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
我原本以为他肯定会同意的。
毕竟在我之前,数不胜数的人,他都同意了。
结果。
他拒绝了我。
说拒绝也不算太准确,准确来说,他给了我两个选择。
一个是无话不谈的姐姐,一个是sexpartner。
我记得自己反驳了这句话,说自己不想做sexpartner,我想要的是他的爱。
然而钟意只是很平淡地看着我,说我喝醉了。
我当然没有喝醉,事实上我简直从没这么清醒过。
然而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最终还是没出息的退缩了。
我不想冒险,不想变成那些花开一夜就枯萎的女孩,在钟意身边睡几个晚上,腻了之后就再也不见。
朋友总比情人长久。
10.
我曾经真的以为钟意会一直这么随心所欲地玩下去,玩到这个世界上没人能让他提起兴趣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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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我从他口中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她挺有意思的,”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到林幼宁,他就笑了,“跟我玩过家家呢。”
钟意很少主动提起任何女孩。
因此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不可否认,我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向我传递了一个莫名奇妙的信号。比如他还会再提起这个名字很多很多次。
然而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突然大笑起来,笑完了,有点不可思议地问,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喜欢上她吧?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
他总爱说这句话。
也许是因为心底那隐隐的不安,那段时间我经常喊他出去玩,而他看上去跟以前没什么分别,依然游走在不同的新鲜面孔里,辗转在不同的床上,自由自在。
于是我放心了。
甚至也曾经在心里自作多情地以为,钟意是因为想帮我报复林幼宁,所以才接近她的。
如果早知道事情后来会变成这幅无法挽回的局面,我绝不可能在钟意面前提林幼宁的名字。
一次都不可能。
11.
刚开始,是我发现钟意突然不肯出来玩了。
他总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发呆,很颓废的样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像极了小时候。
又过了大概两个月,他忽然活过来了。
回到了原本的社交圈。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可是冷静下来仔细观察,才发现并非如此。
因为他的人回来了,心却没有。
虽然钟意依然像往常那样,和不同的女孩调情,但是我没再听说过他和谁睡过。
确切地说,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调情,而是在确认什么。
我有一次偷听他和别人聊天,那个女孩对他说了很多暧昧的话,而他从始至终没什么反应,直到女孩说楼上有空房间的时候,他才没什么表情地回了一句,我对着你这张脸硬不起来。
理所当然地把人气走了。
而他依然坐在那里,一瓶又一瓶地喝酒。
直到40度的伏特加空了三四瓶,我看到他终于有了醉意。
我形容不来自己当时的心情。
我只是很心疼他,心疼到突然很希望林幼宁可以凭空出现在这里。抱抱他,安慰他。
最终我走了过去,让他别喝了。
霏霏姐。钟意抬起头,眼睛红红地叫我的名字。然后他说,林幼宁有什么了不起。
过了会儿,又说,你以后不要再欺负她了。
是没什么了不起。
不过是让你收心了而已。
这种概率当然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火星撞地球了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硬生生挖出了一块。
原来痛彻心扉是这个意思。
之前学中文的时候,我总是记不住。
12.
我刻意让自己不去管钟意,也不去打听他的消息。
中间钟阿姨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钟意最近怎么了,连着几天半夜偷偷跑出去,回来之后就发烧了。
我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不清楚。
钟意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上林幼宁。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只能归结于林幼宁命好。天生就有让一个本来永远都不可能低头的人只对她低头的运气。
13.
再次遇见林幼宁,是在一场晚宴上。
我原本是打算装作没看见的,可是实在忍不住。
说实话,我从前最讨厌的就是林幼宁那副装清纯,假清高的样子。
恨不得撕毁她身上那层虚假的画皮。
可是钟意喜欢。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甚至,我还做了非常低声下气的事情——我过去求她,希望她能和钟意重归于好。
然而她却说,他的真心我不要了,你喜欢的话就随便拿走。
太可笑了。
她难道不知道,钟意的真心有多么难得,多么珍贵,多么可遇不可求吗?
如果是能够随便拿走的东西,还有什么值得我念念不忘的。
然而那天发生的闹剧却远远不止于此。
钟意跟林幼宁身边的那个男人打起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
说实话,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钟意真的疯了。
只有疯子才会做正常人绝不可能做的事情。
我忍不住想,钟意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曾经丢尽脸面的sherry。
这就是因果报应吗?
我曾经伤害过林幼宁,所以林幼宁得到了钟意的真心。
钟意曾经伤了几百几千颗心,所以自己的心也被挖了出来,在阳光下暴晒。
14.
钟叔叔给他下了禁足令。
换作是以前的钟意,哪怕半夜翻窗户摔断了腿,都要想方设法离开这里。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每天抱着一个花盆坐在院子里发呆。
我去过几次,发现他竟然在种花。
他在看那盆不知道能不能生根发芽的花盆时,眼神有多温柔。
至少他从没这么看过任何一个女孩。
偶尔也会抱怨几句,你怎么还不开花。
不过也是很缠绵的语气。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福至心灵地想,是不是只有这颗种子开了花,他才有去见林幼宁的理由。
15.
后来那颗种子开没开花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钟意这次真的闯祸了,竟然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搞成了一个杀人犯。
因为,就算他真的杀了人其实也无所谓。
他完全没必要跑去警察局自首。
自首的话事情就会闹大,闹大了就会丢钟家的脸。
我不知道具体的前因后果,只知道钟阿姨把他从警察局捞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状态糟糕极了,衣服和头发都乱糟糟的,身上布满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眼神也很空洞。
说实话我被吓坏了,眼泪几乎是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我竟然以为是警察故意欺负他,恨不得立刻去跟那些人讨个说法。
钟阿姨叫住了我,说没事,只是幽闭恐惧症犯了而已,让我别声张。
——只是幽闭恐惧症犯了而已。
我不懂。
为什么一个明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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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自己有幽闭恐惧症的人,还非要主动去警察局自首,甚至心甘情愿地被关进问询室里。整整五天。
如果这就是爱情。
我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要遇到。
16.
钟叔叔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把家里的东西全砸了不说,还把钟意关进了卧室里。
甚至把学校教授请到了家里来,对他单独授课。连学校也不让他去了。
那段时间我经常去看他。
因为实在放心不下。
钟意看上去没什么异常,还是从前那副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了都无所谓。
只是人消瘦了一点。
我还是很心疼。
尽管他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全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这种监.禁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
大概是在钟阿姨不断的劝说下,钟叔叔终于心软,把他放出来了。
我以为钟意一定会偷偷跑去找林幼宁,但是他没有,反而老老实实地呆在学校里,飞速念完了本科和研究生。
然后提前毕业了。
那一刻我忍不住猜想,是不是他和钟叔叔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否则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被困在这里呢。
17.
最后一次见钟意,还是在他家花园的院子里。
像极了初见。
他当时在陪allie玩飞盘,笑得很开心,眼角眉梢都挂满了孩子气。
我坐在旁边静静看他。恍惚间甚至以为这几年什么都没发生,他还是那个可以跟任何人谈情,却从不说爱的,自由自在的少年。
最后allie跑累了,趴在他脚边,哼哧哼哧喘气。钟意摸了摸她的脑袋,忽然叹了口气。
他自言自语地说,要不干脆把你也带走吧。
耳朵里捕捉到这句话,我几乎是立刻问他,要去哪里。
而他也如同往常那样,没有隐瞒我,笑着说自己要回国了。
太荒谬了。
一个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去了的人,跟我说要回国了。
我甚至怀疑自己此时此刻正在做梦。
那一瞬我突然想起一段发生在多年以前的对话。
我问他——那么多女孩里,就没有一个让你相处时感到开心的人吗?
他回答——在床上的时候都挺开心的,下了床就都没什么感觉了。
可是他跟林幼宁已经整整两年没见过面了。
为什么还会有感觉。
18.
我要结婚了。
跟一个家里安排的对象。
婚礼之前,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我竟然觉得有点陌生。
我问他,能不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而他在手机另一端笑了。
如果能够看见他的话,我猜他一定笑得灿烂又明媚,眉眼没有一丝阴霾。
他先是恭喜了我,然后说,如果林幼宁同意的话他就来。
看吧。
连参加个婚礼都不敢自己做决定。
林幼宁有什么好的。
19.
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搬进婚房的时候,我在书房一个灰扑扑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张国语专辑的磁带。
这张专辑已经有些年头了,记忆中应该是我读大学的时候,钟意给我买的。
因为我很喜欢这个女歌手。
后来只要是和他一起出去,我就会在车上放这张磁带,然后轻声跟着唱。
他从来不唱,只是懒洋洋地坐着,间或偏过头看风景。
仿佛天大地大,哪里都困不住他。
我擦干净了磁带上的灰尘,找了个早该被淘汰的古董收音机,把它装了进去。
虽然杂音很重,音质也差,但是好在还能播放。
我坐在书房里,静静地听了一下午。
20.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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