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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重生
萧枝雪感觉到了血液流失的感觉, 温热的躯体变得冷硬,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耳边的声响逐渐远去, 在大脑陷入黑暗的前一刻, 好?似远远传来一声尖叫声。
是小梨吧, 她死了,希望小梨能被送到父亲身边,替她好?好?照看,这辈子, 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不知何时,萧枝雪的意识又重新有了感觉, 浑身痛意明显, 天旋地转间,周遭的黑暗逐渐散去, 视线清晰起来, 眼前站着的二人,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人生中最恨的两个人站在她的面前, 一个怒目而视、一个温婉怯懦。
……
怎么她死了这还要?面对这种情况, 她恍恍惚惚的,怔愣着看着眼前让她“无法理解”的情况。
还未等她想?明白,“她的身体”似乎抬起手?指着周芸汐说了什么,还上前抢了段知珩手?中的东西?摔到了地上, 还未等她不解,眼前段知珩不轻不重的推了她一把, 蹲下捡起被扔掉的东西?。
似乎是个荷包。
这一推, 感官顿时恢复清明,耳边炸裂的风声、一旁树枝婆娑声、雪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浑身无力的被推倒在雪地里, 大口喘着气,漂浮着的灵魂落到了实处,一旁的段知珩和?周芸汐愣了愣。
身体的承重感让她想?到了什么,是…是重生了吗?一模一样的雪天,记忆飘回了许久前,今天是段知珩及冠礼,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她还未进宫的时候。
老天待她不薄,一切还未开始,时间扭转,因果轮回,手?掌摩擦在雪地的石子上,传来了轻微的痛意。
痛意让她更加清醒。
段知珩皱眉正要?出声。
却?见离魂的人突然惊醒了一般,萧枝雪平静下来,原先外?露委屈的神色收敛的一干二净,圆眸沉寂。
她跪地恭敬磕了个头,随即起身,一眼未看他,转身走?的干脆利索,若是仔细看,脚步还略微踉跄。
周芸汐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段知珩怔了怔,看着她的背影,眼前似乎重合了什么,阵阵心?悸骤然传来,胸口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酸涩难忍喘不过气,下一瞬竟生生吐了口血出来。
红色的血迹如泼墨般染红了雪地。
身后传来周芸汐的惊叫声,一片兵荒马乱,萧枝雪好?似没听?到一般。
她踉跄走?着,怔然的脸颊骤然笑了开来,起先是低笑,随后笑的愈发大声,泪珠随着笑意滚落脸颊,声音悲恸,充斥着大梦后的醒悟和?释然。
雪下得愈发大,落在她泛红的眉眼间,她奔跑起来,循着记忆找到了等着接她的马车。
小梨瞧着跑来的萧枝雪,正要?说什么,却?见她上了马车,利索的说:“马上出宫…回府。”
回府二字说的涩然,夹杂着难以察觉的哽咽,小梨虽心?下奇怪,但并未说什么。
一行?人往萧府行?去。
萧枝雪看着眼前萧府的大门,有些近乡情怯,忽得眼前扫过一道身影,萧闲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臭丫头,一个没看着就跑的没影儿了,看她回来我怎么收拾她。”
萧枝雪喉头梗塞,慢慢走?进去,萧闲瞅见了她,脱下脚上的鞋子作势就要?打她。
没成想?,萧枝雪扑进了他的怀里,凄凄哀哀的哭着。
萧闲觉着有些不对劲,以为自家乖囡哭起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怎的今日这般…娇柔。
怪不习惯的,颇为不符合她往日行?径。
但是作为第一护崽的老父亲,还是扔掉了鞋子,轻声抚慰:“这是又发生了何事,把哪家公子打断了腿?还是抢了哪叫小姑娘的胭脂?闯了什么货,你说吧,你爹撑得住。”
萧枝雪哭声一滞,随即又哭又笑,还是她老爹,熟悉的感觉,她不说话,只是哭,死过一次的后怕和?绝望让她对周围一切都无比珍视。
“没事,我就是想?你了。”
萧闲爱怜拍拍她:“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撒娇,以后嫁去了夫家到时候让人家嫌弃。”
萧枝雪一僵,默不作声,挽着萧闲的胳膊状似无意道:“怕什么,以后招个夫婿,爹和?兄长给我撑腰,他定然是不敢欺负我的。”
萧闲有些讶异,他略有些奇怪的看着萧枝雪,不敢相信一向追着太子跑的小棉袄竟会这样说。
萧枝雪有些心?虚,怕她换了芯子被老爹发现,只能装作无意扯开话题:“阿兄呢!”
“哦,你阿兄被友人叫走?了,来来来,没吃饱吧,爹给你留了昀楼的红糖糍耙。”
萧闲拽着她进屋,搓搓手?让她坐下吃,没多久他脸上的喜意就变得有些古怪。
无他,眼前的萧枝雪细嚼慢咽,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拿着筷子,腰背挺直,吃相优雅。
萧闲:……
他有些忧愁的问:“闺女啊,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萧枝雪一僵,试探:“怎么这么问?”
谁知萧闲左右看看,却?道:“不对,不对,你怎么变得颇为古怪,怪…矫揉造作的?”
萧枝雪:……
她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调笑她。
她有些犹豫的,又试探着放下碗,拖过一大盘的糍耙,蘸着红糖一整条的塞到嘴里,鼓鼓囊囊,像一只小仓鼠。
萧闲抚掌:“这味儿对了。”
萧枝雪哭笑不得,三年太子妃,有些行?为举止不是立刻就能改得过来的,况且…
她逐渐又被回忆拖回了深渊,萧枝雪晃晃脑袋,决定不再想?这些。
吃完东西?后,她回到自己的卧房里,裹着充满熟悉气息的被子,睁着眼睛看向帐顶,她怕大梦一场,这些好?不容易得到的都会消失。
最终她在熟悉的环境里,承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这一睡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何年何月,再次醒来时,萧枝雪睡得浑身酥软,脑清目明。
小梨推门走?了进来:“姑娘醒了,这一觉睡得好?生长,现下都近午时了,国子监那边老爷给姑娘告了假。”
萧枝雪伸伸懒腰:“饿了。”
小梨忙道:“膳食给姑娘备好?了,老规矩?”
萧枝雪一愣,随即重重点头:“老规矩。”
所谓老规矩,就是床上支个小桌子,裹着被子用膳,小梨在一旁伺候她。
午后的阳光下,她感觉这几年头一次吃的很?饱,躺在竹椅上昏沉着发饭晕。
“今日上朝,听?闻昨夜太子好?端端的吐了血,然后整个人好?似魇着一样昏了过去,陛下神色不大好?,皇后守了一夜。”萧靖轩与萧闲边说边往这边走?。
萧枝雪听?到了萧靖轩说的话,不做声响,拉起毛毯盖在脑袋上,背过身装作已经睡觉的样子。
骤然,脸上的毛毯被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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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阳光刺着她的眼睛,萧靖轩伸过头:“昨夜发生了何事?”
萧枝雪装傻:“什么发生了何事?”
萧靖轩皱眉:“昨夜你去给太子送生辰礼,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走?后太子吐了血,你起来,好?好?交代清楚,莫不是想?让皇后治你个…”他欲言又止。
萧枝雪懒懒坐起:“我不知啊,我就送了生辰礼,他吐血,与我何干,难不成阿兄怀疑我打了他一顿?”
萧靖轩围着她看,戳了下她的脑袋,萧枝雪好?脾气的没跟他计较。
萧靖轩思索一番,试探问:“太子与你有缘无分。”说完他抱胸等着萧枝雪暴走?。
萧枝雪只是懒懒的扒拉了一下头发,仰倒在竹椅上盖着毯子悠闲打哈欠。
怪哉,奇事,不对劲。
半个时辰后,萧枝雪悠闲不起来了,她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方才?,韩宫令突然来到萧府,说皇后娘娘唤萧二姑娘进宫问话,昨夜太子出了事儿,又不知是何原因,嘴里总是喃喃一些奇怪的话。
闻言,萧枝雪一咯噔,一个怀疑冒了出来,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她死的时候,段知珩好?好?的当着他的皇帝,应当是不可?能和?她一样的。
随即不情不愿的坐上马车,离皇宫越近,她就越不舒服,前世那种被束缚的沉闷感好?像又回到了她的骨子里。
浮翠殿宫门近在眼前,她抬头看着朱漆色的宫门,定了定神,踏了进去。
皇后支着手?臂撑着头,眼中尽是疲倦,周芸汐在一旁给她捏肩。
萧枝雪眼中一闪而过的嫌恶,这对惺惺作态的姑侄,真是,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她收敛心?神,淡声道:“见过皇后。”
萧枝雪一袭水绿色衣裙,外?披月白色大氅,毛边围在颈前,艳丽至极的容貌在这般素净淡雅的颜色里衬得越发似人间的精魅。
淡淡讶异闪过周芸汐眼中。
皇后:“坐罢,来人,看茶。”
“本宫今日唤你来,是有些话要?问你,昨夜你与太子和?芸汐三人在御花园发生了争执,随即太子就吐了血,到底发生了何事?”
皇后声音带着一丝威严,眼神锐利,好?像在告诉她“本宫知道是因为你,还不赶紧从实招来。”
萧枝雪无辜道:“民女不知,殿下吐血是民女离开之后,当时只有周姐姐在,娘娘应问她才?是。”
周芸汐急忙道:“萧姑娘说的是,只是这事情实在离奇,娘娘也是担忧太子殿下,若是哪里冒犯了姑娘,还请担待。”
啊呸,萧枝雪简直要?气笑了,皇后面前,哪里扯的上冒犯,这陈年老茶。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萧枝雪继续迷茫:“周姑娘为何要?这样说,为皇后分忧乃是民女的本分,难不成你觉得娘娘这般行?事不妥?”
二人间暗藏机锋,皇后岂能听?不出来,她有些郁结,珩儿还躺在床上,这两?个不省心?的姑娘就已经开始打擂台了。
萧枝雪是万万不能进东宫的。
周芸汐脸色不好?看,还想?说什么,被皇后没好?气的打断:“行?了,吵来吵去的,本宫的头都大了。”
随后皇后又细细的问了一些问题,萧枝雪都实实在在的回了,随后就打发了她。
萧枝雪走?后,周芸汐柔柔的说:“这萧二姑娘着实是没什么规矩。”
皇后漫不经心?:“一个被宠坏了的蠢货,你与她计较做甚。”
正说着话,韩宫令突然跑进来急着说:“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突然醒了过来,跑了出去,好?像…好?像是去追萧二姑娘了。”
皇后一拍桌子怒呵:“一群没用的奴才?,连个人都给本宫看不住,愣着做甚,还不赶紧去拦。”
说着提着裙子赶紧去看,生怕段知珩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一朝之后,晃着高昂笨重的发髻,带人小跑着去截段知珩。
这边,萧枝雪好?不容易出了浮翠殿,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晦气的地方。
就被突然一个出现的、披头散发、状若厉鬼的人拦在宫门口。
萧枝雪惊怒着瞪圆了眼睛,小梨挡在她身前,哆哆嗦嗦的护主。
段知珩身着白色亵衣,赤着脚,散着发,目色赤红的看着她,明显神志不清。
结结实实把萧枝雪吓了一跳。
段知珩颤抖着抬起手?,想?触摸她的脸,萧枝雪警惕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然后她就瞧见段知珩神色发生了变化,有些癫狂。
段知珩拎着小梨把她甩到一旁。
“姑娘。”小梨吃痛呼喊。
萧枝雪明显应付不来这场面,淡定懒散的气势骤然变得无措害怕,她想?过去扶起小梨。
却?被段知珩紧紧的勒进了怀里。
萧枝雪:……
她感觉腰骨断了。
刚巧这一幕被奔跑来的浮翠殿众人看到了,愣在了原地。
说好?的太子对萧二姑娘爱搭不理呢?
皇后回过神来吆喝着:“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快把殿下带回去。”
萧枝雪也拼了劲儿的挣开段知珩,并且摁住了想?甩他一巴掌的想?法。
他是太子,他是太子,不能以下犯上。
二人被内侍分开,几个内侍险些控制不知一个段知珩。
段知珩形似野兽,蓦地朝着萧枝雪喷了口血出来,晕了过去。
萧枝雪:……
地上刺目的鲜血充斥着她的眼前,好?似被血雾遮盖了视线一般,午后的太阳照的她发昏,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下一秒,她眼前一黑,重重的栽倒在地。
兵荒马乱的惊叫声响起,小梨哭喊着姑娘,在宫门外?的萧靖轩远远的看着里面好?似是发生了何事,人来人往。
不多时,一位内侍躬着腰跑来:“萧大人,快,萧二姑娘晕倒了。”
萧靖轩这下待不住了,内侍只觉着眼前刮过了一道风,便瞧着萧靖轩朝萧枝雪狂奔而去。
……
待萧枝雪醒来的时候,眩晕恶心?感还未消散,她揉着脑袋坐起来,环视周围,她回到府上了。
小梨忙蹲到她面前:“吓死奴婢了,姑娘你不知道,你突然就晕了过去,幸好?大公子在宫门口守着,及时把您带了回来,皇后还给您拨了太医,您是不知道,皇后都被您吓了一跳。”
小梨叽叽喳喳的话一股脑的塞到她耳朵里,吵得她心?烦。
“醒了?有没有不舒服?”萧靖轩进来走?到她床前皱眉问。
萧枝雪摇摇头:“有些恶心?。”
“太医说你应是晕血症,我倒是不知你何时有了这个毛病?”萧靖轩问。
萧枝雪有些心?虚,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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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手?含糊说:“不知,许是大了有些毛病显现出来罢。”
萧靖轩让小梨先出去,随后撩开衣摆在在桌子旁,带着严肃的态度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与太子…”
“我们两?个并无任何纠缠。”萧枝雪快速的回答。
萧靖轩显然不信:“你从小就喜欢追着太子殿下跑,昨夜也是为了送那生辰礼,莫不是你们二人有什么矛盾?”
萧枝雪骤然眼眶红了,眼泪将?落未落,委屈道:“他昨夜推了我,他还想?打我。”
什么,萧靖轩大惊,岂有此理。
萧靖轩顿时决定明日早朝参他一本,他奶奶个乖孙。
萧枝雪瞧着把萧靖轩糊弄过去了,松了口气,她回想?起宫门口段知珩那骇人的模样,前世觉着的那完美无缺的外?表也落了几分狰狞,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得远远的想?法。
这日她把国子监的布置的功课认真的完成,前世那两?年,因着平日里着实无聊,逼的她不得不开始看书。
萧枝雪的字虽好?看,可?学业实在惨不忍睹,一手?字还是萧闲小时候压着她写出来的。
国子监回回测验她倒数,那几年顶着草包的名号,被众人嘲笑,她虽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可?不能不在意他父兄的面子。
第二日的去的时候,先生瞧着桌案上萧枝雪整整齐齐摆着的功课不敢置信。
他狐疑得瞧着眼前乖巧的小魔头,觉的她憋着什么坏。
“咳,功课完成的尚可?。”先生摸了摸胡子说。
“多谢先生,只是,我还有不懂的地方,望先生解答。”萧枝雪求学若渴的问道。
先生第二次被惊到,忽然有种孺子可?教的成就感,他细心?的为萧枝雪解答,末了见她真的是认真听?进去了才?放下了心?。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进了讲堂,萧枝雪是最早来的,迎面进来一个吊着眼梢的女子,见着她,转着眼珠,颇有些嘲讽道:“哟,这不是我们的萧二姑娘么,怎么,来的这么早,又给太子殿下准备了什么早点呀。”
旁边围着的世家小姐传来一阵窃笑。
国子监上学的时辰很?早,学业又很?重,男子那边又比女子这边早一些,且这边是有食堂,大多数学生下了早课会结伴去食堂吃饭。
段知珩也不例外?,身为储君,并未高高在上,而是与学子一同在食堂吃大锅饭。
萧枝雪时常给他带一些早点,放在一旁给他加餐,陪着他一起吃,虽然最后都进了她的肚子。
“唉,跟你说话呢,聋了吗?”见萧枝雪没理她,吊眼梢不客气的说。
萧枝雪拿出温热的点心?,边吃边回:“不跟长舌妇说话”
吊眼梢气急,冲过去一巴掌打掉她的点心?:“你敢骂我?”
萧枝雪不紧不慢抬眼:“就骂你了怎么着。”
吊眼梢嗤笑一声:“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整天就知道围着太子殿下转。”
萧枝雪反问:“狗骂谁?”
吊眼梢得意强调:“狗骂你。”随即,声音一顿,满堂皆静,她的脸色扭曲。
萧枝雪挑眉:“哦,狗在骂我,难怪舌头吐那么长。”
“你。”吊眼梢气的抬起手?就要?打萧枝雪。
关键时刻,先生出来敲敲桌子,不耐道:“干什么干什么,大早上的吵什么吵,这是学堂,不是菜市场。”
“一天到晚的搬弄是非,我看你们是太闲了,别以为不科考就不用担心?。”给他们教课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儒,素日里脾气很?好?,对她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吊眼梢狠狠瞪了萧枝雪一眼,随即回到了座位上。
另外?有二人围了过去安慰她:“不必跟她计较,咱们等着瞧,看她几时又没有自知之明的贴上去,真给我们女子丢脸,一点都不矜持。”
周围舌根嚼的很?大声,萧枝雪表面上平静,实际气得也有些心?跳咚咚响,但她控制住了自己,不能闯祸,不能给别人留把柄,收拾烂摊子的是她父兄。
早课下了之后,先生放他们去吃饭,萧枝雪淡然的收拾东西?,国子监的男子女子学服统一,均是青衫白衣,女子头上不戴金银,只戴素簪。
食堂分为女子和?男子,从女学这边直接过去就是女子食堂,男学出来直接就是男子食堂,中间虽然通着,但一般无人会去对面。
以往萧枝雪大摇大摆的顶着所有学子的目光径直坐到段知珩边上,有时托腮盯着他瞧,有时叽叽喳喳跟他说话。
今日,萧枝雪走?在路上,以往她没有注意,周围时而三两?的聚在一起的学子都盯着她瞧,时不时还掩嘴窃笑着。
路过时的耳语一字不落的传到她耳朵里。
“下课了下课了,你瞧她果然又走?出去了,唉,你们说她什么时候会放弃?”
“显眼包,她还能放弃?想?着攀高枝儿去当太子妃呢。”
“就是,太子能看上她?除了长的好?看,什么也不会,一个花瓶罢了。”
“唉你别这么说,人家起码长的好?看,你呢,你有人家那脸?”
“我才?不当那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周遭恶语向萧枝雪围了过来,尤其那种轻飘飘的以色侍人,如同诅咒一般环绕在萧枝雪耳边,有了回音。
萧枝雪一愣,随即走?向一旁,拿起水缸里的木瓢,舀了一瓢,走?到了那个说她以色侍人的女子旁边。
那女子被她突然冲过来吓了一跳,却?依旧强撑着:“你要?做甚,还…还让人说不得了?”
萧枝雪微微一笑,捏着她的嘴把凉水灌了进去,女子挣扎着,另外?两?个被吓的噤声,呆滞在一旁不敢动。
于公,萧枝雪的阿兄官职比他们的大,不敢正面惹也惹不起,于私,萧枝雪本人脾气直接,能动手?绝对不动嘴。
他们只能背地里当个腌臜造谣者。
“呜…呜,呕。”萧枝雪给她灌完了水,木瓢一扔,女子爬在地上呕着水。
“学…学堂内不准惹事生非,殴打同窗。”一旁的女子气弱的对着萧枝雪说。
萧枝雪睨了她一眼,居高临下:“嘴脏我就给你洗洗,好?好?一张嘴,红口白牙嘴皮子一翻就能说出这般毁人清誉之话,再有下次…”
她拖着音调,那女子被吓得连连摇头:“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萧枝雪懒得再理她,转身就走?,那女子在她背后露出了扭曲愤恨的表情。
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蛰伏在黑暗中。
萧枝雪一向独来独往,除了祝钦饶以外?,没什么同龄朋友,重来一世她也不想?强求,毕竟大多女子看不上她这般行?径。
萧枝雪一进来就吸引了大多数的目光,她与周芸汐,太子吐血的事情没多久已经被津津乐道了。
男子食堂
“唉,来了来了,萧枝雪进食堂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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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定要?来找太子殿下。”
一群世子公子围在一起讨论的嘻嘻哈哈。
段知珩坐在最里面,面无表情的吃着饭,前一日吐血,醒来后他已经不记得这两?日发生了何事,就连昨天的癫狂行?径也无所察觉。
皇后也警告了阖宫上下,对昨日的事情只字不提。
“唉,她怎么坐在那里不动了,今日稀奇的很?,往日可?是一刻也待不住就往这边跑。”
他们等着看萧枝雪的好?戏,有的说她御花园被拒绝后伤心?欲绝,有的说她定然是在憋什么欲拒还迎的小心?思。
难以入耳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一群世族子弟这般编排一个女子,简直非君子所为。
“啪。”清脆瓷碗摔裂的声响惊醒了食堂内的人。
大家寻声望去,角落的段知珩面色难看,眼睛如刀子一般锐利的扫视他们。
“说够了没有,世族和?国子监就是这般教你们的?造谣生事,搬弄是非,编排未婚女子?”一声声缓慢的反问传入学子的耳中。
段知珩素日里的平易近人给了他们一种太子不过也是和?他们一样同龄人的错觉,现下,位居高位的气势和?威压散发了出来。
在座的世族子弟均哆嗦个不停,羞愧的低下了头脑。
而后,食堂安静了不少,萧枝雪也一直没有出现。
段知珩虽面上淡定,举止上却?暴露了他的想?法,以往只需一刻就吃完饭,今日却?坐了许久,慢吞吞的吃,一旁的祝钦饶频频望过来。
一直到学子走?了大半他们才?起身往学堂走?。
巧的是,他们刚刚出来,萧枝雪也正巧走?到了外?面,二人狭路相逢,萧枝雪避无可?避。
周围虽没有声音,却?集齐了所有人的目光准备瞧她是如何羞红着脸,贴在段知珩身边被他无视的样子,还有的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的表情。
萧枝雪抬起头,坦然迎上,自重生以来,还未好?好?的面对这个曾经的故人。
段知珩也在看着她。
这感觉有些奇妙,好?像自她的记忆中回忆起来,那些年他的目光甚少有落在她身上。
也许是因着她站的太近了。
风吹而过,枯树叶从他们之间飘散,她淡然屈膝行?礼,随后垂下眼睛继续往前走?,绕过他,干脆利落的与他擦肩而过。
却?未注意到段知珩瞳孔微微一缩。
随着她走?过的一瞬间,段知珩的胸口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
他皱着眉,沉闷的心?跳却?依旧重重的、跳的愈发快,快到他忍不住重重喘气。
周围人一时静了下来,都有些不可?置信。
段知珩眼前有些发黑,过快的心?跳让他有些不适,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他转身,追着那道身影,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周围人群下巴险些掉了下来。
萧枝雪微微转头,眼里同样有些惊诧,但依旧冷淡询问:“殿下何事?”
段知珩张了张嘴,随后抬起手?,萧枝雪眉眼警惕,他伸到她的耳后。
“有树叶。”段知珩张开手?让她看。
萧枝雪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走?。她是真的再也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他有些茫然,觉着萧枝雪好?像有些生气了,她走?他就跟在身后,她停他也停。
萧枝雪:?
敢情这男人就是贱?喜欢不理他的?
她转身:“你做甚要??”
段知珩想?了想?,收敛起那茫然的神色,居高临下:“孤…觉着前天晚上不应当那么对你,但是你身为世族女子,这般不懂礼数,随意欺负别家姑娘,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声音低沉悦耳,落在萧枝雪耳朵里,就是说教,责怪,她忍下一巴掌呼到他脸上的想?法。
甩开袖子,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民女知罪,殿下教训的是。”
段知珩觉着有些不对,皱了皱眉,“你还在生气?孤说了孤那天晚上确实做的不对…”还未等他说完。
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灿若星辰的笑靥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她诚恳的问:“殿下恕罪,民女可?以以下犯上吗?”
在段知珩还在不解的时候,萧枝雪“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甩到了他的脸上,声音很?大,也用尽了萧枝雪所有的力气。
不得不说,确实很?爽。
萧枝雪从来就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她以前愿意为了段知珩做小伏低,不代表现在就不敢老虎头上撒尿。
这一耳光,承载了上辈子对他的怨恨和?不甘。
本姑娘嫁给你,给你作贤妻良母,忍受你小妾们的兴风作浪,还有你母后的刁难,进了宫吃不饱睡不好?,还要?忍受你瞎了眼似的识人不清,使我父兄凭白蒙冤。
瞎眼龟孙,早晚作死。
打完他的一瞬间,趁着段知珩还没反应过来萧枝雪就跑了,周围也没人,她特意挑了个无人的地方,届时对方反咬一口也没人知道。
段知珩顶着鲜红的巴掌印,侧着脸,愣愣的呆在原地,他抬手?摸了摸脸,随即怔怔的看着跑远的萧枝雪。
打完后,萧枝雪有一瞬的心?虚和?后悔,随即就镇定下来,若是要?治罪,她敢作敢当。
放学后,她率先钻上马车回了家,把自己关到卧房里奋笔疾书。
晚饭时,萧枝雪给她爹盛饭,萧闲又随口一问:“做什么亏心?事了,今天这么安静。”
萧枝雪:……
她垮下脸,一脸的不满:“难道我在您心?里就是个惹祸精?”
萧闲大笑:“没事,惹祸精怎么了,有爹给你兜底。”
萧枝雪想?了想?还是老实交代:“若是我打了太子一巴掌呢?”
萧闲当即笑容消失,凝重的看向她。
萧枝雪老实巴交,乖巧啃鱼肉,萧闲忙不迭的要?走?:“这闺女不能要?了,在诛九族之前赶紧把她给打发出去。”
“唉唉,爹爹,你坐下。”萧靖轩把老爹摁下。
随即试探的问:“容容,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枝雪顿时委屈,伸手?给他看:“阿兄瞧,我手?疼。”
萧靖轩顿时被转移了话题,萧闲皱着眉啪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萧枝雪一哆嗦。
半响,二人跪在地上,萧闲在一旁踱步。
“萧枝雪,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你说,你是不是嫌自己活的太少了,造孽啊,祖宗啊。”萧闲哭嚎着仰头。
萧闲脱下鞋子举起来作势要?抽她,萧枝雪低下头闭着眼睛,却?听?旁边一声清脆的声响。
“你这兄长怎么当的,不肖子孙。”啪啪几声落在萧靖轩的背上。
萧靖轩、萧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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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唉,萧老弟,萧老弟何在?”外?边传来祝茴的唤声,萧闲正在气头上,冲出去就喊:“别喊我萧老弟。”
祝家三人一看他这架势,视线顿时集中在了他的脚上。
“哟,乖囡怎么跪在地上了?”祝夫人进门,左右瞧着,看见萧枝雪跪在地上,心?疼的把她给扶起来。
“干娘我没事,犯了个小错,爹正训我呢。”萧枝雪告状。
祝夫人怜爱拍拍她的脸:“我们家乖囡怎么会犯错,定是你兄长不教好?。”
再度中箭的萧靖轩:……
祝钦饶凑了过来,胳膊肘杵了杵她:“唉,你今日……”
“你和?太子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俩的事情都在国子监炸了。”祝钦饶夸张的描述。
萧枝雪淡笑:“这国子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造瓜圣地呢,学子都这么八卦,科考到时刻如何是好?啊。”
祝钦饶不依不饶的追问,萧枝雪漫不经心?:“腻了,不喜欢了。”
他瞪大眼睛:“你何时这般喜新厌旧了。”
萧枝雪嗤笑:“你管我。”
“谁管你了,本公子就是好?奇而已。”祝钦饶嘟囔,随即又说:“后日不必去国子监,许久未出去跑马了,走?不走??”
跑马,萧枝雪有些心?动,她已经许久未上马了,连带着蹴鞠、投壶、马球这些,也有些心?痒痒。
“成。”
萧闲被祝夫人指责了一通怎么可?以这么对萧枝雪,姑娘家的膝盖珍贵,动不动就跪的,跪坏了可?如何是好?。
萧闲又没脸说自家好?闺女打了当今的储君一巴掌,叫他老脸往哪里搁。
第二日风平浪静,段知珩既没找她麻烦,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当然是因为萧枝雪故意躲开的因素。
国子监这个造瓜圣地又开始流言满天飞,谣传萧枝雪爱而不得,一怒之下爱上了别人,太子心?生不满,自觉权威和?占有欲受到了挑战,故而二人由爱生恨,开始相爱相杀,你追我逃的爱情故事。
这都什么跟什么,谣言越来越离谱了,走?到哪里大家都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科考在即,科考在即啊喂。
她怕是不知道,未来的状元郎正在学堂上摸鱼偷写二人的话本子。
这状元郎寒门出身,平日里生活拮据,上辈子就是因为他们二人的话本子让他赚足了上学的学费,一路扶摇直上成为大祁状元郎。
红袍加身后,入了翰林学士院,对萧靖轩颇为敬重,时而与之游山玩水、吟诗作对。
衣食父母的兄长,可?得打好?关系,状元郎搓手?。
祝钦饶来叫她去跑马这日,天气晴朗,日头正好?,虽然依旧寒风凛冽,却?是近几日难得的好?天气。
萧枝雪身着一身浅色窄袖短打,脚踏翘头鹿皮靴,英姿飒爽。
长发半扎,一根木簪半挽于脑后,鬓角碎发随风浮动,少女意气风发之感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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