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没想到这爬椅子腿,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我只有起步较为顺利,再想往高处一点,就会被莫名其妙的送回起点。
我有点受打击,但我不信邪。
或许是宿醉导致的大脑短路,我锲而不舍地助力跑,抱住椅子腿,蠕动着往上蹭几厘米,呲溜滑到底,如此反反复复好几回。
终于,阿帽没憋住,畅快爽朗的在我身后笑出声来。笑声在封闭的室内回荡,如有实质在我耳边转圈圈,每一个音节都在嘲笑我,让我气得脸红。
“笑什么!不准笑!”
阿帽不听:“哈哈哈哈哈!”
“啊——!”
我抱头,原地蹲下,像只鸵鸟,手动屏蔽这个烦人的家伙。
片刻后,沉闷的笑声消失,脚步声逐渐接近。我松开捂着耳朵的手的同时,脚步声也停止在身后。
没等我转身,阿帽直接将我拎起来,放在桌面上。
“想要什么就直说,我看起来是会阻碍你的人吗?”
答案毫无疑问:不是。但出于被看到窘迫一面的羞赧,我哼哼唧唧转过身。
“那可不一定……”
随后,毫不犹豫扎进了零食的海洋。一阵猛翻过后,我坐在其中,皱眉嘟囔道:“奇了个怪了。我怎么记得当时拿了很多那个?”
我偏头,看向抱着手臂站在桌前的阿帽,“不会是被你吃了吧?
阿帽摊手,一脸不屑:“想多了,那种腻腻歪歪的甜东西,牙齿都要被黏在一起了。也只有你会喜欢。”
“也是。”
阿帽和散兵对甜食的厌恶程度比我和倾奇者要高,像酒心巧克力这种苦中带点甜的甜食,后两个可能会喜欢,但前者绝对不会。
那么,问题来了。
我那么多酒心巧克力呢?
“你就这么喜欢?”阿帽突然这么问。
我犹豫了一下,没把“证明自己酒量不是一杯倒”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毕竟还要脸。
“也没有那么喜欢吧……”
“那就好。不然,我就只能给你指出通往垃圾场的道路了。”
“啊?”我猛地扭头看见他,“你把那么多酒心巧克力都丢了?”
败家子呀,败家子!那些巧克力都很贵的!而且好歹给我留一个试试啊!
新仇加旧恨,我气得扑过去,对他吊在桌子边的衣服挂饰一阵拳打脚踢,累了个半死,一看伤害负0.5。
阿帽低头,食指在我额前戳了一下,没用多大力,我却直接躺在了桌面上。
“人贵有自知之明。就你如今这副模样,还想喝酒千杯不醉?别逗我笑了。”
心思被戳破,我更气了。看破不说破,他怎么就不懂呢,真可恶啊!
可是打又打不过,骂又不太舍得,也就只能阴阳怪气,矫揉造作地恶心他一下。
我想了想以前看过的那些狗血之作,清了清嗓,故意夹着声音说:“阿帽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宠我的,要什么都给……”
在心里编织的后续台词还没说出口,阿帽就忍不住伸手掐住了我的脸。
害得我一声惊诧的“啊”都变成了“呱”。
“我是否变了,你难道不清楚?”
我眼珠子一转,坏主意又来了,“那我现在想要月亮。你给了就是没变,你不给就是变了!”
“呵,幼稚。”
阿帽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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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想要回到床上,不再理会我。我心里一沉,糟糕,不会玩过了吧。可是,是他先丢掉我的酒心巧克力的!
要不还是道个歉吧……
“阿帽,我……”
突如其来的腾空让我把话憋回去,室内骤然流动的微风将我带到窗边,本以为会回到床边的阿帽也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的碗。
“就算作浪费的补偿吧。”
我疑惑地接过对我来说刚好合适的小碗,清冽的果香迎面扑来,透亮的液体宛如一汪池水,倒映高天的圆月。
那月亮不再遥不可及,就在我的手中,虽是倒影,却有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心口。
阿帽轻笑:“怎么,心心念念要证明自己,临到头来却畏缩了?”
说着,阿帽伸出手,想要拿走这碗酒精含量约等于零的果汁饮料。我连忙抱紧小碗,往后缩了缩,怒瞪他。
就算是给我月亮的人,也不能抢走我的月亮。
阿帽又笑了。
“放心吧,都是你的了。”
第54章 54
327.
按照原本的计划, 天空竞技场只是我们的暂留地,待阿帽打上190层时,莫阿娜便会带着除念师回来, 使我恢复原样。
可赶不上计划的是,莫阿娜熟识的那位除念师,恰巧接了其他任务,离开了居住地。她问清目的地后就追了上去,只是任务未完,暂时没办法将人带回来。
莫阿娜送来消息,告诉我们这些, 却没留下一个具体的日期。
我们只好继续耐心等待。
这一等,便等到阿帽在200层通过十场胜利,并挑战楼主胜利,成为天空竞技场242层的楼主之后。
起初, 我还放不下散兵和倾奇者, 每日都带着无法排解的焦躁感,后来,时间越来越久,我也就放下了。
大家都是成熟的人偶了,要学会自己生活……至少散兵是不用担心的,就怕倾奇者受委屈。
可阿帽说得好, 就算再焦急也没办法,该找不到的还是无法找到。
尽人事,听天命,顺其自然吧。
328.
缩小的身体限制了我的活动, 但就算恢复原本的模样,除搜集寻人的线索以外, 我也不知道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做什么。
我曾在城市里逛了几圈,将新鲜感消耗殆尽后便失去了兴趣,平日里待在242层,除了查资料,基本不外出。
242层的风景跟100层以上的风景好像没多大差别,只是更加寂静,连鸟鸣声都鲜少听闻。
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除了茫茫云海,再不见其他事物,内心不由得生出一种孤寂感。
像神明般孤高,又像笼中的囚鸟。
阿帽对此没有太多表示,大概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孤寂感,只有我还略微眷念人世间的烟火气。
习惯了在海贼船那样闹腾的地方生活,100层的安静已经是我的极限。
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人总是会怀念过去,用曾经的美好来填补现在的空虚。
人偶也不例外。
因此,最近的我总是不受控制地回忆曾经的海贼生活,怀念那些人的声音与笑脸。
那张被阿帽捡回来的仅剩的纪念品——艾斯的生命卡,也被我从箱底翻出来,呆呆地盯着了看没多久,又被无情地压回去。
大概是心中仍有怨念吧。
如果不是他抛弃了黑桃海贼团,我现在应该还在伟大航路的某处海域,坐在瞭望台上,望着波光粼粼的碧蓝大海,耳边尽是欢声笑语……
唉,想想又开始烦了。
329.
这天,阿帽去应付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迟迟未归。而我瘫在床铺的一角,百无聊赖。
不是我不想去看他的比赛,只是这种几乎一招秒的对局,真的毫无观赏性。
200层以后的比赛胜利,不会再有金钱奖励,取而代之的是名誉与生活无忧的保障。
缺什么少什么,一个呼叫便会有人送上门,这让我连出门补充物资的想法都失去了。
我默默翻了个身,如同咸鱼一般,只在心中呐喊:真的好无聊啊!
希望阿帽回来的时候能带点乐子一起……
正这么想着,我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不用抬头看,只听脚步声我也知道是阿帽,闭着眼懒洋洋地喊道:“你回来啦。”
阿帽没有回应。
通常就算再怎么不想搭理我,他也至少会哼一声,以此表达“我回来了”这句话。
我疑惑地睁开眼,却见一只大手向我压来。
“哇呜!”一声惊呼猝不及防地溜出我的嘴,我晃着腾空的四肢问,努力抬头看,“你干什么啊?”
阿帽把我按在肩上,斜睨一眼,“没什么,看不惯你如此悠闲,帮你找点事做罢了。”
“什么事?”
他也不说清楚满足我的好奇心,就这么带着我离开天空竞技场。到达目的地后,他指着面前被绿色包裹的事物道:
“天黑之前,打扫干净并入住。这点程度,你能做到的吧?”
我抬头仰望对我来说如同珠穆朗玛峰般高大,甚至看不到顶的三层小楼,默默攥紧手中的一缕发丝。
“你认真的吗?”
阿帽朝我这边偏了偏头,牵连头皮的疼痛没有让他平静的神情泛起一丝波澜。
“是你自己整日抱怨无聊,现在,事情来了。”
我: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我确实无聊,但这并不代表着我想给自己找罪受!
“既然如此不自信,那便不设期限。”他轻笑一声,满是促狭的意味,“放心吧,这栋楼已经被我买下。你有充足的时间,慢慢来,我不急。”
330.
经过一番问话,我才知道,除去之前已经消费的部分,阿帽将在天空竞技场获得的所有奖金,都用在面前这栋属于我和他的小楼上。
我心中一动,嘴里却在问:“那等莫阿娜回来的时候,我们拿什么跟她交易呢?”
“哈?这还用问?”
阿帽说得理直气壮。他让我恢复原样后再去天空竞技场赚一次奖金。毕竟,这些钱都是他的奖金,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嗯,他说的有理,我无法反驳。
只是还有一个疑问。
“租房的话不是更划算,也不会把钱全部花光。”
“租房?比起他人的东西,只属于我们的不是更好?”
这句话更无法反驳了。
“只属于我们”这五个字,听起来就让人心旷神怡。
331.
阿帽选的这座房子在勉强能算得上市区,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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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步跨入郊区的地方。
在屋外不远处,有一条进城的小路,只要没有车马路过,就只会有虫鸣鸟叫声传来。
既有烟火气,又有安静的时候,非常适合我和他。总得来说,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其荒废程度至少得有几十年。
这大概也是我们仅剩的奖金足够买下它的原因。
换种心态重新打量眼前的小楼,层层绿蔓攀爬的石墙圈出前院和后院,窜出头的茂盛枝叶环抱三层木屋,末端搭在二楼的阳台上。
乍眼看,倒像是从阳台垂下的裙摆,将高大沉稳的石墙纳为裙下之臣。
屋檐垂下碧绿的帘,叶尖染着秋黄,像面纱遮住它的大半面容,灌木丛和杂草编织的遮阳帽斜戴在屋顶,投下大片阴影。
它就像是一位隐居深林的贵妇人,静谧优雅,有属于自己的时光沉淀。
我无法不喜欢它。
偏头与阿帽的目光相接,我笑了笑,还没说话,他似乎已经理解我的意思,勾起唇角,推开院门走进去。
晃动的门扉留在身后,锈迹斑驳的铃铛发出独特的声响。
沿路的石板被杂草和枯叶覆盖,偶尔露出的一小块石面也沾满了青苔,光是看着就滑不溜秋,阿帽却走得很稳。
我坐在他的肩上环视四周,盘算着打扫这件事。
抛开阿帽不知道是玩笑还是什么的暴言,想要入住这里,打扫整理是无法避免的。
只是单是看那些比阿帽还高的枝桠,我就生出几分放弃的念头。凭我如今这副身躯,怎么想都无法清理这些庞然大物。
要不还是回天空竞技场吧……至少不需要打扫。
进了屋,细小的灰尘在透过窗与枝叶缝隙洒落的零碎阳光里跳舞,趴在蛛网上的主人被开门的声音惊醒,小心翼翼抓着丝悬落,凑在头顶上观察不请自来的我们。
望着铺在桌面、地上那厚厚的尘土,我放弃挣扎,直言道:“我真的会累死给你看!”
别不把缩小的人偶当人。
新的屋主人被我愁眉苦脸的模样逗乐,大发慈悲地放过了我。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算了,他的时间很宝贵,没空用来找迷失在绿色院子里的我,老老实实待在屋里打扫,也算是给他省心了。
有了阿帽的帮助,天黑之前,这座小楼成功恢复了可以住人的模样。
对我和阿帽来说,普通人的大部分必需品都是可以选择的。因此,屋内剩下的那些东西已经足够我们使用,不必再添置什么。
阿帽在一旁把清理出来的多余的、不能用的破烂丢出屋外,堆成一座小山,而我坐在廊檐下,抱着他随手打开的果子,小口小口的啃着。
尽可能的帮忙打扫了这么久,我的手酸软无力,只能做出抱着放在盘子里的果子这般不费力的动作了。
不像阿帽,还能这么轻松地把垃圾丢来丢去。
闲下来的我,看看那座废品堆成的小山,再看看被阿帽一键清除干净的光秃秃庭院,总觉得有点丑,甚至没有刚开始那样好看。
但甘甜的果实塞满了我的嘴,让我一时之间想不到该说什么,心里也被甜到了似的,轻飘飘打着转。
以后,这里就是属于我们的地方了——我们的家。
332.
搬家没多久,冬天飞速奔来,雪花簌簌而落,秃头的院子戴上了洁白的绒帽。
我在伟大航路见过许多雪,但鲜少有空去玩它。现在难得生起堆雪人的心情,却碍于身体,无法亲自动手。阿帽在我的连声抱怨下,带着满眼的无聊,用风卷起一层层雪,裹成球堆起来。
一个简单但结实可爱的雪人很快就出现在院子里。
我拿着现买的装着纽扣的盒子,精心挑出两颗,高高举着,在阿帽的手心里蹦起来,一左一右拍在雪人的脸上,又把准备好的围巾给它裹上。
指使阿帽站远了看,紫眼睛的雪人围着纯黑的围巾,乖巧又可爱,但孤零零地立在雪里,实在可怜。
我又让阿帽如法炮制了另外三个,再买了青色、香芋紫、薰衣草三色的围巾,挨个给它们戴上。
最后,我给他们拍了个照。
照片中,四个除了围巾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雪人,挤在荒凉的雪景里,看上去就像一家人的样子。
这个时候,我还很满意这片光秃秃的院子。
可到春天雪融之际,这片黑褐色的泥地就看起来又丑又脏了。
我纠结了半天,“阿帽,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阿帽:“你想做什么就直说。”
“要不我们种点花吧!”
说做就做,我们直接去买了些种子回来。店主人见我们买的多,还送了一个手工编制的风铃。
风铃被我们挂在面朝院子的屋檐上,风一吹,便有清脆的铃声荡开。
因晨间下了小雨,土地泥泞不平,阿帽嫌弃地飘在空中,青色的风如蚯蚓钻入地下又窜出来,拱出一个个小坑,像是大地呼吸留下的气孔。
我坐在阿帽的手心里,周围摆了一圈种子,凭着心意随手拿起一颗,也不管到底是什么种类的种子,对准下面的小坑就扔。
就算没有对准也没关系,风会带着它来到正确的位置。
就这样,配合默契的我们,将所有的种子都留在了院子里。
尽管当时最想要种花的人是我,可没几天我就厌倦了浇水施肥的任务——顶着比我还大的水壶满院子浇水实在是太难了。
只是这些种子都是我和阿帽一起亲手埋进土里的,心中不免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
我郑重地将其交付给阿帽,他却说,让其自由生长,能否存活都随意。
我天真地信了,还曾在夜里感到惋惜,这些种子估计是无法发芽了。
然而,某天夜里,我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趴在窗边悄悄的往外看,发现了一缕不引人注意的清风,正在偷偷地为种子浇水除草。
大概是为了不辜负清风的努力,种子很快就发出了芽。
我站在娇嫩的绿芽旁边,用自己的身高比划着它的成长,心满意足地夸赞道:“长得真漂亮啊。”
“那是自然。”
阿帽蹲在旁边,微微扬起头,像只立了功的小猫咪,等着主人的夸赞。
我装作不知道他夜里的行动,张嘴就说了一段小作文,夸赞这里的风,这里的水,这里的阳光,都是那么的适合植物生长。
阿帽轻轻哼了一声,“大自然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优胜劣汰。若全是如你说的那样,这些种子可没办法活下来。”
他的意思很明显,我也不是傻得听不懂,转口就开始夸夜里的风。阿帽却没听几句,拉了拉帽子,起身进了屋,留下我自己跋山涉水般跑过一整个院子。
到了夏天,院子里已然是郁郁葱葱一片。
当时没有计划的随意播种,让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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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景观变得有几分神奇,艳丽的花朵左一朵右一朵,如绿色夜空中的零散星星。
这栋小楼建成年份有些久远,没有空调之类的制冷设备。
天气开始逐渐炎热时,我们便从三楼的卧室,搬到了一楼的一间空房。
每天晚上都将落地窗大开,让夜里的凉风吹散室内的闷热,送来草木鲜花的清香。
只是夏日的风并不是每日都有,有时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耳边风铃声轻荡,远处新长出来的枝叶却纹丝不动。
究竟是夜风太微弱,还是树长得足够粗壮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睡意涌上。我翻了个身,感受到了一瞬间的失重,似乎从枕头滑落。
“啧。”
小声的嘟囔似幻觉般不真实,我闭着眼,感觉自己被温柔地捧起,又转瞬陷入棉花的柔软中,继续于梦境中遨游。
翌日。
阿帽:“今晚你自己睡凉席上。”
我:“嘎?”
不要啊!凉席太硬了,为什么不让我睡枕头?
333.
莫阿娜来得很巧,正好是我们将冰好的西瓜从溪水中捞出的时候。
借着赶路口渴的理由,她毫不客气抢走了一半,与她带来的除念师一同分食。
除念师是一名成年的女性,长得温柔,说话也轻声细语的。
她说,因莫阿娜的请求,吃下去的西瓜就当作报酬,现在便可以为我除念。
第55章 55
334.
除念师啃完西瓜提起这件事的时候, 我刚艰难地消灭阿帽分给我的那一小口。
人小就是这样的,干什么都费劲。
缩在阿帽盘起的双腿上,我接过他递来的可以用来当我的被子的纸巾, 一边擦拭手上的脏污,一边问:“现在就可以吗?”
不知为何,说到除念,我总是会想起那种神神叨叨跳大神的人。总觉得应该设置一个祭坛,摆点东西,点三炷香。
阿帽大概是猜到了我的想法,背后靠着的胸膛轻微震动一下, 额顶陡然一凉——阿帽刚洗完澡,发丝还带着湿润感,偶尔会凝聚出一颗水珠,悄然坠落。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 还没收回目光就听除念师说:“当然, 就现在。”
说着,她略微抬了抬手,有一种温暖但看不见的力量从她的掌心迸发,向吹过泡泡圈的风,将我囊括进去。穿过透明的泡泡边界时,那些附在骨头上的黏腻阴寒全部被剥离, 我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还没来得及高兴,我便听到了布帛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就在身边。视野在一寸寸拉高,像生长的过程被加快了数倍。陌生又新奇的体验让我略感不安, 下意识就扭头去看那个能给我带来无边安全感的人。
身后,阿帽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那双玻璃般剔透的眼睛里的倒影越来越大,也越发清晰,映出我的一脸懵。
在身上的衣服彻底撕裂前,狂风骤起,我听到身后两声短促的惊呼,黑暗随即铺天盖地压下来,我下意识抬手撑住,却只抓到几乎毫无重量的轻薄布料,柔韧光滑,跟阿帽披着的外衣触感一模一样。
淡淡的花香和药草香混合,将我紧紧拥抱,就像某个人的环抱一样。
这两种香味我都很熟悉,是我精心挑选的洗衣液和洗发露的味道。
被这种混合香味包围的感觉并不陌生。
除了每天夜里的同床共枕,我还在某次意外中感受过。
那是寒冬里的某一日,我莫名想吃火锅。
就像突然有了什么执念,得了一种不吃到火锅就会枯萎的病一样。阿帽架不住我的撒泼打滚、苦苦哀求,便带着我去附近的大型超市买材料。
那是我们搬过来后第一次去,走哪都有种新鲜感。从生活用品区到熟食区,再到生鲜区,挨个走了一圈。期间,我们看到不少中老年人提着大大的篮子,慢悠悠穿梭在货架中,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可是,当工作人员推着小车来到生鲜区中央的空台边时,一切都变了。
那一道道火热又凌厉的眼神,就像面对在天空竞技场200层以上挑战赛的对手时,给人一种紧张感。或明目张胆或小心翼翼的打量,让人如芒在背。
我默默往阿帽的脖颈处挪了挪,贴着他的耳朵问:“我们不会是误入什么□□火拼现场了吧?这些全都是埋伏?”
“你想多了。”阿帽歪了歪头,使带着些许水汽的耳朵远离我,“看,晚间大减价。”
我往前一看,工作人员的手刚好离开空台上新换的立牌,上面标红的几个大字:特价区通通五折。
原来如此,到晚上清临期商品的时候了。
“我们也去买点吗?”
阿帽还没回答我,工作人员已经将推车上的袋子抬起,将里面的物品哐哐倾倒而出。我跟本没机会看清那是什么,就听身后轰隆一阵巨响,像是地震的前奏又像是雷云中的游龙。
随后,一阵巨力撞在我的背上,我猝不及防,直接飞了出去。数道黑色的人影从我身边擦过,也顺势撞歪了阿帽伸出想要接住我的手。
啪叽一声,我被狠狠拍在地上,剧痛和天旋地转的晕眩感是我反应变得有些迟缓,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下一秒,一个巨大的黑影压下来,我望着那凹凸不平的底面,下意识一个翻滚躲了过去。
擦到锃亮的皮鞋落在我的手边,带着地面都是一震。我不敢想象要是真落在了我的身上,阿帽得用多少打气筒才能把我吹回原本鼓鼓的模样,冷汗瞬间爬上背。
但没有时间放松,数只不同的脚踩着各式各样的鞋像雨点般密集的落下,我就像躲雨的狼狈小狗,穿梭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疲于奔命。稍不注意,便会成为马路上需要人工铲除的一个花色地毯。
只是人群实在密集,忙着抢打折商品的人们根本不会在意地上有什么。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商品都被他们粗暴的行为,无情地打落在地,又被一脚踩碎。
我左躲右闪,眼看就要闯出人群,却没防住身后一个拼了命想要挤出去的脚。围在脖子上的长围巾拖了后腿,像根长链把我困在原地,另一个人配合默契,抬起脚就要结束我这条小命。
这时,一只手快而准地抓过来,另一只手掀翻扼住我命运的后脖颈的那人。在一片痛呼和惊讶声中,阿帽将我捧回心口。
明明人偶没有心跳,我却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敲击胸膛。我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却觉得这躁动的音乐和那衣服上残留的香气是那么的令人安心。
被阿帽掀翻的人在破口大骂,我抬起头,他眼神晦暗地盯着对方,像是在看地里污秽的泥土,连踩一脚都嫌脏。
“阿帽……”
尽管努力压着,但我的声音仍然带着一丝颤抖。
他立刻垂眸,那种蔑视又厌憎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我却丝毫不怕,仰着脸,抬起双臂试图环抱住他的脸,踮起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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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地用侧脸蹭了蹭那块微凉的皮肤。
“还好有你,谢谢。”
335.
想起这件事,我将盖在身上的外衣掀开一条缝,双手绕过他的脖颈,像之前那样贴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轻声道:“谢谢阿帽。”
夏日的衣衫轻薄,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体温互相牵引着向上攀升,我似乎又听到了人偶不必须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阿帽似乎呆愣了片刻,随后唰地将搭在我身上的外衣拉紧,把我的手臂塞进去,衣服边缘绣着的花边在喉咙处相交,只能说还好我算人偶,呼吸不是最重要的,不然阿帽就得在明年的今天给我上柱香了。
“去穿衣服!”
“哦……”
336.
把阿帽的衣服翻出来套上,我走下楼,莫阿娜已经准备带着除念师离开。
“鉴于你们还没有把钱给我,这个交易就不算完成。我手里的这些消息,就等之后再说吧。”
于是,我在恢复身体后的第一件事,不是举杯庆祝,也不是采买一些新的用品替换,而是去天空竞技场报名参赛。
就当做是复健了,我并没有什么怨言。只是,阿帽给我定下了一些限制,比如200层以前,不能使用元素力。
我确实在拥有神之眼后,将重心放在了对元素力的应用上,从而懈怠了体术方面的锻炼,因此,我老老实实遵守这个限制。
但多亏艾斯帮我打的基础很好,轻轻松松就来到了200层,攒够了与莫阿娜做交易的钱。莫阿娜拿到钱后,很爽快地把打听到的线索交给了我们。在阿帽花时间验证的过程中,我依旧在200层拼搏,等完成十胜后才一起出发。
当初那些受富豪雇佣将人偶带回的人中,有一部分留有后代。有些已经转行做其他的,而有些则继承祖业,继续在市面上接各种任务。
拜访了一些人,又花钱交换消息后,我们得到了一个比较具体的线索。
或许是当年那些人遭受的事情过于诡异,他们并没有留下详细具体的记载,也没有写下地名。我们只知道,那是一个至今仍然没有被公开探索的遗迹。
——一个关于王族墓室的遗迹。
337.
带着这个线索返回家中,我们稍作休息便开始着手遗迹的调查。
多亏了莫阿娜,即使我无法学会念能力,也依旧保有猎人执照,可以查到许多相关的考古知识。只是,这项工作并不简单,很多地方都需要深入研究之后才能明白,就比如:古代语翻译、解读等等。
金找上门看到的,就正好是我们对着电脑里看不懂的古文字挠头的模样。
他坐在矮桌前,撑着脸听我说完最近的事,一拍大腿说:“巧了,我正好是为这种事来的。”
嗯?我有些疑惑,还没发问,他就絮絮叨叨把一切都交代了。
桌面放着的热茶氤氲的白雾从浓到无,金的表情却始终认真严肃。
金说,他与网友相约在这里见面。这名网友是古代语专业的学生,因为在网上发表了一些零碎的翻译,被他看到才加上的。
金一直想要探索某个王墓遗迹,想要进去探明真相。为此,他才离开从小生活的鲸鱼岛,参加猎人考试,取得猎人执照。通过考试之后,他一直在网上学习相关的知识。但是,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达成目的。
他需要的不只是古代语的知识,还有金钱、人手等各种。
金伸出手,越过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我在网上已经认识了不少意气相投的朋友。如果你们也能加入的话,我非常欢迎。怎么样,要一起去吗?”
这个瞬间,某个同样有着黑发的身影划过眼前,使我想要伸出的手颤动一瞬,停在了身边。
我莫名警惕起来。
“你先说说是什么样的遗迹。”
“这个嘛……因为还没进去,也没有公开,我也对它了解不多。”金收回手,挠着头一边回忆一边说明。
我也在和自己所掌握的线索做对比。等说明结束后,我和阿帽对视一眼,确认了对方的想法跟我一样。
于是,我伸出手:“合作愉快。”
金立刻笑着抓上来:“合作愉快!”
这个王墓遗迹和我们要找的地方有七八分相似,不能放过。
337.
我们为金提供了一部分金钱帮助,也在联络他人方面做出了部分贡献。毕竟古代语是真的有点难。最后,金带着这群目标一致的人成立了一个非营利法人组织。
所有人都在为了去王墓遗迹探索而奋斗,尽可能提供自己所能,但即便如此,我们依旧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才获得许可。
当遗迹最大的那个墓室门打开的时候,欢呼声几乎震碎那脆弱古老的建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少数感情充沛的人还控制不住喜悦的泪水奔涌。
他们没有立刻扑到棺木前,只是挤在墓室门口,激动地伸出手,抓着金的手上下摇晃,说着恭喜的话语。
因为他们并不是非要探索这个王墓遗迹不可,只是被金的意志带动,竭尽全力去帮助一个想要帮助的人而已。目光灼灼盯着墓室内部的金被他们的话语拉扯回来,转头时,脸上的神情僵住,目光闪动,随后竟露出了比刚才那个还要灿烂满足的表情。
“谢谢大家!”
他这样说着,似乎是无法承受住这样的热情,将我拉过去,往人群中间一推。欢呼的声音顿时小了些,但并不是因为我的不合群,而是有人露出恍然的神色后,突然急切地拉住我的手,将我往墓室里面带。
“快!找找有没有你兄弟的线索!”
“对对对!差点忘了!里奥,到你显身手的时候了!”
“你喊他干什么?都闪开,让我来看看墙上的刻字,我是专业的!”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大家都知道我在找两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擅自把我、阿帽还有那两人定义为失散的四胞胎,几乎全是普通人的他们简直无法相信,兄弟姐妹的离去该是种多么痛苦的事。因此,相比于与金相处时的互怼互骂,他们对我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照顾。
他们都是热情、单纯又善良的人,我并不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感觉。
看着他们这么急,我反而不急了。
走到小心翼翼扒着墙看的人身边打趣道:“前几天不还在说这辈子都不想看古代语了吗?”
他目不斜视:“瞎说,古代语超有趣的,下辈子还学!”
大概是这群人的存在,即使最终没有找到我想要找的人,心中的失落也并不明显。
没多久,金带着我们这段时间的成果,申请了公开资料,向全世界人介绍了鲁鲁加这个古代文明。他还出钱修复了遗迹,并在周围修建了许多建筑,方便游客来参观。
在这个组织最后一次庆功宴也是散伙宴上,金坐在篝火旁边,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我躲开名为跳舞,实则群魔乱舞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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