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边有人领命而去,司徒源将晴雯丢给绣橘和云瑶照顾,他自己则回到妻子身边,防着对方会也跟着昏过去。
他揽住眼睛几乎哭成核桃的康眠雪,口中轻声安慰“雪宝,乖,你看照姐儿都找回来了,你还哭什么?你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女儿,若是她跟你学着这么爱哭可怎么办?”
康眠雪本来大喜大悲之下,有些眼眩,听到司徒源的话,抬头怒道“我爱哭,我女儿爱哭不行么?难道你还嫌弃么?”
说着,竟开始挣扎,只苦了司徒源,不敢用力怕伤到爱妻,又不敢放她自己动作,不过两息竟然鼻尖冒汗起来。
就在这时,崔太医却是到了,他一进房间,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也没管司徒源和康眠雪两人,直接过去就要给晴雯把脉。
绣橘早有准备,赶紧将晴雯的手盖好,虽说现在没有前朝的那些规矩,沾衣裸袖就算失节,也还是注意为上。
崔太医这次倒是极快,从随身的医箱中取出一只瓶子,放在晴雯鼻下,就看到对方缓缓将双眸睁开。
康眠雪顾不得再跟司徒源置气,立刻扑到床榻旁,口中呼唤着“照姐儿,照姐儿,你还记得姐姐么?”
听到熟悉的呼唤,晴雯眨眨眼,逐渐清晰的视线将郡主娘娘跟一个年幼的身影逐渐重合起来。
晴雯下意识地喊道“大姐,你为什么当年不来救照姐儿?照姐儿好怕啊。”
康眠雪听到这句话,再也控制不住,抱着晴雯放声大哭起来。看着泣不成声的妻子,司徒源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有心将两人分开,又怕伤到还在孕中的妻子,一时之间脸色极为精彩。
绣橘和云瑶早就一旁哭得像个泪人,竟是完全指望不上。
好在崔太医情绪迟钝,他看着抱着晴雯的康眠雪,略一思考,干瘪瘪地说道“郡主娘娘,您要不等会儿在哭,我还得给这位姑娘再把下脉。”
康眠雪听到还要给妹妹把脉,心中一惊之下,恢复了些许理智,她松开晴雯用手帕给对方擦干泪水,才让崔太医继续把脉。
见到康眠雪离开,司徒源赶紧将妻子抱在怀中,小声安慰。
崔太医坐在绣墩上给晴雯把脉,过几息就停下思考一番,然后又将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若不是绣橘知晓这位崔太医为人木讷,难免会以为对方是个登徒子。
“这位姑娘的身子看着还好,却是内里亏损,如果我所感不错,她年幼时可能是遭了大难,虽大难不死却还是伤了根本,以后好好休养还好,若是不注意恐怕会天不假年。”
感觉到妻子听到天不假年身上的轻颤,司徒源一个眼刀就扎向崔太医,口中冷哼“别顾着吓人,把你的本事拿出来,凭要什么珍惜药材,只要你说,本侯都能给你找来。”
崔太医还记得崔御医的耳提面命,他听到司徒源的话,赶紧站起来聆听,然后歪歪头疑惑地说“只需要药膳调养就好了,侯爷不知道什么叫虚不受补么?”
“噗。”晴雯被呆头呆脑的崔太医逗笑,竟然觉得对方十分有趣,她从罗汉床上起来,轻声道谢“多谢这位太医,这时候请您过来,给您添麻烦了。”
晴雯生来极美,此时记忆起前尘,退去奴气,一派落落大方。
崔太医看着对方一时间痴了,好半晌才觉得小腿一阵剧痛,却是司徒源看他发呆,直接将其踹醒。
“我出去给姑娘开药方。”崔太医回过神,看都没看司徒源和康眠雪,竟然是落荒而逃,倒是司徒源因着个子高度看到对方通红的耳朵,一时磨牙不已。
“照姐儿,虽你们姐妹劫后重逢,但是你姐姐此时身怀六甲,你要劝着她稳定情绪才好。”司徒源看着晴雯却是无奈,只希望这小魔王别把小时候的伎俩拿出来,她当年是没少给自己拖后腿。
司徒源此时还心中有几分戚戚,若不是康照雪被拐子拐走,恐怕他当年也不能那么容易抱得美人归。
他这点小心思,已经冷静下来的康眠雪自然是一眼看透,她用力地在司徒源腰上一拧,冷哼“我要和妹妹说话,你先出去。”
司徒源无奈,只能用眼神警告下晴雯,才和绣橘云瑶依依不舍地走出房间。
晴雯虽然恢复记忆,但司徒源跟原来容貌差别并不算大,是以她马上想起来此人就是老跟自己抢姐姐的李源。
她皱皱鼻子,似乎心有不甘,嘟囔着“什么呀,为什么李源那个大坏蛋竟然变成了大姐夫,肯定是他骗了大姐姐。”
这话儿让握着晴雯手的康眠雪一愣,忍不住啼笑皆非起来,捏捏晴雯的鼻子说道“你和夫君还真是天生的冤家,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
晴雯眨眨眼,这动作她极熟,当年在扬州时她犯错就常常被大姐姐这样教育,但是却一点都不疼,只能感觉到对方喜爱之情。
想到这里,晴雯如同乳燕投林扑到康眠雪怀中,撒娇道“李源他小时候就跟我抢大姐姐啊,现在更是把大姐姐抢成了他媳妇。
大姐姐明明是照姐儿的。”
“就算我嫁人了,也是照姐儿的大姐姐,这点一辈子都不会变化的。”康眠雪抚摸着对方的头发温柔安慰,她如今还有微的不真实感,只能靠着温热的相拥才能抚慰自己的不真实感。
“大姐姐,这些年其实我挺好的,没有受过苦,如今更是被大姐姐找到啦。”晴雯敏锐的感觉到姐姐的愧疚,赶紧安慰对方。
这话儿虽是安慰,却也不算太假,晴雯虽然被卖到赖家,但是吃喝却同赖家的小姐一般,而到了贾母那里却是一直当着副小姐。
到了宝玉那更是成了首席大丫鬟,在贾母尚且偶尔会做点子东西,现在却是横针不拿,竖线不捋的。
康眠雪听着晴雯的诉说,心中稍微安定,她想到一个问题,仔细询问对方起来。
“照姐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赖家的么?”康眠雪却是想要知道,这件事儿是否和荣国府有关。
晴雯略一思索,却是摇摇头,解释道“我却是不太知道,不过我却觉得,对于我的身份,荣国府老太太却是有几分知晓的。”
康眠雪柳眉倒竖,恨声道“难道当年的事情有她的手笔?”
晴雯摇摇头,缓缓解释道“老太太未必是。”
就在晴雯向康眠雪缓缓讲诉之时,荣国府中贾母和贾赦正站立当场对峙。
你当真不肯?贾母被气得浑身哆嗦,她拄着龙头拐杖,颤巍巍地竟是要打贾赦。
见到贾母如此,贾赦普通一声跪在地上,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孽障,孽障,你果然是生来要我的命的,当年如此,现在又如此。”贾母将龙头拐杖举起又放下,竟是狠不下心来。
贾赦低头不语,不管贾母如何责骂也不肯退让。
到最后到底是贾母退让,她颓然坐下,看着微弱的烛光哀叹“你果然是怪我的,怪我当初放弃瑚儿和李氏。”
这两个名字贾母说出口就后悔起来,而一直不语的贾赦也仿佛是被激怒的雄狮,猛然抬头看着贾母喊道“老太太,你终于承认了。”
贾赦双手扣着地上的砖缝,竟是血灌瞳仁,贾母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口中不自觉得解释“你以为只有你心疼,我不心疼么?可是我能怎么办?
荣国府是国公爷一辈子都心血,难道忍心让它付之一炬么?”
贾母老泪纵横,她的心也是肉长的,纵然是偏爱次子,她也不曾亏待了嫡长孙半分,然而一场祸事竟然将嫡长孙和儿媳一起带走了。
她当时也曾夜不能寐,也曾想要个万全之策,然而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完全之策?
那个会甜甜地叫着自己老祖宗的孩子是在自己怀中断气的,自己还能记得那孩子迷茫疑惑地眼神,仿佛不明白为何疼爱自己的祖母会将一盏毒药喂给他。
“老太太,儿子已经没了瑚儿,没了李氏,难道老太太竟然想要儿子没了琏儿么?”贾赦眼中满是死寂,他自知自己不受母亲喜爱,所以干脆就没算上自己。
贾母听到这里,直接上前一巴掌打在贾赦的脸上,口中骂到“你这个孽障,若非不是为了你和琏儿,我为何要接受晴雯,又将她给了宝玉?”
贾赦一愣,却不知道母亲为何提起宝玉身边的丫鬟,不知为何贾母的这一巴掌竟将他心中的悲愤打散不少。
“那晴雯的来历不得了,虽然赖嬷嬷说是平困人家的孩子,可是我不眼瞎。
那孩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我拿到晴雯的卖身契第三年,偷偷打发人去查过晴雯的卖身契。
那孩子早就在送到我这里的第一年就被银赎了,你明白这代表何意么?”
看着仍旧是不明就里的贾赦,贾母暗叹冤孽,她生育两子,偏这两个孩子都各有痴性。
到让她操碎了心,好在长子总算在当年那场变故中留下性命,纵然是在儿媳妇走后沉迷女色,也不过是些许小事。
“晴雯那孩子是有来历的,我从开始就知道,等到知道她的奴籍已经消了,我就知道,这是对着荣国府来的。”贾母苦涩摇头,给贾赦细细解释。
她从手边的匣子里取出一块令牌,递给跪在地上的贾赦看,叹道“这是咱们家的冤孽,也是祸根,却偏偏不得不留着。”
贾赦看着一愣,膝行两步,将令牌接过手中,发现上书“平昌宣威凌烟御令”八个篆字,将之翻过来,上面另有一列小字,上錾“荣国公贾”。
“母亲?”贾赦这几十年来却不知晓自己家还有这个东西,但他还是不明白此物倒是何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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