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过期暗恋》15-20
第15章 告白信
苏羡音一颗心在胸腔里打擂鼓, 她清晰地看见陈浔怔住后眼底一划而过的慌乱,却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复。
不过瞬息,他又恢复成了那个坦然自若的陈浔。
他推了一把苏羡音的后脑勺, 表情看不出破绽:“我看起来很好忽悠吗?”
苏羡音垂下眼睫敛住情绪, 轻声说:“也是,骗不过你。”
“再说, 我暂时也还没有一颗强大到能抗住当全民情敌的压力的心脏。”
还是会失望,却还要用笑来掩饰。
主动试探的结果是体面的圆场,但她也知道,他还是只把她当朋友。
陈浔摸摸鼻子, 危机已经化解,可气氛却陡然冷下来, 还有无论如何也甩不开的尴尬感。
苏羡音轻轻将他的外套拽下来, 丢回他手上, 淡淡说:“进去了。”
……
其实高中三年, 苏羡音并不是安分的偷偷喜欢了陈浔三年。
也有过那样的瞬间,有一股冲动催动着她, 想要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话说不完整发丝凌乱脸色苍白都没关系, 只是想告诉他。
“我喜欢你,不计回报不需要你回应地, 喜欢你。”
可一旦真的跑起来, 越接近他的班级,捕捉到一两声与他相似的声音,甚至听见老师同学呼喊他的名字,她的一颗心就会跳出胸膛,她六神无主, 加速前进,穿过他教室前门,看见他转着笔懒洋洋坐着听同学胡侃,右耳挂着白色耳机的线落在桌面上,再快速穿过教室后门,勇气彻底一泄而尽。
她站在西楼梯口扶着膝盖大喘气,路过一两个认识她的同学,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她心口发酸发胀,脸上热意涌现。
说不出口。
她的心事无处诉说,只能一遍遍做题麻痹自己,很多个晚自习被物理电磁场的题烦到薅刘海,小声问自己,如果能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是不是就有勇气说出口了?
于是开始幻想在大学校园里第一次和他遇见,用着浮夸的表情和素净妆容向他打招呼“陈浔,是你啊,你真的好出名,学校里没有人不认识你耶”,然后收到他礼貌的回应再厚着脸皮加上他的微信。
想到这,她就又有了动力,能支撑着她刷一晚上电磁感应大题。
可她最后却做了个逃兵,逃离他的季节,告诉自己暗恋也有保质期。
阴差阳错在川北重逢,也不知道是上天的恩赐还是戏弄。
其实也是有那样的机会的,能说出口的机会。
一个月的化学竞赛班解散后,由于竞赛成绩不错,班主任为他们争取到了外出野炊的秋游项目,全班沸腾,当做班级解散前最后的狂欢。
苏羡音却为这次出游愁了很久,她打开木质衣柜,看着以白黑灰为主色调卫衣为主的衣服,忽地后悔当时孟阿姨说要买几件衣服给她当做竞赛礼物时她拒绝了。
但是拒绝了就没有后路,孟阿姨只是阿姨,苏羡音无法做到摇着她的手臂带点撒娇意味地耍赖:“我又想要衣服了,我们去买衣服嘛。”
她揣着兜里的零花钱,一个人去了商场。
她的零用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平时开支很小,这会儿走进敞亮的商场她都还穿着蓝白校服。
导购员带着她试了一套又一套秋装裙款,她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灰头土脸的,脸蛋虽然白皙干净却因为长期睡眠不足眼下泛着青黑,泛白的唇毫无血气,整个人看上去就恹恹的,没有生机。
她不好意思说全都不要,正在踌躇着要勉强买下哪一件还有可能偶尔穿一穿的时候,导购员又拎出一套。
白衬衫打底,灰蓝色菱格针织马甲,配上一条同色系格纹百褶短裙,像电视里贵族学校的校服,但还是好看的。
苏羡音咬着唇犹豫着,导购员姐姐轻推着她的肩说:“试试吧,这款式不成熟的,你皮肤白个子小穿这套肯定好看的。”
穿上效果确实好,导购员姐姐甚至给她配上了黑色过膝袜,一双锃亮的黑色圆头小皮鞋,甚至还用黑色皮筋将她的头发束成一个高马尾。
“那就这套吧。”
苏羡音看着镜子里露出青涩笑容的自己,倒是很当机立断。
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件藏蓝色针织外套,导购员姐姐说过两天还要降温。
苏羡音拎着沉甸甸的纸袋,摸着空瘪的钱包,一种泛着苦涩的期待感包裹着她。
推开店门之前,导购员姐姐又喊住她。
她皱着眉一本正经道:“钱包真的空了,姐姐。”
导购员姐姐被她逗笑,往她手里递过去一只格纹蝴蝶结发夹,小声说:“送你了,记得夹在马尾那,夹高一点,很好看的。”
苏羡音点头道谢。
那只蝴蝶结很大,对于那时候的苏羡音来说,把这样的蝴蝶结发饰夹在头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太招摇。
可它真的很好看,勾起她的一点小雀跃,让想要把心事宣之于口的种子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她做了很久的仰望者,不知道以这样的装扮站在他面前,他到底会不会看过来。
可学校却临时通知当天要穿校服。
Q.Q群里哀嚎一片,有女生大胆地问:“是不是只要穿校服外套就可以了?里面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老师没有回答。
同学们跟着起哄:“老周都不说话,肯定是默许了,姑娘们,裙子穿起来啊。”
有女生发出一长串“鄙视”的表情。
从来不敢违纪把老师的话奉为圭臬的乖乖女苏羡音,却在秋游的那一天固执地换上新买的格子百褶裙,将宽松的蓝白校服外松松套着,遮住了一半裙沿。
她往高马尾上别蝴蝶结发夹的时候,像是执行某种盛典的仪式,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底气与骄傲都封在头顶,令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苏羡音很少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但是女生喜欢一个人时希望自己能被关注到的那种小心思她也有。
她盛装出席是为了给自己的告白加油鼓气,却又何尝不是希望他能先注意到她,或许能眼前一亮或许能多看几眼。
更或许,也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小声问同学:“那个高马尾蝴蝶结的女生叫什么?怎么之前都没注意到过。”
苏羡音想到这,双手摊开捂住了红通通的一张脸。
好像在做梦。
她上小巴车的时候用了点心机,故意紧跟着陈浔上了车,看着他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她就坐在他之前,透过窗户上的倒影,目光向后移,就能看见他戴着白色耳麦闭目养神,她则攥紧了自己的裙子下摆。
也是有人能发现她的不同的。
坐在陈浔旁边的男生跟陈浔滔滔不绝说着昨天晚上刷了一晚上的游戏机充了两回电终于刷通了关,忽地话音一顿,压低了声音。
苏羡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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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感谢自己听力不错。
依稀能听见男生说:“诶浔哥,你今天看没看见语文课代表穿的那小裙子?够靓耶,那蝴蝶结也好看,就头上那个,以前没见过她穿裙子呢,你看,你看啊。”
苏羡音做作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甚至屏着呼吸收腹。
陈浔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飘进苏羡音耳朵里。
“嗯,挺好看的。”
苏羡音轻勾了下嘴角。
那男生不依不饶:“就这?什么叫挺好看的,这打扮不常见啊。”
苏羡音到现在都能完整回忆起陈浔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他轻笑了声,声音淡淡的:“也不算稀奇,今天宋媛不也穿了裙子吗,高琳琳也穿了。”
“至于蝴蝶结,她们女孩子不都挺喜欢这种配饰么?”
“得,我跟你说就是白说。”
苏羡音眼角发涩,很想这一刻就把蝴蝶结从头上拽下来。
拽得头皮发痛,叫她记忆深刻最好。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她趁着中途去洗手间的空隙,将高马尾扯了下来,及肩的头发垂下来,马尾的痕迹将发丝勒出弧度。
她把蝴蝶结发夹捏在手心里,狠下心来丢在洗手池边上,走之前瞥一眼却又舍不得地拿回来。
蝴蝶结上沾了水,色彩变得灰扑扑的,她的心也灰扑扑的,却不舍得放弃,就像她也没完全放弃她的告白计划。
她写了一封在现在看来酸到掉牙的老派情书,就放在书包最外层的格子里。
她趁着陈浔远离人群走进树林里的时候,悄悄跟上去。
信封被她揉得皱巴巴的,她却像是喝下药水的海的女儿,喉咙里一阵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默声练习着怎样念陈浔的名字开头更自然。
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她看见陈浔走到树林里,在宋媛身侧坐下,抢宋媛的书看,嘲笑她躲在这里偷偷看什么言情小说。
两人那样亲密,那样自然,那样般配,苏羡音鼻尖一酸,迈着步子小跑开了。
她再也没有动过要表白的念头,那套只被她穿过一次的学院风套装被她永远地封锁在了柜子里,蝴蝶结发夹终于被她狠心丢了,连同着那封开头用隽秀的字迹写上“陈浔你好”的撕碎了的告白信,静静躺在返程路边的垃圾箱里。
永远被她留在了17岁的秋天。
她听说过很多传言,宋媛和陈浔是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班,陈浔和宋媛早就在一起了只是不打算顶着早恋的名头顶风作案所以没有公开,陈浔和宋媛一起回家周末还会去对方家里蹭饭……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固执地不信。
好像掩耳盗铃是暗恋者的常态,她只想维护自己小世界的安宁。
悲壮地一遍遍写下喜欢陈浔的字样,再告诉自己这本来就是一首“我喜欢他但与他无关”的风月情诗。
但她真的能甘心吗?
在这一天后,化学竞赛班解散,她再没有为了能和陈浔进同一个班而费力地学她不擅长的数学、物理竞赛,她看着他拿下一项项奖项还会在心里为他称赞“真不错,不愧是我喜欢的男孩”。
说不清是与自己和解,还是病情加深。
她终于不再祈求有回音,数着日子等着高考一天天到来,看着班级里红色的倒计时牌发呆的时候,在心里计算自己到底是在惆怅即将离开高中校园,还是在悲哀自己还有108天就再也见不到他。
18岁的苏羡音没有想明白的事,20岁的苏羡音依旧不明白。
到底以什么样的姿态、沿着什么样的轨迹接近他,才能换得他的喜欢。
17岁没有送出去的告白信。
20岁依旧收不到回信。
第16章 葡萄奶冻
苏羡音受到的打击来得莫名其妙。
其实陈浔的回答并不能说明什么,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陈浔只把她当做朋友又怎么样呢?
难道朋友就不能成为恋人吗?
这些道理苏羡音都懂,可小情绪却没有放过她。
她变得尤为脆弱,不能接受这称不上否定的否定。
但也有可能是换季以来的高气压令她喘不过气。
她蔫头耷脑地过了几天, 周一艺术与创意课,上课之前,她早早就来到了教室,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熟悉的沐浴露的清香, 有人拔走了她一边的耳机。
转过头,陈浔将白色耳机戴上,露出一种堪称便秘的表情。
“一大早上听BBEWS, 你真是有够变态的, 苏羡音。”
他很少这样完完整整地叫她的名字,但她喜欢听。
只是此刻的她却提不起兴致,虚虚地瞪他一眼,然后把耳机抢回来戴上。
说话的声音却没有被耳机的声音影响到, 依旧是弱弱一声。
“你就这么对待朋友的吗,一上来就抢她的耳机?”
陈浔喝了一口水, 转过头来含糊不清地问:“什么?”
没什么。
苏羡音摇摇头,直接拿着后脑勺对着他,趴在桌上又闭上了眼睛。
要沉住气。
陈浔又在身后说了几句什么, 统统被盖在耳机里强力输出的英语下,直到陈浔拍了拍苏羡音的后脑勺。
苏羡音才扭过头,摘下半边耳机问他:“怎么了?”
陈浔的笑容依旧很动人, 随时蛊惑人心。
“我说你怎么了?不舒服?”
“嗯”苏羡音回答得很应付,“我一到换季就浑身不舒服。”
陈浔:“……”
“你是雪兔吗,还一到换季就不舒服。”
苏羡音没搭理他,又朝向着他,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趴了会儿,总觉得这姿势还不够舒服,苏羡音后知后觉把卫衣兜帽往上一掀,盖住了小半张脸,左脸颊侧的发丝糊了她半张脸。
陈浔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他刚从外面进来,指尖带着一点点湿凉,戳到苏羡音的脸颊,然后慢条斯理地将她糊到眼睛上的刘海细致地挽至她耳后。
苏羡音惺忪睡眼猛地睁开。
这又是干什么?
陈浔:“你睡会儿吧,但是上课得把帽子摘下来,我帮你望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趴久了,苏羡音还真是困了,她点点头。
“不准报复我。”
陈浔说到做到,苏羡音也真的睡了两节课,期间一旦老师的目光落在他们之间,陈浔就会拍拍她,她则慢吞吞地调整姿势,把头埋进书里面,老师居然真的没有刁难她。
下课铃一响,苏羡音就抓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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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走了。
姚达看着她走路带风的身影,又望望陈浔,问:“苏妹妹这是咋了?”
“不知道。”
姚达:“不是处得挺好的吗?你又让人家伤心了?”
陈浔皱了皱眉:“什么叫我让她伤心,她又不是……”
姚达连连摆手,说:“你可真行,你就自欺欺人吧。”
陈浔被噎得说不出话,却潜意识觉得姚达的话不能往深处想。
沉默片刻,却忽然鬼使神差开口:“你真觉得她对我……”
姚达耸耸肩:“我不知道,你自己没感觉吗?”
陈浔摇头,莫名想起今天早上在食堂其实见到过苏羡音,他预备去打招呼,却看见柏谷在她身侧坐下,她慢条斯理地继续吃面,柏谷递给她一瓶水,她等全部咽下去了才低声说谢谢,而后不知道柏谷说了句什么,她捏着饮料瓶慢慢笑起来。
也许是错觉,陈浔总觉得,苏羡音在柏谷面前会更自然。
而面对他时,不论是刚开学时略有敌意的戒备状态,还是最近越来越熟稔的朋友模式,她好像总有些不自在。
像是不想再想,陈浔摆摆手加快了步伐-
川北一夜入秋,秋风扫过,一地落叶。
黄绿色的夏天一键切换为棕橘调的秋天,苏羡音的衣柜也焕然一新。
她有气无力了几天,最终人为战胜自己矫情的小情绪。
周四的院会例会上,她又满血复活了。
这次团委联合各院院学生会,要在西操场举办文化节,这次活动规模很大,花费的精力也多,算得上是川北大校园里数一数一的大活动。
例会开完了,小干事们开始展示上周采购的“战果”。
赖文星抓起一把宣纸,嚷嚷道:“这纸怎么有点臭啊。”
“正常的啊副部长。”小干事解释道。
两人就这个宣纸到底是不是买得太便宜太劣质而争执起来,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苏羡音握着笔朝门口喊:“请进。”
陈浔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优哉游哉的沈子逸。
他还没来得及跟苏羡音打招呼,被赖文星揽住。
“浔哥你说,这纸是不是看着廉价?这写着写着估计墨全洇开了。”
陈浔:“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子逸适时插入话题,拍拍陈浔的肩,说:“这小子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正好让你们见识见识。”
陈浔无奈地笑:“你别拉高他们的期待值行吗?”
也就是这说话间,苏羡音不动声色地放下笔,走至一行人身后。
陈浔注意到她,朝她勾勾嘴角,然后用砚台摊开了一张宣纸,身旁立刻有狗腿的学弟学妹们赶忙研墨拿笔。
陈浔拿到毛笔的一瞬间,没有下笔,而是握着笔杆看了看,忽地笑了声。
他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握笔的姿势显得他风度翩翩,像半个文人。
赖文星纳闷:“你笑什么?这笔有问题?”
苏羡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接话接得那么自然。
“陈宝玉在想他的翡翠笔了。”
话音一落,陈浔惊喜地看向她,身侧则投来七八道懵逼的眼神。
陈浔也挺上道,还知道配合她:“不愧我素日里总把苏妹妹当知己。”
众人:“……”
酸啦吧唧文绉绉一来一回,大家的表情都像从厕所里走过一趟。
“什么啊?”
陈浔这才慢悠悠解释,他向他们解释,却看着苏羡音。
苏羡音被他这样直勾勾看着,居然也会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苏羡音也是听说的。
陈浔的爷爷是位老兵,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在南城是出了名的。
陈浔有一天带着那只翡翠毛笔到了班上,本来放在书包里,他刚打完篮球回到教室,数学课代表催着交作业,他嫌自己一身汗,让同桌在书包里找。
同桌找出了作业本,也摸出一支稀奇玩意儿。
嚷嚷道:“浔哥,你不会告诉我这只毛笔笔身是翡翠吧?”
陈浔点点头,男生怪叫一声,引来周围人侧目。
大家像传阅宝典一样将陈浔的那只笔递来递去,他却也不急不恼,抱着球站在门口擦汗,看着他们越传越离谱。
才幽幽喊一声:“差不多得了啊。”
他同桌是个闹腾的主儿,嘻嘻哈哈说:“人家贾宝玉衔玉而生,我们浔哥是陈宝玉衔笔而生。”
同学们笑开了花。
陈浔却一哂,也不计较,只摆头。
“别胡闹,笔是我刚得到的。”
这支笔是陈浔爷爷的战友送给他的,翡翠和狼毫都是精心挑选的,匠工出品,确实稀有。
然而不论陈浔怎么在线辟谣,“陈宝玉”这个称号还是小范围地传开了。
……
故事讲完了,陈浔也落笔了。
这笔自然比不上他那只翡翠笔好用,可他依旧写出了一副好字。
他写了半句古诗“昨夜星辰昨夜风”。
是李商隐的《无题》。
却怎么也不肯继续写下半句,只笑着说:“试过了,这纸可以用。”
沈子逸笑骂他一句扫兴,小干事们又兴冲冲捯饬起下一个东西,包围着陈浔的人肉圈破开一个口子。
苏羡音站在他身侧,问他:“怎么不写下去?”
“太久不写毛笔字了,手生,太难看了,爷爷要看到肯定会训我的。”
苏羡音瘪瘪嘴:“老天给你聪明才智不是让你全部用来谦虚的。”
“怎么不好看了?”
陈浔笑了声,还真的提起笔,落笔之前却又看向苏羡音,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写完了送给你?”
“谁说我要了?”
陈浔笑一声,提起笔的手又缓缓放下,嘀咕着:“那我还写什么……”
苏羡音按住他,认栽道:“写吧,我勉强收着。”
陈浔:“……”
他哑然失笑,左手下意识抬起来像是想要揉苏羡音的脑袋,却顿在空中。
“你们女生还真是口是……”
他的话跟他的手一样,拦腰断在半空中,抿直的唇线说明他不会再说下去。
苏羡音却笑了:“你怎么不讲完?”
陈浔写下了“画楼西畔桂堂东”。
才看向她,眼神里居然带点怯意,他食指戳了戳眉心。
“你好像不喜欢我说‘你们女生’怎么怎么。”
他也有今天。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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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音乐了:“我是该夸你观察细致么?”
“你认识很多女生?还是谈过几个女朋友?对女生很了解?”
她也放肆,明知故问,难得抓住他一点窘态。
陈浔摇摇头,将宣纸拿起来晾干,说:“都没有,只是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女……”
“后面一句你怎么不写?”
苏羡音眼神黯了又亮,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下意识岔开话题,真要解释的话可能是她体内的自我保护机制因为关键词而自动触发。
陈浔手掌撑在桌面,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勾勾嘴角说:“要求还挺多。”
可最后苏羡音得到的却是一副完整的《无题》。
他写字的时候还有闲情逸致问她:“你为什么会知道陈宝……额,翡翠笔的事。”
“这也属于传闻之一?”
苏羡音点头,陈浔本想继续追问她到底还听过些什么关于他的事,苏羡音的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
她不喜欢打开声音,手机静音,电话打进来只有振动,振得陈浔撑在桌面上的手发麻。
他不过一瞥,就注意到来电显示是“柏谷”,没由来的,将视线移开,手拢成拳放在嘴边清咳了声。
苏羡音没注意到他的古怪,只是接起柏谷电话之前,还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
柏谷像有读心术一般,说:“放心,不是喊你打羽毛球,也不是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苏羡音难得在接到他电话时还能笑一声:“那是什么?”
她秀丽的五官初看不惊艳,可一旦笑起来,眼睛弯弯似月牙,黑夜一下就被点亮。
陈浔多看了一眼,握着笔不知在想什么。
柏谷:“我跟我们院的人在外面聚餐,买奶茶买重了,你们在开会吗,我送一点给你们分着喝吧。”
“我真不是找借口,不信你可以问我们主席,真是多出了近十杯。”
“再加上,我想来看看你们的进展,我们摊位设计出了瓶颈,我们主席总嫌我们太俗。”
理由说得太满,就愈发不可信,可苏羡音却更不好拒绝,她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的时候却发现站在身侧的陈浔早不见踪影,只有写满了一首《无题》的宣纸被夜风吹得频频翻角。
她视线就落在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心尖忽地打颤。
她将晾干的宣纸折起来,再一抬头发现陈浔不知道怎么又被团团围住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焦点,被注视被仰望不会怯场,毫无准备被丢在舞台正中心照样游刃有余。
苏羡音已经很久没有以这样的距离看过他了。
远远的,是从卓越班路过时惊慌一瞥的距离,是从操场上仰望主席台的距离,是从大会堂红色的绸缎座椅望向舞台中心的距离。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以这样的距离看他,试图了解他,试图解读他脸上的小表情。
就像此刻,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左手闲闲撑着桌面,右手却拎了拎自己耳朵。
他表情依旧从容,小干事问他不相干的问题他也能对答如流,可就这一点小动作就暴露出他此刻其实更想离开,只是修养让他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苏羡音像以前那样遥遥望着他,过去的时光好像接着轨道与此刻相连,她如果照照镜子会发现此刻自己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陈浔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撩起眼皮看向她,像是穿过了她堪称孤独的那几年的岁月,一眼就抵达她的心底。
她对他是不设防的。
她被这莫名其妙的一阵热意给熏到眼睛,眨眨眼之后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将手里折好的宣纸放进包里。
她差点忘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苏羡音,可以与他比肩,他也不像过往的每幅画面那样目光总落在别处,会像此刻一样,穿过人群锁定她,将她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拨得九上十下。
她是应该知足的。
……
她心理建设刚做好,这人又神出鬼没,忽地站在她身后,说话时拂过一口气在她耳畔。
“你刚刚在看什么?”
“看你啊,还不明显么?”
陈浔像是没料到她这么坦诚,怔了一下,又很快笑一声,说:“现在才发现我很帅?晚了点吧。”
“你在朋友面前就是这样吗?”
苏羡音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无惧对上他的目光。
“大言不惭?”
“那我们还是当做不认识吧,同学你好,请问你的名字?”
陈浔笑得弯起了腰,他靠在桌上,手做支撑,骨节分明的五指伸长了,又因为用力而青筋尽显,怎么看都是对手控的诱惑。
“每次跟你说两句,我就忘了我本来的目的了。”
苏羡音朝他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你刚刚看着我的时候——”陈浔停顿着,苏羡音的心跳也跟着停了。
是她的目光太过放肆,还是她的眼睛会说话,会明明白白告诉他她喜欢他?
“让我感觉,你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是有很多,被成斤试卷压着依旧能抬起头来望着你的那些沉甸甸的岁月,都想说给你听。
但不是现在。
苏羡音张了张口,锦囊佳句想不出来,最后还是推开的门救了她。
柏谷探进来一个头,苏羡音怔了怔,好半晌才接受此刻这个剃了寸头的男孩是柏谷的事实。
而整个会议室也因为他的到来,彻底安静了一瞬,然后是更嘈杂。
苏羡音走向他,他把十几杯奶茶放在桌上,仿佛自己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大家自己来挑挑吧,口味还挺多的,不够的话还能再点。”
没有人敢动。
苏羡音扶了扶额,有些无奈:“这是经院院会组织部的副部长,柏谷。”
“哇哦。”
预料之中的反应,起哄的声音伴随着蜂拥至桌面的人群,离苏羡音的耳膜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刺耳。
她突然后悔答应柏谷过来。
她早该想到在这种场合,不论柏谷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在这里他只认识她要由她来介绍他这件事,就足够让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扑朔迷离,满足所有人的八卦欲。
更何况还有柏谷为这则“八卦”造势。
“这杯不行!”
柏谷习惯性地挠了挠后脑勺发现只能挠到刺手的发茬儿后收回了手,又精准地从学妹手里拿走一杯葡萄奶冻。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动作却很坚决。
“这杯是给苏羡音的。”
“啧啧啧。”
“哟”
苏羡音肠子都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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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谷穿过人群走向她的时候,甚至有小干事做出夸张的让路动作。
苏羡音并不想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于是伸手接走了那杯专属于她的葡萄奶冻。
但还是凑近柏谷压低声音问:“你不是说是点多了吗?”
为什么还会有她爱喝的口味。
而且,更重要的是,到底是从哪里知道她喜欢葡萄味的果汁。
柏谷永远坦荡:“这杯是我后来点的。”
“专门为你点的。”
苏羡音:“……”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聊……”
苏羡音一句话没说完,手上一空。
陈浔拿着她的葡萄奶冻和吸管,看着被她戳出好几个印却死活没戳出口的奶茶塑封盖,散漫地笑了声。
他拿起吸管轻轻一捅,吸管见了底。
他没说话,但苏羡音仿佛已经看到他的眼神在嘲笑她,一把将葡萄奶冻夺回来。
柏谷看着两人,目光沉了几分,却还是扬起笑脸对苏羡音说:“想看看到时候你们的摊位是怎么布局的。”
“哦,好,我把平面图调出来给你看。”
陈浔看着两人走开,想起刚刚两人的对话,眸光忽地沉了沉。
他完全不知道苏羡音平时的饮食喜好,但是柏谷却似乎很了解她的样子。
……
苏羡音做起正事来,那些繁杂的情绪少了很多,整个人就相对变得迟钝,当她终于解答完柏谷的疑惑后正因喉咙发干而找水喝时,才发现陈浔坐在会议室的长桌另一侧,正对着电脑。
更神奇的是,他居然带着黑边细框眼镜。
小干事们已经散去了一半,沈子逸这个八面玲珑的社交达人又跟柏谷攀谈起来。
她揣着一颗心走向陈浔,问他:“你近视了?”
陈浔没回答,敲完好几行代码后,才将脸转向她,目光定定的。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不近视?”
苏羡音噎住,她最近会不会太破绽百出了一点。
但他好像本意也只是想逗逗她,看她不接话,又老道地点点头。
捏着嗓子说:“‘你不知道你高中多有名’,你是打算这么说吗?”
苏羡音翻他一个白眼:“我没这么做作。”
他笑得开心,露出一口白牙:“不近视,防蓝光的,谢女士非说我天天对着屏幕不OK,在我耳边说得都磨出茧了,非要我养成戴眼镜的习惯。”
“谢女士?”
“嗯,我妈。”
苏羡音点点头,浅笑了一下,在心里却想着谢谢谢女士。
多亏她,她才能知道原来有的人眼睛生得再好看,用镜框挡起来,照样帅得令人臣服,而且不同于陈浔本身俊朗的气质,此刻的他被这眼镜硬生生衬托出一点冷冽与青涩,是她从未见过的。
不一样的他。
“但是你怎么没回去?在这里不吵么?”
“还好。”
陈浔像是坐久了,活动着肩膀手腕,又起了一点坏心思。
他忽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声说:“你不是听过我很多传闻吗?”
“没听说过我一旦开始学习,十个闹钟放我耳边也吵不到我?”
怎么会没听过。
甚至还有一条传闻。
陈浔考奥数的时候,教室广播放错了频道,播了足足一十分钟英语听力,全考场的人都焦躁不安地等人关广播,只有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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