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本来也不指望你能干啥,你就混你的,也不是不行,你非得自个儿找事儿,找谁不好找陈三儿。”
赵芸芸争辩:“找陈三儿咋了嘛,他挺好的啊。”
李荷花没好气,“你找个哈巴狗,你啥也不干他也向你摇尾巴,你找个狼狗,你指望他永远像个哈巴狗一样围着你吗?”
曲茜茜温声解释:“小妹,妈的意思是说,有的男同志,他们知道你是大队长的闺女,知道你有靠山,别的苛求相对比较小,但陈三儿的成长经历和脾性,他对媳妇儿的需求跟普通谈婚论嫁的男人会不一样,他对你好,你得给他他需要的东西,他从别人那儿得不到,才会一直对你好。”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李荷花呆了一瞬,随即肯定地点头,“就是你嫂子说得这个意思。”
赵芸芸心累,“是赵小艾和曹水打架,怎么都来说我?”
曲茜茜代婆婆说:“妈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妈是想让你知道,很多事情需要抽丝剥茧,不能全凭情绪。”
李荷花附和:“对,你嫂子明白。”
赵芸芸一下子吸收了太多的东西,消化不良。
晚饭后,她走到陈三儿家。
农机站的拖拉机手经过两茬大农忙,对农机的操作已经熟练,赵村儿大队的三个拖拉机手只需要轮流待在农机站值班。
最近公社要盖农机站和养殖站,他们的一部分工作是偶尔送砖进公社,也是三个人轮换。
陈三儿明天要开拖拉机送一批砖进公社,今天就在家。
俩人现在关系抬到了明面儿上,陈三儿就更不能带着她往避人的地方走,他们就光明正大地站在大门口说话。
赵芸芸迷惑地问:“我要是打你了?你咋办?”
陈三儿勾起嘴角,“你之前对我动手,我怎么做的,你忘了?”
赵芸芸回想,她和陈三儿扭打,陈三儿……
陈三儿压低声音吊儿郎当地说:“结婚之后你要是敢动手打我,我就把你按在炕上亲。”
赵芸芸的脸一下子红透,捶他,“耍什么流氓!”
陈三儿舔了下嘴唇。
赵芸芸立马收回拳头,羞着脸嗔怪:“你烦死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陈三儿正经起来,“你说,我听着呢。”
“如果你是曹水,你会怎么做?”
陈三儿道:“我不会让他们的话,到你的耳朵里,惹你不高兴。”
“那孝顺呢?”儿子孝顺父母,还是女儿孝顺父母,好像确实是应该的,“父母还给了彩礼……”
“他不给你彩礼,我可以自己努力挣钱娶你,你不用搭理他;他给你彩礼,你不想收也可以不用搭理他,收了,我会给他养老。”
“你又没有兄弟。”
陈三儿冷漠道:“我如果有兄弟,父母不能一碗水端平,也不要要求我付出更多。”
嘶……
赵芸芸好像捋顺点儿了,“他们日子困难……”
陈三儿问:“是我造成的吗?我就需要负责。”
“感情上说不过去吧?”
赵芸芸对这个很纠结,人怎么能脱离感情呢。
陈三儿突然捏住她的脸,扯,“我给钱,他们不得感恩吗?凭什么敢让你不快?”
赵芸芸脸颊变形,嘴巴长开,恍然大悟:“对唔!”
凭什么啊!
赵芸芸突然很想知道,别的聪明的媳妇儿如果处在赵小艾的位置上,会怎么做。
聪明的媳妇儿还能有谁,肯定是她嫂子啊。
她一把拍开陈三儿的手,“我回家了!”
赵芸芸随便摆了两下手,迈开步子,匆匆离开。
曲茜茜屋里——
“陈三儿是这么说的?”
赵芸芸点头,“对啊。”
曲茜茜感叹道:“陈三儿成熟了不少。”
“嫂子,你先别管他,你跟我说说,你要是赵小艾,你会怎么处理?”赵芸芸脑瓜飞速运转,“是不是主动给钱,笼络丈夫,让他跟你一条心?”
赵芸芸联想:主动给钱表现善良大度,婆家闹,稍微一挑拨,丈夫的心就偏到媳妇儿这儿,到时候再闹,也没有用了。
而曲茜茜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呢,跟赵柯就学了这些?”
“不这样儿还能咋样儿?”
“给钱会养贪心,家里头勾心斗角会伤和气,累不累?”曲茜茜手指点在她脑门儿上,“你的好处,不在你是谁的媳妇儿,是你这个人,有那个心眼儿和时间,用来提升自己,提几回有效的建议,当他们发现按你说做会得利,不按你说的做会后悔,他们就尊重你了。”
赵芸芸想了想曹水家人做的事儿,皱皱鼻子,“对方那么讨厌,不会不舒服吗?”
曲茜茜笑道:“那么讨厌的人,会对你和颜悦色,不舒服吗?你看赵柯,哪怕是田桂枝、刘广志那样儿的,赵柯说话,他们也会听进去。”
“小妹,不要自个儿把路走窄了,也不要把心划在一个圆圈里。”
“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没人能逼你过不想要的生活,但是你可以是因为不喜欢,不可以是只能过那一种生活。”
赵芸芸有些震撼地看着嫂子。
曲茜茜以前还会为了赵瑞去上学患得患失,现在竟然在告诉她“不要把路走窄了”……
赵芸芸第一次极其清晰地感觉到,曲茜茜在飞跃地进步。
“嫂子,我们家要是没有你,是家里的损失。”
“如果没有嫁过来,也是我的损失,以前我们真的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吗?”
曲茜茜真心实意地感激:“能读书真的太好了!”
曲茜茜还问她:“每个人每一段经历,都在成就我们,小妹,机会就在你身边,你要推开吗?”
赵芸芸咬唇,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
她在思考,也在反省。
陈三儿在进步,曲茜茜在进步,大家都在进步。
只有她,好像在原地踏步。
三婶儿说她知行不合一,缺乏责任感,态度不认真……
赵柯不在,她答应赵柯代管,还敷衍了事。
她承诺了要努力表现,让父母认可她和陈三儿的选择,也没有努力去做。
她去调节矛盾,还跟赵小艾争吵。
赵芸芸挠头,她长这么大没遇到啥坎儿,运气还怪好的。
事情总是要做的,拖拖拉拉也是做,痛痛快快也是做。
赵芸芸开始琢磨赵小艾和曹水以及曹家的矛盾,应该怎么处理。
肯定不能直接跑过去跟他们讲道理……
赵芸芸等见缝插针的契机,一天过去,她都打算要自个儿创造一个机会了,曹家人听说曹水被打伤,来要说法了。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赵芸芸屁颠屁颠儿地去赵五奶家。
依然是挤满了人,她只能站在外围踮脚从缝隙里瞧。
曹母手摸在曹水脸上,满口心疼,“咋伤成这样儿啊,这是不拿我们当人看啊……”
赵小艾站在不远处,脖子倔强地梗着,两腮紧绷,像是在忍耐着。
曹父先指责赵五奶和赵老七夫妻,“你们家就是这么教闺女的?”
随即,他又指向赵小艾,气愤道:“你这种媳妇儿,我们曹水要不起!”
赵五奶说和:“亲家啊,小艾一时冲动,不是故意的。”
赵老七夫妻也都说好话:“是啊是啊,有啥事儿咱们坐下好说好商量,别伤孩子感情。”
“伤啥感情!还有啥感情能伤?”
曹母也开始发难。
曹水张嘴,“妈……”
“你别说话!”曹母十分生气地喝止他,“都骑你头上了,你还能忍,我们也忍不了!”
赵老七媳妇儿扯过赵小艾,说她:“小艾,你快道个歉。”
赵小艾抿嘴不吭声。
曹母手指着她,气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多狠毒的女人,把老爷们儿打成这样儿了,一点儿悔过的心都没有!这日子还咋过!”
曹水也有些难过地看着赵小艾。
两天过去,赵小艾神情上好像有些愧疚,也一直在照顾他,可一句软和的话都没说过。
她好像真的瞧不起他这个丈夫……
而赵小艾犟的很,不想在曹家人面前低头,就只看着曹水,蚌壳一样的嘴紧紧避着。
赵老七媳妇儿拍打她,“你看你这孩子,做错事儿怎么不知悔改!”
曹水有些失望地闭上眼睛。
曹母冷嘲热讽,“曹水为了你,离开自个儿大队离开父母,出多少力干多少活儿,你就是这么对他的,真是没良心。”
给曹水打成这样儿,平时赵小艾说曹水的话也不比曹母的话好听,赵小艾确实不占理,赵五奶一家人只能催促赵小艾道歉。
他们越是这样,赵小艾越不想服软,好像今天低下头,她就丢盔弃甲了。
赵小艾不认错,曹家人呛得更厉害,双方僵持。
突然,一个兴致勃勃的声音从赵家其他人身后冒出来——
“双方都不高兴,就离婚吧,别勉强。”
两家人全都往声音的方向望去。
曹水也睁开眼。
赵芸芸一跳一跳地冒头,挥手招呼:“是我,是我!我是代班妇女主任!”
赵老七皱眉,“芸芸,别胡闹。”
“让让,让让,我过去。”
赵芸芸挤进来,道:“七叔,我没胡闹,咱大队又不是没有离婚的,春妮儿姐不过挺好吗?曹姐夫家过不去,小艾姐这儿也过不去,那就分呗,各自再找合适的,皆大欢喜。”
赵小艾手微微捏紧。
曹水也微微起身。
赵芸芸转向“苦主”曹家人,“我跟小艾姐是堂姐妹,我都忍不了,太过分了!咋能对姐夫动手呢,一点儿不贤惠,今天动手,明天还得动手,离!必须离!”
曹父曹母还有曹家兄弟面面相觑,语塞。
赵芸芸又转过来劝赵五奶:“五奶,您是保媒拉线的,您最清楚了,俩不合适的人在一块儿才磨合不了,小艾姐和曹姐夫都结婚一年了,矛盾越来越深,以后不定成啥样儿,得及时止损,您说是不是?”
赵五奶思索起来。
“哪能这么胡闹?”赵老七媳妇儿急忙道,“又没啥大矛盾,哪能离呢,以后咋好找?芸芸,你别瞎掺和。”
赵芸芸一副看“老古板”的眼神,反驳:“我哪是瞎掺和?我这都是为了小艾姐和曹姐夫好,趁着年轻,别耽误彼此啊。”
曹水急得坐起身,头还有些犯晕。
曹母按住他,放狠话:“离就离!”
她才不相信赵家会放着曹水这样能干的女婿不要,让他们离婚,让闺女变成离婚的女人,掉价。
“妈!”
曹水晕眩恶心,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曹母道:“你别吱声,有爹妈给你做主。”
赵老七媳妇儿紧张地上前,“不能离不能离……”
赵芸芸喊赵五奶:“五奶~您老觉得呢?”
她努力睁大无辜的双眼,给老太太传递信号。
赵五奶看了曹家人,又看看孙女赵小艾,妥协道:“俩孩子这么过日子,大家都跟着遭罪上火,要实在不行,分开也是好事儿。”
“妈?!”
这一声,来自赵老七夫妻和赵老九夫妻。
“奶?!”
这一声,来自孙辈儿,包括赵小艾和曹水。
小夫妻俩是谈恋爱结婚的,即便争吵打架磨掉一些感情,才一年多,感情也没消磨空。
他们吵得凶,实际都没想走到离婚那一步。
赵芸芸一拍巴掌,又竖起大拇指,夸道:“还是五奶开明,日子都过臭了,没必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赵小艾瞪她。
像个搅屎棍一样!
而赵二奶一松口,曹家人也有些慌了。
他们可不是为了闹得两人离婚才来的,担心曹水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为了让赵小艾和她娘家人低头,为了从这事儿上占些好处。
曹母急地看向曹父。
曹父也急地昏头,突然使了个昏招:“离可以,彩礼钱得还我们。”
话音一落,赵家人都没了声音。
赵小艾变了脸,冷下来,“真行,你们还想利用儿子从我这儿赚一笔呗?要不要我们家再给曹水赔点儿医药费?”
赵芸芸不敢吱声了。
她现在转换了心情,看到这情景,满心都是刺激!
就是怕挨打。
赵芸芸不着痕迹地向后错了错,站远点儿看戏。
屋外,赵新山来了,面无表情地听着。
屋里,曹母硬着头皮道:“要离婚,当然得掰扯清楚。”
曹水脸色发白,不管不顾地喊:“我不离!”
赵小艾眼圈一红,扭开头。
赵新山听到这里,摇摇头,转身走了。
屋里,赵芸芸还在搅和:“曹姐夫,你别糊涂,矛盾解决不了,以后越打越厉害,你不要命啦?”
曹水坐不稳,扶着墙虚弱地喊:“你闭嘴。”
赵芸芸不闭,她管事儿走得是欠打路线,念念叨叨地烦人:“你看嘛,你爹妈不喜欢小艾姐,还要劫富济贫,小艾姐眼里又揉不得沙子,冲动起来跟那风火轮儿似的得啥抡啥,万一一不小心你这命没了,小艾姐不成寡妇了,还得去吃牢饭……”
赵老七媳妇儿不满,“芸芸,你咋咒你堂姐?”
赵芸芸立马纠正:“小艾姐这么发展下去很有可能的,我这是合理预测,哪是咒,可不能封建迷信。”
曹家人也不乐意,“你咋说话那么难听,啥劫富济贫?”
赵芸芸眨眨眼,“不是吗?我听着像啊,那你跟我说说,你家别的儿子出多少孝顺钱啊?”
曹母讷讷道:“挣得分红都交上来……”
赵芸芸捂嘴,惊讶道:“那好多啊!”
“不过我小艾姐和曹姐夫也不吃你们家饭,还给钱……”赵芸芸掰着手指头算起来,好像算不明白,“曹姐夫又给钱又次次都拿东西,能勾的平吗?”
这不是勾不勾的平的问题,曹家的工分放在老人那儿,老人还得管吃喝花销,但曹水和赵小艾在赵村儿,曹家父母不用管他们,里外里,光赚了。
这事儿掀开来说,曹家人只能打感情牌。
“儿子又不是撇了,他能眼睁睁看着父母兄弟过苦日子?我们可是为了他们结婚,借了三十块钱彩礼。”
赵芸芸叹气,“都是穷闹得。”
曹母抹起泪。
曹家兄弟也垂着头。
赵五奶一家对视,赵五奶道:“亲家,小艾不是那种没良心的孩子,有什么事儿咱们坐下好好谈谈,别闹情绪,要真有急用,也不是不能借钱……”
赵芸芸又插嘴,“还真不能借。”
赵五奶一滞,无奈地看着她。
曹家人脸上也难堪起来。
赵芸芸理直气壮地教训:“你们这是不相信公社带领社员们创收的决心,咱们公社又是开荒种地又是养猪,一年半载就能有回报,有能耐就跟着公社使劲儿干,能光明正大地挣钱,非在这儿琢磨啥啊,惦记别人儿兜里的钱好看啊!”
曹水是伤患,赵芸芸顿了顿,略过他,去训赵小艾,“你看看你,白瞎大队的扫盲教育,大队啥时候教你这么小家子气了!”
赵小艾恼火,“你说谁小家子气呢。”
“咱们都是一个公社的,当然得一起进步,你还是咱们赵村儿大队这个先进集体的一份子,不起到带头作用,还越活越回旋,你就说你做得对不对吧?”
赵芸芸骄傲地叉腰,看着赵小艾,得意地数落:“你就是窝里横,就盯着眼前一亩三分地儿,挺宽的大路让你走成小道儿,你说你脾气长起来,本事一点儿没跟上,跟屋头男人斤斤计较显着你能耐了吗?还跟我呛呛,正头上的事儿都理不明白,啥也不是!”
赵小艾气得胸脯起伏,死死攥着裤子才抑制住揍她的冲动。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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