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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3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我的蛇蝎娘子》20-30

    第21章

    ◎江哥哥,你终究还是对她动了心。◎

    映日酒楼。

    酒楼最大的雅阁被江怀瑾包了下来,阁中宽敞明亮,古香古色,四面阑干,湘帘高卷,远处湖光与山色尽收眼底。此时,夕阳已经被西边的山峰吞没了一半,霞光万丈,景色甚是迷人。

    江怀谨靠坐在铺着玉簟的榻上,手执酒杯,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远处染了一层金色的湖面,可惜被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扰了雅兴。

    “大公子,夫人让您立刻回去一趟。”来人道。

    江怀谨收回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出了什么事?”

    来人环顾屋内,见只有江怀谨与卫無二人,便如实禀报:“回禀大公子,护送少夫人去庵山寺的两名护卫回来了,道他们回途中遭遇了盗匪,少夫人她……失踪了,生死不明。”

    听到自己的妻子失踪的消息,江怀谨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他的视线悠悠地往不远处的金漆屏风扫了眼,唇角若有似无地扬起。

    “失踪是何意?是被强盗劫去,还是掉落悬崖?”他问。

    来人料不到他竟如此的冷静,愣了好一会儿,才忙回:“护卫说,车夫逃跑了,少夫人为躲避盗贼,驭车离去,他们后来循着车迹去寻,在山崖下发现了掉落的马车,里面的财物全不见了,少夫人和她的丫鬟也不见踪迹。”

    江怀谨放下酒杯,眸中掠过抹深思,“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来人走后,藏在金漆屏风后的程清清缓缓走出来,听闻苏灵筠失踪,她脸上并不见喜色,反而浮起抹慌色,“我……我表姐她不会死吧?”

    江怀谨伸手挥退了卫無,“她死了不正合你意?”

    他说得云淡风轻,唇边还带着浅浅笑意,程清清心口一沉,她以为自己了解他,如今才知,他比自己想象中更狠更无情。

    “我何时说过希望她死了?”程清清皱了下眉,她想要夺走苏灵筠的一切,却从来没要苏灵筠死。她若死了,她还怎么和她争?

    程清清想到江怀谨曾经说的一句话,他说会让她当正室,难道这次的事情是由他策划的?她不由惊恐地瞪向他,“这……不会是你策划的吧?”他真的希望苏灵筠死?

    “若我说是呢?”江怀瑾动作优雅地端起酒杯,垂眸望着杯中透明的琼液,“她若死了,你就可以取而代之。”

    并非所有经过红松林的人都会出事,她有这样的下场,只能说老天爷也想收她。

    程清清激动地后退几步,“你不要扯到我头上,我从来没说要她死。”虽然这男人的心思她有时也看不透,但她不认为江怀谨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他此刻想把她也拖下水么?

    “她……她毕竟是你的妻子,你对她真的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程清清直直地看着他那平静无澜的眼波,问。

    “没有。”江怀谨果断地回答,对他而言,苏灵筠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存在让他失去自由,令他处处受制,他对她的厌恶有增无减,况且,那女人并不像她表面展现出来的温婉贤淑,让这样一个爱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待在他身边,无异于给自己埋下隐患。

    “清清,你怎么突然间这么关心她了?”江怀谨忽然抬眸笑问,那笑意却给人阴嗖嗖的感觉。

    程清清表情一僵,随后露出抹幽怨之色,“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情,她又是我表姐,她父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当然??x?关心她了。”

    听着这些话语,江怀谨只是笑了笑,并未作答,“你说的没错,你表姐是我的妻子,我总得对她怀点恻隐之心,早些去寻人,也许能得到一具完整的尸首。”他长身而起,意兴阑珊地道,随后往楼下而去。

    程清清凝望着江怀谨修长昂藏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他了。

    苏灵筠侥幸与死亡擦肩而过,就在马车冲向山崖的千钧一发之际,她抱着素竹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那伙强盗对她们紧追不舍,慌乱中,两人往密林深处跑,苏灵筠伤到了腿,跑不远,主仆二人只能藏进了一茂密的树丛中。

    庆幸的是,那些强盗只是把马车内的东西洗劫一空,并没有发现她们两人的踪迹,也没追上来。

    直到很久之后,苏灵筠和素竹才敢从树丛中出来,周围树木繁茂,荆棘丛生,没有人行的道路,两人辨不清路径,身上又有伤,只能在林间胡乱穿行,眼看着太阳快要没入山头,两人拖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体,仍旧没找到出路。

    找不到可食用之物,也找不到水,苏灵筠和素竹不禁感到饥肠辘辘,口焦舌燥,就在两人感到绝望之际,她们遇到一对上山砍柴的夫妻,这才摆脱了这令人绝望的困境。

    那对夫妻是好人,把手中的水和干粮都给她们了,又给她们带路。

    听了苏灵筠讲述经过后,那名妻子道:

    “近来这红松林来了一伙强盗,官府的人都抓不到他们,你们姑娘家家的竟敢往那条道路走……”

    苏灵筠拿着水袋的手蓦然一顿,原本她以为遇到强盗只是意外,然听到她那女的话后,她忽然心生疑虑。

    江怀谨为何偏偏让她去庵山寺求平安福?难不成是故意的?她之前从没听说过庵山寺的符灵验。

    她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也许江怀谨并不知晓强盗隐匿于红松林?可当她把整件事仔仔细细地在脑海中过一遍后,发现事实就摆在了眼前,她无法再欺骗自己,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下,猛地一疼。

    苏灵筠以为江怀谨就算再讨厌她,也不至于想要她的命,没想到,她还是太过天真。

    “小姐,你怎么了?”见她摇摇欲坠,素竹连忙上前扶住她。

    苏灵筠压□□内那股突然想呕吐的感觉,脸上浮起一微笑,目光却幽沉得仿佛有一团浓墨,“我没事,赶紧走吧,待会儿天就要黑了。”

    那对夫妻不在城内住,将她们送到城门口就止了步。苏灵筠身上没有银两,拔下头上的簪子作为谢礼。

    那对夫妻原是好意相送,并不图报,见苏灵筠送簪子,连连推拒,苏灵筠见状只好收回簪子,再三向他们表示了谢意。

    目送着那对夫妻离去,苏灵筠眼底掠过几分复杂,陌生人尚且对她心怀善意,她的夫君却巴不得她死,这多么可悲可笑。

    从马车内跳下,又在林中折腾许久,苏灵筠和素竹身上早已狼狈不堪,这么走着进城,只怕会引来不少误会,于是苏灵筠在城门口的柳树下雇了一顶轿子,用簪子作为酬劳。

    坐上轿子后,苏灵筠和素竹的心才算定了下来,只是两人心事重重,都没有说话。

    苏灵筠掀开窗帷,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建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只是下一刻,手上沾染的血迹便将她拽回到现实当中。

    她蓦然收回手,想要把手上的血迹抹去,然而血已干涸,不论她怎么擦都无法全部擦去,那暗红色的痕迹提醒着她杀了人,她毫不犹豫地用簪子捅穿了那强盗的脖子。

    即便他是一名强盗,死不足惜,可那依旧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更让她恐惧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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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底竟完全没有罪恶感,难不成她真的是有着一副蛇蝎心肠?

    不,这一切都是江怀谨造成的!若不是他让自己去庵山寺求平安符,她也不会杀人,这不能怪她,一切都是他的错。

    素竹见苏灵筠不停地擦拭手,面色沉得吓人,她想劝,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她此刻心中也甚是复杂,她以前一直以为她家小姐是个善良胆小,又软弱可欺的人,直到今日在马车上,她用簪子狠狠地捅进那名强盗脖子里的画面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还有那雷厉风行的做派也让她震惊无比。

    她终于意识到她家小姐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但这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吧,她以后不用整日地担心小姐被谁欺负了。

    回到江府,天色已经暗下。

    见苏灵筠归来,守门人急匆匆地进去禀报,没多久,薛夫人领着秋菊等人赶出来。

    苏灵筠没有失态,仍旧似以往一般,端庄持重地朝着薛夫人福身行了一礼,“母亲,让您担忧了。”

    薛夫人激动地握着她的手,两眼打量着她,见她衣服又脏又破,云鬓散乱,看着甚是可怜,眸中不禁浮动着水光,“灵筠,你有没有受伤?”

    苏灵筠面色平静,答道:“没有受伤。我和素竹赶着马车躲避贼人,后来马车冲向山崖,我与素竹跳了马车,躲在树丛中,直到贼人走远后我们才出来,我们不识路,在林中走了许久,庆幸的是,我们遇到了一对砍柴的夫妻,是他们把我们送回了城门口。”

    虽然薛夫人没有询问她经历了什么,但她和素竹这番模样归来,若不解释清楚,届时府中上上下下不知会有多少闲言碎语,所以她才要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事说得清清楚楚,免得自己的声誉清白受损。

    薛夫人听得心有余悸,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灵筠见她脸色苍白,便关切地问:“母亲身体好些了么?”

    薛夫人见她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却还想着自己,心中不由有些感动,“一点小病小痛不算什么。”

    苏灵筠从怀里拿出平安符递给薛夫人,柔柔地道:“这是我为母亲求的平安符。”

    薛夫人接过平安符,内心愈发感动,“你说你,去求什么平安符,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一旁的冯嬷嬷小声提醒:“夫人,这话可不兴说。”

    薛夫人伸手打了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嘴。”又握了下苏灵筠的手,“我的儿,你受苦了,你回屋去歇息一下,洗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言罢目光转向一旁,“冯嬷嬷,传下去,少夫人回来了,让底下人不必去寻找了。”

    苏灵筠目光越过薛夫人的肩头,与江怀谨的目光相触,他不知何时出现的,正斜倚着一旁的廊柱,神色悠然自若,和她们这边的氛围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个局外人,对她的生死漠不关心。

    不,或许他心中应该抱着一丝遗憾,遗憾她为什么没死。苏灵筠像是庆幸自己还能再见到他一般,唇边浮起抹喜悦的笑容,然后朝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江怀谨直起身,深眸一闪,有些不明白她为何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那张脸明明带着笑意,可那双眼眸却像死水般幽沉,思索间,苏灵筠来到他跟前,仰头凝望着他。

    在他微讶的目光下,苏灵筠蓦然将他抱了个满怀。

    这样的发展出乎江怀瑾的意料,眸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着苏灵筠这一举动,众人的目光也落在他两人的身上,薛夫人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安抚人。

    他手指曲起,抵唇轻咳一声,他们两人是夫妻,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做不出来推开她的举动,抬起的手在迟疑过后放在她的发上,柔声地安抚:“没事了。”

    苏灵筠双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脸埋在的胸膛内,纤弱的肩膀轻轻地颤抖着,像是在低低地抽泣,“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夫君你了。”她声音低低的,带着若有似无的委屈。

    江怀瑾微怔,垂眸看了眼苏灵筠乱蓬蓬的发顶,再往下,看到自己价值几万钱的衣服被她脏兮兮的手揉皱弄脏,不由轻叹一声,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背,“怎么会?先回屋吧。”他可不想被底下人围观自己和一个女人搂搂抱抱,说着那肉麻恶心的话,哪怕这女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做这些事无可指摘。

    江怀谨面无表情地揽着她回到听雪院,还没等他放手,苏灵筠就逃离了他的怀抱。

    手臂落空,他眼眸眯了下,而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几眼,她浑身脏兮兮的,衣服还破了不少,方才走路的时候似乎还有些跛,看来是伤到了脚。

    看看,她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真可怜,虽是这般想,他脸上可不见有丝毫怜悯之色,反而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不过,她没死,江怀谨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觉得失望,大概她死不死于自己而言根本无所谓吧。

    能从那杀人不眨眼的??x?强盗手中逃脱,也是她的本事。

    苏灵筠垂眉敛目,没有看见江怀谨眼中的幸灾乐祸,就算看见了,她也不会在意,“夫君,我……我饿了。”苏灵筠小声地道,像是有些难为情似的,她将头垂得更低,除了早上的两块糕点,她几乎就没再吃过东西,那对夫妻给她们的半块干饼,根本填不饱肚子。

    苏灵筠的话再次出乎江怀谨的意料,他没说什么,招来婢女,让她去厨房让人准备饭菜。

    没多久,一样接着一样的美味可口的菜摆在桌上,苏灵筠让人每样夹了些拿去给素竹,这才吃了起来。

    江怀谨吃过了,这会儿陪坐一侧,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支着额头,望着她的深眸印出她纤弱的身影。

    他其实真有些好奇,以她这样的纤纤弱质,究竟是如何从那帮盗匪的手中逃脱的,连她带去的两名护卫都受了重伤。

    江怀谨以前一直以为她是个不起眼的平凡女子,今日之事却让他对她有了重新的认识。

    苏灵筠虽然饥肠辘辘,但没忘记应有的礼仪,她吃得很优雅,不过吃得也很快,很快碗里的米饭见了底。

    江怀谨瞥了眼那空碗,有些惊讶,紧接着见她站起身,又盛了碗饭,平日里这些事是素竹做的,但苏灵筠让她去吃饭了,她只能自己动手。

    她本来还想舀多一勺,但注意到江怀瑾向她投来奇异的目光,她动作一顿,不甘愿地把那勺米饭放了回去。

    若是在以前,面对江怀谨,苏灵筠不管再饿也会控制食量,但如今,她现在不想委屈自己的肚子,她低着头继续不紧不慢地扒饭吃菜。

    看来是饿狠了。江怀谨暗忖。

    苏灵筠用膳罢,便有人抬来热水给她洗澡,素竹将干净的衣服、香胰子以及花露放好,就要伺候苏灵筠脱衣服。

    “素竹,你也去洗一洗吧,我自己来便成。”苏灵筠道。

    素竹身上也脏,闻言点点头,出去了。

    苏灵筠褪下衣物,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最严重的一道是在肩胛骨处,虽然止了血,但血肉模糊,看着有些可怖,先前竟不曾察觉。

    苏灵筠踏入浴桶中,当伤口触碰到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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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咬牙紧忍,匆匆洗干净身子,然后拔下头上的簪子,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瞬间如瀑般倾斜而下。

    当她披着半湿的头发走出浴房时,看到江怀谨正靠在椅中闭目养神,笼在昏暗光线下的俊美面庞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苏灵筠不禁有些惊讶,他方才出去了,她以为他是要去书房睡。

    听到细微的声响,江怀谨睁开眼眸,与苏灵筠意外的目光撞上,他声音淡淡的,“过来。”

    苏灵筠不知他意欲何为,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过去,“夫君有何事?”

    江怀谨用下巴点了下旁边的椅子,苏灵筠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惴惴不安地走过去,她刚一坐下,江怀谨便朝着她俯身,她下意识地往后一躲,防备地看着他。

    江怀谨瞥了她一眼,嗤笑了声,伸手抓住她的左腿抬起,在她抗拒的目光下撩开她的裙摆。

    无视她白皙莹润的肌肤,目光落到她的左脚脚踝处,那里肿了一块,他原不想理会,但她一瘸一拐的模样实在碍他的眼。方才在众人面前,她却一直装着没事的模样,她那么能装为何在他面前不继续维持下去?

    “疼么?娘子。”江怀瑾关切道,手上却故意用力按了下。

    苏灵筠疼得一个哆嗦,差点忍不住一脚踢向他,但她忍住了这种冲动,而且他手上力道重,她也挣脱不开。

    他问她疼不疼?他亲自试一试便知晓疼不疼了,苏灵筠正要回话,就听到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然后一阵剧痛袭来,疼得她额冒冷汗,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以为他在故意折磨自己,但下一刻他却放开了她,不咸不淡地道:“起来走走。”

    疼痛缓解后,苏灵筠觉得脚踝似乎好了很多,她站起身走两步路,也不觉得疼了,这才知晓他在帮自己,但她并没有因此对他心怀感激,反而觉得他又在使什么阴谋诡计。

    “夫君真是厉害。”不过,她嘴上却说着称赞的话。

    江怀谨不以为意,伸手点了下放在桌上的药瓶,“这个,让你那婢女给你涂上。”江怀谨方才就注意到了她肩上的伤,他以为她会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求怜惜,或者抱怨些什么,不想她什么都不说,如此能忍。

    苏灵筠怔怔地看着那药瓶子,又看了眼江怀谨,如今的她已经不像先前那般,他给一点甜头,她就浑然忘我,她不信他对自己如此好心,这时,素竹从外头走了进来,回禀道:“姑娘,夫人和程小姐来了。”

    母亲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知晓她出事了?苏灵筠有些惊讶。

    苏灵筠走出外房,就看到李氏和程清清坐在椅子上等候着。

    苏灵筠第一眼看向程清清那边。程清清也看过来,目光相触,苏灵筠看到她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而后脸上露出有些复杂的神色,隐隐还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这时,李氏蓦然起身上前,满脸的关切与担忧,但行动间仍旧不失体统礼节,就像是她今日在众人面前不论多么的狼狈,都没有失去闺秀小姐的风范,在这方面,她们母子两人还真是相像。

    “囡囡,让娘看看你,我可怜的孩子,怎么会遭遇这样可怕的事情,你有没有受伤?”

    囡囡是苏灵筠的乳名,她已经许久不曾听见这称呼了,心中颇有些不自在,不由看了眼身旁的江怀谨,他回以一意味不明的微笑,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好像这件事全然与他无关。

    注意到女儿的眼神,李氏也看向江怀谨,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刚嫁过来没几天就差点没了性命,她对江怀谨心生不满态度不似往日那般和悦,甚至没有与他说一句话。

    面对李氏埋怨的眼神,江怀谨恍若未觉,动作优雅地朝着她微一欠身,便往外走去,留她们母子二人说体己话。

    程清清目光随着江怀谨的身影,不禁皱了下眉,从头到尾,他都没看自己一眼,这是又在拿苏灵筠气自己?

    “母亲,您别担心,我没有伤着。”苏灵筠携着李氏的手请她坐下,又示意程清清坐。

    素竹奉上茶水,李氏哪有心情喝茶,追问她事情经过,苏灵筠便把先前与薛夫人说的那些话又复述一遍,至于她杀了一名强盗的事,她谁也没告诉。

    李氏听得心惊胆战,眼眸含泪。

    “若不是清清告诉我,我都不知晓你去了庵山寺,还遇到了强盗,我看他们江家莫不是存心的?竟让你孤身一女子去求什么平安符,他江怀谨怎么不陪你一起去?”李氏越说越气。

    原来程清清早就知道了此事,苏灵筠心口一沉,那么,是否程清清也参与其中?

    苏灵筠往程清清那边看了一眼,见她神思不属,不知在想什么,她收回视线,与李氏道:“母亲,您别生气,是我自己想去的,不怪任何人,夫君原本是想陪我一起去的,但他临时有事,无法陪我。”

    苏灵筠越是替江怀谨说话,李氏对他越是不满:“他能有什么事?你看看他方才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对你哪里有半点关心?”

    苏灵筠见李氏如此生气,便不再替江怀谨说话,看了眼门外漆黑的夜色,“母亲,夜深了,你们今夜就在这住一宿吧,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住处。”

    李氏还想同她说会儿话,便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苏灵筠白日经受了那么多事情,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有些熬不住,李氏看出她精神萎靡,就没有在她的屋里待太久。

    苏灵筠亲自送她们去到客房,临走时程清清叫住了她。

    “怎么了?”苏灵筠回身看向站在廊下的程清清,见她似有什么话要与她说,便把素竹支开,态度温和地道:“清清,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程清清步下台阶,行至苏灵筠身旁,从她方才的言谈举止看来,她似乎并不知晓江怀瑾是故意让她去庵山寺的,所以才在李氏百般替他说话,她突然觉得她这表姐甚是可怜。

    程清清目光怜悯地看着她,“表姐,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江哥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红松林会有盗匪出没,他是故意叫你去的。”见苏灵筠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她心中暗暗得意。

    “我原本也不知晓此事,是你失踪之后江哥哥才与我说的,我们是表姐妹,我真的不忍心告诉你这些事情,可我又怕你继续收到伤害。”

    江怀谨有意害她,她信;她没有参与其中,却是她的一面之词,苏灵筠板起了面色,严肃道:“清清,你在说什么胡话,夫君怎么可能会这么对我?我拿你??x?当亲姐妹,你怎么可以挑拨我与夫君的关系?”

    看来她真的喜欢极了江怀谨,才这般自欺欺人,程清清是抱着看她笑话的才把这些事说出来的,这会儿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表姐,你不要再犯傻了,江哥哥他根本不喜欢你,而且巴不得你死,他喜欢的人是我,想娶的人也是我。”

    “之前我与你说想当妾室其实都是假的,我只是不忍心告诉你,江哥哥其实曾说过不舍得我当妾室,要当也是当正室,你说,怎么样这正室的位置才能腾出来呢?”

    当然是让她去死。

    苏灵筠看着她表面可怜她,实则得意洋洋的嘴脸,垂在身侧的手禁不住地颤抖起来,然而她并未如程清清所愿,露出悲伤欲绝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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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愤怒难当的神色,她只是平静无澜地低声道:“清清,你别太过分了。”

    她越是平静,程清清越是不甘,她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她把过往的伪装撕下,露出最真实的面容。

    “你也不用再假惺惺地与我假装姐妹情深,我知道你讨厌我,恨我得到江哥哥的喜欢,你根本不想与我共侍一夫,你欺骗我,总是装作一副善良大方的模样,其实你这人最是虚伪。不过我要告诉你,江哥哥是我一个人的,你永远夺不走,你就算是死了也得不到他的一丝怜悯。”

    程清清越说越激动,莫名悲从中来。

    “表姐,你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么?你样样不如我,拿什么来和我争,和我抢?江哥哥厌你,憎你,把你的一腔情意践踏在脚下,你却还要死缠着他不放?你就一点尊严都没有么?”说着说着她眼前变得模糊,脸上竟是布满泪水。

    透过那一片迷蒙,她看到苏灵筠几近冷漠的神情,她泄了气地呢喃道:“你把江哥哥还给我吧……”

    “清清,我也想把他还给你,可是我们已经成亲了,我和他是夫妻,是生同衾,死同穴的夫妻……”

    苏灵筠表情恬雅,然而眼中什么都没映进去,她伸手温柔地替她抚去脸上的泪水。

    “清清,我从来不知晓你是这样看我的,纵然你误解我,恼我,我仍旧是把你当亲姐妹。我知道你喜欢他喜欢得无可自拔,但你现在很不理智,甚至是疯魔了,你需要冷静,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你会后悔今夜说的这番话,但我不怪你。”

    苏灵筠一番话将程清清的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她拍开苏灵筠的手,厉声:“你若真想把他还给我,你就应该同他和离,苏灵筠,你从来只会说说而已,真是虚伪之极。”

    程清清眼看着她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便没了继续与她争论的心思,“表姐,以后你若是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她撂下这番狠话,转头回了屋。

    苏灵筠静静地站在原地,想着她那句不得好死,她唇边不由浮起抹淡淡的嘲讽的笑。

    与江怀谨和离?她想都没想过,哪怕知晓江怀谨巴不得她死,她也从未动过这个念头。她想如愿,她偏不让她如愿,哪怕她死。

    书房内,一灯如豆。

    江怀谨正在看一封信,眉眼间落了层严霜,卫無像是黑猫悄然无息地出现在房中。

    江怀谨抬眸淡瞥他一眼,随后将信折起,放到油灯上,任由火舌将其吞噬。

    卫無将苏灵筠和程清清的对话几乎一字不漏地道出。

    江怀谨神色未变,目光定在手中的信上,那团火在他眼底雀跃不定,然后逐渐熄灭,他的眼眸又似往常那般幽邃得无边无际,令人无法揣摩。

    卫無不知晓他有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禀报完后,他默默地立在一旁。

    江怀谨似乎感到有些疲惫,身子慵懒地往后一靠,闭眼假寐片刻,似乎才想起来卫無的存在,他睁眼,朝着他懒洋洋地一挥手。

    卫無立刻退了出去。

    坐了片刻,江怀谨站起身,往新房走去。

    苏灵筠已然歇下,屋内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大概是为他留的。江怀谨站在床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侧躺在里边的女子,视线移至她的肩膀上,那里渗出些许血迹,看来他给她的药,她并没有涂抹。

    江怀谨冷笑了下,并不管她,转身往外头走去。

    半夜,苏灵筠被肩胛骨传来的灼烧感弄醒,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感觉浑身像是被人拆卸一般,又烧又疼,头也沉重无比,她摸了摸额头,很烫。

    她拉下被子,准备起来喝口水,一扭头却发现江怀谨躺在自己身旁,不禁皱了下眉头,她以为他回来又走了。

    他的呼吸匀整而悠长,似已睡熟,看着他那张俊美昳丽得让人心动的面庞,苏灵筠想到的是他的冷漠无情。

    自己所受的疼痛皆是拜他所赐,程清清今夜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在她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响起,内心有股无法发泄的邪火在支使着她拿起一旁的软枕,盖在他的脸上。

    就在她准备往下压时,她猛然间清醒过来,连忙将软枕扔掉,见江怀谨没有任何反应,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到底在做什么?昏了头不成。

    她拖着沉甸甸的身子下了床,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男人扬起了眼睫,冰冷的目光落向苏灵筠摇摇欲坠的身影,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苏灵筠并不知晓江怀谨早就有所察觉,只等她下狠手后再反制,她若知晓,应当庆幸自己及时收手,不然毙命的会是她。

    苏灵筠趄趄趔趔地走到桌前,正要拿起茶壶,眼前忽然一阵黑,紧接着面前便出现了重影,她想要扶住椅子,却抓了空,随后整个人往地上栽去。

    等她清醒过来,已经是清晨时分,她发现自己竟躺在了床上,素竹在床旁边紧张地呼唤着她,她一侧头,盖在额上的帕子掉落下来。

    身旁已经不见江怀谨的身影。

    她有些茫然,她记得昨夜她晕了过去,是谁将她弄到了床上?

    素竹见她醒来,激动地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可把奴婢吓死了,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说着又忍不住抱怨道:“姑爷实在太过分了,您都烧成这样,他竟然不给你请大夫,也不告诉奴婢,就给你弄了条帕子盖在额头上,这顶什么用?你身子现在还是滚烫得很,必须得喝药……”

    她说话就跟放鞭炮似的,吵得苏灵筠有些头疼,不过从她的话中她捕捉到一些讯息,原来昨夜是江怀谨将她抱到了床上。既想要她的命,又何必假惺惺?她内心不为所动,一片冷然。

    没多久,大夫赶到,给她诊了脉,开了退热止痛的药。苏灵筠的伤口在肩上,不好让大夫看,就只是让他再给自己开点涂抹伤口的外用药,至于江怀谨给自己的那瓶药,她不敢用,她担心他在里面动了手脚,昨夜他帮自己正骨,也许只是为了迷惑她。

    李氏和薛夫人也在,苏灵筠头昏沉沉的,一时也顾不得她们,也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因她的事闹龃龉。

    苏灵筠喝了药,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再睁开眼时,屋内只剩下素竹。

    见她醒来,素竹关切地道:“小姐,您先起来,我给你上药。”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苏灵筠,然后将她肩上的衣服缓缓扯下,露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小姐,您受了伤怎么不早说呢,要是昨夜就说,今日也不用受这些苦了。”

    苏灵筠轻叹一口气,“素竹,我怎么发现你变得爱唠叨了。”她是昨晚洗澡时才发现自己肩上受了伤,之后李氏又赶到,她应付完李氏和程清清两人,回到屋中已经是深夜,她以为伤口不是很深,大半夜没必要把大夫请过来,谁成想会变得这般严重,但她没力气与素竹解释。

    素竹住了嘴,把提前准备好的热水等东西端到床旁边,用沾了热水的帕子擦干净伤口周围,才将大夫给的药粉撒上,伤口不是太长,不过皮肉有些外翻,“这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素竹担忧道。

    留疤也好,这会提醒着她所发生的那些事,“你有没有伤着?”苏灵筠看了眼她身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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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皮糙肉厚,不妨事。”素竹一边说一边用干净透气的布条将她的伤口缠上,免得衣服蹭掉了药粉,“姑爷也是,小姐您都这样了,他也不知过来关心一下,人影也没见着。”

    苏灵筠闻言默不作声,表情亦是淡淡的。

    苏灵筠的高烧到了第三日才彻底退下,这几日江怀谨没有出现过,不知道去了哪里。薛夫人告诉她江怀谨有重要之事需出门,所以才无暇陪她,苏灵筠只当薛夫人是安慰她才这般说,并不当真。

    这一日,苏灵筠感觉精神好了些,坐在榻上做针线活,只不过绣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疲惫,于是放下针线,搭伏在榻上,看着墙下的蚁群发呆。

    素竹端着??x?一碗微微冒着热气的药走进来,看到榻上的绣品,不由劝道:“小姐,您身体才刚刚好,可就别碰这些东西了,费神又费力。”

    “无妨,我已经好多了。”苏灵筠头也不抬地回,目光仍旧盯着墙下那一群小东西,眼底掠过阴晦之色。

    素竹把药放在榻上的矮几上,“小姐,这药已经不烫了,你把它喝了吧。”

    苏灵筠这才转过身看向那碗深褐色的药,眉头一拧,“我身体已无大碍,这药就不必喝了吧。”苏灵筠一连喝了几日药,现在一闻到那股药味儿,嘴里就开始发苦。

    素竹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小姐,这是最后一次了,喝完就不必再喝了。”

    苏灵筠轻叹一声,接过药碗,一鼓作气将药喝完,素竹将茶递过去给她漱口,完事后,苏灵筠忽然道:“素竹,你看墙下那蚁群,若不管,这墙会被它们蛀空。素竹,你去买些药回来。”

    素竹想,她家小姐是太无聊了,才会突然关心起这小事,这些马蚁哪家都有,就没听过能把墙给蛀空的,“厨房应该有药吧,要不我先去那边问问?”

    苏灵筠略一沉吟,忽又改口:“罢了,先不管它。”

    又过几日,苏灵筠肩上的伤开始结痂,已无大碍。

    从她受伤后,江怀谨就搬到了书房中睡,美其名曰,让她好好养伤。薛夫人拿此没办法,苏灵筠也不过问,也不去见他,美其名曰,怕把病气传染给他。

    说实在,她其实也希望江怀谨搬到书房中去睡,毕竟身旁睡了个想要自己性命的人,谁能睡得安稳?亏得这几日他在书房中睡,苏灵筠才得了几个安稳觉。

    如今她身体已经无大碍,再这么不管不问下去,恐惹人非议,今日薛夫人也与她提了嘴,让她劝江怀谨回房睡,她唯有照办。

    是夜,苏灵筠沐浴后,坐在妆台前重整晚妆,因为苏灵筠要去见江怀谨,素竹十分仔细地替她描绘了一番,描眉画眼,薄施水粉,轻染胭脂,最后在唇上点一抹朱红,彻底遮盖住略显憔悴的面色,又往头上多戴了几支发簪。

    对此,苏灵筠并无任何异议。妆罢,苏灵筠端着燕窝羹,素竹提着纱灯一路往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门口,只见屋门紧闭,门窗透出光亮,告诉她里面的人还未歇下,她故意拖迟了时间,结果还是没用,她静静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直到素竹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实在不愿意进去啊。苏灵筠轻叹一口气,随后示意素竹敲门,“夫君是我。”

    隔了片刻,里面才传出一低沉的声音,“进。”

    素竹推开门,苏灵筠脸上挂起文静的浅笑,端着燕窝羹徐徐走进去,素竹没跟进,替两人掩上房门。

    和苏灵筠想得不同,他并不是在书案前忙碌,而是悠闲地靠在贵妃椅上,翻看着闲书。

    就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

    他的弟弟跟着他父亲去做生意,而他,几乎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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