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里传来“扑通扑通”的水声，然后便见独孤霈拎着什么，又跃出了井。

    南冉定睛一看，只见独孤霈带出来一个半大的女孩——不，女孩手里还紧紧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

    女孩缩在井边，惊恐地盯着独孤霈和南冉，瑟瑟发抖。

    “大的抱着木桶，小的放在木桶里，这才逃过一劫。”独孤霈语气淡淡的。

    南冉见两个孩子湿漉漉的，浑身发抖，赶紧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恰好路过这里，你看，我腿上身上都有伤，就想找个地方休息下。你们浑身都湿了，是要生病的，先去换身衣服好不好？”

    女孩却偏过了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女尸身上，抖得愈发厉害了，豆大的泪水跟泄了堤的洪水，肆虐着涌出，却又不敢发出声音。

    女孩哭，男孩也跟着哭。

    压抑的哭声更让南冉心里难受。

    可她也不知怎么劝，便坐在女孩身边，默默相陪。

    独孤霈一言不发。

    女孩哭了一会，手脚并用爬过去，抱着那女尸哭得撕心裂肺。

    小男孩喊着“阿娘”“阿姐”，也爬了过去。

    南冉鼻子酸楚，眼睛发红，不忍再看。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小男孩先哭累了，抽抽噎噎地没了声，女孩最后只剩下悲凉的呜咽。

    独孤霈找遍整个村子，才找到抢劫时被落下的一些红薯、南瓜，还有两只鸡，简单做了晚饭。

    两个孩子伤心归伤心，饿也是真饿，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东西。

    南冉怕两人吃伤，觉得差不多了，便赶紧制止他们：“吃饱就好，剩下的明日再吃，没有人跟你们抢。”

    两个孩子这才停了下来。

    南冉又问女孩：“你和弟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香，弟弟叫阿林。”女孩子怯生生地看着南冉，眼圈红红的，“姐姐，能不能帮我们葬了阿爹和阿娘？”

    南冉点了头：“好，我们一起。”

    她不顾身上的疼和瘸着的腿，帮阿香一起将女尸抱到了院子后，搬男尸时，两人实在搬不动，独孤霈瞧不下去了，伸手帮了一把。

    将两具尸体并排放在一起，阿香一边抽泣，一边拿锄头挖坑，南冉也拿了锄头来帮忙，却被独孤霈拦住：“我来。”

    南冉默默将锄头交给了他，没吭声。

    一个时辰后，一切尘埃落定。

    阿香带着阿林在爹娘的坟前又哭了好久，南冉再三劝说，两人才回去歇下。

    冷月如霜，南冉从墙角取出一把卷了刃的刀：“这是扔在阿香阿爹身边的。是把好刀，可惜砍了太多的人。”

    独孤霈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南冉亦抬头看着他：“这刀是北方外族的兵刃，这个村子，是他们屠的。这么偏僻的村子，他们都能来抢来杀，不难想象，其他的地方有多严重。这是大宁的土地，他们杀的是大宁的子民！”

    “你是大宁的首辅，君王昏庸无能，但你不是，你可以阻止这一切的，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做？放任北方官吏贪污、百姓起义，连外族入侵也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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