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满心的不自在,他觉得被书呆子彻彻底底地传染了,这耳根烫得要烧起来了。
可低头时,见少女低头认真帮他擦拭的样子,掌心指尖传来的柔软温暖的触感,他一时又入了神。
直到少女擦好后,拍拍他的手。“好了,这样明日起来,定不会留下的印记的。”
“生哥下回还是别逞强了,你不是常说,各人生来有擅长干的事和不擅长的?生哥天生就擅长读书科考,就不适合干这种力气活儿,秾秾又不会笑话你。”
天子不自在扭过头,想应一声,又察觉自己嗓子像是哑了说不出来,只好点点头。
天色已晚,两人便各回屋子睡觉,关门之际,天子站在门口,侧头望了一眼,见到那扇门关起来,想起了那时,想见她第一面时,踌躇许久,方推开那扇门。
只是后来,没能如愿看成,现在一转眼,已经能目送她关上屋门,与她互道晚安,见她睡前的最后一面……
他唇角浅勾。
转身踏进了隔壁的屋门。
躺在床上许久,却舍不得睡,明日醒来的是他还是书呆子?
皇宫御花园里——
守在凉亭外的太监和侍卫们,着急又无奈,天子已经打盹许久,却无人敢去叨扰天子。
就在太监总管怕天子着凉生病,硬着头皮想叫醒天子的时候,天子忽然醒来。
睁眼的瞬间眼里分明是带笑的,在下一瞬不知为何又黑了脸色,他不敢多问,连忙跪下,“陛下夜色深了,可要回宫歇息?”
天子不言,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起身回去。
果真,待不得多久啊。
——
翌日,瑜生醒来精神极好,有种一觉睡了三天三夜的饱足感,起来时秾秾还未起来,他干脆去寻了些草,喂给院子里的马儿吃。
喂马的时候,本因为睡得饱足而开怀的心情,有些恍惚,昨天是怎么回来的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过了会儿,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了,像是牵着马带着浓浓一块回来了,路上还碰见一伙酒鬼,他英勇异常,把酒鬼都赶跑了……
隐约有些印象,可又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莫非他也喝了酒,醉酒才有这种记忆模糊的不真实感?
今秾起来时,见生哥正在喂马,杜大娘刚把早饭做好,就坐下一道吃饭。
吃饭时候,生哥神色还在恍惚,就问他怎么了?
瑜生摇了摇头,“没有。”
过了会儿,又轻声说:“我竟觉得昨晚的我,分外英勇。”
勇得不像他!
他虽也不怕在歹人面前拼尽全力保护秾秾,甚至可以为秾秾牺牲一切,但这种保护一定是建立在他拼尽全力的基础上的,他可不太相信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能三两下把歹人打跑的。
就算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酒鬼,他也不太自信自己能够打跑,他毕竟也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但这种话怎么好意思在秾秾面前说呢?哪个男人愿意在心上人面前说:我没这么强,这么强的一定不是我!
今秾也想到昨晚的场景,也夸赞了句:“昨日生哥确实英勇得不像话,今日就奖励生哥一个愿望。”
瑜生有点心虚,但在秾秾鼓励的目光下,问:“什么都可以?”
今秾点头。
“那、那秾秾陪我一道去城外月老庙好不好?”
今秾自然应了下来,她以为生哥这么为难会提出一个了不得的要求,只是去月老庙拜拜,不愧是生哥。
吃过早饭,两人便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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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马,去了城外的月老庙。
因瑜生的骑术不佳,今秾的骑术也还没到可以带人共骑的程度,于是又是瑜生牵马,今秾骑马。
每到瑜生休沐日,今秾就不摆摊不出工了,有整整一日的时间玩乐,倒也不急。
两人慢慢悠悠去了城外月老庙。
月老庙香火鼎盛,来往年轻男女极多,有的结伴而来,有的孤身前来祈求姻缘。
今秾是不太相信这些的,但既然来了就报以虔诚的心,与信或不信没大干系,顺着规矩添了香火钱,拜了月老,她起身发现生哥还在拜着,同为无神论,这种时候,生哥比她姿态虔诚多了。
今秾小小忏悔了下。
他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姿态极为虔诚。
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今秾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瑜生眼神飘忽了下,“许……”将说之际,又觉得说出来就不灵了,就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月老庙门前有一棵繁茂的姻缘树,挂着无数红色的小香囊,每个香囊里都装着一个小小的心愿。
旁边有个年老的阿婆在售卖香囊,还有个笔墨纸砚,供写心愿。
今秾来了兴趣,取笔写好小纸条署了名,装进香囊里,然后奋力一丢,丢进树上被树梢勾住了,再一扭头,也分不清自己丢的是哪一个了。
转头望向瑜生:“生哥也丢一个?”
瑜生这时反而摇了头,“我方才已经在月老面前许了愿。”
他偷偷攥紧了背在身后的手,刚才秾秾没看到自己抛上去的小香囊掉了下来,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情,竟没有说出来,而是坏心思地攥在了手心里。
分明他都未曾跟秾秾坦白许了何种心愿,却偷偷把秾秾许愿的小香囊捡了起来。
月老庙前的一条街上,摆着无数卖吃食的小摊子,今秾感觉肚子饿了,两人就一路从街头吃到街尾,还遇见了小郭先生。
他孤身一人,在热闹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寂寥清冷。
今秾喊住了他,瑜生才发现郭兄。
“郭兄也来月老庙拜拜?”
小郭先生涨红了脸,“我只是闲来无事,随便逛逛。”
府城里多热闹啊,而且城外的寺庙多得很,月老庙也不是最有名的那座,他一个单身狗来这里做什么?
瑜生难得揶揄:“郭兄也想祈求一个好姻缘?”
惹得小郭先生瞪了他一眼,有个好未婚妻了不起啊!
他只是想起,一同在府学里读书的同窗知己自从未婚妻来了,休沐日总有去处,他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学舍里读书怪不是滋味的,就出来逛逛,路过月老庙时,突生妄想。
也想祈求月老,在他二十过后,希望家中帮他寻一个像瑜兄那样两情相悦的未婚妻。
因碰上小郭先生,不好让他落单,两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直至天黑才回去。
翌日因夫子临时召唤,要成绩好字写得好的一批学子帮着抄录一些书卷,课堂上要用,瑜生被召回去,提前一日结束休沐,只好告别了未婚妻,牵着马儿又回了府学。
他胸口里藏着小未婚妻写下的心愿,热得发烫,到现在也没拆开看。
他也不准备看,只想珍藏在匣子里,待到二人成婚后再悄悄看,秾秾写了什么。
边关——
大将军的箭毒总算拔除,喂了几日清毒养伤的汤药,也总算从昏迷状态逐渐转醒,全军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钟离隐醒时,身边的军医和手下的将领皆在,几个心腹大将几乎喜极而泣,“将军醒了就好!”
他未看清身处何处,听见这话,就知道自己得救,没有去阎王殿报道,他只是从那个书生身上离开了,回到了自己身上。
亦或者,附在书生身上,借着他的眼睛的那几日,也不过是昏迷时的一场梦。
梦中以为是真,醒来方知是假。
第35章 书呆子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在干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丞相府正院,彻夜灯火通明。
竺情已经连着失眠好多天了。
自从天子病后,他就没太睡过好觉,尤其是从天子口中得知秾秾这个名字后。
竺情有个臭毛病,他如果睡不着,就必定要命人把屋子里的灯火都点上,彻夜地亮着灯,如果有问题没琢磨明白,也会一直想啊想,探究琢磨,直到想明白了搞清楚为止。
天子为何会昏迷醒来后脱口而出秾秾这两个字,与他梦中的那个姑娘名字一样,这个问题一直回旋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后来又听内侍说天子近来不知为何频频打盹,他更加深了心中的怀疑。
他有种奇妙的预感,也许那不是一个梦,这也不仅仅是一个巧合。
只是该怎么样才能再见到那个姑娘,一解他心中的疑惑?
天子近来到书呆子身上的频率越来越多了,以前三五天才去一次,时间地点都不太规律,有时隔得时间很长,有时候两三天就能去一次,现在几乎每日都能附到书呆子,至多隔两日。
而且他有种感觉,随着他和书呆子的联系渐渐加深,也许不久后,他能随心所欲附到书呆子身上。
不过像那日给秾秾牵马,伴她一夜这种情况再没有出现,倘若是在书呆子还醒着的时候附过去,他便无法掌控书呆子的身体言行,只能借着书呆子的身体眼睛感知周围的一切。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觉得甚是满足。
他最喜在处理朝政后,身心疲乏的时候,打个盹儿,没准就能到书呆子身上,看一眼秾秾,若是恰巧书呆子不在秾秾身边,他就随意翻翻书呆子的东西,看能不能发现这厮藏着什么对不起未婚妻的“罪证”。
当然这种东西对于一个眼里只有未婚妻和圣贤书的书呆子而言是不可能存在的,天子也只能遗憾罢了。
这样的日子,似乎悠哉美满,没有哪里不好,天子想着,等明年书呆子考到京城会试了,他就私下去偷偷看眼秾秾,借着书呆子身体看,和亲眼去瞧上一眼,是完全不同的,抱着这样隐秘的心思,他每日都觉得过得既有意思又有些迫不及待。
直到今秾给那家富商算账出了事,他才觉得,不能亲自将那姑娘纳入羽翼之下,这漫长的一年多,是有多煎熬,若是在京城里出了事,他随口吩咐下去,就能把一批人打入天牢,让他们领悟领悟天子一怒的威力。
现下……人在遥远的云州府,他空有一腔怒火,却远水救不了近火!
今秾在给这家富商算账的时候,前头那批关于布匹成衣商铺的账目没什么问题,就是掌柜有些亏空,账目出了差错,将亏空的银子算出来就行。
但后来,管事的见她算账又快又好,重新给了活儿,新的账目她不知道是哪家商铺的,上面没有明写,只有每日的流水数目,今秾算着算着越算感觉越是不对劲儿。
长于算账的人,心中对数字的敏锐程度大概犹如书生对于四书五经的娴熟程度,书生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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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吟出经文中任意一句,给他一个题目,他能在一个时辰内写出一篇四书文来,擅长算账的人也是同理,给她一份账本,她从头看到尾了,翻一翻就能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若是数据差异过大,不符合常理逻辑,往往不是亏空就是做假账。
她连续看了账本数天,第一天第二天都从善如流筛选出错处,做了正确的新账,第三日,她开始只看账,只标记错处,而不做新账。
那管事的似乎对新账很紧张,一日要过问两次,第三日见今秾不再做新账,就问她怎么回事。
今秾借口账目数据大差错多,她得先把账本都看完,一一核对过后再出新账本,这样不至于前头和后头有差异。
管事的也不太懂算账,听了觉得有理,还觉得不愧是民间声名响亮的算数姑娘,做事就是细心认真。
今秾抓紧时间,四日之内把所有账本都看完了,最后断定,管事不是找她看账本的,是明着看账,实则为他做假账!
那一堆账本数目金额都很庞大,且流水异常频繁,来往极多,单是一本一日入账出账就有数万两,就算是最大的珠宝首饰铺子或流水较多的酒楼,也不敢说有这样的实力。
今秾不敢声张,她心下知道,这管家约莫是看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算账的小姑娘才放心敢把这样的账目给她看,诱导她做假账,一旦声张,恐怕难以走出富商的大门。
第五日,她假意着凉,特意穿了厚实的衣裳去了富商府上,回家时往衣裳里塞了几本账本。
正好瑜生休沐日又来接人,到了家关上屋门,今秾才把账本拿出来,把自己的怀疑猜测跟他说。
瑜生吓了一跳。
他都不知道秾秾有这样的胆量,一般人察觉不对,早早就该跑路了,再不敢给人家看账了,今秾却一个人埋心里,过了几天,才说这件事。
他还没看账本,先着急上火了。
今秾只好安抚他,说富商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不是什么得罪不起的权贵大官,她能保证自己从人家府上出来,况且管事只是要她看账做假账,又不是存心害她的心思,只要不声张,就不会有事。
瑜生只好压下焦急,把今秾偷带出来的几本账本翻了一遍,他虽然在看账目算数这种事上没有未婚妻敏感,但也不是个傻子,翻了半个时辰,就察觉出异常了。
何况秾秾在不对的地方都可以折起来做了标记。
两人对账本研究了半天,最后两两相望。
瑜生:“秾秾,你先说。”
今秾蹙着眉,“要不,报官吧?”
瑜生觉得不太妥当,“这样大的数目流水,如果背后没有人的话,这个富商怎么敢做?”
一本账本一日进出数万,少的也有一两万,多的五六万,七八万都有,一月下来得多少,这么多本加起来又多少?
以瑜生的见识还想不到更黑暗的地方,只能猜测是不是什么不法营生。
今秾也想不到,她见识的还不如生哥多呢,只是站在做账人的角度察觉不对,但具体要说出是犯什么事了,就没法想象。
“会不会是地下赌场什么的?”
本朝自新皇登基后,就一直禁止赌博,严令禁开赌坊赌场,但一些地下赌场还是屡禁不止,瑜生在院试的策论中,就有写过一些民间地下不法营生所引起的种种隐患和解决办法。
“也只有赌场销金窟才有这样的实力。”
一些赌鬼上头了,家中钱财万贯都能一夜押上去输个精光。
但是如果富商背后没有靠山的话,有这样流水实力的地下赌场恐怕早就瞒不住被清扫了,所以瑜生考虑得比较周到,不敢轻易决定去报官。
为了秾秾的安危,他第一想法是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假借生病的名义推了这份工作。
这纵然有违他的圣贤之道,但为了秾秾的安危,他不介意装聋作哑。
今秾是个好奇心极重的小女子,她虽看似温温柔柔,实则内里的胆子恐怕比瑜生还大,她摇了摇头,“若人人高高挂起,事不关己,天下蛀虫就越来越多,你所崇尚的天子恐怕也会被瞒在骨子里。”
瑜生这次一反常态,坚决不同意今秾冒险,好在今秾也不是个愣头青,她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地,让身边的人担心,就提议写个匿名举报信到衙门,把那家富商可能背地里经营不法生意的事情检举,至于官府要不要办,那是官府的事,她只管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这样一说,瑜生勉强同意。
瑜生这些年抄书抄多了,是有一手仿写笔迹的能力,随便写个陌生的笔迹不难,他亲笔操刀写了一篇检举信,他也不说富商家账目不对,这样很容易查到为富商家看账的人身上进而牵扯到秾秾身上。
就似是而非说富商家形迹可疑,每日都有来路不明的金银入库,怀疑他们经营不法生意等等。
检举信很短,但若官府重视的话,派人去查,随便把富商家查封了,也能查出眉目来,毕竟蛇在窝里,只要不惊着蛇,官府的捕蛇网一捞,还是能捞出一窝来的。
这封检举信,瑜生悄悄买通了个城外的乞丐,夜里丢到知府衙门的信箱里。
各地知府衙门大门设有信箱,是为百姓伸冤所设,每日清早都会查看一遍,但这封检举信宛若石沉大海,数日都没有动静。今秾也从富商家离开了,为了不引人怀疑,她不是自己主动辞了工作,而是把之前做好的账本也“不小心”用水浇湿损坏,然后被愤怒的管事开了。
如此一来,不用替人做假账了,她反而轻松很多。
检举信投递到知府衙门,瑜生惦记得比她还多,她这事做完该干嘛干嘛,瑜生则日日惦记,心说官府怎么还不抓人还不办案,等他们假账做完了,证据都毁了,再查就难了。
天子一开始没察觉不对劲,他是后来从两人的对话中,慢慢理清,书呆子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在干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作为一朝天子,他可不像这对“不谙世事”的未婚夫妻一样单纯,心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他现?*?在天高皇帝远,就算派人从京城到云州府快马加鞭也要大半个月不止。
天子不好的预感成了真,
今秾白日在摆摊的时候,莫名被指控伪造假账,然后被知府衙门来的捕快抓去蹲大牢了。
鱼娘子赶紧跑去府学找她未婚夫报信。
第36章 一瞬间今秾好像看到了那晚打跑了酒鬼的生哥
蹲大牢对今秾来说是个新鲜的体验。
有些害怕的同时,心里还隐藏了一丝丝紧张和好奇感,捕快约莫见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倒存了点怜惜之心,没太粗鲁,把她关进一个单人牢房里,这个牢房一般用来关押待审的犯人。
牢房里陈设简单,一张石头砌成的床,上面铺满了枯黄的稻草,边上一个马桶,丝毫不考虑犯人的性别,没有隐私可言。
除此之外,还有个用来吃饭的石桌,一把石凳子,再无其他,昏暗的牢房只余头顶一个个小小的不足拳头大的小洞作为通风和照明的“窗”。
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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秾虽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但扯到账,就难免想起她为富商做账,发现有问题,和生哥一道策划写了检举信到衙门的事。
她自认为做得还算天衣无缝,但却没想到,历来民不与官斗,官若真有问题,他可不管有没有证据,是不是你干的,只管一杆子打死了。
她坐在阴凉昏暗的牢房里,唯一后悔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把生哥牵扯进来,他尚未乡试,尚未取得人生的终极目标……
不一会儿,捕快又送进来几个人,在隔壁的牢房。
今秾数了下,有六七个人,这些人全是跟她一同算账的算账先生,不由又叹了口气,还真是要一杆子打死了啊。
那些账房先生喊着冤枉,见到今秾就瞪眼睛,“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这些算账先生都搞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被关进来,有些因古板老朽对今秾一个小姑娘跟他们做同样的事情不太看得上,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人。
无论他们态度如何,今秾都感觉到抱歉,把他们也拉下水了。
也不知道生哥会不会出事。
瑜生没有被抓起来,他到底是府学里上学的学子,有功名在身,且是学政亲点的案首,得了学政亲眼,当众夸奖勉励的,官府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是不敢随意诬陷这样一个有功名的人。
瑜生得到鱼娘子的通风报信后,急得差点当场就晕过去,好在他是个男子,他未婚妻被关进去了,如果他不撑起来,不想办法营救未婚妻,那秾秾在里面该怎么办?
小郭先生也很着急,当场就说要写信回老家,给他爷爷,让有当官经验的爷爷想想办法该怎么办。
瑜生很感激小郭先生的仗义。
他立马回杜家小院收拾了几件今秾的衣服被褥和一些吃食银两等,骑着马直奔知府大门要看望。
知府大牢这边因上面未曾吩咐不许人探望,也只是关在一般的牢房里,狱卒没有拦住,收了点银两就让瑜生进去了。
瑜生踏进昏暗的牢房,心里一阵阵的胆战心惊,他不是怕这样的牢房,只是担心秾秾一个小姑娘在里面会不会受欺负,会不会饿肚子着凉生病。
待见到那个娇小的身影独自一人坐在牢房里,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秾秾!”
今秾这辈子没见过自己的生哥这么慌过,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身上也背了一大袋,好似逃荒似的,心酸之余又被逗笑。
气得瑜生眼睛都红了,戳戳她的额头,“你还笑得出来?”
气急的时候,难免后悔道:“当初就不该让你做这件事,是不该让你出门摆摊才对,人怕出名猪怕壮,若没有算出名声,人家也不会找上来,不找上来就不会惹麻烦。”
说着说着又责怪自己,“是我没拦着你。”
“是我没本事,不能将你娇养在家,让你不必去碰这些事……”
今秾见他已经快哭了,上前抱住了他,头贴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生哥不要自责,你知道我生来好奇,就算生哥想把我绑在家中,我还是一样喜欢出去外面见识外面的世界,你又不舍得我过得不开心,到头来一样随我的意,现在自责做什么?”
今秾感觉头顶一阵湿热,想抬头一看,书生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发了狠说:“秾秾,我一定救你出去!”
今秾沉默了会儿,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生哥,这件事先不要跟家里人说,他们远在家中,只能干着急。”
瑜生沙哑着嗓音点点头。
“郭兄已经去信家中,老郭先生以前当过大官,也许能想想办法,我想办法打听打听是谁下的命令抓你,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就厚着脸皮去求学政大人。”
学政是一省的学政,主管教育人文科举,看起来好像只管科举师生方面的事,但瑜生知道这位学政出身京官,且有密奏皇帝的权利,也就是不受制于本地的官员,一省之巡抚见了他都不敢随意得罪。
他隐约记得这位学政刚正不阿,为人严谨,且似乎比较赏识有才之士,若是秾秾卷进官商勾结的事情里,只有找这位学政才有机会脱身。
那些本地的官员,知府巡抚什么的,他一概不敢找,因为他不知道背后抓人的到底是哪一位,说不定一头牵一头,本地这些官员全扯进去,羊找狼说自己的冤屈,狼会一口把羊吞了,还是会帮羊张目?
自不作二想。
而学政今年才是调来云州府任职学政的第一年,不可能卷进这种本地官商勾结的事情,那些账本有的都好几年前的事了,再则就算找本地清白的官员,人家也可能怕得罪同僚不敢出声,唯有学政来自京城翰林院,不受制于人,才敢管闲事。
想着这些事,瑜生逐渐冷静下来。
亲自给今秾铺了床,把她的衣裳包袱放在床上,又取出吃食,细细叮嘱,“秾秾不要怕,我来时向夫子请了假,你在这里好好待着,万幸他们没有对你如何,还给你安排了单人牢房,你在这里不要犯倔,若提你审问,能说则说,态度要软,安全为上。”
今秾都乖乖应下。
他蹲下来,捧着少女的双颊,眸色认真深沉,一瞬间今秾好像看到了那晚打跑了酒鬼的生哥。
“秾秾不要怕,如果他们真的对你用刑……”
今秾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书生想了半晌,“你就哭。”
他垂下眸子,“男人素来怜香惜玉,秾秾、秾秾掉眼泪的时候……格外好看,让人心软。”
顿了会儿,再三叮嘱:“若是审问的时候,秾秾一定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是一个女子,他们查不出什么就不会对你如何。”
他来时有看到隔壁一帮也被抓起来的算账老爷们,他这样聪明的人也想到,既然官府把全部人都抓起来,证明他们不知道到底是谁检举了他们,只能一杆子全抓起来。
这么多人,官府胆子再大也不敢全部杀了,除非狗急跳墙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就给了他时间和机会把秾秾救出来。
这种时候,今秾女子的身份反而替她起了保护伞的作用,因为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女子会有这样的见识和胆量,背地里检举富商,心里存了偏见,审案子的时候就难免容易浑水摸鱼。
来时,瑜生着急慌张,行色匆匆,走前背地里塞了很多银子给看牢房的牢头狱卒,让他们关照今秾。
然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起了姓竺的那个学子,今秾曾说破他的身份,他出身的竺府与百年世家丞相那个竺府是同个家族的,他记得那时竺学子招惹他们的时候,竺家长辈曾承诺若有事情可到竺府求助。
他当时和今秾年少轻狂,不愿向瞧不起自己的人求助,连令牌都没有收,如果不是秾秾出事,他也是不愿意向总是找茬自己的人低头。
瑜生报了一线希望,从牢里出来,就跑去竺府求助,然后刚巧被那姓竺的学子碰见,连竺府大门都没进去,就被一顿嘲笑羞辱赶走了。
他攥紧了拳头,牵着马就掉头离开。
直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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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才明白,作为一个功名尚浅毫无根基的普通人,真碰上事了,想做点什么难如登天。
他一无权利二无背景人脉,想调查清楚官员背后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的着力点。
索性也不对本地这些官员抱有期望了,为了尽快救今秾出来,干脆快马加鞭跑去省城找学政主持公道。
今秾被抓走的时候是正午正要撤摊回家吃饭的时候,他得知今秾出事是在第一堂课下课后,再准备东西去看秾秾,从牢房里出来又跑了一趟竺府,一来二去,骑着马城门口,已经太阳快落日的时候。
蔡逸在城门口,骑在马上好整以暇地拦下了他,好似等了有一会儿,专门堵他的。
“瑜兄真是愣头青书呆子,这么大的事你就打算一个人干?不找人帮忙,就凭你的小身板就想把未婚妻救出来?”
瑜生不是没想过找蔡逸帮忙,但蔡家再有钱也是商,即便有些人脉那也是人家经营生意所用,他不想拖累蔡逸,就没找他。
没想到蔡逸主动来堵人。
第37章 天子气得想笑。
两人骑马到郊外,才停下来说话。
“瑜兄我虽然不知道你未婚妻犯了什么事,但以她的性子定然是被冤枉的,既然有冤屈,就要申诉,只是自来民不与官斗,你这样傻愣愣要去找谁?”
见瑜生不说话,他斜眼猜测,“学政?”
“我就知道你这个书呆子只能想到找好官,只是学政就算来自京城,他要在这里待上三年,也不见得敢得罪地方官员,万一他们给他小鞋穿,处处为难他,让他这三年没办法好好组织科考怎么办?一任三年,出了差错,回京城不但没法升官,说不定还得降级,你觉得学政一定会帮你的忙?”
学政历来是京城翰林院那帮中简官员最直接的渡履历的方式,当完三年回去基本就是升官,本地官员要想陷害学政也很简单,直接买通或诱导学子科场舞弊,然后揭发告到京城去,一旦学政任上出了这样大的差错,别说升官了,不丢官不掉脑袋就不错。
瑜生也知道这些,叹了口气,脸上有在未婚妻面前不敢表露的慌乱。
“蔡兄……”
过了会儿坚定了脸色,“无论如何,我总得一试,我一定要救秾秾出来!”
蔡逸仰天长叹,“到底出了什么事,瑜兄可愿意告诉我?”
瑜生摇了摇头,“这事不能把你牵扯进来。”他是怕把对自己有恩的同窗牵扯进来,也有一丝防人之心,内情如何,越少人知道秾秾越安全。
谁知道蔡逸摇头晃脑道:“你们该不会是举报某个黑商了吧?”
瑜生惊异!
蔡逸道:“云州府历来富庶,因其交通四通八达,南接江南鱼米之乡,北上雍、峡、京等大洲大城,再往西北,还可直通塞外边境,故而这里虽然看似不起眼,实则地下黑商多如牛毛,我蔡家浸淫商道已久,虽然为了改换门庭,不曾碰手这种事,但也知道一二。”
“这些黑商背地里都有官员权贵的影子,没有一点背景的都不敢经营,今日经营明日就被人吞了。”
“今秾曾经去过的那家富商明面上是经营正经生意,其实背地里都是做黑商的勾当,在府城光是大型别院庄园就建了好几座。”
“这次是因为当家人突然发病死了,才着急清算账目,你以为人家两兄弟准备分家?不是真分家,而是这家两兄弟准备金盆洗手了,他们老子胆子大敢干这种黑商营生,这两兄弟没什么本事胆子又小,准备撤了,才着急看账目,分赃给背后的“老板”,那老板可能就是背后抓人的官,兴许还不止一个。”
蔡逸把背后的隐情说明白,见瑜生脸色发白,安慰道:“他们也不敢如何,可能只是警告一下让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在事情没有暴露出去之前,他们也不会把事情闹大,闹大了引来朝廷的视线,反而麻烦。”
瑜生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省城找学政。”
蔡逸又拦住了他,“你去做什么?”
“瑜兄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去蹲大牢。”
瑜生不太明白,自己去陪秾秾蹲牢子,谁来救秾秾?他虽然也想陪着秾秾。怕她受欺负,但是……
蔡逸扶额,“学政主管科考和一省师生,你是有功名在身,今年云州府院试的案首,你若蒙受不白冤屈,被关进大牢,他才有借口插手,否则只是你的未婚妻,他凭什么管?”
“至于学政那里,我替你去报个信。”
蔡逸不愧是商人之子,还是蔡家精心培养的接班人,才能有这样的见识,瑜生话不多说,骑着马掉头就回去,正好赶上城门落锁之时。
再晚片刻,就得被关在府城外一夜,不说身子受不受得住,让他等在外面干熬也难受。
只是瑜生进得去府城,却进不去知府衙门,衙门已经下班了,天色已晚,牢房紧闭,也不许人进去探望了,瑜生连门都进不去就被赶走。
这天底下想蹲牢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瑜生只能回到学舍里。
小郭先生急得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见了他问:“如何了?”
瑜生摇摇头,因为另外一个同窗已经休假回来,不好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只是说秾秾被关起来了,但内情如何还没有定论。
“我明日再去看她。”
他得想办法让狱卒把自己也关进去,还得关到和秾秾一个牢房里,如果就近看着秾秾,他被抓起来也只能干着急。
两人走到院子外找了个无人的地商量,小郭先生一听蔡逸给他出了馊主意,让他主动去找大牢蹲,一时震惊又无语。
“蔡兄的话你也敢信?”
瑜生愣了下,摇摇头,苦笑道:“他说的有道理,如果不这样做,学政就算想帮也没有理由。”
“只能赌一赌了。”
小郭先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学政还是不管你们,你又被抓进去了,怎么办?”
把两只鸡蛋一起放进篮子里,一同摔了,只赌在学政一人身上,赌他会不会接住这个篮子,这个风险也太大了。
小郭先生出身官宦之家,不太能理解这种冒险的思维,他和商户出身的蔡逸的想法截然不同,他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所以前提是青山得在,不能指望一个当官的一定会帮你。
当官的人眼中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仕途,就算是再有良心的官也不能赌他的良心。
“瑜兄没后悔之前,还是再考虑考虑,算着时间,过几日我爷爷该回信了,你再等等,看我爷爷怎么说,你是他学生,他不会不管你的,他老人家有经验。”
瑜生已经下了决定,就不会再更改,他走前一直挂心今秾的安危,虽然在牢里安慰她给她支招,可心里还是怕那些人对她动刑。
如果他在的话还可以替她受刑,不至于让她在里面没有人依靠保护。
“郭兄,我才知道,我除了一副身躯,竟毫无用处。”
小郭先生叹了口气。
天子在宫里急得不行,好在当晚又来了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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