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去,只见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片丝绢。
林轻染觉得眼熟。
细软的丝绢,绕在他骨节分明皎白如玉柄的指上,说不出的雅致好看。
沈听竹不疾不徐地松开指尖,那丝绢便在他手中轻盈垂下,一端在飘,一端捏在他手里。
“正好,那天大夫走的匆忙落了这东西,等他来时好还给他。”
他已经开始好奇,小姑娘接下来要如何跟他装腔作势。
林轻染看清了那方丝绢,脸上好不容易养出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这是那天她塞在大夫手里的,怎么会在他手上!
脑中闪过无数的猜测,她缓缓吸气,沉住气,千万要沉住气。
可不管她再怎么调息,心还是砰砰跳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沈听竹翻动着手里的丝绢,每一下都让她的心跟着一抖。
“林姑娘可认得这东西?”沈听竹偏头看过来。
林轻染心绪大乱,脑中一片空白,僵硬地摇头。
“不认得啊。”沈听竹语气淡淡,让人难辨端倪,他摩挲着丝绢上已经晕退了一半的字迹,“这上面好像还有字。”
林轻染眼皮用力一跳,“是吗?我看看。”她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扑了过去,去够他手里的丝绢。
晃动的发丝轻扫过沈听竹的鼻端,细微的痒意让他眨了下眼,松开指尖让林轻染拿走了丝绢。
林轻染假装是在抚平丝绢上的褶皱,指尖则暗暗在使劲,将本就模糊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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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抚得更浅,她克制着不敢让自己颤抖,稍一偏头疑惑地嘀咕,“有吗?没有啊。”
沈听竹笑,视线并没有放在丝绢上,而是落在她小巧的指甲盖上,十个指头修剪的圆整光洁,透着粉白色,片刻,他抬起眼眸慢声道:“我还没有瞎。”
林轻染正专注着“毁尸灭迹”的手蓦然僵住,指尖揪着丝绢,怯怯缩紧又松开。她垂下眼睫,冷静,不能乱。
丝绢上面四个字有两个早就已经辨认不出,倘若他知道写得什么,怎么还会像现在这般无动于衷,只怕早就要收拾她了。
林轻染稳下心神,拿起丝绢仔细辨认后,装作诧异道:“果真有字。”
她偷偷朝沈听竹看去,怕被他瞧见,目光只浅浅触到那点泪痣就收了回来,咽了咽口水,继续装模作样地说:“这像是个土字。”她指尖顺着滑落,皱起眉头,“这个像是……口,旁边就看不清了,会是什么呢?”
林轻染说罢顿了顿,试探着问:“大当家识得吗?”
沈听竹轻抬眼梢,小姑娘心虚乱晃的眸光里满是殷切央盼的侥幸之意,他若要说认得,怕是又要把她吓哭了。
思索片刻,他觉得那泪珠子还是愈落未落的时候最好看,不如这回就遂了她的愿。
“不认得。”
沈听竹看到小姑娘瘦弱绷紧的肩头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并松懈下来。
林轻染悬在喉咙口的那颗心顿然落回了原处,暗自庆幸自己猜对了,他果然不识字。
但她仍不敢掉以轻心,思绪快速转动几许,继续抚平丝绢,指尖点在那土匪二字上滑动,介有其事道:“你看,这里口缺一笔,里面是三横……这个字读贝。”
“一个土,一个贝。”林轻染将二字来回轻念了几遍,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我知道有一味药材名为土贝母,一定是了。”
沈听竹听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胡诌,眼里浮起笑,静静看着她,“是么。”
看他似是不信,林轻染立即道:“一个大夫除了写药名,还能是什么。”她将大大方方的将丝绢往前推了推,用指头在上面描,“你自己看,这三个字不就是这么写的。”
小姑娘说着抬起头正色道:“我识得。”
这是想欺他不识字了,沈听竹平静地点头,朝她微微一笑,“是什么,等大夫来了,一问便知。”
欣赏着林轻染那双乌闪闪的黑眸里逐渐蓄起慌乱惊惧,沈听竹慢条斯理地开口:“来人。”
“别!”林轻染情急出声,眼睫毛簌簌煽动着。
沈听竹偏过头看她,眼眸轻眯,没有说话。
越是无声才越是吓人。
林轻染忽然有一种感觉,也许他根本就知道丝绢上的字是什么,也知道是她做的……她现在无法确定。
她慢慢呼吸,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无论怎么努力,说出的话还颤得厉害,“我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不难受了么。”沈听竹口吻淡然,屈指轻拭过她的额侧。
一触即逝,林轻染根本来不及避闪,肌肤上留下的微凉触感,让她慌作一团,眸光也颤动的厉害,这人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她!
沈听竹神色却再寻常不过,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缓慢捻去沾在上面的一点湿意,“那怎么都是汗?”
“……热。”从嗓子里吐出的声音是那么无助可怜。
林轻染说完紧紧抿住唇,不知礼数,不通五常的土匪!
沈听竹望着她的眼睛,有一点红,沁着盈透的湿意,他想了一下,若是雪团这个时候应该是呆在他的手心里喵喵叫着,爪子紧紧扒着他的衣袖。
沈听竹低下视线看着她的手,片刻才道:“如此看来,我们是可以走了?”
林轻染不敢再与他对着来了,至少现在不敢了,就是万般不情愿也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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