李辰舟的身边。
李辰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左侧的梅林,方才的风中似乎传来了秦小良的声音。
他盯着那片梅林看了半晌,只有赫赫风声,并没有从那里面跑出来那个秦家姑娘。
自己真是产生幻觉了。
抬头看看天色,半边山上映着霞光,已是天色将晚,暮光四溢,只怕那个小气鬼姑娘此刻正在客店里急得跳脚。
若是走不得,岂不是又要花上一千文来住店?
想及此,李辰舟眸中的冷色褪去,嘴角露出一丝微微笑意来。
突然一道黑色的人影自梅树上方闪过,并不见怎么动作,李辰舟腕上的小箭已是“咻”地一声呼啸而出。
那人如被射中的大雁一般,自空中跌落下来。
不待那人落到地面,李辰舟已是拢起双袖,飞身而起,沿着梅灵便站在了树梢顶端。
树梢上他白日里绑的那两只白帕子还在,正随着大风簌簌抖动。
看着虽然软弱随时都要被风吹走的模样,却还是一直□□地缠在树枝上。
谁也想不明白,今日李辰舟面对围杀,为何一直站在这棵梅灵树旁一动不动。
此刻更是谁也想不明白,又为何突然之间,他又出现在树顶?
香雪海里梅树繁多,枝繁林茂,人自然是在梅林里最安全。
可他此刻所站之处乃是香雪海最高之处,单薄白衣站在那里,便成了香雪海里最显眼的存在。
仅剩的几个黑衣人一时被他捉摸不透的心思所慑,不知他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只是此等良机,失了便再无机会,众人也顾不得多做他想,黑衣弓箭手拉满长弓,对着李辰舟急射而去。
其余黑衣人欺身上前,手中长剑舞得呼呼作响。
李辰舟负手而立,面对着黑衣人的袭击丝毫未动,晚霞在他玉色的肌肤上渡上一层金色,背着光眉目并不清楚。
黑衣人射出的羽箭在空中如电一般,离李辰舟还有几丈远时,却突然有另一波羽箭自李辰舟身后密密麻麻袭来,那些羽箭将黑衣人的箭从中撕裂开来。
撕裂了对方的箭之后,势头却丝毫不减,向着黑衣弓箭手奔袭而去。
几个黑衣弓箭手在密密麻麻的羽箭中被射成了刺猬一般,从树上跌落下来。
而那几个黑衣人手中剑还未砍向李辰舟,只觉得胸口一凉,自己已经被刺成了对心穿。
山沽不知从何处冒出,出现在枝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消灭干净了,兄弟们刚出手就没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呢,心中实在难受。”
“他们武功高强,丝毫不输你们,若是真较起真来,只怕你们没什么好果子吃。”李辰舟道。
“啊?”山沽惊讶道,“殿下是说他们未尽全力?可谁和自己的命过不去啊。”
突然想到什么,山沽叫道:“殿下觉得这波人和上次要废您武功的该是同一拨人?”
李辰舟道:“那是自然。他们明明实力不差,今日却死的这么彻底,吃亏的地方便在于,他们不准备取我性命,而我,却是要他们的命。”
第37章 只剩一人
◎可见到我家小良了?◎
“这听起来有点不公平, 不是吗?”
山沽扬起头,操起手道:“那可不管,打架谁还讲什么公平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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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之战还想着抓活人?这是找死!再说了, 谁敢把主意打到殿下的身上,都只有死。”
说着又想起什么叫道:“难怪殿下方才敢站在这个地方当活靶子, 可把我唬了一跳, 这是吃死了他们不想杀你啊。”
李辰舟并不说话,只是看四野茫茫, 寒风凌烈, 晚霞却绚烂一片。
山沽不由感叹道:“这荒野之地,竟有如此美景!实在是不虚此行啊。”
说着低头一望, 一旁的枝桠上居然系着两方小小的帕子, 更是震惊道:“这是何方女子,竟能将帕子系到此处!且让我瞧瞧上面绣的什么。”
伸手就要去解帕子。
还未够到, 突觉手背上一阵剧痛, 李辰舟手中秋水剑已是狠狠地敲在了他的手背上, 霎时红肿一片。
“不许碰!”
山沽心跳漏了一拍, 方才匆忙间,他分明看到那两个帕子上,绣着歪歪扭扭的“良”“月”二字。
啊?果然是她们的!
山沽低下头,看了看挂满了白帕子的梅灵树, 而周围的一圈儿梅树枝叶散落,花落枝头, 独独这棵老梅树安稳如初。
难怪今日殿下死命围着这棵老破树就是不走, 害得他打起架来束手束脚, 原来是一直在此保护那帕子啊!
他忙捂住红肿的手连连点头:“此等奇女子当真世所罕见。”
说完见李辰舟怔怔的, 忙打岔道:“殿下, 这些人到底是受谁指使,为何一定要废您武功,还不伤您性命啊?”
“可惜这两次我瞧着他们的武器和穿着,显然都是刻意伪装过的,实在看不出是哪里的人。”
“按理若是您两位兄长的人,那对您一定是杀之而后快,不该只想着废武功啊。”
李辰舟自树顶飘然而下,白了他一眼道:“你心中其实早就知晓了,何必还明知故问。”
山沽不由嘿嘿笑道:“我也是瞎猜的!不过说来,十年了,她对殿下倒是一往情深,不想直到此刻还不死心,此情让人感动。”
“你既感动,许给你如何?”
山沽忙道:“实在可恶至极!恶毒至极!竟想要废您武功,妄想让您做那金丝雀儿。”
李辰舟不接话,冷了脸道:“可找出奸细了?”
“那是自然,”山沽打了个响指叫道,“带上来见见殿下吧。”
话音刚落,几个人押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跪在了面前。
李辰舟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是你?”
那人跪下磕头道:“殿下。”然后只是将头埋在地上,再不说话了。
李辰舟瞧着他黑色脑袋,心中一时不知做何感想,半晌方道:“薛云,我八岁离京去西莽,你便跟了我,想来那时你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一眨眼居然已经三十岁了。”
薛云磕头,埋着头哭泣道:“殿下。”
一旁山沽冷了脸道:“你跟了殿下在西莽十二年,殿下可曾亏待过你?”
薛云慌忙摇头道:“属下当年是将死之身,殿下救了我,恩重如山,何敢说半点亏待。”
“那你为何要出卖殿下?”
薛云额上汗珠滚落,只是磕头却闭了嘴不说话。
山沽瞧他模样,恨的牙痒,上前用力地踢了他两脚道:“好好的我大新朝人,居然做了西莽的走狗,泄露殿下行踪,差点害了殿下!还好意思说殿下对你恩重如山!”
一旁李辰舟道:“你在西莽成了家?”
薛云目色有异,却连连摇头:“并不曾成家。”
“舞阳抓了人?”
薛云刷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赤红一片,瞧见李辰舟一脸冷色,又忙低下头去。
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头道:“殿下,属下卖主求荣,罪该至死,殿下只管发落了属下,不敢有半句怨言。”
李辰舟冷笑道:“好一条不畏死的汉子。我李辰舟的身边,竟有你这种蠢人?”
说着他眸子阴沉下来,心中抑郁,再不看那薛云一眼。
“既是不畏死,便如你所愿。”。
店里的客人早跑个七七八八,还有几个不怕死的,还留在客店里推杯换盏,饮酒划拳。
官兵们收了王谦的消息跑来,在山道上随意寻摸了一阵,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也便相约着来这客店里喝酒,等明日一早再回去交差。
一时店里反而较之前更加人声嚷嚷,吵闹异常。
秦三汉带着女儿回了房间休息,自己一时也睡了过去,竟未发现外面的动静。
直到官兵来了,喝酒划拳声太过剧烈,才将他从昏睡中吵醒。
方睁开眼睛,一眼发现窗外已经麻麻黑了,小月在一旁正睡的香甜。
屋外吵嚷声音如市集庙会一般响,更衬得窗外远山寂静如坟。
不知为何,他心中一跳,划过一道不详的预感,忙起身跑到隔壁去,隔壁的客房已经被店小二收拾地齐整,半点痕迹也无。
小良呢?!
他心中一慌,跑回去关紧房门便跑到客店堂中来寻人。
堂中煤炭烧的格外暖,灯笼点得格外暗,一帮汉子在昏黄的烛火下推杯换盏,行酒划拳,烟酒味甚重。
一时酒味汗味掺杂,哪像白日那般竟是脂粉香气,明亮光洁?
不过睡了一觉,竟如变天了一般,秦三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这真是他们之前住的那间客店吗?
直到一旁店伙计见到他道:“今日你们在睡着,我就没打扰,晚上的房钱记得付了。”
秦三汉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他问道:“可见到我女儿了?大概这么高,眼睛亮亮的,穿着白底的襦裙,也可能是穿着灰色的棉袄……”
那伙计忙着给客人们上酒,急急摆手道:“客人来来往往那么多,我哪记得住啊!你女儿该不会下午跟着别人一起跑了吧?”
“什么一起跑了?”
那伙计瞧见秦三汉四十来岁的人,头发已经有一片花白,此刻居然眼圈已经红了一大半,心中怜悯,遂停下道:“就是下午说山上杀人了,店里的客人吓跑了一大半,你女儿该不会也是那时候跑掉了吧?”
秦三汉方听闻下午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一时更是慌乱。
小良怎么可能会抛下他们自己跑了,难道是在山下出了意外?
不,她那时和张家姑子在一起,有没有可能是跟着张家跑了?
不会,小良不可能一声不吭就跟着张家跑了,那难道是事态紧急,来不及知会他?
“那你有没有见到……”还不待他细问,远处的掌柜叫道:“李四,你在那瞎摸什么鱼!”
那店伙计再不敢留,端着酒坛就跑了。
“哇!哇!哇!”突然传来一个小姑娘撕心裂肺地大哭声。
秦三汉忙跌跌撞撞跑回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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