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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三十九次失控
林觅的额头和背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从被子里露出光溜溜的肩膀,窗外?一道金黄色的弧线冲上天际。
她顺着火箭头缓缓把手举起来,再突然张开五指, 和璀璨的烟花一同绽放。
烟花散尽,邬北往上抛了颗软糖, 昂首精准含住,腮帮子一动?一动?。
林觅朝他伸出手,掌心里似乎飘着烟火余烬的硝烟味。
邬北换了一边腿抻长, 嗓音带鼻音,随性散漫:“鲨鱼、爱心、小熊, 要哪个?”
林觅扬眉:“鲨鱼。”
“会?选,挑了个最大?的。”
林觅两指拎着鲨鱼头, 抱着被子凑到床沿:“你戒烟就靠这个?”
她浑身热热的,像个火炉。邬北在黑暗中看了她一眼,柔软的黑发垂在雪白的被褥上, 两颗葡萄眼定定看着他手里的软糖包装。
林觅长得漂亮, 梦中初恋一般的长相放在哪个阶段都引人注目。很少有男的看到这张脸,第一反应是考虑这副完美皮囊下的内涵,邬北也不免落俗。
他无法探究女友小脑袋瓜子里的世界,垂眸笑了下:“怎么, 现在连糖都要戒?”
林觅咬了一口鲨鱼软糖, 酸酸甜甜的蓝莓味在舌尖漫开, 小时候的记忆。
她没有限制他的意?思:“就是问问, 我爸戒烟这么多年都没成功过, 以为挺困难的。”
邬北伸出手, 修长的指尖在她脸上碰了下,眸色沉得像烟花夜过后的孤寂长空。
他没说困难, 也没说不难。
林觅似乎从没听过邬北对她诉苦。
微信铃声打断她的思绪,显示的居然是江子燃的名?儿。
顿了顿,接通电话。
“学妹,四十分钟了,我联系不上北哥,就想问问你们去哪儿了啊?”
林觅才想起这批人的存在:“……你们现在在哪?我们过来。”
“我们在这个……对,爱都酒店前边站着。爱心的爱,都市的都,你和北哥导航过来吧,我们去钱柜玩。”
林觅按下静音,问邬北:“这个酒店叫什?么名?字?”
邬北漫不经心道:“爱都。”
“……”
对面响起江子燃好几?声喂。
手机被邬北抽走:“别催,我们准备下来了。”
“下来?啊那就是说,你们真的在……”
邬北随手点了个键,挂了。
“……”
他说的太直白,虽然语气表情?是正经的,林觅双臂耷拉在身体?两侧,一阵羞耻。
邬北把?她手从床单上托起来,捏了捏细嫩的腕骨:“收拾一下,我们走了。”
林觅点头。
下去的时候四个男生和时柠侧对着大?门站,齐齐一排,像迎宾的门童,目光炯炯地?盯着出口的方向看。
林觅还没推开玻璃门,外?边不知谁带头起哄,呜了一声,随后噼里啪啦响起的掌声像新年鞭炮,弥漫在寒冬腊月的空气里。
有路过的嘀咕这家酒店是不是在举行什?么剪彩仪式。
邬北坦坦荡荡迈下楼梯,把?林觅挡在身后:“闲的慌是不是。”
“还是你们这对义气,”张大?炮嘿嘿调侃,“说不见就不见了,我们刚才聊着呢,北哥和学妹上去续租房合同了,干的正经事?儿。”
邬北林觅同居没多久大?家都猜到了,辅导员那边的信息一对,小情?侣还天天拉着手一块出入学校,脑子稍微转个弯都能想到。
邬北笑笑,懒得解释:“走,去钱柜。”
江子燃在旁边扭扭捏捏几?下:“等会?儿我……前女友可能回来,你们不介意?吧。”
吴俊看过去:“所以你刚刚一直玩手机为的就这事??”
江子燃点头。
一行人本?就不少,多一个少一个也差不多,而且没人会?放过新年第一瓜的机会?,看热闹不嫌事?大?,前女友来就来呗。
江子燃一头红发彻底掉成金的,还长出了一大?截黑色发根。
他烦恼地?揪出一撮短发:“我要不要学北哥剃个寸头啊,有男人味些。”
时柠经过刚才那几?十分钟,很快和他们熟络起来,她笑着说:“你们分手不是因为头发的原因吧。”
江子燃解释:“害就是我有次没哄好她,她提分手我也来气,一气之下就分了。”
时柠说:“我觉得你们八成能复合。”
女生刀子嘴豆腐心,男生耐心不够,一直是情?侣问题中难解的一环。有心互相为了对方改变,什?么都不是事?儿。
站在一个红灯前,林觅问时柠:“找到王京了吗?”
时柠淡声:“找到了,他说一直在找我但是微信消息发不出去,已经回去了。”
林觅侧头看她,一双透彻的眸子未起波澜。
钱柜在泞京最出名?一条酒吧街上,一到晚上,同质化的包臀细高跟和染着七彩潮发的魑魅魍魉蹲在街头抽烟,欧式假睫毛下蕴着狂欢后的惘然。
迎面是一座老桥,无数橙黄车灯交错驶过,419的鼓声前奏好似胸腔里清晰了的心跳声,混杂鸡尾酒的空气中砰砰不止。
江子燃点了个沉浸式全息房,大?包,能将整个房间?变成海底世界或热带森林。吴俊去桥边铺子买夜宵去了,回来时拎着一大?袋烤串煎饺炒面。
切了没几?首歌,江子燃的前女友徐媛拉着几?个小姐妹过来了,热辣短裙搭配长风衣,和外?边419的女孩子一样不怕冷。
时柠没有男伴,她们来之前属于落单的。
徐媛属于句句抛梗的女生,没一会?儿就拉着时柠亲姐妹长亲姐妹短的,一个眼角没往江子燃那边撂。
江子燃在外?面买了个毛线帽,头发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吴俊和他说话也爱答不理,等着徐媛主动?找他破冰。
林觅收回眼,问身边:“江子燃平时都这么别扭吗?”
邬北压根没关注那边情?况:“哪方面。”
压低声:“他前女友给?他面子过来唱歌,就是想让江子燃主动?示弱,可是你看他脑袋仰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公孔雀。”
她的比喻过于贴切,邬北往江子燃身上落了眼,笑得肩膀微颤。
张大?炮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笑什?么啊北哥?”
邬北拍了下大?炮肩,沉声说:“让吴俊叫江子燃那小子开窍点。”
张大?炮瞬间?明白,对吴俊耳语几?句,吴俊再传给?江子燃。
江子燃听完表情?更黑了,问吴俊是谁说的。
找到源头是那对情?侣后,他扯了扯嘴角,让吴俊把?话传回去。
昏暗中,林觅看不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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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嘴型说了什?么。
最后话传到邬北耳中,他轻耸着眼,表情?淡淡。
林觅没看懂,清洌洌的眼睛望着他,等待下文。
邬北垂眸看了几?秒,沉下头颈。
林觅以为他要说什?么,手撑着沙发座,把?耳朵附了过去。
暧昧顺着拉近的距离,抽丝剥茧地?发酵,扩散。林觅鼻间?都是他身上细微的乌木沉香味,带着些许野性和深黑的禁忌,拨开理智外?衣。
林觅睫羽轻微扇动?。
邬北朝她耳廓吹了口气,那阵乌木沉香缭绕在林觅脖颈之间?,久久未散去。
林觅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抽身靠后,湿漉漉的眼望他:“邬北,我想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她声音本?就软,此刻带着刻意?的撒娇,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春风拂面。
果?然,邬北的眼一寸一寸变得黝黑,看不见的地?方握住她后腰,目光勾勒衣料之下被他吮出红痕的部位。
她鲜少撒娇,所以他更加受不了她突然的嘉奖。
哑着声:“江子燃说他是我们play中的一环。”
林觅面色凝固,顿觉无趣。
祝他在追女孩这条道上一路顺风吧。
轮到徐媛接过麦克风,她点了首周杰伦的《大?笨钟》,随着旋律吟唱。
早些年林觅也是周杰伦的忠实歌迷,小众歌都背得滚瓜烂熟,一首《大?笨钟》不在话下,点着头轻哼。
“我很大?气,我没你小气……发什?么神经,有理说不清。”
唱到这,徐媛直勾勾盯着江子燃瞧,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仿佛要把?对方吞噬。
林觅正嗑瓜子看着好戏,听见吴俊说让大?家再点些歌,这是最后一首了。
邬北闻言打开小程序,准备点首新的。
徐媛唱到一半不想唱了,手举起摇了摇麦克风:“下首是谁的?切了吧。”
邬北撩起眼皮:“给?我吧,另一个麦也给?我。”
意?思是小情?侣合唱呢。
徐媛姨母笑递出了话筒。
前奏舒缓响起,是周杰伦的《晴天》,歌名?叫晴天,整首歌却?都在讲述下雨的故事?。
到第一句歌词时,林觅接过麦克风未从迷茫中出来,耳边先响起一道清凌凌的男声,用周杰伦特色的咬字方式,诉说着内敛的伤感和脆弱。
男生的侧颜被天花板上投来的红色光束割裂,一半被滴滴答答的雨水浇湿,一半沁人而迷醉,阳光透过叶隙悄然溜下来。
没想到他唱歌还挺好听。
林觅举起话筒,柔和的声音在包厢中回荡。
刚才起一直玩手机的江子燃也熄屏,抱臂认真听起这场堪称专业级的“演唱会?”。
落入尾声,林觅抬眼与邬北的目光交汇,没有多余的言语,渐渐变得嘶哑的情?绪留在空气中,夜越来越深了。
徐媛拉着时柠去卫生间?好一会?儿,迟迟无人回来。
林觅看着空荡荡的位置,侧头对邬北说:“我去下卫生间?。”
邬北拍她臀:“快去快回。”
走廊两侧是门牌号整齐排列的包厢,门隔音效果?好,只隐约能听见包厢里传来的音乐与欢声笑语。
林觅本?是匀速往卫生间?走,包厢一声刺耳的怒吼和酒瓶破碎声硬生生逼停她的脚步。
“你他娘的怎么办事?的,跑了?林家没落到这种田地?你们都搞不定?!”
心脏如悬铁石般猛坠,她迅速找回理智,挪到门边仔细聆听包厢里的谈话内容。
“那车上就坐了林靖书老婆?”
“爷放心,应该撞死了。”
听到穿插其中母亲白娉的名?字,林觅似乎已经傻了。
面前是一张铜黄色的全身镜。
她扩着眼眶看着里面同样表情?惊恐的女孩,曲膝缓缓滑落倒地?。
第42章 第四十次失控
林觅设想过很?多可能性, 父亲好高骛远妄图掌握整个泞京的权势,有?人就利用这点做局洗钱,一举把他的全部身价收入囊中, 最多落得个家门不幸的下场。
可现场听到母亲和“死”的字眼挂钩,她大脑的血管像要裂开?似的, 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发着?崩溃的信号。
徐媛和?时柠从厕所出来,一看就是?去聊了些感情方面的小话。徐媛手舞足蹈滔滔不绝,时柠通红着眼眶点头附和。
林觅急急忙忙从地上撑起身?, 理了理被墙壁碾乱的头发。
与此同时,两个女生和?她对上视线。
时柠一眼看出不对:“觅觅,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林觅满脑子都是?包间刚才的对话,无法分出理智回答。
她机械地摆了摆头, 往回走。
步履太快,导致时柠她们无法用平常速度追上。
徐媛一脸纳闷:“她这是?怎么了?”
说完这话,身?侧的包间门忽然开?了。
一个苍白?的高个男人探出半张脸, 他那带兽性的三角眼像蛇信子似的在俩女生的脸上舔来舔去, 表情?扭曲了一瞬:“干嘛的?”
徐媛吓得一瑟:“啊……啊就是?路过啊。”
蛇信子恶劣地勾勾唇:“这儿是?你们能逗留的地方么,赶紧滚——不然脱光了爬进来。”
中间分贝陡然加大,整条回廊都是?他的吼声?。
时柠和?徐媛被震得同时闭了闭眼,反应过来撒腿就要往前跑。
徐媛穿了一双七厘米高的鞋, 没稳住重心趔趄了一下, 臂肘撑地直直倒下去。
蛇信子见状更兴奋了:“你要爬是?不是?!爬啊!爬进来!”
时柠冷汗直流, 觉得这人精神状态非比寻常, 操了声?, 赶紧弯腰去扶徐媛。
“啧, 门怎么还开?着??”
包厢里传出一道男声?。
蛇信子风头瞬间萎了,点头哈腰地往后?退:“老大, 就俩女的,她们说刚好经过咱包厢呢。”
钢质门被完全拉开?,一个中等身?材的西装男不紧不慢走出来。
张惕守眯眼辨认两个女生的长相?,视线滑到在时柠脸上时稍微逗留几秒。
他一挥手:“赶紧把门关好。”
蛇信子诶了声?,退后?把门合上。
徐媛那一下把脚踝扭了,借着?时柠手臂的力道小?心翼翼立起身?,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面色惶恐:“我去,□□还是?什?么啊?”
时柠低眼:“刚才觅觅应该也是?被他们吓到了,脚能走吗,我扶着?你回去。”
徐媛忍痛点头-
江子燃看见徐媛一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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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拐进来的模样,换了一副态度,屁股不着?座:“怎么了怎么了?”
徐媛皱起鼻子:“没事,就是?刚才遇见神经病了,脑子怕是?有?包。”
时柠补充:“厕所那边有?个包厢的怪人对我们放嘴炮,长得穿得都挺吓人,我们跑的时候徐媛不小?心把脚扭了。”
江子燃抄起袖子:“哪个王八蛋这么没素质,我现在去帮你们出气。”
似乎对这一幕不感兴趣,邬北牵住林觅的手,冰得没有?体温。他低眸看了眼,又抬起静静凝望她没有?半点血色的小?脸。
林觅还没从刚才的癔症中回到现实,大脑仿佛正被万千虫蚁啃食,一点一点没入深潭,连喘气都困难。
她只是?一味重复给林靖书打电话、发消息,尽管对面传来的始终是?那道优雅的机械女声?。
这一切落到林家头上。
是?父亲做错了什?么?母亲做错了什?么?
还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听以前一位老师说过,人生就是?一个无序的概率问题,命运这玩意儿像风,不断地吹,有?时静止不动,有?时伴随着?闪电和?暴雨孤立而?戏剧性地降临到身?边。
恰好这一道闪电把林家的屋脊劈断了。
林觅喉咙里像绞一样的疼痛起来,胃酸反流到想吐。
另一边大家还在安慰那两个惊魂未定的女生,除了邬北,没看出来角落林觅的不对劲。
他贴着?她耳朵:“我带你回去。”
林觅眼底有?东西无声?破裂:“没法回去了。”
她口中的“回去”是?另一层意思。
这时,一阵滴答滴答的轻快旋律声?传来,是?时柠的手机。
她垂眸看了眼,嘴角轻轻上扬说:“我男朋友的电话,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一下。”
徐媛笑她见外,有?什?么话不能搁这儿说。
时柠当众接下了电话。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几点了还去钱柜玩!”
与众人期望相?反的低吼声?响起。
笑意凝在脸上,徐媛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最无地自容的莫过于时柠,她咬唇:“凶什?么,我还没说你消失那么久不来找我,现在怪我是?什?么意思?”
“我上头老板看到你了,这种地儿!”王京后?槽牙拧着?,“我对外宣称我女朋友是?知?书达理的好人家女儿,跟我一起混的兄弟也都知?道你长啥样,在外头不给我长脸是?不是?啊。”
“你要真这么想,那就分了吧。”时柠心一狠道。
对面不语。
良久传来声?音——
“现在不行。”
时柠扯唇:“什?么叫现在不行,以后?我没用了就……”
她忽然不说话了,举着?手机的小?臂缓缓垂了下来,眼神无辜地看着?大家:“他挂了。”
一瞬间,包厢内没了声?音,唯有?全开?麦的港风歌曲背景音悠扬播放,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邬北指骨一下一下摩挲着?林觅的手背,牵拉着?眼皮说:“我们先走了,这场我请。”
最具主导权的北哥发话破冰,张大炮几个眉飞色舞说着?老板大气,把话题引开?。
邬北揽着?林觅的腰,告别后?将人带到外边,修长的指尖加了力道,保证这一尺细腰不会因为主人的崩溃而?从他怀中溜走。
桥边的光线斑驳,她整个人破碎而?柔软,眼根微湿。
邬北刚好能将手搭在女孩腰间内凹的折角上,也许用点力,就真的折断了。
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着?:“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林觅吸了吸鼻子:“就是?……”
她讲述了刚才途中遇到的所有?事,那扇门里的人是?如何算计林家,父亲他们正在经历着?何种亡途末路。
邬北顶了顶腮,插兜把车钥匙拿出给了林觅,让她先回车上。
林觅一顿,扯他衣角:“那你呢?”
“小?孩子不要管江湖事。”邬北额头抵在她额头上,也不知?有?没有?人说过,他的眼睛像远离灯塔的粼粼海面,那样的深沉,情?意浓浓,似欲溢出来般。
“车上等我。”
林觅注视着?那双深遊的漆眼,许多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
恍惚间,原地只剩下她一人。
好像过去很?久,好像又只是?不知?不觉的几秒钟。
她折回掀开?空调透明门帘,纯得宛如没受过一丝世俗玷污的小?脸上挂着?决然,柜台上歪着?身?喝啤酒的员工见状湿了衣领。
林觅抻长手臂接过绿色空瓶:“谢谢。”
员工手上一空:“不客气……诶!你干啥去啊妹妹?”
穿着?雪地靴的小?碎步迈得飞快,看架势可以参加市内女子竞走大赛了-
包厢门是?敞开?的,隔着?四五米的地儿,林觅听见其中传来闹哄哄的争论声?。
“啊对,你是?太子爷,比你老子邬牧生还横,可以不把整个泞京商界放眼里了!”
里头的一窝都是?老油条,钱柜这种地方也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小?西装黑皮鞋一上身?,那股神气劲儿立马来了。
邬北手插兜单脚踩在茶几上,慢悠悠翘开?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张惕守,龙港会不想开?了?”
张惕守闻言举起双手,笑笑的:“您别急着?撂狠话啊,龙港会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在您爸邬总手上,和?自己人过不去作甚呢是?不是?。”
邬北慢条斯理驼身?拿起台桌上的麦克风,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句子,肩膀抖动的幅度很?大。
他站直了身?:“自己人?这么说,那天十三辆改装过的黑色英菲尼迪是?老子自己派来堵自己的?”
张惕守说:“我不敢说,但也说不准。”
邬北撩了眼皮看他,笑意定格须臾,那麦克风下一秒就往男人脑门上招呼去了,这一下使?了十足十的劲儿,没半点克制。
连外边的林觅都听见很?沉闷的一声?,像脑骨碎裂。
张惕守没料到这环,感受到几率温热的液体顺着?鼻骨滑落,他摸了下低头看,那抹鲜红让他眼前瞬间发黑。
一名手下接到眼神指令,扑过去抱住邬北后?腰,前面同时冲来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拿着?话筒准备往男生头上砸。
邬北找准时期歪了头,那黑色物体正中后?方头颅,伴随一声?痛苦的哀嚎,他轻轻松松顶肘挣脱束缚。
包厢里都是?道上混的,没一个好惹的角色,见邬北搅场,掰着?拳头就要围过来硬碰硬。
张惕守捂着?额头起身?:“上次我的得力一把手被你们搞得半身?不遂,正好元旦这天把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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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性算清了,既往不咎还是?朋友。”
邬北狂妄地吹了声?口哨:“行啊,你敢动我的人,我今天他妈的把我女人的账一并算了。”
说完一脚踹开?拦在身?前的男人,硬着?拳头往手下身?上砸。烟灰缸酒瓶的碎裂声?和?闷哼声?在包厢此消彼长。
隔壁包厢的人听见动静过来,一个酒瓶子从里面飞出来,张开?五指尖叫着?四处逃窜。
邬北染着?鲜血的嘴唇轻轻张开?,妖冶而?恣肆,拽开?了身?前半死不活的西装男。
他左脚掌在桌上猛力一踩,揪住张惕守衣领:“怎么,想把洗钱的门当公诸于众?”
一开?始还幸灾乐祸笑的男人表情?骤变,双眼瞳孔剧烈地收缩,难以抑制的恐惧涌动而?来。他牙齿咯咯作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京压根不知?道姓时那女孩在哪,怎么她路过趟你这,王京电话就来了。”邬北悠哉似的舔了下嘴唇,改抓着?他头发往后?扯,脑门上青紫色大包还在源源不断溢出鲜红。
“你说你不知?道,人教人教不会人,老子今天就用事教你成长。”
夜与黎明不同岸,黑白?两道的东西在那一晚被狂乱地搅碎。
男生像倏然崩塌的凛冽冰川,扰乱了女生身?体里的风。
一片凌乱与硝烟中,林觅看着?邬北。
“解放北路迷迭香KTV,我要举报有?人蓄意挑事斗殴。”
第43章 第四十一次失控
林觅侧眸看着车窗外, 黑夜渐渐有了褪去的痕迹,路边走的不是通宵的年轻人就是早起为全家买菜的老人。
身侧坐的是一名穿制服的女民警,安慰她说:“等会需要你配合做个笔录, 到了警局那群混子不敢为非作歹,放宽心。”
林觅勉强笑了下。
事实上, 就算和他们在警察局以外的地方相遇,林觅也不会感到害怕。
她更想拽着那人衣领,质问他和父亲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 以至于需要把林家逼到绝路。
印象中的林靖书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能做到极致。从主府分出?来时?手上没剩几万积蓄, 但他对未来商机的判断能力准确,抓住了风口, 短短三年?便聚资了泞京的人际网,招惹来的却是内部的诟谇与嫉恨。
林觅手扶住椅背,侧身看向?紧跟在?道路后的一辆警务大车, 邬北和那群人带着手铐坐在?上面。
看刚才那架势, 邬北应该也受了不少外伤,指骨间隙里流的都是血。
他有的血腥事迹仅存在?于传闻中,却没有一人怀疑其中真?实,他敢骑在?别人脑袋上天地任我行, 那么一定经历过一段近乎苦行僧般的压抑日子。
这?种人最狠, 最不能惹。
驾驶座后方的刀片刺网泛着银光, 里边一片黑, 像人间炼狱。
林觅定定看着网状孔中的俊峭面庞, 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眸似乎对上了她的, 爱意缓缓翻滚,宛若漩涡般深沉。
手机铃声恰逢其时?地响起。
林觅像被烫到般收回眼, 未知IP的手机号码,数字排序方式不像大陆的。
征得女警同意,她接下电话。
沉寂须臾后,在?耳畔响起的是失联数月有余——林靖书的声音。沙哑,沧桑。
“觅觅,是爸爸。”
林觅早有预感,但当真?正听到亲人声音的这?刻,她依旧忍不住瞪大眼捂嘴唇,肩头微微振动。
女警瞧她一愣:“你还好吗?”
林觅吞回尽数呜咽,继而?摇头:“是我家里人,太久没打电话了,抱歉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女警平时?在?派出?所?也见惯了人情世故,表示理解。
电话里头林靖书说:“这?才五点,老爸还想着你应该在?睡觉。”
“没事,你和妈在?那边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出?问题?什么时?候回来?”
“你妈现在?……”
对面忽然?停住,五秒后传来鼻腔一声浓重?的叹息。
林觅一颗心被紧紧握住,瞳孔乱颤:“爸,你跟我说实话,我等不了了,我已经怕了好久。”
“你妈性命是保住了,但是状况不乐观,我想先把她送到国内医院治疗。”
至少不是“死”或者“去世”的字眼,比她想象中最差的情形好上一点。
林觅抑制着颤抖,太阳穴筋脉一下一下牵扯着跳动,透明液体蔓遍眼眶。
林靖书:“我被几路人盯着,找不到正规医院,这?里的华佗说你妈大脑皮层受损严重?,进入了无意识状态,想保命只能回国治。”
“那我到时?候怎么去看妈?”
“听着觅觅,我现在?念给你主治医师的联系方式,12xxx……。”
几乎是最后一个数字落地的瞬间,像是被某种信号干扰,电话忽然?中断。
嘟嘟嘟。
屏幕从耳廓缓缓滑落。
顶着女警探究的目光,林觅再?一次在?心里重?复那串电话号码。
……
清晨六点钟,男生一身黑衣黑裤从车里下来,棱角硬朗挺括,眉眼掺着稳如泰山般的镇定之色。
那身羽绒外套估计是干架前?落钱柜了,林觅记得是某个五位数的北欧品牌,不过对邬北而?言,价码再?高也只是一件消耗品。
江子燃几个找了代驾开车过来,尤其他一脸大惊小怪的表情。
“北哥,兄弟真?没想到居然?有机会陪你来派出?所?。”
邬北笑了下:“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大炮也薅袖子:“我们?刚准备一起揍人警察就来了,真?他娘不甘心,现在?老子就想跟这?些?个王八羔子大干一场。”
张惕守不屑地啧了下。
穿着蓝色正装的警察抱臂眯眼:“你也想进来配合调查是不是?”
人民警察的发话总是具有威慑力的,张大炮脊背僵了下,涨紫着脸不说话。
警察分成两排将人带进派出?所?,接待厅明亮的光线拢着邬北挺拔的身影,短袖露出?一截修长的手臂,肘部血迹斑斓的。
他忽然?回头,与林觅目光交汇。直白地,只望向?她。
方才失焦的画面慢慢具象,他站在?肃穆建筑下,发茬似乎比往前?长了些?许,光风霁月的模样站到哪儿?都是瞩目的。
……
林觅做完笔录出?来时?将近九点,徐媛顶着黑眼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早点。
她轻摇头:“我在?这?儿?等邬北。”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走远了。
派出?所?对面是专门栽培的绿植林,松柏的树冠像小塔似的,树叶细细尖尖的,傲然?挺立于冬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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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觅就坐在?那棵树前?边的长椅上,不知第几次在?脑中回荡那串号码。
念着念着,她直接拿出?手机,拨号打了过去。
悠久的系统铃声响着,到一分钟自动播报无人接听的语音。
看来还不是时?候。
林觅手搭在?膝盖上,小脸空荡荡的,有些?迷惘。
旭日从看不见到悬挂派出?所?屋檐顶上,邬北终于插着兜慢悠悠出?来了,胳膊和脸上做了简单的应对处理。
一阵早风轻拂过,衣服包裹的皮下肌肉霎然?显型,窄瘦有力而?没有一丝赘肉,实打实的荷尔蒙味儿?。
林觅坐那儿?没动,看着邬北沉静朝她走来。
太阳升起时?,那道晨雾便消失了。
温暖的街,澄澈的天,柔软的心。
邬北脚尖悠哉地抵住她的,低颈用上牙膛发出?“当”一声。
“美女,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林觅眨了眨眼:“我有男朋友了。”
邬北还有心思逗她:“他人在?哪?”
林觅:“局子里蹲着呢。”
“这?不正好,我刚从局子里出?来,替他。”
“等他出?来你再?进去?”
邬北笑得肩膀微抖,捏了捏她可爱又经常惹人牙痒痒的小脸。
可她躲了躲,笑意未达眼底:“邬北,为什么就你出?来了?”
邬北还没说话。
她继续道:“因为是太子爷?”
久违的,林觅在?这?个一向?作风嚣张狂妄的人脸上看到了“难堪”二字。
邬北别开视线,松柏的叶影像剑一样落到他身上,犀利如锥。
“果然?是你报的警。”
林觅说:“太子爷真?聪明。”
“啧,别这?么叫我,”邬北烦躁地挠了一把短寸,“我们?该怎么谈就怎么谈,跟太子扯不上任何关系,加了这?层关系做什么都挺没趣。”
“你是说我们?感情不纯粹了?”
“林觅,你当过家家呢提纯粹,老子看你第一眼往后就没纯粹过。”
头回见一名在?名利场情场游刃有余的男生抓心挠肝的难受样儿?,林觅看得稀奇,联想到幼稚园少年?咬牙切齿穿针线的场景。
邬北内心一直觉得这?称呼在?二十一世纪挺中二的,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四五十岁的老东西把“太子爷”叫得又土又痨,他觉得没脸。
偏偏还在?林觅面前?。
林觅问那些?人怎么处理了。
他说:“拘留罚款,照公?安流程办。”
张惕守是个窝囊的。
拿洗钱的话术钓一钓就上当以为败露了,调解过程中生怕得罪邬北一句,被警察知道他那些?混账生意,诺诺连声把罪过往自家手下身上揽,他自个儿?反而?获得了最轻的惩治。
对金钱的憧憬过于急切,摧残人心的东西就更具力量-
往后两周,林觅一得空就去拨打那个号码,大概是在?除夕夜的前?一天晚上,有个陌生的男声接起电话,告诉她医院的地址和病床号码。
那道声明显经过了变声处理,不是正常人类发出?的音调。
林觅并?不在?乎声音主人是谁,几乎是挂断电话的同一时?刻,套上外衫换鞋子出?门。
开门刚好碰见提着饺子材料回家的邬北,男生眉尾挂着一抹霜,山根鼻梁高挺,营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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