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
“还带了这么漂亮的朋友来呀!”
池峋与老奶奶全程讲着李鹤然闻所未闻的语言,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隐约感觉老奶奶谈论了自己,于是微笑点头作为回应。
“老样子,两份。”
老奶奶又返回里间。
池峋与李鹤然在靠近门口的木桌旁相对落座。
“你们刚才讲的是什么方言啊?”
“淮南话”
“你是安徽人吗?”李鹤然惊诧道。
“算半个吧。我妈是安徽人。”
“那你能不能教我说一句淮南话?”李鹤然对异地语言有着强烈的模仿欲。
“先教你一句简单的。听好哈……”池峋清清嗓子,目光虔诚,“吾乎思你(我喜欢你)。”
“什么意思啊?”
“就……‘你好’的意思。”
“噢。”李鹤然点点头,“吾……乎思你!我学得像不像?”
李鹤然双眸亮闪闪地望向池峋,像等待老师颁小红花的幼稚园学生。
“像。不过,神韵差点意思。表情、语气不到位。”
李鹤然端正身体,学着池峋说话时的表情,目光深情如水,气息辗转:
“吾乎思你。”
彼时檐上清风撩落一片花瓣歇在桌上。
池峋一怔。
我也喜欢你。
第4章 第四章、制造彩虹
远天的乌云裂开罅隙,一束光穿过冷泠泠的人间山色打在池峋潮红的脸上。
“你的脸怎么红了?紫外线过敏吗?要不我们坐里面那桌?”
“不……不用。”池峋结巴起来。
被李鹤然用刚才这副深情的模样说“吾乎思你”,实在是要命。
那一幕的李鹤然,很像纯爱电影的主角,有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人。
“都说雨转晴的时候容易出现彩虹,可是好难见到。”李鹤然伸手握住悬于空中的光束,语气充满遗憾。
池峋往菱形玻璃杯倒满凉白开,推到那光束下。
“你看这是什么?”
李鹤然低头,只见光束透过水杯,在原木色的桌面上投落一片好看的七彩光晕。
他摊开掌心,接住那琉璃般的光。
“池峋。”李鹤然忽然叫他的名字,慎重又庄严。
一朵温软的云在池峋胸腔化开,撞开暖气流。
“如果命运没有给你彩虹,你就为自己制造彩虹吧。”
池峋的眸色烁动着,隐了水泽。
从小到大,池峋见过太多同情的眼神,近乎上位者的凝视、高尚的施舍。只有在李鹤然这,他才感受到平等与尊重。
在李鹤然的逻辑世界里,所有的事物都处于一个平面之上,也许这些事物形态各异,力量有别,但这都不能构成他们不被平视的缘由。
“来喽!”老奶奶用木托盘端着两碗汤粉条吆喝着从里间走出来,在池峋和李鹤然面前各摆一碗。
“好香啊!”李鹤然赞叹道。只见碗里汤色浓郁,杂糅着鲜美的牛肉、千张丝、粉丝,点缀着嫩绿葱花,他忍不住先啜了一口汤。
“好好喝啊!”李鹤然被汤的味道惊艳到,“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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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
“这是我们那的特产,淮南牛肉汤。这汤是用牛大骨熬出来的,特别醇厚。”池峋如数家珍地介绍道,“阿奶是淮南本地人,做出来的味道很正宗。”
“这个粉条也很香。”李鹤然又吸一口粉丝,赞不绝口。
碗里升起的袅袅热雾弥漫着李鹤然的脸,光束经过他眉骨,大半张脸都明媚着,精致的鼻侧落着深深的影。
雾里看花,万千俱静,池峋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如果你很喜欢吃的话,以后……我们常来这吃,好吗?”池峋本能地说出这句话,来不及计算这类言辞的示好意味有多明显。
“好啊!”李鹤然笑着仰起脸,“下次把我那帮朋友也叫上,他们肯定都不知道这个宝藏早餐店。”
池峋的心情被抛到谷底。
李鹤然一点也没听懂自己的邀约。
等他们抵达体育馆时,篮球队的其他队员还没到。
偌大的场馆里摆着一些人形立牌,是专门用来训练避障能力的。
李鹤然戴上浅蓝色的止汗发带,开始热身运动。才一会儿,他整个身体就变得汗涔涔的。一颗晶莹的汗珠从他的鬓角滚过脸侧,留下一条清澈的痕,又顺着他的脖颈慢慢下滑,消失在衣领处。
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其他篮球队员一齐入了馆。
“早上好啊妹夫!”
其中最高大的一位男生飞奔向李鹤然,一把搂住李鹤然的肩。
妹夫?
妹夫?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把池峋的脑子劈得只剩空白。
“浑叫什么呢?”李鹤然一把推开男生,“他们大人乱开玩笑,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娃娃亲怎么就不算亲了。”男生弯起两根手指轻轻撩着李鹤然的下巴,“啧啧啧,这么好看的妹夫我可得好好看着,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不知道为什么,池峋总觉得男生的话是专说给自己听的。望着男生撩个不停的手指,他一阵抓心挠肝。
李鹤然一掌劈开男生的手指。
“跟你们介绍下,这是我朋友池峋,过来看我们训练。”
“池峋,这是队长唐一飞,我们都叫他阿飞,这我亲戚葫芦娃,这位言川……”李鹤然一一介绍道。
“葫芦娃,是……真名吗?”
李鹤然看着池峋的震惊脸憋着笑。
“其实吧,按辈分我得管李鹤然叫爷爷,所以他就叫我葫芦娃了,大家也就跟着叫了。”葫芦娃解释道。
“啊……这样啊……”池峋被李鹤然古灵精怪的创意可爱到。
“那总不能喊你孙子,听起来像在骂人。”李鹤然有理有据。
“学长们好,请多关照!”池峋鞠躬。
“你也在A市大学,大一?”李鹤然猜测道。
“嗯。”池峋微笑点头,“你们先训练吧,我出去待会儿。”
他走到门外去。
一想到阿飞一口一个“妹夫”的画面,他就觉胸闷气短。
“不是说看我们训练吗?怎么出去了?”阿飞疑惑,“李鹤然,我怎么感觉你这个朋友看我不顺眼呢?”
“你别多想。他人可好了。可能有点怕生。”李鹤然辩白道。
池峋在馆外的长椅上坐着,仰望天空。方刚裂开的乌云又愈合了,金色光束被敛去。一片又一片的乌云奔走、聚集,轰隆一道雷光撕裂天幕,暴雨忽至,低洼处慢慢积了水,雨水被强风裹挟着落到鞋面上。他将双脚往里收,碰到一个柔软之物。
低头。
是一只丑陋的巴哥犬——从池峋的审美来看是这样的。
巴哥犬立在檐下,一只脚试探着踩进外边的雨水中,又快速地将脚收回,如此反复好几次。
“人心至简都是一颗善心,像含苞的花朵,只要触碰春风,一座花园便会被点燃。”
李鹤然对他说过的话回荡在耳边。
似是受到某种驱动,池峋就近择了片大而软的叶子,盖在巴哥犬湿漉漉的脑袋上,像给它戴了一个斗笠。
有了“斗笠”的庇护,巴哥犬勇敢地冲入雨幕中。池峋知道,它要去找它的主人了。
但愿你的主人只是不小心把你弄丢了,而不是不要你了。
他在心底为巴哥犬祈祷。
馆内激烈的训练声忽然停止了。
“池峋。”李鹤然走出来叫他,“可以帮我们拍一些训练照吗?篮球队招新做宣传用。”
“好。”池峋起身跟着李鹤然入馆。
一台照相机被塞进他手中。
池峋木然。他只用过手机拍照。
“我……不会用照相机。”
“这个很简单的,一教就会。”李鹤然靠近他,空气几乎要烧起来。
“这个ON/OFF就是开关按钮。”李鹤然轻轻拨动他的手指扶上机身,池峋不由得呼吸一滞。
“对焦在这里……”
池峋盯着李鹤然的嘴看,完全没听到李鹤然后面说了什么。
“……大概就是这样。你试下看。”
“怎样……?”池峋手足无措。
“你不认真,开小差噢。”李鹤然假装叹了口气,“我再讲一遍。”
这回,池峋再不敢四处神游了,很快掌握了照相机的用法。
高清的镜头下,是李鹤然那双雪白的小腿,蹬着灰白拼接的球鞋,白棉袜裹住细小的脚踝。在不断前进的稳健步伐中,篮球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响,从李鹤然的右手运到左手。他猛地转过身,面朝镜头,左右手配合默契,在胯下交替运球。镜头慢慢推上,是李鹤然凝脂般的脸,下巴上的汗珠欲滴未滴。
“皮肤真好。”
池峋一边观察一边感叹。
“池峋,别光对着我拍。”李鹤然遥遥叫他。
池峋心虚地手一抖,照相机差点摔在地上。他重新握稳,挪移步子,镜头终于框到整个篮球场的全景。
虽然此前在青空篮球场已经见识过李鹤然超乎寻常的速度,但是一番训练看下来,池峋发现其他篮球队员的速度丝毫不逊色,李鹤然行迹于其中,速度倒不太占优势。
在这样高手云集的情境下,李鹤然却还是进了最多的球。速度虽不出众,但灵敏度首屈一指,胜在反应快,决策果决,透着一股聪明劲。
李鹤然,就是天生的篮球运动员。
他向前奔跑着,目光坚定,宽松大白T因为奔跑而形成的自然褶皱也充满力量感,手臂前摆,篮球悬于他掌下的空中。
“咔嚓!”
池峋按下快门,拍下这热血青春的少年侧影。
三轮训练下来,各个队员汗流浃背,就地中场休息。他们脱去湿哒哒的上衣,赤胸袒背地从便携包里取出干燥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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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心球衣换上,只有李鹤然提着便携包往换衣间走。
阿飞拦住他。
“大老远跑换衣间你累不累啊?都是大老爷们儿害羞个什么劲儿!”阿飞一脸坏笑摸上李鹤然的腹肌,“怎么,怕哥几个对你产生非分之想?”
“滚滚滚!”李鹤然一脸嫌弃,“老子还要换裤子。”
阿飞这才闭上嘴。
这时,阿飞感觉有一道冷冷的目光在背后鞭笞着自己,一回头,见池峋正低头摆弄照相机。
难道是我的错觉?
阿飞满腹狐疑地走开了。
李鹤然换上红色球服套装从换衣间出来,走向池峋。
池峋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向他。
李鹤然接过,一饮而尽,在池峋身边坐下。
“拍得怎么样?我看看。”
李鹤然拿起照相机一张张翻看,全程安静。
池峋见李鹤然一言不发开始紧张起来。
是不是拍得不好看?
他不满意?
“天啊池峋,你太有摄影天分了!构图好完美,对光线、明暗度抓得也很精准。”李鹤然发自内心、毫不吝啬地给予夸奖。
“真的吗?”池峋心花怒放。
“当然啦!”李鹤然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好爱这张,到时候单独洗出来放我书桌。”
画面停留在逐球少年侧影那张。
“看完你拍的我才发现之前言川拍的真不是玩意儿,拍个人都缺胳膊少腿,要不就像这样,表情特狰狞。”
画面上是阿飞每块肌肉都在用力的脸。
“额……这张也是我拍的。”池峋有些不好意思。
第5章 第五章、猫咪饼干
“啊?你拍的吗?”李鹤然确认了右下角的日期,的确是当天拍的,“千里马也有失蹄时嘛。除了这张,其他都很好。”
“葫芦娃。葫芦娃!”李鹤然招呼葫芦娃过来,“你看池峋好会拍啊!”
“哇!好棒!”葫芦娃也由衷赞叹,“终于把我的美貌百分百还原了。”
三人一阵哄笑。
“池峋,我觉得你拍照的风格好像那个……德国的Kilin Schnberger。”
“Kilin Schnberger是谁?”池峋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一个很厉害的摄影师。”李鹤然回答道。
一直到上午的训练活动结束,池峋还沉浸在被李鹤然夸赞的喜悦之中。
回到宿舍后,他打开手机搜索Kilin Schnberger这个关键词。
一篇名为《全球最顶尖风光摄影师,谁能想到他居然是色盲》的文章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点开,满屏壮阔而唯美的摄影照涤荡着他早已失去心灵视觉的双眼。或是半隐迷雾的悬崖古堡,或是明月寂照的夕霞雪山,又或是幽碧森林间有着形状的光……那些明艳的、丰富的色彩,诡秘、有趣的光线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安宁静谧的体验,氧气透进封闭的心口,他尽情呼吸。
“Kilin Schnberger在出生时就被剥夺了分辨颜色的能力,他分辨不出绿色和红色,洋红与灰色,或蓝色与紫色……”
“Kilin Schnberger曾问过爸爸,是不是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一样的,他的爸爸告诉他,人们看到的世界往往并不是眼前的风景而是内心的风景。”
先天的视觉障碍让Kilin Schnberger在摄影这条道路上需要比普通人付出更多的耐心和细心。为了拍摄出完美的作品,他常常远离人群,在森林里待上个把月,在孤独中磨炼自己的观察力。也常常在黑夜中开车行驶三四个小时,只为在天亮前赶到山顶拍摄壮美的云海。
池峋一字不漏读完整篇文章,被Kilin Schnberger的故事深深打动。
“如果命运没有给你彩虹,你就为自己制造彩虹吧。”
星期一的凌晨,李鹤然拖着因高强度训练而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去了教室。近期忙于舞蹈大赛的唐依瞳与奔波于美术交流论坛的宋希清已经抵达教室。三人是约好来补电影鉴赏选修课的小组作业的,但是真正付诸行动的只有李鹤然。
宋希清趴在桌上睡大觉,时不时眯起眼睛看一眼李鹤然和唐依瞳,唐依瞳则在活页本上摆满指甲油和酒精棉片,优哉游哉地涂指甲。
“哗啦”一声活页本稳当地落入李鹤然怀中。
“我都写好提纲了。”唐依瞳平伸出一双手晾在空气中,“组长,帮组员拓展拓展呗。”
李鹤然一脸不情愿。
“帮帮忙嘛。事后必有重谢!”
“怎么,你还能帮我搞到NBA签名球鞋不成?”
“以身相许。”
李鹤然吓得“哗啦”一声扔掉活页本:
“那还是算了吧。”
“要不要这么夸张?”唐依瞳踢了一脚李鹤然的凳子以示不满,“配我这个明日之星还委屈你了?”
“唐依瞳,你这样伸着手好像僵尸啊哈哈……”宋希清心直口快。
“宋希清!活腻了可以自我了断!”唐依瞳也顾不上晾指甲了,抓起活页本向宋希清挥去,却在挥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下蹲,狼狈地钻到李鹤然桌子底下。
“喂,唐依瞳,你干嘛……”李鹤然俯瞰着他双膝下那双惊慌的大眼睛。
“嘘。”唐依瞳将食指放于唇上,示意李鹤然不要讲话。
只见一个陌生的男生立在教室门口朝唐依瞳的座位张望。
宋希清向李鹤然耳语:
“动物医学院的变态郑怀朝,一天到晚来纠缠唐依瞳。”
“同学,请问唐依瞳在吗?”男生温和有礼道。
“在不在你自己的眼睛不会看吗?”宋希清臭着一张脸。
男生立马卸掉友善的伪装,不爽地追问道:
“她去哪了?”
“她今天请假了。”李鹤然下了逐客令。
男生郁气积胸,却只得离开。
“好了。他走啦。”李鹤然低头对唐依瞳轻声道。
唐依瞳这才敢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神色仍旧慌张,像一只刚从猎人枪口下逃离的小猎物。
一个身影从窗外掠过。
唐依瞳一个闪电瞬移躲到李鹤然身后,两只手紧紧揪住李鹤然的校服外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宋希清苦笑,“不是他。”
看清窗外人的脸后,李鹤然向前迈了好几大步。后背的校服衣料从唐依瞳手中挣脱,留下两道抓痕。
“池峋!”李鹤然对着门外的人影打招呼道。
“李鹤然。”池峋停住脚步,面向李鹤然,紧抿双唇露出一个漏洞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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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的微笑,“好巧啊……”
“你怎么在这?你也有课在这栋楼上吗?”
“噢……我……我走错楼栋了。”池峋感觉嘴不听使唤,“我在对面楼上课。”
“前面有天桥可以通过去哦。”李鹤然指点道。
“我昨天回家了,烤了饼干,你要尝一些吗?”池峋七手八脚地从包里取出一个银色铁盒,打开盒盖,里面装满猫咪形状的曲奇饼。
李鹤然开心得像只被投喂的仓鼠,捏起其中一块饼干:
“好可爱的猫咪,都舍不得吃了。”
“没你可爱。”池峋偷偷在心底种下一句话。
“正好饿了。今天早上赶着来学校都来不及吃早餐。”李鹤然连吃三块饼,“池峋,谢谢你的及时饼。”
“怎么可以不吃早餐?不过,正好……”
正好,我还为你做了三明治。
“正好……我三明治做多了,分你一个。”池峋又从包里取出一个被手绘防油纸裹好的三明治,“还有热的芋泥牛奶。”
看着池峋笨拙地从不太大的包里掏出一样又一样食物,李鹤然笑容可掬:
“池峋,你好像叮当猫。”
经年之后每个漫长难捱的夜晚,池峋都会幻想自己是叮当猫,可以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李鹤然,可以带着李鹤然坐上时光机,回到一切苦难把李鹤然吞噬之前。
“每样都多做了一份吗?”李鹤然望进池峋的眼底。
“就……给我爸也做了一份,但是他没吃。”池峋感觉自己对李鹤然说的谎话比他之前的人生里说的谎话都要多。
“池峋,我们是朋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李鹤然郑重其事。
他如此轻易地看穿了自己的“有备而来”。
李鹤然远比池峋想象中的更加敏感,哪怕是这一点点自卑、紧张、懦弱之下偏生的孤勇,他都能共情到,接得住。
保持自身的清醒与独立,又与世界相连。
“还有这个……也给你。”
是一个原木相框,毛刺被剃得干净平整,还刷上清漆,李鹤然握着一点也不扎手。透明的玻璃罩面之下,是逐球少年的侧影。
“池峋,你好贴心。”李鹤然收下了这个礼物。
“这几天训练累吗?”想要与李鹤然长久地待在一起似乎成了一种瘾。
“好累呀……”李鹤然立刻撇撇嘴告状似的说起来,“有课每天也要训练六个小时。手都起茧子了。”
“可以不用这么拼命。”池峋心软软。
“可是,做一件事如果不努力去做,感觉在浪费时间,那还不如不做。”李鹤然反过来劝导池峋,“我是心甘情愿的。”
“那要好好补充体力了。”池峋被说服,“尝尝这个三明治合不合胃口?”
李鹤然撕开防油纸,咬了一口三明治,舌尖缠绕全麦的芬香、黄瓜丝的清香、芝士的咸香以及煎蛋滑嫩的口感,比他以往吃过的三明治都好吃。
“池峋,你好厉害!会做这么多好吃的。”
“你喜欢吃便好。”池峋笑逐颜开。
“篮球老师说这次联赛定了在英国举办,到时会有很多知名教练列席。”李鹤然讲述这些时整张脸生动极了,“我还没出过国呢,也没坐过飞机。”
“坐在飞机上看云,一定很美。”池峋脑海中浮现粉色的云,金色的光。
“池峋,要是你能一起去就好了。”李鹤然将嘴巴抿成下弧线,“我想拍好多好多好看的照片。”
池峋从未想过,某一天自己也会出现在李鹤然微小的愿景里。
所以当可以实现李鹤然愿景的机会摆在面前时,他毫不迟疑地攥紧了。
虽然很多年没再碰过篮球,但是那长在身体里的肌肉记忆还是让他在招新考核赛上力压众将。
那个夜晚,他拿着替补队员名单在梦乡里奔向李鹤然。
“李鹤然!我可以陪你一起出国了!我要给你拍好多好多好看的照片!”
而李鹤然被困在充满迷雾的森林里,表情模糊,似乎并未听到池峋激动的喊叫。
小爷爷说,梦都是反的。
好像对,又好像不对。
梦之外的池峋,在收到替补队员名单后,不像梦中那般热切于奔向李鹤然分享喜悦。
而梦之外的李鹤然,却应了梦的隐喻,从这场篮球联赛开始,不断被困于命运的森林。
此后经年,倘若不是李鹤然在命运亲手打造的漆黑森林里,寻一粒微末火种,池峋想自己便不会被照亮,也不会对这个世界再抱期许。
“池峋,你拿到替补队员名额了!”班长纪宸向他奔来,兴奋难耐,“刚刚公布的篮球联赛参赛名单。”
池峋接过名单,替补队员信息栏里,第一个便是他的名字。但是那栏最后一个名字……
是李鹤然!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场队员信息栏里,有阿飞,有葫芦娃,有言川……有A市大学男子篮球队的每一个人,唯独李鹤然被除名!将李鹤然取而代之的是骆昭——副校长的独子。
第6章 第六章、云海吞鲸
李鹤然对篮球炽烈的爱、训练时跌倒的伤、流过的汗、手上的茧、熬过的夜……这一切的一切,在小小的私权面前,成为华丽的牺牲品。
学会默认,接受世人虚伪的歌颂。
或稍有反抗,倾听大众豁达的嘲讽。
“多大点事?有必要歇斯底里吗?”
进退维谷。
满盘皆输。
池峋将名单撕得粉碎,白蝴蝶落满天空。他只能不断地让自己奔跑,跑过通向对面楼栋的天桥,跑过李鹤然教室的窗口,跑过香樟掩映的篮球场……
没人知道李鹤然去了哪,只知道阿飞在办公室与副校长大吵了一顿,被轰了出来。
最后,他跑到体育馆。
阿飞、葫芦娃、言川等人坐在篮球架下,神情戚戚。
“我去跟副校长说,把我和阿然调换一下。”葫芦娃起身宣布道。
“别人让的东西,我不要。”
李鹤然单手抱球,逆着日光从馆外走进来。
所有人都站起来看着李鹤然。
“你知不知道,成为替补队员,最后可能根本没机会上场……”
“葫芦娃。”李鹤然叫停,嗓音温柔下来,“没用了。名单已经报上去了,改不了了。”
他说得那般波澜不惊,双眼还未消退的红肿却透露出他内心巨大的遗憾。
在这个体育馆内,没有人比他更热爱篮球,没有人比他更为自己感到遗憾。
再爱他的人,也无法与他感同身受。
李鹤然立在光中,还给所有人一个灿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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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说了,只是可能。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机会上场,我也不能放弃。”
所有人缄默不言。
“瞧你们一个个的衰样。马上就要比赛了,难道要让他们英国人看我们中国人的笑话?”李鹤然把球砸进阿飞怀里,中气十足道,“训练!”
“训练训练!”
在阿飞的命令中,这支队伍迅速站好了位。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池峋望着李鹤然笼罩着光晕的侧脸,眼眶湿润。
因为他是李鹤然啊……
启程去英国那天,碧空澄澈,万里无云,是漫长雨季里难遇的晴天。
机场人潮汹涌,池峋第一眼就看到李鹤然。他穿着随意舒适,里面一件纯白T恤,外面半敞着灰黑色外套。即便是如此简单的装束,李鹤然也吸引不少路人频频回望,甚至有两位大叔肆无忌惮地举起手机拍照。
“李鹤然!”池峋一边挥手一边大喊。
由于距离太远,李鹤然完全没有接收到池峋的讯号。他皱眉盯着手机,一根手指不断在屏幕上滑动,时而原地转半个圈。忽然,他抬起脚步,直上左边的手扶电梯。等池峋跑过来时,李鹤然已经消失不见。
池峋从一楼跑到二楼,又从二楼跑到一楼,在排座的过道间兜兜转转,依旧没寻到李鹤然的身影。
“池峋。”
一只纤细的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回头是李鹤然清秀正气的眉眼。
大概是没睡够的缘故,他眼神懵懂,一副小孩样,正舔着一支草莓冰淇淋。
“找到了。”池峋笑容粲然,“你为什么在这?我们不是这个厅的哦。”
“我迷路了。等葫芦娃过来接我。”
“跟我走吧。”池峋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却又收回,假装赶走一只空气蚊子。
李鹤然摇摇头。
“葫芦娃在来的路上了。我现在走了他该找不到我了。”
“那我陪你一起等。”池峋在隔壁的空位落座。
“帅哥,请问你有二十元的现金吗?”一位长相明艳的少女走向李鹤然。
“有。”李鹤然用空着的那只手从包里拿出一张二十元纸币递给少女。
池峋冷眼旁观。
这机场哪里还非得用现金?分明是来搭讪的。
“我加你好友转给你吧。”
彼时,融化的奶油渍流入指间,最顶端的奶油没立住,一歪顷刻摔落。李鹤然怕弄脏地板,手疾眼快用手掌捞住奶油,糊了满手。
“池峋,我手好脏,你帮我拿下手机。”李鹤然请求道。
“转给我吧。”池峋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收款码。
“额……”
看到收款码少女瞬间没了笑脸,转完账后只得磨磨蹭蹭地离开。
池峋抽出纸巾帮李鹤然擦掉手上的奶油。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看见李鹤然微张的粉嫩的唇,唇角沾着白色奶油。帮李鹤然擦嘴的冲动冲击着他的心脏,艰难博弈之后,他还是觉得这样太唐突了。
“谢谢。”李鹤然笑道。
他笑起来真好看。
“我加你好友,待会把钱转给你。”
“好。”
“李鹤然,池峋。”葫芦娃阔步走来。
“脏死了。”葫芦娃抓着团纸巾撇去李鹤然唇上的奶油,“你能不能稍微擦一擦?”
不知道为什么,池峋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葫芦娃长得比李鹤然还高大些,一路上李鹤然都用臂弯勾着葫芦娃的脖子半靠在他身上,像一个人形挂件。
那种家人般亲昵、依赖的氛围令池峋很羡慕。
一登机李鹤然就打下折叠小桌板靠在上面睡着了,池峋坐在旁边看着他。
他头发长得有些深了,看起来乌黑又柔软,散落在额头,衬得他格外的乖。池峋还发现他左耳的耳骨上有一颗微微的痣,像干净的欲望里混入一丝风情。
伴随着一阵欢声笑语,阿飞、言川和几位女生走进机舱。
池峋打着手势提醒他们李鹤然在休息,这一行人才息了声音。
其中一位女生走进李鹤然后面那个座位,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趴在靠背上伸手给李鹤然扎小揪揪,还对池峋嘘了一声。
李鹤然很快被她弄醒了,回头瞪她一眼以示警告,脸上却并无愠色。
“唐依瞳,你幼不幼稚?”
“玩玩嘛。真小气。”唐依瞳嘟囔道。
“你怎么也来了?”李鹤然问道。
“这免费出国的好事我当然要来了!”唐依瞳忽然凑近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骄傲,“我拿到女篮替补名额了。”
耳边的交谈声犹如隐在皮肉里的蚁,无形无状,池峋却真真切切有了被啮齿的感受。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要去爱一个人需要跨越怎样的天堑。
是这样了。可是能够怎么办呢?
他想他这辈子也无法消解这种情愫。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池峋,你抓我干嘛?”
直到李鹤然的问话响起,池峋才发现自己正握着李鹤然的手臂。
“飞机快起飞了。坐好。”池峋松开手。
他开始厌恶自己的自私,霸道,嫉妒。
他找不到立场去拥有这些情绪。
“哦……”
李鹤然停止了与唐依瞳的交谈,回身坐正。
随着引擎的轰鸣,一阵强烈的推背感传来,耳膜短暂的刺痛,周围的声音像跌落另一个时空。不知过了多久,池峋才渐渐恢复听力。
“池峋,你看!”
池峋循声望去,窗外的景色让他彻底失了神。
上端的云霰破开一个缺口,似流金的钟鼎,垂直倾落橘色的光,像一层薄薄的纱,为中空那一团团雪绒花般轻盈漂浮的云絮渡上一层柔和的粉色。墨一般的云影在渺小的翠绿谷壑间着落,有着漫画般丰富细腻的笔触。
飞到更高处,那隐约显现的大地再也不可察了,池峋跌落另一个玲珑剔透的城堡。
一堆堆洁白无瑕的云犹如壮阔的冰川雪原无限地向虚空中延展。画面的另一半,是倒悬的透明的蓝,海神般纯粹而神圣。池峋感觉灵魂化作了一尾轻盈的鱼,在最深的蓝处栖居。
李鹤然脸趴在窗上,胶状的光束打在他脸廓上,通透又静谧。
一种默契的沉默在彼此间生长、流动,他们就这样一起看了很久很久的云。
池峋打开妈妈五年前买给他的随身听,这是妈妈被送入疗养院后他第一次打开这台尘封的机器。插上耳机,耳边传来陈绮贞轻灵又自由的声音。
“你累积了许多飞行
你用心挑选纪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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