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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别吵/21
“贺总, 盛小姐出事了。”
贺尘晔手里?的手机,应声毫无防备地滑落到印花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顾不得这些, 绕过书桌出去, 慌乱问:“什么意思?说清楚。”
安特助同样着急,一得到消息,只觉浑身的血液立时翻腾上?涌,面上?却强装镇定, “您让我跟进朝溪的项目,刚刚有家民宿发了条援助信息, 说几?个小时前有位客人去了后山, 至今未归。”
贺尘晔抬了抬手,
接过安特助递来的手机,触亮屏幕看那条信息。
所有字眼在半明半暗的环境下, 映入瞳眸,似是?伤人的利刃。
——寻人:盛怀宁, 24岁,港城人, 下午两点离开时穿一件深棕色大衣, 有知其?下落者, 请与绿野民宿联系,电话(13988xxxxxx)。
一开始,贺尘晔安慰自?己, 或许是?安特助看错了,全国那么多人, 极有可能是?重名。
可偏偏,竟连身份信息都重叠了这么多。
贺尘晔心神一阵恍惚, 脑海里?全都是?这则寻人消息。
他?登时回去捡起了手机,只穿了件轻薄的衬衫,就急匆匆出了门。
安特助快着步伐,紧随其?后,边吩咐司机将车开到酒店门口,边刷新?援助信息下面是?否有更新?进度。
两个人前脚刚上?了车,贺尘晔就将电话给盛怀宁拨了过去。
无法接听的机械女音提示了一次又一次,无不在提醒他?,这些都是?已经实打实发生?了的。
静静缓了好一会?儿。
他?突然问:“我记得她是?明天的航班到洵州,怎么会?提前?”
安特助略一停顿,反应过来后一时无法回答。
这个问题确实超纲了,他?一直都是?按吩咐做事,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如果不是?他?恰好有清手机里?红色标识的习惯,是?断然不会?打开这些无关紧要的微信群聊,这会?儿恐怕第二场海外会?议都要结束了。
安特助迅速整理好思路,慢慢品出来贺尘晔为何会?突然如此反常,偏要这时候跑来跟进这即将完工的开发项目,竟全是?因为提前知道了盛怀宁的行程。
他?有意想要多说几?句,安抚一下坐在后排的人。
然而一口气刚提起,念头霎时打消,转了话锋,“贺总,正值雨季,天气变化比较快,救援队一直待命,这会?儿已经上?山了。”
车内悄然无声,只能听到蓬勃的心跳,每一声都清晰入耳。
贺尘晔阖目靠着,轻应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扶手箱上?,越收越紧。
去往朝溪古镇,差不多有快一个小时的车程。
他?眉头紧蹙,竭力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那一直用来给盛怀宁回拨电话的手,抖动不停。
许久,车子终于驶入古镇,又弯弯绕绕了片刻,停靠在游客公共停车场边。
贺尘晔一下去,就有古镇的负责人围了上?来,言行举止不免阿谀奉承,让他?最后一点耐心顿无,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他?拆开雨衣套上?,留安特助应付,马不停蹄地朝着后山的入口疾步而去。
安特助询问着救援的进度,视线一瞥,那高大的身影竟这么快消失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
贺尘晔目的性极强,途中?遇到救援队的,也只是?被强迫着戴上?了套着探照灯的安全帽。
大雨滂沱,一点儿停歇的迹象都没有,伴着强光的闷雷回荡在山谷之间,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雨衣单薄,早被两旁的绿叶植被勾缠得不成样子。
他?半挽起衣袖,灌了泥水的西裤裤管在此刻紧贴在腿上?,行动艰难,就连那往常舒适轻便的皮革德比鞋,同样成了累赘。
周围人很多,吆喝的声音时而交织在一起,时而又戛然而止。
贺尘晔在崩溃的边缘,这种感觉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但每次都让他?痛彻心扉。
他?嗫嚅唇瓣,颇为艰难地叫出了让他?心心念念的名字。
距离那则寻人信息里?提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五个小时。
被雨水冲刷的后山,早已有泥石肆虐过的痕迹,地上?的碎木板、杂草、树叶随处可见。
贺尘晔不由加快了步伐,索性摘下探照灯往最远处照去。
隐约间,他?好像在死寂一片的树林里?,看到了一抹白色,再往前是?狼狈不堪,半蜷着身子的女孩,头发散落下来,遮住大半张脸庞。
这样的画面,加剧了他?心里?的痛苦,一双腿似是?被麻痹了般寸步难行。
身边同行的救援人员,发现他?的反常,赶忙一把搀扶住,然后跟着他?指去的方向,示意其?他?人过去查看。
贺尘晔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刚稳住身形,下一秒就冲着那片矮坡狂奔过去。
他?拨开人群,将女孩子迅速捞入怀中?,微凉指尖拨开湿透了的长发,又用内衬口袋里?那唯一幸存下来的干手帕,把沾了泥污的脖颈还有脸蛋都擦拭了一遍。
女孩子微撩开眼,一时间又哭又笑,抬起的手刚碰上?他?,又急忙收了回去。
他?很快握住,失而复得的情?绪让他?抑制不住溢出一声啜泣,低低唤道:“宁宁。”
盛怀宁拼尽全身的力气,满是?淤青的手臂环在他的脖颈。
出口竟不是?得救后的欣喜若狂,也不是?在看到熟悉身影后的惊讶错愕。
她好像知道,他?会?来-
盛怀宁再醒来,是?在翌日?晌午。
她两眼怔怔,扑鼻的气味陌生?,映入眼帘的环境同样陌生?。
忽地,一道如银蛇般的亮光穿透窗帘闪入屋内。
在雷声响起前,她应激般遮住了耳朵,嘴上?呓语不断,仿佛陷在梦魇中?。
贺尘晔半靠在床头,守了一夜刚睡下不久,闻声着急伏身下去,边安抚地拍着她的肩头边颤声哄她放松警惕。
昨晚一下山,就有医疗团队候着。好在盛怀宁除了受了点惊吓,身上?的都是?皮外伤,静养就好。
安特助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安排好了一辆较为舒适的商务车,就停在民宿门口。
贺尘晔收好盛怀宁带来的行李,递给安特助,自?己则抱着人下了楼。
他?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安置好,刚准备吩咐司机开车,就看见一旁门廊下站着抽泣的小女孩。
时间快到午夜,虽持续性有医疗人员和救援人员进出,还?有不少闻声结伴跑来凑热闹的村民,但孤零零就这么一个小孩,实在古怪。
贺尘晔掖好被角,抬眼扫了下后视镜,安特助颔首后拉开车门下去。
半晌后再回来,安特助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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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四五个用油纸包着的糕点,甜腻的梨香霎时萦绕在周围。
他?偏过头,又看了眼窗外。
小女孩摆了摆手,似在道别,半刻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返回酒店的路上?,安特助将从小女孩那里?问来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全告诉了贺尘晔。
他?默了良久,往常一丝不苟的黑发已经变得凌乱,眼角处还?有未干的泪痕,让人觉得既心疼又陌生?。
车程漫长?,司机是?古镇负责人从当地村民里?临时指派的,喜热闹,最受不住寂寞。
不多会?儿,没忍住感慨了句,“贺老板是?不是?以前常来?之前救援看着很熟悉这里?的山路。”
贺尘晔西裤下修长?的双腿忽然绷紧,视线短暂地掠过驾驶位。
原来是?之前救援队里?的其?中?一员,期间一直跟在他?的旁边,难怪会?无端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伸出两指,捏了下架着眼镜的鼻梁,呼出的气息急促了几?分,淡声:“第一次来。”
话音一落,欲要接着搭话的司机收到了安特助的眼神示意,立时抿紧了唇,集中?注意力老老实实开起了车。
盛怀宁大概是?累坏了,被他?抱来抱去,竟一次都没醒过。
直到这会?儿,才渐渐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她皱着眉,待心头的恐惧彻底消失,才想起来问:“贺尘晔,你怎么会?来?”
贺尘晔一整晚都在担心盛怀宁的安危,全然忘了去思考等?她醒来后,如果询问自?己为何会?如此巧合地出现,该如何作答。
然而,盛怀宁并未给他?机会?,想当然地说:“稚姐说公司对外透露了我的行程安排,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贺尘晔讪笑一声,竟忘了在她的眼里?,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她的忠实粉丝。
既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地接纳,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扯了扯唇,为了能让盛怀宁靠得舒服些,侧身下去与她面对面,无言数秒,想也没想,“不是?今天的航班吗?怎么提前了一天。”
言及此,空气凝滞短瞬。
盛怀宁略抬下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对哦,我提前过来洵州的事情?,公司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难道”
她一改往常的伶牙俐齿,开口支支吾吾,“你该不会?偷偷摸摸在我手机里?装了定位APP吧?呜你个变态。”
贺尘晔脸色一白,轻柔地掐着她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会?儿,确定她气色好了许多,才放心打趣:“看来精气神都回来了,都有心情?胡说八道了。”
盛怀宁本就是?在开玩笑,离得近了,眉眼间的得意无处遁形。
她到底有些沉不住气,瞧着面前的人只淡淡地觑着她,忽然气急败坏地抓着他?的领口,糯声糯气:“快说,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第22章 别吵/22
落脚的酒店, 是小县城里?数一数二豪华的。
两?米大床旁,左手边是用来隔开洗手间的磨砂玻璃,右手边是两?扇推拉窗, 杏黄色窗帘紧闭, 偶有阳光泄进来。
盛怀宁低垂着眼睑,脸部轮廓在头顶壁灯的照射下?,清晰明显。
她随意?扯了下?男人?的衬衫领口,又用指尖戳上下?巴, 便没了动作。
男人?几乎一夜没阖眼,细细密密的胡茬冒出来一点, 指腹滑过, 刺出微微痒意?, 带了些?粗粝感。
呼吸一起一伏。
她仰起巴掌大的小脸,眉眼笑意?只增不减, 再度逼问:“你快说话,别想混过去?。”
贺尘晔往回收了收下?巴, 指尖划出弧度,轻擦过他的鼻头。
他扶了下?眼镜, 温润的声音里?裹着一丝丝无奈, “朝溪古镇的开发商。”
只言片语, 说得模棱两?可?。
盛怀宁皱了下?眉,眸光微不可?察一亮,“你不是在证券公司么??还涉及地产行业?”
她眯起眼, 对这些?是一知半解。
玩闹的时候,被斜放在床头的靠枕掉落了下?去?。
贺尘晔长臂一伸, 捞了起来,施力丢到了草编椅上, 云淡风轻回她,“是个人?投资。你出事后,民宿发过援助信息,安特助看到后第一时间告知了我。”
静静听?完,没成想事情竟如此简单,巧合到了极致,总会?让人?觉得不真实。
“嗷,”盛怀宁故意?拿腔拿调,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声音越来越低,“原来是这样。没意?思,还是我猜想的那个版本精彩。”
“老?变态,”她拖着长音,挟着懒懒的坏笑,忽又嗤出声,换了粤语,“贺生,你好有钱。”
贺尘晔虽对粤语不是特别熟悉,但这种?很?简单的词句,倒是能听?个七七八八。
他不温不淡地回:“过誉了,盛小姐。”
将攀比和奉承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盛怀宁生出几分佩服。
要是换做其他人?,她定会?暗讽一句脸皮厚,但偏生这个男人?,却?是让她无话可?说。
思及此,一丝烦闷涌上来,她用光秃秃的十指顺着他的下?颌线,戳弄捏揉。
“暴发户。”
贺尘晔发觉,自己真的是被她拿捏住了,竟一点儿气?都生不起来。
他咬牙,捉住她欲要接着在下?巴作乱的手,换了话题,跟她有商有量,“作为交换,该我问你了。”
太突然,盛怀宁顿了顿,“什么?啊?”
贺尘晔表情严肃了不少,让她看得发怵,暗暗觉得那凌厉的眼神,下?一秒恐要将她撕成碎片一般。
她往后挪了挪,扣在她腰间的手臂让她退无可?退,认命着又靠了上去?。
“为什么?会?突然来洵州?”贺尘晔五指拢紧,一字一顿,不慌不忙。
盛怀宁被问得发懵,视线挪开,又不自觉地偷偷瞟上两?眼,“我在网络上看到很?多关于古镇的安利,想来玩玩。”
“宁宁,是古镇不如后山好玩么??”
贺尘晔盯着她笑,无波无澜的语气?不带恼意?。
明明昨夜在得知盛怀宁下?落不明时,在心里?埋怨过她实在不省心。
但凡多留心,都会?查询到古镇所在地最近是雨水频发季节。
盛怀宁自知理亏,也确实掉以轻心,更没想到竟不偏不倚被贺尘晔逮了个正着。
她张口胡诌时就?已经做好了会?被责骂的准备,可?眼前的人?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沉稳。
如若不是那眼底深处的不安和担忧强烈到无法掩饰,她都要以为这半日来所看到的贺尘晔,只是她梦境里?的一个缩影。
她怔怔地看着男人?,一声不吭。
贺尘晔虚抬着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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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叹口气?,一本正经问:“随身?带着隔音耳塞,是害怕雷雨天气??”
盛怀宁木讷了,悄然地瞥了眼一旁高?出床面的方柜。
硅胶收纳盒敞开着,隐约能看见一抹淡粉,再往旁边是挂着她那件深棕色大衣的落地衣帽架。
打算脱口而出的话只好咽了回去?,想必东西是不知何时被她自己弄掉了,并非贺尘晔有意?窥探。
她身?形一颤,心跳渐渐失了频,没忍住埋进他的怀里?,即使憋闷到难以呼吸也没打算撤开身?子,只低低说:“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我一直资助的那个人??”
“你是去?找他的?”贺尘晔呼出沉沉的鼻息。
不知怎的,盛怀宁发觉贺尘晔眼里的温度,仿佛是冰冷的雪水浇灌在她的心上,那种?透骨的寒冷,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强扯出一个笑,像是在卖乖,“不是,他人还在国外。读书时,我们资助的那些?人?都是朝溪的,后来学校组织来这边发放物资,结果降雨引发山洪泥石流,我差点出事,自那以后就有些害怕雷雨天气。”
“这次来,是想着故地重游,说不定可?以克服恐惧,没想到会?”
她渐渐没了声,试探性地用指尖挠了下贺尘晔的掌心,细细分辨他面上的情绪,确定自己话里是否哪里没讲明白。
贺尘晔跟她对视片刻,没多余的话语,只是伸出手,慢悠悠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莫名其妙说了句,“如果我不在,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两?秒,盛怀宁努力琢磨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双颊泛出粉,可?怜巴巴地徐徐开口,“搜救队里?那么?多人?,你不在,我也能安然无恙地回去见你。”
他垂眸,古井无波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略略点了下?头。
话题到这里?是稍稍结束了。
内地的岁尾与港城不同,即使是正中?午的太阳,也依然无法驱散空气?中?漂浮着的寒意?。
正值饭点,楼下?不时会?传来几声孩童的吵闹声,就?连房外的走廊上都响起了轻重不一的杂乱脚步。
迟疑短瞬,盛怀宁扯着被角,挠痒痒似的踢了贺尘晔一下?,“有没有东西吃?”
“我让安延送上来。”贺尘晔松开她,翻身?就?去?床头拿手机。
不多会?儿,酒店服务生就?端着托盘,将三四道具有当地风味的小菜,放在了靠窗边的圆木小几上。
盛怀宁一醒来就?发觉自己的身?上干爽不已,一丁点被雨水和泥污冲刷过的不适都没有,就?连睡衣都是她行李袋里?最舒适的那一套,实在贴心。
简单洗漱了下?,她顶着张白净的小脸,素面朝天地席地而坐在软垫上,嘴巴翕张不断,接受着贺尘晔一筷又一筷的投喂。
房内的空调不知何时被调高?了几度,盛怀宁一碗热汤下?肚,身?上浮了层薄薄的细汗,外披针织衫严丝合缝地贴上肌肤,包裹得密不透风。
她手臂一抬,想要扯下?来,被探过来的大掌按住,燥意?就?又增了些?,“太热了。”
贺尘晔起身?,到入门处的控制器前调节。
下?一秒,敲门声忽响,接而是安特助的声音。
两?个人?在门口交谈许久,无外乎都是跟工作相关。
再回来,贺尘晔手上就?多了几沓文件,边翻阅边道:“待会?儿我有个会?议,结束后陪你去?附近转转,怎么?样?”
“好啊,你要在这里?开会?吗?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她抬身?从一旁的桌角上抽出张纸巾,轻拭嘴角,作势就?要去?角落里?的行李袋里?翻出衣服换上。
贺尘晔狭长的眼眸微微阖起,闷声拽住她的手腕,被她装模作样的神态逗笑,语气?故作严肃,“不用,你好好休息,我去?安延房间。”
接着,盛怀宁环视四周,眼皮都没抬,娇嗲出声,“那多不好意?思呀,我再去?开个房间。”
贺尘晔嘴角的笑意?越发深,凝了她半晌,眼尾一扬,道:“也好。”
话刚说完,盛怀宁猛一抬头,难以置信地睇了他一眼,下?意?识甩开了他扣在腕上的手,只是还未低身?下?去?,腰肢就?被揽着倾倒在了结实的胸膛之上。
男人?低沉的笑在耳畔响起,然而让她浑身?一颤的是突然落下?的吻,颈侧微痒的触感,无法忽视。
盛怀宁忍不住就?想往旁边躲,贺尘晔只好又施了点力道。
世事难料,唇还未贴上,安特助就?又打电话来催了。
怀里?的人?逃脱得很?快,似是为了惩罚他几分钟前嘴硬,将退避三舍发挥得淋漓尽致。
盛怀宁坐在床边,用手机给罗稚还有小祺,报去?一个迟到的平安。
她避开重点,发了几张照片就?没再多聊,视线一挪,置顶栏里?的红色感叹号,醒目刺眼。
触进去?,全是发送失败的微信消息,思忖两?秒,选择了重新发送。
一时间,短促的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在没有丝毫声响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她得意?抬眼,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衣襟全敞,露出大片精壮结实的胸膛,正微微垂着眼,目光从手上拎着的灰蓝色衬衫,挪到还在持续振动的手机上。
盛怀宁不是第一次跟贺尘晔“坦诚相见”,以往都是在一片昏暗之中?,能触碰到,却?不甚能看清。
陡一入眼,难免骇然一霎。
几乎是习惯使然,她想要埋怨两?句,愤愤然一侧身?,顿觉自己矫情做作了些?。
按两?个人?的关系,又亲昵相处过那么?多次,再如何坦然都在情理之中?。
她只好噤声,察觉到贺尘晔快要褪去?上衣时,忙错开视线。
就?这短暂的一眼,盛怀宁眼神里?划过诧异,缓步靠近,按住贺尘晔准备系纽扣的手,掀开了衬衫的下?摆。
她仿若被钳制着伸出了手,两?指并拢,漫然掠过。
腰侧的肌肉不自觉绷紧,凉意?顺着轮廓线缓缓扩散开,理智被侵蚀到所剩无几。
狰狞的疤痕被刺成了旋涡的图样,红色线条顺时针勾勒成了飞行轨迹,四五只栩栩如生的飞鸟,展翅盘旋在周围。
盛怀宁心脏忽滞,艰难拼凑出了下?方的单字。
Desidero.
怀念。
第23章 别吵/23
盛怀宁平时很喜欢读些古典文献, 对各类语言都?有所涉猎。
眼前的这个,她稍稍留意过几次。
拉丁文,译为:怀念, 想念。
她不由蹙起眉头, 心里默默读了好?几遍,不免心悸了下。
硬着头皮说:“你这个伤看起来很严重。”
疤痕足有三厘米,像是?被钝器所伤。
明?明?被细致精美的刺青遮掩得很彻底,却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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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能?看见当初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的样子?, 定是?痛极了才会这般不堪入目。
贺尘晔指节轻弯,握着她的手, 带离自己的腰侧, 衣摆顺势就?落了下去。
他语气淡着, 似在?说件寻常不过的小事,“十几岁时不小心碰到的。”
盛怀宁思绪飘着, 声音很小,“是?为了救人?”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下巴略抬,催促他回答, 却见他薄唇一抿, 选择了缄口不言。
皆来自于第六感, 或许她与?贺尘晔之间那么多的巧合,都?有难言之隐。
长而卷翘的眼睫落下,盛怀宁几不可闻地深吸了口气。
她不想如此恶意揣测贺尘晔, 可现?下她实在?琢磨不出来,眼前的人究竟在?怀念些什么, 又为何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
对于贺尘晔的过去,其实她一查便知, 但那些龌龊的手段她根本不屑用。
但她不禁怀疑,自己的尊重又是?否得到了对方?的尊重。
那些狗血的桥段,盛怀宁但凡有点阅历,都?不会信以为真。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加上当初贺尘晔与?她非亲非故,就?那般担忧她的安危,还在?她贸然表明?心意后?,仅犹豫一刻就?答应了。
盛怀宁拢着的指尖在?抖,声音难掩涩意,不经意间径直问了出来,“她对你来说重要吗?”
她想当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将她当做了假想敌。
贺尘晔面色变得僵硬,良久才放慢语调说:“重要。”
骤然间,胸口处突袭一阵窒息般的闷痛。
盛怀宁觉得自己在?被凌迟,万没想到,他居然承认得如此坦然,又这般诚实,竟半分都?不愿意哄骗她。
过往,她最是?自信,该有的东西?她都?有,没有的,不费吹灰之力也能?迅速得到。
谁知在?感情面前,她轻而易举就?落了下风,还拿自己与?其他人做起了比较,兀自颤声问:“那我呢?”
静了片刻,贺尘晔声线不稳,“重要。”
闻言,盛怀宁苦笑一声,腹诽他好?博爱。
下一秒,她往前倾身,将额抵在?他的肩头,喉咙里的呜咽再也抑制不住,埋怨道:“你这是?…拿我替别人?贺尘晔,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神?思无端空了短瞬,纵使有前胸衬衫表袋的阻隔,贺尘晔还是?感知到了温湿传递进来的感觉。
他心慌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飞速消散,忙一手抱住她,另一手轻抬起下巴拭掉了她的眼泪。
瞳眸聚焦在?她的脸上,前所未有的专注,“没有别人,只有你。”
盛怀宁恍然,望入贺尘晔的眸底,除却显而易见的认真,她竟探出了浓烈到无法招架的虔诚。
不清楚是?否眼花,她根本无力去细究,只这一件事,她就?被耗到去了三分魂魄。
明?明?昨天,她还乐此不疲地将自己在?古镇的所见所闻,悉数都?分享给了面前的男人。
哪怕后?来她因自己的草率给众多人带来了麻烦,愧疚之余,更多的是?庆幸和惊喜。
片刻,盛怀宁局促地挪开身子?,“我累了,想休息。”
贺尘晔往前追了一步,“我陪你。”
“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处理?”
盛怀宁细长的眉拧起,不尴不尬的氛围,实在?分秒难捱,直到后?退的身子?抵上床边,趁着贺尘晔开口前又道:“不用,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太需要冷静下来,用心捋一捋这接踵而来的一个又一个变故。
贺尘晔一个箭步,屈膝半蹲在?她的面前,右手搭上她的膝,拢住她微挣的指尖,情绪未变,依旧至诚,“我那时年幼,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可以说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略顿,“其实对于我的过去,你未必真的想知道。”
盛怀宁不明?所以,一时语塞,注视了会儿,沉着脸撒掉拖鞋爬上了床,侧身将一整个后?背对向他,没再有任何动作。
只一会,房门阖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她慢慢翻身过去,一抬眼,看见的是?床头冒着热气的墨绿色马克杯,还有一小盒糕点,是叫餐前她嚷嚷着非要吃的。
窗帘大敞着,明媚暖阳的光洒入床上一隅。
手背遮在?眼前,她直接忘了呼吸,被头晕目眩折磨到脑中嗡鸣不止。
也许是?她情绪激动,看到一丁点可疑的东西就杞人忧天。
就?算贺尘晔承认了又如何,那个人或许是?他的亲人、好?友,未必就?一定是?爱人。
比起贺尘晔,反倒是?她更为动机不纯。
初遇那天,她假借蹭花了贺尘晔的车要到了联系方?式。
其实那一刻,她很怕对方?直言挑破,便着急忙慌把包上毫无损伤能?力的毛绒挂饰藏到了身后?。
既然她可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贺尘晔产生如此强烈的好?感。
那贺尘晔又为何不可。
想到这里,盛怀宁盘腿坐着,
倚上床头,长臂一伸,拿着水杯递到嘴边。
鼻头盈了层细碎的水珠,她用指尖轻轻蹭过,眼底深黯。
假使以前贺尘晔真的有无法忘怀的人,那么现?在?都?已经成为了记忆中的过往。
那些她都?嗤之以鼻的烂俗情节,贺尘晔万不会放在?眼里,更遑论嫁接在?别人的身上。
况且,现?在?在?贺尘晔身边的,是?她-
空无一人的酒店走廊,只有几盏昏黄色的壁灯散发着幽暗迷离的光芒,在?这样阴冷的天气里显得格外凄凉。
贺尘晔倚墙站着,被扑鼻而来的一股浓香所吸引,稍一躬身,右手边的装饰架上是?刚刚燃尽的一小截线香,香灰打着卷儿,一点、一点地铺洒在?香插托盘上。
他情不自禁深呼吸了下,莫名想起了里面一墙之隔的人。
连夜赶回酒店后?,他知道怀里的人爱干净,但又怕着凉,只简单擦了擦身。
结束后?他一直守在?床边,实在?撑不住阖眼小憩时,总有一缕缕清淡好?闻的花果香飘到鼻端,萦绕不散。
那是?他某次带溪溪去商超,货架上一整排洗涤剂,女孩子?偏偏挑了通体粉色包装的品牌,香味浓郁、留香持久。
女孩子?非常喜欢,便一直用到了现?在?。
犹记得一周前,入了夜的港城,闷热到让人觉得心口发慌。
他抱着汗涔涔的盛怀宁,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入真丝睡衣的手被泡得发白,湿哒哒一片。
趴在?肩头的人余韵未过,将浮了层薄汗的额抵入他的颈侧,有气无力的嗓音嗔到软糯,“这套睡衣是?我最喜欢的,都?怪你。”
贺尘晔拨开她贴在?颊边的头发,轻轻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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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料之下的一小片阴影,与?他手中的为同一样东西?,像是?在?岸边拢了捧咸香的海水,难以忘怀。
他收紧另一只搂在?腰后?的手臂,低声哄着,“我帮你洗干净。”
理智回位,盛怀宁覆在?他胸前的手缓缓往下探,大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念头,被他捉住手腕拽了回去。
手指挣了挣,无非就?是?隔靴搔痒,毫无用处。
她只好?作罢,用着命令的语气,“用手洗,那么灵活,闲着可惜了。”
他挨近她的耳边,笑着应了下来。
一整套睡衣,贺尘晔洗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对方?不满意,一小瓶洗涤剂足足用了多半瓶,清洗泡沫都?费了好?一番功夫。
明?明?时间不久,他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蓦地,屋内传来洗濯的流水声。
他回头望了一眼,又仓促低下头,鼻腔发酸,喉头同样觉得酸涩。
不知道这房间还有没有机会再进去,更不清楚等里面的人想明?白了,还会不会要他。
“贺总?”安特助探头出来,远远唤了一声。
贺尘晔直起身,将脑袋抬离冰凉的墙面,若无其事地打好?领带,颔首后?朝着对面的房间走了过去。
长达两?个小时的视频会,贺尘晔是?一言不发。
期间让分公司负责汇报的人是?一头雾水,每每说到要点都?抬眼看一下,被他面无表情的样子?骇到越发心里没底。
好?在?有安特助认真地顺着会议流程,不然恐怕要耗到晚上都?结束不了。
原本还算热闹的房间霎时陷入无止境的静谧,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凝结,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让人呼吸都?不顺畅起来,甚至连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变得清晰可闻。
安特助把文件依次收好?,想去合桌上的电脑,却踌躇着一动不敢动。
他怎会看不出来贺尘晔情绪不好?,只是?实在?好?奇从昨晚到不久前还如胶似漆的两?个人,怎就?好?端端闹起了别扭。
思索再三,他变着法子?问:“贺总,原计划今天要去朝溪古镇,不知是?要推到明?天,还是?等您考虑好?以后?,再做打算?”
“不去了,买明?天回”贺尘晔一怔,又道,“等我询问过她以后?再说吧。”
后?半句声如蚊蚋,但足够让人听得清楚了。
安特助一时没有作声。
很显然,大老?远从港城跑来洵州的人,本意就?不是?因为工作,仅是?为了能?陪着盛怀宁,想必昨天中午那推脱不掉的应酬,都?去得很是?勉为其难。
只是?
昨晚得知盛怀宁出事后?,贺尘晔顺嘴吐出的那句话?,渐渐有了答案。
他瞥了一眼,试探说道:“贺总,您是?一早就?知道盛小姐要来这里?”
贺尘晔不意外面前的人会猜到,眼下他也没打算逃避,仿若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叹口气反问了回去,“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挺像个有所图谋的变态?”
“自然不是?。”
安特助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哪有变态会像现?在?这般魂不守舍。
再度安静下来。
贺尘晔搭在?手机上的指腹慢慢往下滑,目光停留在?上面,挪不开半寸。
不知道过了多久,暮色四合,天色由明?转暗,渐有灿星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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