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 救命……二老爷要杀了我。”王夫人披头散发冲进房间,吓得众人皆是一愣。
邢夫人一脸惊疑不定,看着扑倒在门口地中央的王夫人。
若非是对方穿的那一件秋海棠色绣银线牡丹缂丝袄, 邢夫人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竟是往日里那个素来端庄典雅的王夫人。
之所以对那件衣服有印象,实在是因为当日, 王夫人曾经若有若无的,跟邢夫人炫耀过。
缂丝这种工艺, 本来就是一寸缂丝一寸金。“如妇人一衣, 终岁方成”, 便是皇家的女子, 也未必能够每年做上一件缂丝。
而王夫人如今这一件,正是当日里,贾政从江南归来,带给王夫人的礼物。
且不说当日里, 邢夫人是怎样的内心苦楚,就说这送的人也让邢夫人心生羡慕。
也是因此,后来纵然是公主娘娘, 也曾送她过一匹缂丝。但终究还是有两分意难平,因此如今看着那件边角磨破的衣服, 邢夫人竟不知自己该如何表现。
“老二媳妇?这是怎么了?”贾母此时也是惊得不行, 鼻梁上带着素日里带的那副玳瑁老花镜。
她眼神中满是错愕, 也不知道竟是怎的, 不过几个时辰未见, 竟变成这副模样。
王夫人此时虽说形容狼狈却仍旧,还是有着几分冷静,听到贾母的问话抬起头, 一把扑在,贾母膝头喊道:“老太太救命,二老爷被风靡了眼。竟然要杀咱们。”
对方这副模样,一时惊到了邢夫人,下意识地退后半步。
这下子才有机会,仔细地瞧看王夫人。
邢夫人心中暗暗心惊,王夫人比她想象中要狼狈许多。不仅头发散乱,发丝落在胸前,衣服更是因为奔跑,而东扯西歪,最最骇人的是她肩膀上,此时竟渗着一抹嫣红。
此时这一抹艳红滴滴答答,落在屋中的雪白波斯长毛地毯上,一瞬间便将上面染上绯红,竟好似白雪落红梅。
往日里那美景有多美丽,如今便有多惊悚,鸳鸯惊叫一声,赶紧上前扶住王夫人。
邢夫人和贾母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震惊莫名,又满是疑惑。
这是向对方眼前这一份狼狈,似乎不像是作假,纵然贾政与王夫人一时有了什么龌龊,也不至于夫妻之间直接举剑。
难不成这真的是风靡了眼?
邢夫人此时难掩心中古怪,她还是后退一步,留出更多的距离,以防止出现其他意外的状况。
不过王夫人如今这般狼狈,倒是难见的奇景。
而贾母自然看出来,邢夫人这份看戏的心,她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对于邢夫人这会儿颇为不满,随即又像是在按捺些什么,这才看着王夫人上下打量。
不过说实话,这却是让贾母心头一松。今日里邢夫人过来之时虽未多言,然而言谈之间,颇有两分咄咄逼人之态。
这让贾母心头知晓,对方肯定是要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然而如今她已然老了,自不愿意管那些小辈儿的事情,更不会允许有任何,影响荣国府名声的事情出现。
本来打算让其说不出话,不管如何先平稳了再说。未曾想到这会儿竟出了这个茬头,虽说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是不管如何,出此一事邢夫人,却是口中难言。
一瞬间,贾母竟然觉得,如今王夫人到来的时候刚刚好。
而这便是贾母一贯做事的根本,她根本不在乎对方是怎么想的,也不会管这件事,对对方是怎样的结果,她所想要的只是达到她的目的。
“老二家的,你胡说些什么?难不成是风靡了眼?怎么还说老二要杀你。”贾母自以为算无遗策,转过头便开始申饬王夫人,她对其本来就有些不满,偏偏今儿对方又撞在前头。
当下里口中更加冷淡,甚至颇有王夫人在胡说八道的样子。
而王夫人此时心中正是惊讶,她颇带着几分古怪的先看看邢夫人,随即这才又从眼睛挤出两滴泪珠哭诉道:“老太太说什么呢,老太太觉得我能自己弄伤自己吗,您看我这胳膊上,还有着二爷一剑的伤痕。”
王夫人一边反驳,一边扶着自己的伤口给贾母看。
这伤口的确看起来很厉害,鸳鸯刚刚已然拿着手帕替其包裹起来,可是转眼间,手帕就已经被浸透了。
贾母此时却不想看这些,她有些厌烦地看看对方,只觉得啼笑皆非,真当她是傻子吗?对方眼中压根,就没有什么仓皇之色。
恐怕对方是回去跟老二闹了脾气,结果这个样子便跑来她这里。真是,也不知是多大的人了,竟还跟年轻媳妇学。
贾母自诩聪明,最为厌烦这后院手段,只是一时之间到底,还要顾及对方的面子。而且有邢夫人在此,少不得要对王夫人更加温存些。
“鸳鸯,还不把二太太扶过去坐下,你赶紧去叫王太医。”贾母口中吩咐,见王夫人坐下,这才有几分不待见说道:
“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子,你跟老二多少年的夫妻,竟还是小孩子一样,言语之间怎么不能互相让。
你这一路跑过来,不知道多少丫鬟小厮看见,真真是丢了大脸。”
贾母并没有听王夫人的话,而是直接下定判断,这个举动,却是让在场的其他几人心头都是冷笑。
老太太一贯如此,只想听自己想听到的。
否则即便是送到她眼前,也仿佛是未曾见过。
邢夫人眼瞅着,王夫人脸上的色彩斑斓,心中无法提出合理的郁闷,倒是疏散几分。
此时他坐在椅子上,却是有种看戏的心情。再看见王夫人那精彩绝伦的脸色,忍不住更加得想笑。
如若是能让她看足这一场戏,纵然是晚上一时,提出合离也够本了。
贾母却不知邢夫人在想些什么,她仍自顾自地训斥着王夫人,让邢夫人如今有种眼前的王夫人,便是当年被无情训斥的她一样。
整个贾府就是个畸形的存在,所有人都如同同心圆一样一层层围绕,而最中心的自然就是贾母。
因此所有的人,都在讨好贾母,以期能够得到对方的垂青。
往日里,她是这般,王夫人是这般,贾政、贾赦更是如此。
如今看着眼前,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傻子。
而贾母也在训斥王夫人的间歇中打量着邢夫人,她心中也是惊讶。对方这几个月变化太大,再看看王夫人与对方的区别,贾母心中越发不敢相信。
素日里她偏爱王夫人,除了王夫人乃是老二的媳妇,兄长王子腾,又有能力之外。更多的则是,王夫人容貌要压过邢夫人。
要知道王夫人可比邢夫人要大上不少,然而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几年王夫人瞅着却是,一年比邢夫人年轻。
邢夫人不但穿着老气,首饰更是老旧,平素里又喜欢露出一份小家子气,又怎能让她喜欢。
如今竟是完全的颠倒,纵然贾母早已看过变幻风云,然而到底越是有些管不住自己。
就在这一会子,王夫人正哭诉着贾政。还没等贾母呵斥她胡说八道,便听见小丫头们鬼哭狼嚎的惊叫。
鸳鸯此时正站在贾母身旁,听见这个转身便要往外走,然而刚刚转过身便被惊到。
后退之时,差点被贾母的椅子绊倒。
贾母本来盯着王夫人,看到鸳鸯忽然跌倒,脸上有些挂不住,正打算呵斥对方,让对方赶紧命令,小丫头们不要胡闹。
听到外面混乱成一团,她沉了脸色,口中埋怨道:
“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个样子。闹成这个样子,鸳鸯还不赶紧出去看看,让这些丫头赶紧闭嘴。”
贾母的话还没说完,鸳鸯哆哆嗦嗦地转头说:“二老爷疯了……”
这话说出口,却是好没道理,贾母当时瞪大眼睛。
她却是被鸳鸯,这明显带着以下犯上味道的话,吓了一跳。
贾母刚刚想呵斥,就看见一个人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对方显然是被,屋中的阴凉一冲,停顿了一下。
趁这个机会,鸳鸯赶紧站起来,便想上前。结果刚刚走了两步,便被对方一脚踹在地上。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鸳鸯的肋边,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巨大的力道贯穿出去,随即似乎身形飞了起来。
等到她回过神,已然趴在贾母的腿边,落地之前尚没有感觉,待到落地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肋下,疼的仿佛被巨石碾过一般。
她勉强地动弹了一下,却只是连连抽气,压根无法动弹。
这一番变化,几乎让贾母有些反应不过来,当时脸色变得煞白,一旁的邢夫人,也是被这一番行事惊到不行。
“来人啊,快来人。”
鸳鸯匍匐在贾母脚边,口中还在呼喊着,只是声音太低,根本传不出去。
而这两句话出口,也让鸳鸯的力气几乎告罄,她后面再张嘴却听不到声音。
邢夫人下意识地将鸳鸯直接扶起,随即看向门口走进来之人。
对方穿着一件枣红色的衣袍,此时上面可以看到一些深褐色的颜色,邢夫人只觉得心头狂跳,她能够看得出来那是血迹。
对方此时双眼无神,行动之间有几分迟缓,手中此时正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宝剑,上面似乎还有血痕蜿蜒。
这人正是荣国府二老爷——贾政。
鸳鸯被邢夫人扶起,看着对方往这边过来,还是勉强的挪动到贾母身前,想要将其拦住。
“二老爷还不止步,你却是要干什么?”
这一份忠心,足以让众人动容。
贾母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双眼无神的儿子,对方这是要干什么?
她看着儿子手中的宝剑又瞧瞧,捂着肩膀的王夫人,一时一个荒诞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她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这个孽障,你难道要杀了王氏不成?”
转瞬之间,贾母便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气到,立刻口中暴怒地喊道:
“孽障,还不赶紧给我停住,把你手中的剑给我扔掉。你竟然还敢拿着剑到我这来,难不成你要把老婆子我也一起杀了?”
贾母这会儿却是气得浑身哆嗦,她素来便有痰迷之症,此时略微激动,更是只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然而对面的贾政,仿佛像是木头人,根本没有理会贾母所言。
进到屋中之后,贾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王夫人身上。贾母的话他根本像是没听见,手中的宝剑直接便抬了起来。
“啊,老太太救我。”王夫人惊叫一声,瞬间便向贾母跟前扑去,而贾政自然也将注意力,转移到贾母身前。
这一下子贾母也被吓得不行,她颇为不知所措地看着儿子,对方此时宝剑高高举起,似乎想要冲着她而来。
事实上的确如此,因为贾母被邢夫人抱住,所以贾政的剑,直直朝着她胸前而来。
这一切的变化不过转瞬之间,邢夫人哪里经过这一个眼朝着宝剑向贾母而去,她瞬间心头一惊。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邢夫人只觉自己忽然,眼前的一切都变成慢动作,她伸出手抓住贾母的衣袖,将其用力拉到一旁。
看到贾母在自己身旁,邢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下意识看向王夫人,却发现对方那带着古怪的笑容。
这一切不过瞬间发生,等邢夫人和王夫人反应过来,贾政已然一剑刺空。
虽说搞不懂刚刚是怎么回事,但是至少如今贾母没事,邢夫人眨眨眼,又将视线转移到王夫人身上。
她很肯定眼前王夫人绝对不对劲,刚刚她看到对方那隐藏在暗处的笑容。邢夫人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眼花,那么这一切就有些可疑了。
而且邢夫人仔细回想了一下,又对比了鸳鸯和王夫人的呼吸,两个人完全不同。
他们不会是真的想要杀老太太吧?邢夫人先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古怪的念头,然而瞬间她又压下开什么玩笑。
还没等邢夫人想明白,贾政又是一件刺向贾母。
邢夫人下意识地拉住贾母往前,顺手在王夫人的手上踩过一脚,等到对方松开抓住老太太的手,邢夫人心中月发的诡异起来。
刚刚也是如此,仿佛是为了让老太太不能动,这才抓住对方的。
电光石火之间,邢夫人脑海闪过咽头,然而此时却不是,仔细回想的时候。
如若是贾母一时出事,她必定要守孝三年,三年之后会有怎样的变化?谁都不晓得。
所以此时贾母绝对不能死。
邢夫人心头确定,随即便开始,打算寻找奇迹。
对于贾政,邢夫人纵是不关注,也有几分了解对方,虽说是男子,然而平素里只喜吟风弄月。
因此对方身体并不算强,况且如今这会儿,贾政脸色铁青,双目无神,很显然并没有神智。
此时此刻,邢夫人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可是她的大脑非常冷静,甚至开始想着如若是此时公主娘娘在会如何行事?
就在这有些诡异的状态,邢夫人拉着贾母往后退了三步。
“哐当”,家政一宝剑披在贾母的罗汉椅上,削掉了上面两根雕花格柱。
贾母此时刚刚回过神,她的脸色苍白,手指不停颤抖指着贾政怒道:“你个逆子,你敢弑母?”
然而回应她的,仍旧是家政呆愣的容貌。
此时贾母也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可能真的,被所谓的痰迷心窍了,而她如今也正处在危险之中。
看着趴在地上愣神儿的王夫人,贾母心头暗恨知道老二这样,竟然还往自己这跑,岂不是在给自己招灾吗?
然而未曾等她出言训斥王夫人,贾政像是盯住贾母一般,又一剑向对方刺来。
所谓事不过三,这一剑却是又快又急,邢夫人根本顾不得逃离。
眼看的这一剑,就要刺中贾母的咽喉,邢夫人咬紧牙关,将其护在怀中,把后背露给贾政。
邢夫人想得很简单,眼前贾母不能死,不然这三年不一定,会出现什么事情。
这件冲的是贾母的喉咙,她比贾母略高,想来如若是自己扛下,应当在肩膀上端。
然而未曾想到抱歉,刚刚碰到邢夫人,邢夫人放在袖子中的锦囊,忽然露出一抹光亮。
随着锦囊的闪烁,贾政手中的宝剑,是偏离了一般,顺着邢夫人的肩膀过去。
一旁的鸳鸯本来还想尖叫,然而看到这种景象,竟不知道该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此时邢夫人根本没发现事情的端倪,她感觉到剑锋扫过,却并没有疼痛之感。
下意识地抚摸着肩膀,竟发现剑竟是连衣服都没有划破,这让邢夫人才出一口气。
趁着贾政一剑挥空,她拉着贾母便往荣禧堂后面跑。
也亏得荣喜堂,地方宽大更是摆着各种的装饰,一时之间竟是抓不住她们。
在这场追逐当中,邢夫人渐渐缓过神,那就是贾政似乎颇为迟钝,好像需要别人的操控,才能够下一步举动。
这也让邢夫人忍不住,又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墙角的王夫人身上。
今日里这一切,简直太过古怪。
然而此时却不是多想的时候,终归先要从家政手下,保住命再说。
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这一来便是往里面跑,那里正是贾母素日里的寝房,若是走运便可以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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