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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第 20 章(第2页/共2页)

;兰姑被那一百两银子冲昏了脑子,这会儿清醒过来,意识到钱再重要又怎么能比得过她的儿子重要。兰姑决定不等李天宝了,先回去给崽崽煮饭,等明天一早再过来找李天宝还钱。

    兰姑走后,老头子大松一口气。只满心欢喜激动地等着李天宝回来,好叫他分钱。

    兰姑赶回到家时,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院子。一进院子,兰姑就看到霍钰坐在水井旁,动作生疏的洗着米。

    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霍钰抬起头,见到兰姑回来,他微怔了下,脸色闪过些许不自在,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从容,他拿着米站起身,道:“你回来了。”他从来没有煮过饭,但她一直没回来,小家伙一直嚷着饿,他也没可奈何。

    听到霍钰的声音,崽崽从屋里冲了出来,扑进兰姑的怀中,撅着小嘴说道:“娘,叔叔说你去阿公家了,你怎么不带崽崽去?”

    兰姑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唇角勉强扯出抹笑,“下次。”

    霍钰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压抑与疲惫,视线落在她的面上,那张脸很白,白得透着惨色。看来没能拿回钱。

    兰姑放开崽崽,目光转向霍钰的方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没说话,直接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米,洗了起来。

    霍钰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弯下腰肢去洗米,只觉她此刻的背影羸弱的让人心生怜惜……怜惜?不是愧疚?霍钰眉头轻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他戎马多年,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他从来不会去怜惜谁,而他见到比她惨的人多得是,心怎么就软成这种地步?霍钰恼自己莫名其妙,而后转身进了屋。

    兰姑烧上火开始煮饭,又去菜圃里摘了把菜。今日兰姑没有买别的菜,厨房里也没有存货,今晚只能吃青菜。她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一百文,明日要是拿不回钱,她们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得勒紧裤腰带过活。不过她该庆幸她今日才刚给吴氏叫绣品,早一点那一百文都要给李天宝偷去。

    自从霍钰的手好了以后,他们三人就同桌吃饭了。兰姑是个爱说话的人,以往吃饭时,兰姑会找话和他说,霍钰吃饭时不喜欢说话,但也会配合她说上一两句话。今日饭桌上,兰姑异常的沉默。看崽崽吃得慢,她拿起崽崽的饭碗喂给他吃,三两下就喂完了。等霍钰吃完,便收拾碗筷拿出去洗。霍钰注意到她只吃了小半碗饭,一根菜都没碰。

    这会儿晚霞还未完全散尽,院中还有点光线。霍钰靠坐在床上,他这方向刚好能看兰姑在水井边洗碗筷。听着那碗筷碰撞发出来的声音,霍钰心中隐隐升起一股烦躁,但又说不清楚因何而烦躁。

    兰姑洗了碗筷,又抬水给崽崽洗澡……所有的事情都和平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很沉默,一直沉默。尽管崽崽总是说个不同,他还是莫名地觉得太过安静了。

    自兰姑回来,直到入夜睡下那一刻,他们两人还没有说上一句话。霍钰早已习惯她主动和他说话,一旦她变得沉默,似乎不适应的只有他。

    深夜,霍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心莫名地在躁动。他耳力极好,隔着墙壁听到女人隐隐的抽泣声,这令他心情愈发复杂烦躁。这一夜,霍钰几乎一宿未睡。

    次日天才刚蒙蒙亮,兰姑就起来煮好了早饭。把菜炒好放一半在锅里热着。她自己并不吃,喂完崽崽就带着他出了门,往娘家的方向而去。

    霍钰屋子的窗户开了半扇,晨曦照在水井上时,林卫悄然无息地出现在霍钰的屋中。

    霍钰正靠坐在椅子上假寐,刀刻般的眉拧紧着,听闻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

    “爷。”林卫躬身行礼,一抬眸看到他神色疲惫,双眼底下有一团青黑,大概昨夜没睡好,林卫也不敢多问,向他复命道:“爷,你吩咐属下办的事,属下已经办妥了。”

    霍钰微颔首,神色淡淡,对此事似乎已经不再关心。他的眉宇间始终笼着一层会散不去的阴霾。

    林卫等了片刻,不见霍钰有任何吩咐,

    想了想,开口道:“爷有其他吩咐?”他今日本来就要来想他复命的,但他来时看到窗子只开了一扇,所以霍钰应该是有事要找他。

    霍钰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忽然问:“你身上可还有银子?”霍钰身上除了那块玉,再没有别的值钱东西,那块玉不能给兰姑知晓,也不能再当一次,免得他的行踪被人发现。

    林卫怔了怔,才问:“爷要多少?”

    霍钰道:“一百两。”

    林卫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属下几乎全部的家当都用来赎爷的玉了,如今属下身上还不到二十两银子。”林卫小心翼翼地问:“爷要么?”事实上,要把这二十两银子都交给他,林卫饭都要吃不上了。

    霍钰闻言沉默地思索良久,最终轻叹一声,“罢了,你自己留着吧。”

    霍钰并不认为兰姑还能要回那一百两银子,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霍钰有些自责,才想要补偿她。只是纵使有一百两,他又以什么理由把银子给她?到时只会引起她的怀疑。

    兰姑带着崽崽回到娘家,只见正屋的门紧闭着,里面静悄悄的不闻一点人声。

    兰姑知道老头子在里面,故意不给她开门,气得用力拍门,一边高声大喊:“李天宝,你给我出来,做了贼怕丢人,不敢出来了么?”

    没过一会儿,门蓦然从里面打开,老头子穿着件破旧蓝布衫,脚趿着蒲鞋,蓬头垢面,一看到兰姑,恶狠狠地骂道:“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哪有管自己弟弟叫贼的?叫邻里听见你还让你弟怎么做人?”

    崽崽其实不怎么记得老头子,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吓得躲到兰姑背后,抱住她的腿。兰姑本来不想带着崽崽来的,但也不愿意再麻烦霍钰。

    “他还知道做人?”兰姑冷笑一声,村里村外谁不知道他们父子两人的德行,正因为如此,才没人肯把女儿嫁到他家来,“李天宝人呢?快叫他出来见我。”

    老头子也正为这事烦心。昨夜李天宝一夜未回,他惦记那一百两银子惦记了一整夜,正要回话,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李天宝,眼睛顿时睁大了些。

    兰姑看到老头子的眼神,回头一看,看到李天宝穿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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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光鲜亮丽的衣裳,正大摇大摆地往她们这边走。兰姑登时火冒三丈,撇下崽崽,冲过去一把拽住李天宝的衣领,红着眼骂道:“好你个李天宝,偷了我的钱出去潇洒快活,你快把那一百两银子还给我!”

    李天宝一开始还有些心虚,但很快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他挣脱兰姑的手,顺了下被她弄皱的衣襟,道:“你一百两不见了,关我什么事?你别冤枉人,我没拿你钱。”

    兰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振振有词的否认,脑子有片刻的空白,然后身子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

    老头子听到李天宝这话,不由暗道他聪明,转头与兰姑笑道:“好了,这下解释清楚了。天宝没拿你银子,我看你是不是没关好院子的门,家里遭贼了?”

    李天宝也连忙说道:“是啊,姐,你那一百两银子一定是被贼偷走了。”

    听着这父子两人一唱一和,兰姑只觉得心寒得透彻。兰姑目光恨恨地看着李天宝,“李天宝,你别当我是傻子,霍九一直待在我家,从我出去到回来,就你去过我家,这钱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偷的?你没偷钱又怎么买得起这一身衣服?”

    反正她也没看自己拿了银子,所以李天宝打定主意死不承认,那样她也拿他没办法,“我只是去过你家,又没拿银子,我怎么知道是谁偷的?这身衣服是我赢了银子买来的。”

    兰姑死死地瞪着李天宝,手紧紧握着仍旧没能控制那颤抖的身体,她牙齿咬破了下唇,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突然想拿起一块石头砸死他。

    李天宝见她双目赤红,好像要生吞了他一般,到底心虚起来,又有些畏惧,“懒得和你争辩。”李天宝说完转身就要走。

    兰姑冲过去拦住他,怒目瞪他:“不许走,你把钱还给我!”那些钱里有她辛辛苦苦存了几年的银子,兰姑哪里肯放他离去。兰姑情绪激动地去搜他的身,想要把她的钱找出来。

    李天宝银子还藏在身上,怕被兰姑找到,他吓了一跳,连忙用力将兰姑推开。

    兰姑跌倒在地上,一旁的崽崽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李天宝有了银子哪里还顾念亲情,看着兰姑,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我都说没偷你钱!你亲眼看到我偷了么?自己私藏那么多银子,都舍不得拿出来一点给我和爹,等钱被人偷了,倒巴巴跑来找我要!”

    老头子见周围已经站了一些看热闹的村民,也冲上前指着兰姑的鼻子骂道:“你不要再闹了,你女人家不要脸面,我们男人还要脸面的。”

    兰姑站起身,也顾不得拍衣服上的尘土,将害怕的崽崽抱在怀里,看着他们父子两人无耻的嘴脸,“你们要脸面,就不做贼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却跑到我们孤儿寡母那去要钱,你们要脸?你装病骗我钱,你要脸?我辛辛苦苦挣的钱全部都被李天宝偷走,他要脸?天底下就没有你们这样的爹和弟弟,把自己的女儿和姐姐往死路上逼的!”

    老头子和李天宝脸皮都是厚的,只不过在一帮邻里邻居面前被兰姑这样下面子,再厚的脸皮此刻也臊得慌。尤其是面对着众人鄙视的目光,两人更是满脸通红。老头子又怕她再这么闹下去,李天宝的名声被她败坏,以后真娶不到媳妇,断了李家的香火,于是一发狠,一巴掌打在兰姑脸上,怒气冲天道:

    “你这丧门星,怎么说话的?你就是个疯婆娘,就爱胡言乱语,你娘就是被你气死了,你丈夫也是被你气死了,你现在还想把你弟和我气死吗?”

    兰姑捂着火辣辣的面颊,浑身却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冰冷的水,从头冷到脚。兰姑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头子,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她娘真是被她气死的。

    很奇怪,兰姑心中沸腾的情绪突然变得无比平静,她放下手,白皙的脸颊多了几道红痕。

    “我娘自从嫁到你家,就当牛做马地伺候你,有好吃的留给你,自己没得吃,就这样,还总是被你打。你一有不如意,就拿她当出气的,醉酒了打她,赌钱赌输了打她。我娘是被你活活打死的!”说到最后一句,兰姑平静的语气才夹杂了一丝怒火。

    老头子听兰说说她娘是被他活活打死的,登时暴跳如雷,又是一巴掌打过去,兰姑的脸变得红肿起来,饶是如此,老头子还想继续打,却被村里人看不过眼,阻拦了。这些村里人知道他们父子的德行,有些可怜兰姑,有人劝道:“行了,别打了,哪有把自己女儿打得这么狠的。”

    老头子见众人为兰姑说话,越发来气:“她是我女儿,我打她怎么了?老子打女儿,天经地义,干你们外人屁事?”

    兰姑此刻已经心灰意冷,对这父子两人不再抱有任何期待,索性趁着围观的村越来越多,红着眼睛与众人说道:“既然他这么说,我恳请各位乡村父老替我做个见证,我李兰姑今日便与他断绝父女关系。从今往后,他们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我们母子两人与他们父子两人再无半点关系。”兰姑料那一百两银子也要不回来了,索性与他们断个一干二净。再任由他们如蚂蟥一般趴在她身上吸血,她有多少血汗钱够他们抢去?而说出断绝关系那一刻,兰姑内心并无不舍,反而感到解脱一般。

    老头子脸变得铁青,“你别逞能,你孤儿寡妇将来要是有什么难处,可别来找我。”

    兰姑唇角浮起抹冷笑,语含嘲讽:“先前孩子他爹死的时候,我陷入困境,求着你们父子帮忙料理一下丧事,你们帮了吗?不仅没帮,还落井下石,说我活该。我如今我辛辛苦苦挣得血汗钱全被你儿子偷走了,你还反过来打了我两巴掌,说我胡言乱语,说我克死了娘,克死我丈夫,这些是当人爹做的事说的话?没有你们父子两人,我们母子还能活得长一些。”兰姑说到这里时到底还是禁不住有些怨愤,咬牙切齿地说道:“将来我就是饿死,病死也不会求父子两人帮忙。你们有什么困难,也不要来找我,否则,我就祝你们李家就断子绝孙。”

    老头子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她的鼻子,看着众人说道:“你们看看这毒妇……”

    李天宝得了便宜还卖乖,扶着老头子,指责兰姑道:“姐,怎么说他都是你爹,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说着去看村民的神色,然而村民却没有如他们所愿去指责兰姑,反而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要是从此以后能过安生日子,兰姑不介意当个毒妇。兰姑伸手一抹眼泪,不再与他们继续纠缠下去,抱起崽崽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此地。

    兰姑带着崽崽回来的时候,霍钰正站在窗旁看着院门出神。看到兰姑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正准备开门。霍钰心没由来地颤了下,下意识地转身往屋外走去,但走到门口又硬生生地停下步伐,他脸色有些不自在地转头回到桌边的椅子坐下。

    屋门被打开,霍钰置于桌面上的手微微握紧,面色变得冷凝。她辛辛苦苦攒下的钱被她弟偷走,主要责任在他,他不可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心安理得。霍钰思量片刻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霍钰的衣摆映入兰姑的眼帘,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有些僵硬,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理智告诉兰姑,这件事不能全怪他,是她没有告诉李天宝的德行,可是一想到自己存了几年的银子都没了,浑身上下都剩下一百文,她又没办法不对他心生怨言。兰姑见他不说话不禁皱了下眉头。就在她准备越过他离去时,霍钰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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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转头疑惑地看向他。

    霍钰目光紧攫盯着她通红的眼睛和鼻子,很显然,她哭过。“你……没事吧?”霍钰声音有些沉,语气也有些不自然。

    他大概对她也怀有愧疚吧。兰姑没有冲他发火,但没办法和他好声好气说话,便只是敷衍地摇了摇头。

    兰姑想要挣脱他的手,但他的力气很大,兰姑挣脱不开,不禁有些烦躁,紧接着又听他说道:

    “你不要……太难过,这钱总归能挣回来的。”

    兰姑听着他淡淡的口吻,心中那努力压下去的怒火突然蹭的一下又开始往上冒,李天宝父子也是这么说的。他们个个都以为她挣钱很容易么?这三年来,她不停地做绣活做别的活计,不管多累,她都不敢休息,这才攒下了那七八两银子,如今说没就没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得很,你轻轻松松就能拿一百两银子出来。那几两银子是我辛辛苦苦攒了三年才攒下来的。是三年,不是一两天,不是一两个月!”

    霍钰本是想安慰她,但他没怎么安慰人,结果好心办坏事,反倒刺激了兰姑,霍钰不禁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兰姑正要气头上,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却有些口不择言起来,“要不是你放李天宝进来,那银子也不会被他偷去。”兰姑从这事又想到前日孙氏来找她麻烦以及村里人又开始对她指指点点的事情,内心越发的憋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脱口而出道:“我当初就不该救下你,遇见你是我倒了大霉!”

    兰姑的话说出来后,霍钰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然后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

    兰姑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这会儿她心中也处于极度的沮丧之中,她不想和他道歉。兰姑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又冷冷道:

    “你现在腿也好了,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兰姑内心在懊恼,可嘴上说得却越来越过分,“我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下一百文,也养不起你了。”

    兰姑手紧紧拽着衣裙,说完便与他擦身而过,回了自己的屋子,没有去看他此刻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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