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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短信提示
那晚云畔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
刚开始是高中教室,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晃晃悠悠转个不停,明媚灿烂的夏日午后,数不清的绿意一路疯长, 缠绕窗沿, 遮住阳光。
教室里闹哄哄的,坐满了穿着校服看不清脸的同学, 黑板上密密麻麻写着物理公式, 讲台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虚影,手里抱着保温杯,正在讲课。
周唯璨也穿着校服,单手支着下巴, 懒散地坐在她旁边看书。
整间教室里, 只有他是真实的。
云畔忍不住凑过去, 想确认一下封皮上的文字,却迎面撞上他视线。
空气的流动变得缓慢, 每一秒钟都被无限延长。
那一瞬云畔从他的眼里看见山川,看见湖泊, 看见成群飞掠的鸥鸟, 看见往日旧梦,也看见自己。
周唯璨的眼神向来是很难形容的, 只要他看过来一眼,就会引人反复猜测:他为什么要看我?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在意我?
最后把自己折磨到疯掉, 而他浑然不知。
画面一转——
闷热潮湿的雨夜, 吱呀作响的单人床, 云畔闭着眼睛, 靠在他胸口, 听他的心跳, 喃喃自语道,好想长出翅膀啊。
温柔的橘色灯光里,周唯璨笑了,把她抱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支铅笔,沿着她肩胛骨的方向,在她后背画出一对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的黑色翅膀。
画完之后,他放下笔,轻声说,飞吧。
……
如同之前无数次梦到周唯璨那样,醒来之后的第一秒,是最失落的。
因为房间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云畔把自己包裹在柔软的被子里,不知道是不是酒还没醒透,头脑发昏,盯着虚无空气中的某一点,在心里描摹出他的模样。
她眼中的周唯璨,好像可以看着一切发生,也可以接受一切发生,无论结局是好是坏,不会怨天尤人,不会一蹶不振,更加不会回头。
所以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今晚的记忆实在太新鲜,每一个细枝末节她都记得很清楚,正因如此,才倍感茫然。
周唯璨说会打耳骨钉是因为她,临走前还对她说了晚安。
他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暧昧,很容易引起误会吗?
他明明是最有分寸感,连半个字都不会逾越的人。
云畔睡不着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旧项链,又拿过手机,在短信界面输入他的手机号码,开始打字——
「你睡了吗?」
删掉。
「你还住在绿廊巷吗?」
又删掉。
「你真的回来了吗?」
还是删掉。
生怕自己一时冲动之下会说出什么蠢话,云畔下床,把手机放进衣柜里,又把衣柜门锁上,这才勉强松了口气,躺回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隔了一周左右,云畔接到方妙瑜的电话,约她出来吃饭。
这几年她跟方妙瑜联系得还算频繁,年少时的芥蒂也早已放下。
最初是因为她休学去澳洲治疗,宜安传得满城风雨,版本众多,甚至还有人说她得了绝症,没多久能活了。
几个月之后,方妙瑜给她打来电话,有点生硬地向她表达了关心。
而关于周唯璨被剑桥录取的事情,云畔也是从这通电话里得知的。
大学毕业之后,方妙瑜去了外省工作,很少回江城,听说这一次回来,是因为妈妈身体不太好,要做个小手术。
这么久过去了,云畔还是对医院很抵触,除了定期复诊之外,能不去就不去,平时生病发烧,哪怕再难受,也都是在家里吃药硬抗。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云怀忠把家庭医生找过来,她也不会开门。
她们约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家港式火锅店。
云畔到了地方,下了车,才发现原先那条美食街已经被拆除,盖起了冷冰冰的高楼大厦。
绿廊巷还在吗?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她微微出神,转身朝火锅店的方向走。
今天是周末,又是饭点,店里几乎座无虚席,方妙瑜已经到了,坐在方桌后面,正低头看手机。
六年不见,她仍然很美,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心高气傲,锋芒毕露了,反而被岁月沉淀出几分妩媚知性的成熟气质。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被时间改变了。
云畔走过去,坐到她对面。
方妙瑜立刻抬头,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而后才羡慕地叹了口气:“你怎么一点儿都没老啊,看着还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柔柔弱弱的,又清纯又漂亮。”
云畔笑笑:“你也没老啊。”
猪肚鸡锅底很快就端上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胡椒味很香,她们吃着聊着,或许是这几年一直在保持联系,所以彼此之间并不觉陌生。
方妙瑜一边涮肉一边问:“东非好玩吗?”
“还行。”云畔说完,特地关心了一句,“阿姨身体还好吗?”
“不碍事,股骨头坏死,傅时煦找了认识的朋友,做的是微创,现在都能下地走路了。”
方妙瑜说到这里,想到什么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道,“对了,你现在跟谢川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感情怎么样了,有进入下一阶段的打算吗?”
云畔没在意,喝了口可乐,“做做样子而已。”
“这都好几年了,真就连一丁点儿感情都培养不出来啊?”
方妙瑜显然有些惊讶,“谢川不是挺好的吗,你俩又是发小,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你对他到底哪里不满意?”
“为什么知根知底门当户对,我就非得喜欢他?”云畔问得很真诚,“况且感情的深浅也不是时间能衡量的。”
方妙瑜沉默几秒,试探地询问:“畔畔,你是不是还放不下——”
话没说完,云畔放在桌边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她随手拿起来。
竟然是周唯璨发来的短信。
一张图片,一行文字。
云畔点开图片,放大,发现是一张就诊卡,应该是在中医门诊楼拍的。
配字也很简单:「去医院了。」
手机瞬间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云畔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合适,更加不知道为什么周唯璨去医院要告诉自己,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看到方妙瑜都开始催她,才用类似朋友的口吻关心了一句:「医生怎么说?」
直到吃完火锅,周唯璨也没有回复。
云畔不想承认,可是她的确因为这条短信变得心神不宁,这种感觉跟十八岁和他谈恋爱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总是忍不住想看手机,来来回回地调试音量,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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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做任何事。她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地发过去一句:如果不能立刻回复的话,就不要给我发消息了。
可是毫无立场。
走出火锅店正门,时间还早,方妙瑜于是提议在附近找个清吧坐坐,喝几杯。
毕竟很久没见了,云畔没有扫兴,路上收到了周唯璨的回复:「不严重。」
过了几分钟,又发来一条:「刚刚在开车。」
旁边方妙瑜还在滔滔不绝地聊着盛棠前段时间碰见的奇葩相亲对象,而云畔只觉得手机里的这几条短信不真实极了,简直想问他,你真的是周唯璨吗?是不是被外星人附体了?变成AI了?还是跟谁互换灵魂了?
努力克制住了回复的欲望,云畔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没有再拿出来。
/
从医院做完理疗出来,天色已经黑透。
周唯璨刚上车就接到陈屹的电话,语气简直十万火急:“怎么还没到啊?你不来都没人愿意动筷子,抓紧过来。”
“你们先吃吧,”他看了眼导航,“我过去至少也得四十分钟。”
“这么久?你从哪过来的?”
周唯璨戴上耳机,打着方向盘出了地下车库:“仁德中医。”
陈屹扑哧一声乐了:“好好的看什么中医啊,你该不会这个年纪就开始肾虚了吧?”
刚做完针灸理疗,整个右手现在还是麻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不过周唯璨单手开车已经很熟练,丝毫不受影响,没理会陈屹的调侃,“先挂了。”
说完,不等对面回应,径自摁灭了手机屏幕。
周末堵车很严重,等他抵达餐厅包厢,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一打开门,陈屹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过来搂他的脖子:“这么久没见,想死我了。”
周唯璨失笑:“少来这套。”
包厢里清一色的熟面孔,都是以前读书时关系很好的朋友,傅时煦和宋晗也都在。
大学毕业之后,周唯璨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谁,也没有参加过同学聚会,因此,从他落座开始,就不断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砸过来,他甚至连动筷子的时间都没有。
“听说你前一阵子在东非当志愿者,真的假的啊?”
“真的。”
“什么时候回江城的?要不是陈屹提起来,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刚回来半个月,还没来得及说。”
“接下来什么打算?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做软件研发?我记得你之前做过一个类似的项目,很牛。”
陈屹闻言摆摆手,替他否决了,“拉倒吧,我找他当合伙人他都不来,年薪百万的offer也是说拒就拒,眼都不眨,非得去物理研究所当苦行僧,研究什么引力波建模。”
周唯璨闻言,只是无所谓地笑笑,语气神态和六年前并无不同,“钱够花不就行了,做点有意思的。”
吃完饭,走出包厢,一群人商量去哪续摊,陈屹搭着他的肩站在路边,忽然提起一个人:“孟瑶你还记得吗?”
周唯璨从裤兜里摸出半包烟:“记得,怎么了?”
“听说你回来了,前几天联系我来着,托我帮忙牵线,打听打听你是什么想法。”
陈屹拍拍他的肩膀,口吻几分嫉妒,“别说,你还真就是有这个命,不提上学那会儿多少小姑娘追你,还舔得要死要活的,就说现在,都六年没见过了,人家还眼巴巴地等着你呢。”
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周唯璨随口道,“帮我回绝了吧。”
“干嘛回绝啊,孟瑶不是挺好的?当年可是咱们物理系系花,家庭条件也不错,你别太挑,难不成还真要一直打光棍啊。”
陈屹说完,从他手里抢过烟和打火机,意有所指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不向来是最洒脱的吗?真没必要这样,日子还得过,说不定下一个就看对眼了。”
淡青色的烟雾从指间飘远,黑色树影剪碎月光,周唯璨心不在焉地听他说话,转了转右手手腕,“行了,你别给我添乱了。”
“关心你你还不领情,”陈屹被他气得摁了摁太阳穴,抽完半根烟才冷静下来,“算了,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孟瑶,我回头帮你去把这事儿推了,但是以后我再给你介绍其他的女孩,你不许拒绝啊。至少也先处处再说,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被他念叨得头疼,周唯璨叹了口气,“我处着呢。”
陈屹瞬间刹车,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我操,什么时候处的?谁啊,这么大能耐?”
话音未落,余光无意间扫过某处,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又倒吸一口凉气,“哎不是,你先看一眼前面的路口,穿白色针织裙等红绿灯的那个,是云畔吗?还是我眼花了?”
周唯璨随手捻灭烟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调转视线,跟着看过去。
作者有话说:
最近比较忙,尽量保持更2休1,更不了会挂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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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闪烁的眼泪
这六年多的时间里, 除了澳洲的心理医生之外,云畔从未主动跟任何人提及过周唯璨的名字,包括阮希。
所以很多人都以为她早就忘了, 早就放下了。
心理医生劝过她很多次, 面对痛苦不能一味逃避,要勇敢直面, 要狠心把腐肉剜掉, 才能彻底痊愈。
可云畔其实也没打算痊愈。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把周唯璨放下了,那么她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只是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所以,当此时此刻,云畔坐在环境幽暗的清吧里, 看着方妙瑜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听着方妙瑜掏心掏肺地说醉话时, 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在火锅店等你的时候还在想,万一聊到周唯璨的话, 会不会不自在。”方妙瑜叹了口气,“不过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这个名字啊,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云畔一口口抿着酒, 没吭声。
她看起来也不在意,自顾自道, “说实话,虽然不肯承认, 但是上大学的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因为你天生就什么都有, 什么都不用自己争取, 跟我们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刚开始跟你做朋友, 也是我虚荣心作祟, 觉得跟你玩很有面子,但是我也知道,你其实对人际关系根本不在乎。”
说到这里,她有点自嘲地笑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这张脸,至少在感情方面,我没输过。所以后来连喜欢的人都被你抢走,我才会那么挫败,那么不甘心。”
云畔心想,也不算是抢走吧。
不过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她都懒得解释,所以只是随口转移了话题:“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之前听盛棠说,你现在跟傅时煦在一起了?”
“嗯,没办法,这几年挑来挑去都不如他啊。”方妙瑜眼底已经有了醉意,歪了点头看她,“你也别那么固执,别钻牛角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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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找个爱你的人,才好过日子。”
云畔说:“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方妙瑜闻言,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神该说是同情吗?
半晌,又喝了口伏特加,“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当初是怎么跟周唯璨在一起的?”
的确没说过。云畔也没问过。
“我追他的那段时间,他其实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后来我喝多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大半夜跑去颂南找他,骗他说我要跳楼。”
说到这里,方妙瑜忍不住开始笑,笑得连肩膀都在颤,“好笑吧?那会儿确实挺蠢的。他可能是被我烦得没办法,也可能是怕我真想不开,就答应跟我试试。”
“可是在一起之后,我还是不开心,总是和他吵架,发脾气。因为周唯璨太冷了,跟他在一起很累,也很折磨……就像他明知道傅时煦喜欢我,却根本不在意,不避嫌,平时该怎么玩还怎么玩,一点都不在乎我……”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上来了,她越说越慢,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干脆直接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玻璃杯里的鸡尾酒不知不觉就见了底,方妙瑜仍然没有要醒的意思,云畔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于是拿出手机,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
就在她拨号的时候——方妙瑜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傅时煦的名字。
云畔替她接起来,报了清吧的地址。
电话里,傅时煦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语调:“麻烦你先看着她,我就在附近,十分钟左右过来。”
挂断电话,云畔百无聊赖,又点了一杯鸡尾酒。
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人跟她聊起从前,聊起周唯璨,漫长的十分钟里,她的脑袋被各种各样的片段塞满,是破碎而不连贯的。
云畔觉得有点头疼,因此想起自己晚上还没吃药,于是从包里翻出两粒药片,混着酒精吞了下去。
当喧嚣沸腾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她第一次回国,跟阮希钱嘉乐坐在那家烤肉店吃饭的场景。
气氛原本是融洽的,直到钱嘉乐不顾阮希明里暗里的阻拦,执意要提周唯璨。
“大概去年三四月份吧,我不是签了经纪公司嘛,喊璨哥出去喝酒庆祝。当时我还不知道阿姨的事儿,也不知道你俩已经分了,老是跟他聊你,他也不搭腔,就在那低着头喝闷酒。后来说着说着我也察觉到不对劲,就没再提了。”
“不过那晚他喝得实在太多,我以为是你俩吵架了,刚劝了没几句,结果他莫名其妙站起来,转身踹了隔壁桌的椅子,把一个男的直接摁到地上了。”
阮希似乎对此也不知情,忍不住发问:“什么情况啊?”
“那桌坐的是对情侣,吵架来着,声音贼大,好像是男的嫌他对象太粘人,爱查岗,疑神疑鬼之类的吧,说她脑子有问题,不正常,让她抽空去精神科挂个号查查,把女孩都说哭了。”
钱嘉乐啧了一声,“当时那场面别提有多吓人,幸好璨哥手里没东西,要是碰巧拎个酒瓶的话,我都怕他把人打死。旁边女孩都看傻了,哭到一半跟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阮希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后来呢?没事吧?”
钱嘉乐摆摆手,又开始吹嘘,“哎呀,我们一群人都在呢,能有什么事儿,那男的就是个怂包,我们随便吓唬他几句,他连屁都没敢放一个,捂着满脸血就跑了。女孩倒是对着璨哥连连道谢,又是递纸巾又是嘘寒问暖的,但是璨哥什么都没说,转身也走了。”
“明明刚把人揍得半死不活,但是当时他的背影看起来……怎么说呢,挺颓废的,我没见过他那副样子,好像打输的、被揍的那个人都是他自己。我不放心,在后头跟了他一路,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整整四十分钟,一次都没回过头。”
清吧里氛围很安静,说笑声也都是低低的,云畔盯着眼前的空酒杯,透过色彩斑斓的玻璃,看到了某一时期的自己。
那时她刚得知周婉如的死讯,吃不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周婉如的尸体,是死不瞑目的惨状。
她有责任吗?她是间接的杀人凶手吗?
如果在白纸上列思维导图,无论绞尽脑汁罗列出多少种分支,最后指向的答案似乎也只有一个——是。
如果不是因为云怀忠的威胁,周婉如的心脏不会丢;如果不是因为那通电话,周婉如不会失足摔死。
就像周婉如和周唯璨之间血脉相连,无法分割那样,云怀忠做下的恶,她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这些全都与我无关。
是她自以为是的爱情,毁了周唯璨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牵挂,是她让周唯璨多年以来的所有努力化作泡影。
明明只差一步。
所以她接受了“再也不见”。
可是周唯璨为什么能够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没有半句指责,没有半句埋怨,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云畔想自己是真的喝醉了。
因为清醒的时候她绝无可能放任自己去想这些,哪怕思绪只是冒出一点头来,她也会以最快的速度掐死。
十分钟到了。
傅时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边去扶方妙瑜,一边对她道谢。
云畔被迫清醒过来,朝他点点头,懒得寒暄。
耳边听到傅时煦客气地问:“你住哪?我们先把你送回去吧。”
不想跟他们一起走,云畔自然而然地扯谎:“不用了,司机已经在路上了。”
不疑有他,傅时煦点点头,带着烂醉如泥的方妙瑜走了。
那一刻云畔竟然有点羡慕。
她也想有人来接。
可是如果来的人不是周唯璨,似乎也没有意义。
所以最终只能强撑着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出酒吧大门。
吹了吹冷风,整个人舒服不少,云畔把外套搭在手臂上,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
今天是周末,路上人很多,也很吵,那些高的低的聒噪不堪的声音钻进她耳朵,像撞在灯罩上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飞虫。是她最最厌恶的。
走完半条街,云畔站在人潮拥挤的十字路口,看着马路对面黑压压的人群,百无聊赖地等红绿灯。
手机就在此时,短促地震动了一下。
她原本懒得看,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
是周唯璨发来的。
内容只有两个字——
「回头。」
无需思考,云畔握着手机,条件反射性地回过头。
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周唯璨踩着一地枯黄的银杏叶,穿着薄薄的蓝色外套,灰卫衣,牛仔裤,眸光专注地看着她。耳骨上那枚小小的银钉很亮,像一颗闪烁的眼泪。
那一刻云畔原谅了周遭所有嗡嗡叫的飞虫。
旁边站着的那个满脸惊讶的人,是陈屹吗?还有后面那群人,看起来都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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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无所谓,她没有心思去逐一辨认。
一步、两步、三步……
周唯璨正在朝她走来。
与此同时,漫长的红灯倒计时结束,那些原本静止的影子开始慌慌张张地向前挤,穿透空气,填满斑马线。
云畔不小心被谁推了一下,头晕得差点站不住。
——她没有摔倒。
因为周唯璨走过来,接住了她。
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杏色月光沿着树缝一路往下淌,渗透地面,他眼底有很淡的笑意,然而正在快速流失,等彻底蒸发之后,皱着眉问她:“又喝酒了?”
云畔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很像一个酒鬼。
上次喝多了跑去吃菠萝蛋糕,这次喝多了在大马路上闲逛。
她想解释,是因为和方妙瑜很久没见,所以喝了几杯,可是又不想提及方妙瑜的名字,所以最终什么都没说。
而陈屹宋晗那一群人也走过来了,客气地和她打招呼,看她的眼神里有种熟悉的尴尬。仿佛时间倒流回了数年前的包厢,亲眼目睹她和周唯璨接吻的那一刻。
云畔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尴尬,隔了几秒才发现周唯璨的手还扶在她腰上,似乎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于是自己站直了。
“还真是你啊,”陈屹摸了摸后脑勺,讪讪道,“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你不是去澳洲定居了吗?”
“刚回来。”
“哦,这几年过的挺好吧?”
“挺好的。”云畔礼貌地答。
寒暄至此结束,陷入僵局。
不过陈屹很快就反应过来,和六年前一样,热情地发出邀请:“我们正想去KTV玩呢,你要是没事儿的话跟我们一起去呗,反正也都认识。”
云畔闻言,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不想去就不去。”周唯璨对她说。
于是她立刻拒绝了。
陈屹的眼神变得更加微妙,来来回回扫视过他们,最后定格在周唯璨身上,用不是很赞成的语气道:“别告诉我你也不去了啊。”
“下次再约吧。”
“不是下不下次的问题,”陈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声音压得很低,“……这么久了,还没长记性啊?我警告你,最好别再犯糊涂。”
周唯璨安抚似的拍拍他肩膀,“不至于。”
“又是不至于,”陈屹张张嘴,眼神很复杂,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顾及着云畔在场,没有说出口,“算了,今天先这样,回头再说吧。”
事实上云畔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因为酒精让她头重脚轻,意识混沌。
直到一群人都走光,周唯璨才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发什么呆。”
云畔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尽量清醒地回答:“没什么。”
周唯璨垂着眼看她,须臾,丢下一句“在这等着”,就转身走了。背影很利落。
耳骨上那滴晶莹的眼泪在她眼前一闪而逝。
云畔怔忡片刻,又在路边半蹲下来,这个姿势让她感到安全,随手捡了颗石子,歪歪扭扭地写字。
大概是喝多了,手指软绵绵的没力气,写出来的字也不好看,于是又胡乱擦掉。
身边不断有人来了又走,轻的重的脚步声彼此交叠,杂乱无章。
云畔丢了石子,盯着一眼看不到头的沥青路面出神。
几分钟后,她从一众脚步声中清楚分辨出了属于周唯璨的,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面前。
头顶落下一片灰色的影子,似乎有温度。
云畔抬起头,发现周唯璨竟然也半蹲下来了,就和她面对面。
手里的白色纸杯冒着淡淡的热气,飘过他乌黑静谧的眉眼,以及眉骨边缘的小痣,最后融入流动的空气里。了无痕迹。
把温热的纸杯往她脸颊上贴了一下,周唯璨开口:“蹲在这种蘑菇呢?”
云畔却突然很想问,当时打完架,一个人回家的路上,那四十分钟里,你在想什么?后悔认识我吗?
可是问不出口,万一答案是肯定的呢?于是只好逃避般接过纸杯,抱在手里,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是温热的牛奶。
周唯璨静静看着她,等她喝完,才问:“心情不好?”
云畔抿抿唇:“有一点。”
“为什么?”
——因为发现我们好像不具备重温旧梦的资格。
可是她不能这么说,也不敢把沉疴痼疾撕开,于是只好垂下眼睛,含糊地找了个借口,“……牛奶没加糖,不好喝。”
周唯璨好像笑了,也好像没有,少顷,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说,知道了。
第72章 阴天里的一片云
周唯璨的眼神为什么会这么温柔。
云畔抱着已经空了的纸杯, 仰起头看他。
他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别人吗?
六年前好像没有。
那么这六年里呢?
云畔不知道。
她再次意识到,他们空缺了一段彼此的人生,整整六年。
而周唯璨已经站起来, 朝她伸出手:“蘑菇种完了吗?”
云畔发现自己有点想哭, 没有缘由的,只好掩饰般匆匆移开眼, 同时握住了他的手。
“不早了, ”周唯璨低头看了眼时间,“送你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
她在心里微弱地反驳,却只能点头,说“好的”。
这一次没有带她去搭公交, 也没有打车, 他们走到附近的露天停车场, 周唯璨打开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车门。
云畔坐进副驾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车, 不过想想也很合理。
车内整洁到几乎一尘不染,找不出任何属于其他人的痕迹, 云畔看着他插上车钥匙, 发动引擎,忍不住问:“手是不是又疼了?”
挂挡的时候, 好像停顿了一下。
“不疼,”周唯璨看起来已经习惯了单手打方向盘, 右手伸到副驾驶这一侧来, 安抚般摸了摸她的头发, “有点麻而已。”
“哦, ”云畔还是没有办法将视线从他的右手上移开, 忍住了想要亲自摸一下确认的冲动, 又问,“针灸有用吗?”
“不知道,”他答得漫不经心,“现在还看不出来。”
“要不再试试西药吧,见效快一点。”
周唯璨失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周末路面拥堵,走一段停一段,前后方的车灯不停闪烁,闪出周唯璨的侧影,云畔扭过头看他,不知该如何反应,干脆假装听不见。
车流像盘旋游荡的鱼群,路面则是黑色的海,云畔有种沉入海底的错觉,某个瞬间,甚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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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们回到了东非,回到了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底下,回到了那条不限速的高速公路。
吃过药之后会很困,云畔没能坚持多久,面朝着他的方向,把自己缩成一团,合上沉重的眼皮。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中途也短暂地清醒过片刻,周唯璨抱着她走进电梯,低头问她:“晚上吃药了吗?”
电梯里光线很刺眼,液晶显示屏上标注着小区的名字,旁边还站着其他人,云畔身上披着那件蓝色外套,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靠:“吃了。”
周唯璨点头,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语气很温柔,“接着睡吧。”
不知道这句话里是不是含有什么催眠成分,云畔的确又睡着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睁开眼睛的那一秒,能够回到十八岁。
然而醒来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落空。
卧室里静悄悄的,留了一盏夜灯,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温水,云畔晕晕乎乎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周唯璨是把她带回家了吗?
她觉得口渴,于是掀开被子,坐在床头,一口一口把水喝完。
这次加了蜂蜜。
打开天花板上的顶灯,云畔环顾四周,很显然,这里不是绿廊巷,是一间很新的公寓,各类家具一应俱全,卧室里带独立卫浴。
可是周唯璨在哪里呢?
从枕边摸过手机,她滑开锁屏,很快就在未读短信里找到了两个小时之前,他发过来的那一条:「我在隔壁。好好睡。」
云畔愣了几秒,重新躺回床上,可是怎么都睡不着,干脆拿出手机,像往常那样开始玩连连看。
直到游戏里的体力用尽,依然没有睡意。
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如果今晚就是属于他们的最后一晚。
那么应该做点什么呢?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反正她喝醉了,醉鬼是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只要在酒醒后忘得一干二净就好。
反正她本来就有病,病人无论做出再奇怪的事情,也可以被理解的,不是吗?
自我说服的过程于她而言实在简单,于畔想自己应该抓住机会,于是退出连连看,打开外卖软件,在附近的便利店下了单,然后起床去浴室冲澡。
安全套是必须要买的。
因为周唯璨在这方面拥有绝对的原则,绝无可能在没有措施的情况下和她发生什么,哪怕她自己并不在意。每一次。
云畔裹着浴巾走出浴室,站在水雾弥漫的半身镜前,少顷,还是忍不住,开始在墙壁和地板的夹缝里仔细寻觅。
结论和六年前相同,找不出任何可疑的头发丝。
稍微安心了一点,手机随之响起,是外卖员打来的电话,说已经把袋子放在7楼电梯口了。
云畔不知道房门号是多少,只记得他们出来的时候,电梯停在7楼。
匆匆披了件外套,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穿过客厅,将大门虚掩着,走到电梯口,做贼似的拎着纸袋回来。
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云畔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周唯璨。
短发睡得有点乱,眼神却很清醒,穿着宽松的T恤和运动长裤,懒懒地靠在墙边,正抱着手臂看她。
“出去干嘛了?”
云畔心虚得几乎不敢和他对视:“口渴,买了点喝的。”
“冰箱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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