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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竹床上,陈绛半梦半醒的翻了个身,高凌连忙屏息,就听她闷声闷气的道:“我还要喝紫苏酸檬饮,嗯,冰的。”

    第154章 为人母为人女

    陈舍嗔伤得很巧妙。

    ‘呃。’陈舍微没兴致的端起茶盏又搁下, 不太明白自己脑海里为什么会忽然跳出‘巧妙’这个词。

    据车夫和随从们说,陈舍嗔是从马车里跌了出来, 后脑和脖颈处狠狠磕了一下, 幸好边上就是蔡家的米行,也很及时的抬了进去,请了大夫, 针扎得好似个刺猬一般,可他还是没反应。

    “大哥凑他耳边说话的时候, 我还以为他要醒了呢, 眼皮一个劲的颤, 像是眼球在颅脑里疯狂的转动,恨不能脱眶而出。”

    要昭示着什么。

    陈舍微搓了搓胳膊,觉得自己描述的太形象了, 太毛骨悚然了。

    谈栩然则没什么反应,望向立在门边, 无望的送走了第三个大夫的蔡卓尔。

    她正用帕子掩面拭泪, 小指微微翘着, 见谈栩然看自己,蔡卓尔没表露太多, 只是微一侧首走进屋里去, 露出似笑非笑的唇角。

    ‘果然。’谈栩然配合的流露出哀切的神色来,只要一涉及到孩子,做娘亲的都会变得凶悍狠辣, 把一切威胁到孩子的人事统统撕毁。

    谈栩然正想着,就见陈舍秋和陈舍刞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顺势起身, 往屋里去了。

    陈舍微现在同大房的关系尴尬, 高凌的事情虽不是陈舍稔做的,可陈舍稔也的确生出了那份报复的心思,打手都找好了,只是叫人捷足先登了,后来又被陈舍秋给压下去了。

    “是不是请人去祖宅做场法事?今年实在是流年不利。”

    这种话,一般都是出自陈舍秋之口,可今日却是从陈舍刞嘴里说出来的,陈舍微一想也就清楚了。

    大房的陈昭念是咎由自取,虽说能走了,可整副骨架都错位了,肩背处的骨头更是乱七八糟,走起路疼痛不说,姿势还一颠一颠的,说得刻薄难听一些,简直像个怪物。

    二房的陈菊也不知该说比他好一些,还是差一些,下半辈子怕是离不开轮椅了。

    曲竹韵与谈栩然商议着,再过两年,想给她找一户妥帖踏实富庶的庄户人家嫁了。

    如此一想,陈家的确是很倒霉。

    除了陈舍微一家外。

    陈舍秋也有此意,当即就答应下来,觑了眼陈舍微,呵呵笑着,似乎从无芥蒂的样子,道:“听说府衙叫你兼了个劝农官。”

    他没细说下去,府衙一级的官员,同知、通判其实没有定员,根据该地方的需求增设,陈舍微在府衙新兼的一个官儿,其实就是通判,有多少实权不打紧,陈舍微又不图这个,问题在于这官是人家捧着来递给他的,盼着他也能出出力。

    “嗯。”陈舍微真是没放在心上,他只是拿了些在屯田里试验过效果还不错的方案,去府衙开了几个小会,至于下头的官吏用不用,怎么用,他又不是三头六臂,哪有精力管得那么细!

    陈舍秋张张口,强行把话题掰过去太刻意了,只好转而道:“老五的情况真是不大好。什么暑气那么厉害,我看是心病。啧,说来真是荒唐,咱们陈家在月港的买卖,竟能叫人换了货。七叔,小七叔是个摆设不成!”

    元宵前夕,海盗偷袭一事,听说陈砚墨反应迅疾,处理的还算不错,所以在海澄留任一年。

    谈栩然的瓷窑也被他卡了几次,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理由来搜查扣押,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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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人不胜其烦。

    于是谈栩然请蔡卓尔写了封信去,说那瓷窑她也有份,陈砚墨的大腿比不过蔡器的胳膊粗,就此安生了。

    陈砚墨对谈栩然的觊觎和对陈舍微的针对,蔡卓尔也从此事中稍微窥见了一些,她自然而然的得出了一些揣测,侧面在曲竹韵谈及陈砚墨的厌恶中得到了佐证。

    三人也算是共享着彼此的秘密,唯有这样才能亲密无间。

    屋里,两位女子并肩而立,站在内室门口,打量着床上那个半昏半醒的人。

    陈舍嗔应该是醒了的,可眼皮重似灌铅,颤颤抖抖的撑开来一点,就瞧见一冷魅一淑雅的两个女子正在说话。

    女子总是极敏锐的,两人当即就望了过来,唇角的笑容还未放肆着,并未收敛分毫。

    “你们,你们,快来人啊!快把这个毒妇妖女抓起来,就是她害我,她们又要害我啊!”

    他觉得自己在大喊大叫,其实上只是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咕哝声,像是含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浓痰。

    蔡卓尔似乎极有把握,轻声对谈栩然道:“后颈处第三节 ,钳住一拔就成了。不过手上没劲可不行,还得是练过的。”

    谈栩然微一挑眉,道:“受教。”

    蔡卓尔抽泣了一声,有些挫败的甩了下帕子,道:“哭多了,泪都挤不出了。”

    她用帕子遮住大半张脸,哭哭啼啼的朝外跑去,道:“夫君好像要说什么!”

    如此坦坦荡荡,倒是显得她清白无比,也印证了蔡卓尔对那个手上有劲儿的能人,是极其信赖的。

    谈栩然有些惊讶,心中不由得感慨,‘恨意能叫人生出果敢和智慧来。’

    陈舍微拖拖拉拉的落在后头,陈舍秋把身子探进床里,果然听见陈舍嗔喉咙里有响动。

    可是,怎么听也不像一句整话啊!

    救星就在眼前,陈舍嗔不停的吼啊,叫啊,听起来却只像喉管在蠕动。

    陈舍秋没什么耐心的站直了身子,见陈舍嗔眼角有泪水滑落,勾起了他一些兄弟情义,又俯身贴过去,道:“老五啊,你命苦啊,叫弟妹好好伺候着,总有一天会好的。”

    说着,他忽然闻到一阵骚臭气,视线往陈舍嗔身下一溜,嫌恶的同时忍不住在心中一叹,‘老五算是毁了。’

    陈舍秋对蔡卓尔一招手,道:“伺候老五换身衣裳。”

    夏日炎炎,陈舍嗔就只穿着单衣,腹上横了一条薄被,也算照顾妥帖了。

    可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的狼狈在众人眼皮底下一览无遗。

    陈舍微快步走了出来,揽过谈栩然就往外头去,她没有多问什么,瞧见蔡卓尔动作飞快的取了条裤子,谜底昭然若揭。

    陈舍嗔反倒是毫无感觉,只是奇怪他们为什么一个个都出去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又进来两个粗使婆子,什么话也不说,只把他下身扒得精光,又像侍弄孩子一样,替他擦洗了一番。

    蔡卓尔只是递了一条裤子,其余时候翻来覆去念叨着,‘夫君啊’‘我怎么这么命苦’一类的话。

    陈舍嗔一直处于懵懂中,直到其中一个婆子抓着他的腿往上推,要给他擦腚的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陈舍嗔崩溃的在脑海中尖叫,寂静无声。

    一个月后,漫长的夏日到了尾声,可热度却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因为潮湿的叠加而更加叫人难耐了。

    谈栩然和蔡卓尔名下合伙的铺子内,一副宽大而舒适的红漆轮椅完工了。

    蔡卓尔满意的瞧着,身侧的陈昭远道:“阿娘,这轮椅瞧着倒是结实,只是不大轻便吧?”

    “院里遛一遛就罢了,你爹这样,怎么好出去呢?”蔡卓尔叹息道。

    陈昭远从书院回来也会来探望陈舍嗔的,给他看自己做的文章,挑一些被先生朱笔圈红的佳句念给他听。

    每次见到他来,陈舍嗔似乎都挺高兴的,晦暗的眸子里也能映出些许生机来。

    陈昭远心里有个很不该的念头,‘爹还不如就这样呢,起码真能安安静静的陪我一会,听我说说话。’

    陈舍嗔雇人来恫吓亲儿子的事情,蔡卓尔没有告诉陈昭远。

    在陈昭远心中,陈舍嗔已经是个不称职的爹了,难道还要让印象更差些吗?

    家中是真的宁静了好些,两个姨娘年岁大了不想走,就同婆子们一起轮番伺候陈舍嗔,几个通房愿回家,愿嫁人的就嫁,不愿走的就在老宅做个寻常丫头。

    陈舍嗔他爹陈砚昂是叫几个老道哄得有些迷心了,在城外山上捐了座道观,一心要做那修仙美梦。

    蔡卓尔只提防着这老东西花空了银子要朝她伸手,暂时没去理他,老宅彻底空寂无人了,通房们多是愿意走的。

    几个庶女也接到了泉州,送进了了曲竹韵开设的女学。

    只是她们连带的那些兄弟乳母,一个个都削掉了,理由也十分光明正大,陈舍嗔不能理事,蔡卓尔一个妇道人家自然要节省一些。

    没人敢有什么怨言,他们清晰的知道,在这家中,只有依附蔡卓尔和陈昭远才有好处。

    陈昭远隐隐觉得几个姨娘弟妹还有下人们瞧他的眼色愈发敬重起来,原先自然也是有礼的,只是现而今更把他当做顶梁柱一般,仰望着。

    陈昭远并没觉得肩上的压力有多大,家计上的烦恼蔡卓尔从来都不说,只是要他专注学业。

    陈昭远很感激娘亲,也体恤她的辛苦,底下的弟妹受他教导,自然也对蔡卓尔敬爱有加。

    蔡卓尔原本与几个庶女不亲近,只是领着她们往女学去的多了,无心插柳,倒处出些浅淡的情分。

    曲竹韵家里愈发热闹,赵姨娘和米姨娘诞下的一子一女,已经满月,可以抱出来见一见人了。

    两个娃娃都养在曲竹韵院里,喂养精心,伺候周道,所以白胖可爱,人人瞧了都喜欢。

    见谈栩然抱孩子的手法颇生疏,曲竹韵笑着接了过来,道:“你啊,若没有阿绛这么大个姑娘立在边上,哪瞧得出半分生养过的模样。”

    说着,娃娃很不给面子的在曲竹韵怀里哭了起来,乳母熟稔的探手一摸,说是尿了,一个抱下去换尿片,一个抱下去喝奶。

    青秧走步已经很稳当了,丁点大的孩子都晓得美丑,谈栩然抱着她坐在膝盖上,她总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谈栩然看。

    曲竹韵颇吃味的问了几次,阿娘漂亮还是嫂嫂漂亮,青秧总是眯起眼睛笑,不答。

    “小机灵鬼!”曲竹韵道。

    她摇摇摆摆的坐在膝盖边沿,谈栩然想搂紧些,青秧却忽然轻轻伸手推了推她,小心翼翼的撅起屁股滑了下来,跑到一旁玩去了。

    第155章 祖宅和素菜

    陈舍嗔出了这样的事情, 陈舍秋认为根子都在陈砚墨身上,他毕竟是海澄的父母官, 管不住别人也就算了, 竟然连自己的侄儿都护不住!害得陈舍嗔心力交瘁,暑气趁虚而入,这才有后续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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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陈砚墨的错, 那么就是曲氏的错喽!?

    可蔡氏居然还是同曲氏那么亲近,陈舍秋摇摇头, 他知道曲氏借了笔银子给蔡氏的事情, 只感慨果然爹亲娘亲没有银子亲。

    陈舍秋觉得自己不好出言教训, 万一蔡氏来一句,‘好啊,你不叫我同她好, 那你借银子给我做买卖!’

    这该怎么答呢?

    嗤,借银子给女子做买卖?笑话, 笑话!老老实实把儿子养大不好吗?

    女子都是些豆渣脑筋, 侥幸赚个一文两文就沾沾自喜。

    陈舍秋在家中无所事事的想着, 廊上乌云乱散,烟气几乎浓郁到可见的地步。

    他一瞥眼, 就见齐氏带着一帮姑娘要去曲竹韵家中上女学, 三言两语就打发她们回去了,什么女学!针线捏捏牢就不错了,还想做文章, 考学问啊?

    “爷,马车备好了。”管事殷勤的道。

    陈舍秋‘嗯’一声, 道:“老宅里东西都备齐全了吧?别到了那又缺东少西的, 老六忙得人影都不见, 老四也是一样,掉钱眼里的玩意,凑齐可难了。”

    “那咱自己去不就行了,反正咱们是大房啊!”陈舍稔带着纵欲后的虚浮步伐走了过来,很不满的说。

    “那银子也咱们一家出?”陈舍秋白了他一眼。

    陈舍稔歪了歪嘴,想到陈舍微就一阵胸闷,道:“一见那狗东西就烦!”

    “你也少在这撒泼,”陈舍秋哪能不知道自己亲弟的德行,道:“阿念就这样了,还不是你嫂子在管,他院里你去过几回啊?”

    陈舍稔皱皱眉,想起儿子那副歪七扭八的样子,更是恼恨交织,道:“看了心烦。”

    “唉。”陈舍秋也叹口气,道:“这事儿明面上都盖棺定论了!你还想怎么掀天?给阿念纳两个妾,有了子嗣才是要紧事。”

    这话倒叫陈舍稔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这倒是,也简单,从我院里拨两个丫头去就行了。”

    到了祖宅歇过一夜,法事第二日才正式开始。

    陈舍微从自家老宅慢悠悠过去,在祖宅门口与陈舍巷的庶长子打了个照面。

    那孩子个子倒是高,脸盘子圆乎乎的,居然是满憨实讨喜的相貌。

    陈舍微记不得他叫什么,有些尴尬,隐蔽的一偏首,就听裘志几乎不动唇的在他身后道:“陈昭甲。”

    后边几个弟弟依次是,陈昭乙、陈昭丙,陈舍微嘴角抽了抽,‘真敷衍啊。’

    陈昭甲腼腆拘谨,还算懂礼,这些时日有些地方要男丁出面,张氏都推他上前,也算历练过了。

    他身后的两个弟弟因为年幼就显得更瑟缩些,但眼神一闪,似乎要比陈昭甲机灵一些。

    也就是陈舍微望之可亲,叫他们少了几分紧张,一问一答间,也松缓下来。

    陈舍微作为长辈关爱晚辈,也避不开日常吃喝,学业功课。

    陈昭甲磕磕巴巴的答了一些,觉得衣袖叫弟弟轻拽,心里生出一些勇气来,但又因为父辈的那些嫌隙仇怨,他心中有愧,勇气也被压得几乎消弭。

    他极小声的道:“六叔,我弟弟阿乙功课很好,我想能不能……

    陈舍微原本就没怎么听清他说的话,又见陈舍刞大步而来,上下瞧了陈昭甲一眼,听他嚅嗫道:“四叔。”

    陈舍刞略一点头,似乎不解陈舍微为什么立在这里,道:“咱们进去吧。”

    昨日夜里刚下过一场雨,这一早上起来,倒是觉处处是清新之气。

    可等法事要用的线香蜡烛一烧起来,烟雾腾腾混杂着未尽的水汽,蒸得陈舍微差点窒息。

    捏着线香又叩又跪,好不容易才消停了,陈舍微接过清茶漱漱口,见陈昭甲憋咳憋得浑身直抖也无人理会,皱眉示意祖宅的下人也给他一杯茶。

    今日祖宅备的是斋饭是净素,灶上的厨子似乎觉得素食非得油大才好吃的,那一块块豆腐油汪汪的,近半是炸煎的菜。

    陈舍微瞧了一眼,不大喜欢,就叫随着他回来的一个厨娘去灶上做两碟清口小菜,等菜的时候见还有一碟取巧的糖拌番茄,陈舍微就夹了一筷子。

    番茄是陈舍微田里的,如今市面上番茄价格还是高,供给陈家几房人基本就是平进平出的价。

    陈舍刞也夹了一块,叹道:“比软桃还难运,不然也是个小银矿。”

    “老四,你也别张口闭口就是钱的。”陈舍秋玩笑着斥了一句。

    陈舍刞用帕子按了按唇边的糖汁,置之一笑。

    厨娘很快端回来两道菜,一道是凉拌豆苗,豆苗纤细如针,又密密的撒了白芝麻,一粒粒黏附着豆苗,只浇了点油醋盐一拌,柔嫩清新,瞧着就叫人喜欢,在口中一嚼,芳香爽口。

    另一道是松仁炒番麦(玉米),夏末秋初第一波的番麦,其实还不算全熟了,因为陈舍微的到来而提前摘下了,嫩得出水,在锅里先焙出了水气,抿一眯眯盐花,再下松仁稍炒,等香味尽出,淋些花椒油就好了。

    番麦咸甜,嚼之有爆开的快感,松仁油润,香气丰盈,这一道菜零零碎碎的,一尝就叫人撇下筷子,用勺子盛去。

    见陈舍刞和陈舍微吃得欢,陈舍秋也着人盛了些来尝,只有陈舍稔冷着脸坐在一旁,道:“贪嘴的货!”

    骂了陈舍刞不打紧,他毕竟行四,比陈舍稔小。

    陈舍秋吃了一勺番麦松仁,还想再吃一勺的,也还想夹一筷子凉拌豆苗尝尝被陈舍稔这么一说,倒不好意思了,暗地里又白了陈舍稔一眼,在心中骂道,‘冤家!’

    陈舍刞这半死不活的性子,处久了倒是觉得蛮有趣,见他也不理会陈舍稔,还是不住地下筷。

    回来这趟没带几个人,厨娘顺便来给陈舍微布菜,也不需她做什么,替陈舍微盛一碗汤就是了。

    陈舍微端汤的时候眼睛一瞟,见她眼睛红红,似有哭容,不由得问:“怎么了?”

    厨娘算是孙阿小收的徒儿,郭果儿同孙阿小一直也没个孩子,郭果儿在外院把裘志、朱良两个认作干儿了,而这个叫做小石头的厨娘,差不多也就是孙阿小的干女儿了。

    小石头有些慌乱的看着陈舍微,小声道:“没,没什么。”

    她一开腔就更明显了,肯定是哭过的。

    “做两个小菜的功夫,谁给你委屈受了?”陈舍微约莫猜到几分,又问。

    小石头抿着衣角,她运道好,头一回就给卖进陈家了,又与孙阿小投缘,从来也没受过这种委屈。

    强咽倒也罢了,但被陈舍微这样一问,可就忍不住了。

    “灶上几个厨子,笑话我是女子。”小石头说着眨了下眼,又掉下两滴泪来,“嘴脏得很。”

    不仅满嘴污言秽语,而且还企图动手动脚的。

    小石头抄起菜刀一下就剁在案板上,这才呵住了他们。

    陈舍微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语,心里很是恼怒,可看别人,面上都一副无所谓,又觉无力。

    “脏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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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好在厨上做事?这几个又是你们谁的堂亲?谁的舅兄?”

    陈舍微没露出太生气的样子,夹了粒松仁吃了,道。

    一个伺候在旁的管事忙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好似要道什么隐秘般,说是哪个二管事的老乡。

    “屁大点事!你大张旗鼓的闹什么?”陈舍稔一拍筷子,道。

    裘志飞快的对陈舍微耳语了一句,陈舍微颇感意外,看向陈舍稔,真挚发问,“还有你房里小倌的亲哥啊?”

    陈舍秋叫一粒番麦呛入气管,咳得快要送命,陈舍刞摆摆手示意人去喂水,自顾自又夹了一筷子豆苗。

    见陈舍稔又要同陈舍微闹起来,陈舍刞才道:“三哥,今儿祖宗们都瞧着呢,不好看。”

    陈舍秋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点头表赞同,小石头和裘志在后头抿着嘴不出声的笑。

    “那看来也不是,三哥也是孝顺人,怎么会弄这么个人,搁祖宗眼皮子底下呢?”

    陈舍微阴阳怪气的说,看了眼裘志,他当即领会,往后厨去收拾人了。

    陈舍稔想要发作,被缓过气来的陈舍秋按住了。

    这饭吃得不落胃,陈舍微端着茶也没什么想喝的心思,见陈昭甲立在边上,一副足下没有立锥之地的局促模样,陈舍秋一招手,像逗个小猫小狗,“到这来。”

    陈昭甲走了来之前先回头看了弟弟们一眼,仿佛生出了一点勇气。

    陈舍微还以为陈舍秋叫陈昭甲做甚呢,结果就给了人两块花生糖,又不是流鼻涕的小孩子了,说起来还是顶门立户的男丁呢!

    陈昭甲拿着花生糖,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憋得脸都红了,看得人怪难受。

    “你可有什么难处?”

    这声音如同天籁,陈昭甲见是陈舍微说话,顿觉一喜,急忙道:“我,我弟弟,阿乙他,他功课很好,想请几位伯父,给,给引荐个好先生。泉溪的私塾多是开蒙的娃娃,与他实,实在不相配了。”

    孩子上进毕竟是好事,陈舍秋觉得请个先生也不是什么难题,正要一口应下来,就听陈舍稔冷笑道:“这你可问对人了,你六叔门路多得很!家里一个下人都能送到清渠书院去念书,子侄更是不必说了,包在他身上!”

    陈昭甲目光灼灼的望过来,极是期盼的样子。

    陈舍微叫陈舍稔气笑了,可见陈昭甲这样,心下有些不落忍,就道:“那你呢?”

    陈昭甲略略睁大了眼,反问:“我什么?”

    倒是陈昭丙反应很快,立刻高声道:“大哥给耽误了,开蒙晚,是跟我们一块学,但,但大哥也很聪明的。”

    他口吻有些不大肯定,遮遮掩掩的。

    陈舍微失笑,心里清楚陈昭甲肯定不是读书的料。

    “我不行。”陈昭甲笑着说,似乎没什么怨怼,“学记账都学了好久。”

    陈舍微眼角瞥见陈昭丙气鼓鼓的,像是很替陈昭甲抱不平。

    张氏没有嫡子,对庶子极为忌惮,陈昭甲是庶长子,更成了出头的椽子,用了什么具体的手段陈舍微不知道,但结果就摆在这了。

    陈舍微不介意拉这几个孩子一把,可凭什么是他一个人出力。

    “来泉州上学的确不是什么难题,这么些个堂伯父,难道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我即便推举你们去泉州书院,还是要过考试这一关,只能靠自己使劲,可以先去几个私塾补一补课。昭甲你也可以去,精学一下算术理账,免得叫人高高架起,被几本假账拿捏。”

    空口说白话瞎允诺是不会说得这么细节的,陈昭乙已经从一次次的失望中明白了这一点,望着陈舍微的眼神愈发明亮起来。

    陈舍微见陈舍稔又要借题发挥,说他含沙射影,污蔑人家‘母子情意’,所以迅疾的补了一句,“有感而发罢了,切莫对号入座。”

    陈昭甲原本想拒绝的,听到后边那句,不知想起了什么,愣愣的不说话了。

    倒是陈昭丙拉着陈昭乙走了过来,干脆利落的跪下给几位伯父磕头。

    陈舍刞在旁听着,忽然来了一句,“读书的钱款从族田的进项里出,原本就有供给子嗣求学这一桩的,懂上进是好事,学到什么份上看本事,只要你考得上,咱们族里自然也供得上。”

    陈舍微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位很少揽事上身的四哥,想到他也是庶出的,没说什么,只是附和着点点头。

    陈昭丙激动的脸都红了,又扯扯陈昭甲的衣角,仰脸看着他笑。

    ‘狗玩意倒是养出几个好孩子了,亏得放养着没教,根子没歪。’陈舍微想着。

    第156章 庶房兄弟

    原以为陈舍微只是嘴上说几句, 表面上是替厨娘出气,实际上是在讥讽陈舍稔。

    没想到他真撤了两个厨子, 小石头说那小倌的哥哥只闷声在一旁切菜, 没参与,反倒留下了,只叫两个臭嘴脏手的厨子走人了。

    陈舍秋觉得有些想不通, 陈舍微这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陈舍稔牙缝大, 吃葡萄都会塞, 用舌头剔了剔牙, 道:“说不准真像七叔说的那样,鬼上身了。”

    “放的什么狗屁?!鬼上身他还在祖宗前头又叩又跪?不怕雷劈下来?而且还住在承天寺旁边,进进出出的找怀远大师下棋吃茶?”

    陈舍秋是一点也没信陈砚墨的话, 反而隐隐觉得陈砚墨的脑子估摸着也有些问题。

    陈舍稔撇了下嘴,道:“那就是谈氏, 这娘们有古怪。”

    陈舍秋不说话了, 仔细琢磨了一下, 叹道:“要不怎么说妻贤夫祸少呢?”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按着目前的情况来看, 谈栩然其实可以说是非常旺夫了。

    “旺个屁!公婆都叫她克死了。”陈舍稔不屑道,“先头他们那一房都快断根了!你倒忘得快。”

    陈舍秋听到这话,忽然想起陈舍微前些年险些叫蜜弄死那一回, 听说是挺惊险的,但又好似全无遗留下什么后患。

    如果那一回陈舍微是真死了, 然后叫如今这个‘陈舍微’上了身, 那时间上倒说得通。

    陈舍秋想着陈砚墨的说辞, 忍不住笑出了声,荒诞无稽,讲出来自己倒成了疯子。

    “老五的事情你告诉二伯了没?”陈舍稔又捡了个葡萄剥着吃,“小七叔在月港也实在镇不住,曲家是不是把人脉关系都收回来了,没帮他?要不是有二伯的关系,再加上那件功,他今年也该调别地去了。”

    “说了。”陈舍秋才看了回信,道:“二伯素来看重族人互助互济,觉得这样才能兴旺,所以对小七叔很有些不满。”

    “看重族人互助互济?”陈舍稔‘哼’了声,道:“也是放屁。从前爹在时,有用得上咱家的地方,就都是一家子了,要彼此伸伸手,如今爹走了,整个陈家就他二房最牛气,这话也就是嘴上空词了。”

    陈舍秋张了张口,没有出言训斥弟弟,因为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五房几个孩子去清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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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塾上学,打声招呼,让他们跟咱们家的孩子同个学舍吧。”陈舍秋总想把人聚一聚,有时候感情比血缘更好办事。

    陈舍刞从祖宅回到家里,又是一堆的账务涌过来,他连院门都没进,先去了书房。

    不知是忙了多久,手边搁下一盏参茶,陈舍刞看了眼天色,道:“忙得忘了时辰。”

    他的夫人纪氏一边收拾着水盂里的纸灰,一边笑道:“爷总是这样,车马劳顿,也不歇一歇。”

    “倒不是很累,事情都是大房张罗的,我只是露个面的小人物。”陈舍刞道。

    纪氏很爱重他,并不喜欢听他这样说自己,道:“何必妄自菲薄,一大家子的吃喝都是你在挣。”

    她说话素来留三分余地,这话的意思几乎等同于一家子吸血鬼,只晓得伸手。

    “怎么了?”陈舍刞道:“那几个丫头有什么大开销?”

    “那倒没有,只是小菊的膏药钱费了些,这是过了明路的,我记下来就是,也不怕嫂嫂抵赖,”纪氏道:“旁的就是买点脂粉,买些书册笔墨,这又费不了几个银子,小梅小兰要出诗集什么的,六弟妹那都是现成的书社,还有姑娘们日常擦脸的,也是六弟妹和七婶包了。”

    陈舍刞知道谈栩然和曲竹韵的买卖,后宅女子使的东西,他没什么兴趣,只晓得很不便宜,纪氏从谈栩然那得了一匣子都不舍得用,每天晚上用拇指点些在面上,很珍惜的涂匀。

    “这样大方?”

    纪氏点点头,道:“大约是投缘吧?每回从女学回来,脸上都是笑盈盈的,小梅成亲之前能有这么一段松泛日子也好。”

    纪氏是庶房媳妇,管多了怕遭人嫌,管少了怕出事儿,幸好人家也不怎么信服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把女儿们的管教托给了曲竹韵。

    陈舍刞看向纪氏,眼中有罕见的柔情流动,“你受委屈了。”

    纪氏伸手替他按揉肩头,很有些力道,舒服得陈舍刞眼睛都闭起来了。

    “多少年了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没什么委屈的,只是觉得爷太辛苦了,咱们一家挣两家吃的……

    纪氏没有再说下去,老生常谈的话,不必说了。

    他们二人总是彼此体谅,相互扶持,纪氏因为出身不高,又是庶房媳妇的缘故,在陈家族里不怎么点眼。

    “你若得闲,也带着阿杏去小七婶那坐坐,七叔那事儿闹得满城皆知,我看小七婶的面皮是掉在地上,拾不起来,也懒得拾了,不会像从前那般眼高于顶了。”陈舍刞合着眼,就觉肩上按揉的动作一顿,然后又继续。

    陈舍刞会说这话,在纪氏意料之外,他行事素来低调,不该他出的风头从来不出,她夫唱妇随,也是一样的深居简出。

    二房老一辈的妻妾不少,但庶出的男丁只有陈舍刞一个立住了,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背后多少腥臭脏污事。

    陈舍刞膝下唯有纪氏所出的一子一女,女孩大一些,叫陈杏,男孩小一些叫陈昭礼,再没庶出的孩子了。

    没别的原因,他自己踩在刀尖上那么过来的,不想下一辈再过那样的日子,即便他很清楚,纪氏做不出那样的事儿来。

    “怎么冒出这个主意来?”纪氏问。

    “何必自缚不出,”陈舍刞眼皮子轻颤,道:“咱们昭礼考进了泉州书院,下个月就要进学了,悄没声的,当年三房的阿远考进去的时候,老五还摆酒呢。到了咱们这,就放了串炮。老六前个才从老院长那晓得这事,贺了我一句,说谈氏给昭礼准备了一张黑漆书案,问是送到家里去,还是送到学舍去。”

    纪氏忙道:“叫她破费了,送到家里来吧。小孩子家家的,不必用这样的好东西。”

    陈舍刞轻轻笑了一声,纪氏还没开口,他就料到她会这样说了。

    “谈氏也送了昭远一张,就摆在学舍里,还是红漆的呢。她,”陈舍刞顿了一顿,道:“倒是个敏锐的,我觉得那书案估摸着不会太张扬,我说了,等下月直接送到学舍去。我陈舍刞在泉州也挣得几分头脸,儿子靠自己本事进的官学,难道连一张书案都用不起了吗?”

    听起来是夫妻间的寻常私房话,纪氏却哽咽出声,道:“爷,您别这样想。”

    陈舍刞长叹一口气,睁开眸子望向发妻,“我有时候觉得,凭什么?我自己小心翼翼的活了半辈子了,难道还叫我儿也担着这份小心过活?”

    纪氏不说话了,道:“我都听爷的,只是怕爹不高兴,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爹常年在外头的。”

    听到后边一句,明显语气轻快跃动了起来,陈舍刞笑道:“我又不是要掀天,只是厌倦了为他人做嫁衣。”

    纪氏的声音放得很轻,道:“咱们不是也有好些积累吗?官商相倚,买卖上的事情,也得借他们的势才行,这是你说的呀。若是咱们阿礼有出息,有入朝为官那一日,日后少不得要他们相帮。”

    “是,这话不错。”陈舍刞道:“可能帮得了多少也全凭他们,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这倒是的,只瞧大哥三哥他们就是了。”纪氏点点头,道:“爷是瞧了六弟家的日子,觉得蒸蒸日上,有些羡慕他家的随性洒脱,自来自往的做派了?”

    陈舍刞重又合上眼,没说话,默认。

    纪氏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笑了声道:“六弟他,对谈氏倒是真宽纵包容。谈氏虽说有些太过,但倒是个极聪明的,我瞧她的买卖一样样都支应起来了,听小梅她们说,那花脂卖得贵,也赚不了几个钱,但是靠花脂结缘,做下的大买卖却有好几笔。”

    陈舍刞笑道:“你可羡慕了?”

    “爷待我好,我羡慕什么?”纪氏情真意切的说。

    陈舍刞眼睫抖动,道:“谈氏么,这女子不安分,不过她是老六的夫人,老六喜欢便罢了,与我无关。说真的,若除去女子这重身份,同她做买卖倒是很舒服,没有烟酒茶局,没有回扣猫腻,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账,你赚你的,我赚我的。”

    “买卖就是银子,挣到了就好,何必介意她是不是女子呢?”纪氏道。

    陈舍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细算算,老六夫妻俩可没叫我少赚。”

    纪氏听了一喜,因为烟卷和鸣虫的买卖,大头都是陈舍刞的。

    说起来,当初还是因为陈舍度一看信,见上头说是同陈舍微做买卖,有些瞧不上,就撇给陈舍刞一人去做,南直隶的铺面是陈砚儒名下的,陈舍刞倒手了一笔,算是给自家老爹挣银子,心里没那么怄。

    这烟卷都卖了好一阵了,陈舍度才算晓得了其巨大的利润,陈舍刞烧在水盂的那封信就是他寄来的,虽有言语七拐八弯的掩饰,但核心意思就是,同陈舍微的买卖有多挣?给他也搂些,而且还要算成他的私产。

    陈舍刞一时间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陈砚儒打小就同他说,兄弟间要一条心,可打小就没再一块玩闹过,从来都是陈舍度高高在上,他仰望听从,吃不到一个碗里,尿不到一个壶里,情分稀薄,如何一条心?

    第157章 【番外】 月港的吉事果和漳绒女裙

    万里海疆, 却只有两个港口。

    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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