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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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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61

    奉云哀心里没有底, 诸多江湖侠士在此,桑沉草想折花可谓难上加难,尤其比试越是往后, 台上守擂者的武艺就会越发出神入化。

    她从未亲眼见识过,不过听奉容说,任何一位折花之人, 都能与之对上百招不止。

    那折花人的对手, 又岂会是常鳞凡介。

    桑沉草饶是问岚心手把手教出来的,有着一身不凡武艺, 可她不曾有过数十年的阅历,如何赢得了那些个老江湖。

    除非,桑沉草此人在她面前展露过的, 仅仅是原野一隅,其后更深不可测的,还从未露给她看。

    如若真是这般,问岚心又该有多可怖。

    奉云哀直勾勾地看着金石重剑, 及剑上那微乎其微的游金不老花。

    看不真切, 不过这花完全绽开时,花蕊如镶金玉, 在艳阳下熠熠生辉,甚是夺目。

    离得再远,也能看得见那闪闪金光。

    “秀秀, 何时呢?”桑沉草复而又问。

    “我不知, 但若想折花, 怕是要与周妫论剑。”奉云哀扶住帷帽, 仰头不动。

    “周妫岂会平白将盟主之位拱手让人,届时我登台试她一试。”桑沉草语气缓缓, 竟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看在奉云哀眼中,便是自信过了度,她一愣,冷冷道:“我以为你会有别的计谋。”

    “又给我编纂了什么偷奸耍滑的伎俩?”桑沉草低低一哂,特意拉长了调子,显得格外懒散。

    奉云哀淡声:“这不是你惯用的伎俩么。”

    “此番不会再让你吃苦头。”桑沉草道,“亦不会拉你下苦海,且安心就是。”

    奉云哀倒不是安不下心,在此等事情上,她还是……信桑沉草的。

    台上,那观风门的弟子拱手面朝众人,躬身道:“诸位见笑,不知哪位前辈愿与在下一战。”

    台下吵哄哄的,众人互相鼓舞。

    奉云哀看向周妫身侧,但见穿云宗、观风门和珩山派的三位掌门,竟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样,鲜少与周妫搭话,稍许有些奇怪。

    那日穿云宗在黄沙崖下,与周妫派去之人分道扬镳,本该不再回头才是,不料他们竟还帮着周妫布阵,那一事也属实不可思议。

    良久,屋檐上闲坐着的散侠飞身上台,在落地的瞬息拔剑出鞘,已蓄势迎战。

    剑身当啷相抵,银光迸溅,好似日夜倒转,月光倾洒。

    二者的真气在试剑台上流转冲撞,掀得附近人发丝飞扬,好似利箭逼面。

    震荡开来的剑气凝起蓝灰二色的光,各有各的出彩。

    观风门的真气湛蓝好似海浪滔天,层见叠出地涌现着,而那散侠修得混沌,黑色真气亦正亦邪,其中暗藏难辨的杀机。

    再一次对剑后,散侠倏然腾身,看似要直奔金石重剑的巅顶,那观风门的弟子紧追上前。

    不料散侠忽地倒转,一掌拍向那人胸口,还以此借势跃向更高处。

    观风门的弟子差些滚出高台,一旦跌出去,此番比试自然落败,他猛地遏住步子,效仿起对方的功法出手。

    散侠差上数尺便要碰到那游金不老花,在场众人目光灼灼,不少人摩拳擦掌,已忍不住要上台制止。

    幸而那观风门弟子有些本事,硬生生将散侠拉了下来。

    身怀那一身混沌内息,便也不是大度宽柔的脾性,散侠不折花了,他挽出的剑花越发刁钻,不过多时,便将那观风门弟子打下了台。

    观风门掌门扶住自家亲传,双眼有些木,竟也未露出半分含垢忍辱的神色。

    想来也是,他身处掌门之位,按规矩不得上台比拼,只能冲身边人微微摇头。

    桑沉草冷嗤一声,凑到奉云哀耳边道:“秀秀可有在江湖* 册里见过台上这个人?”

    江湖册多是文字记载,即便有画像,也不可能画个十足像。

    奉云哀看了良久,才不大笃定地道:“这是断潮剑赵六?”

    “秀秀好记性!”桑沉草语气微扬,“看看接下来是谁登台。”

    既然观风门弟子跌出了问剑台,台上散侠便有了折花之机,只见他身影诡谲地往上攀,几欲碰到花叶。

    不过他神色微变,好似难以置信。

    就在此时,一根带刺的长鞭甩向前,紧紧扣在他腰上,好似神龙甩尾那般,将他甩至地上。

    事发突然,且长鞭上气劲浑厚狠辣,散侠竟挣不脱,还未还手,人便已在试剑台外。

    桑沉草又笑出声,悠悠道:“谁都能上台妨碍旁人折花,只是台上万不可超出六人,这是规矩。”

    “可要是前边五人都不是后来者的对手,而他们又不肯下台,那后来者不是轻易就折花了?后边的人还比试什么。”奉云哀皱眉。

    “秀秀且看。”桑沉草指着那金石重剑,“剑身周遭有气劲环绕,他们至多只能靠近,却不能轻易折花,就这点破解的功夫,足以令折花者露出破绽。”

    奉云哀定睛一看,果真看到若有若无的气劲,那气劲寡淡莹白,还真不易看穿,唯有折花者才感受得到那股抗拒之力。

    难怪方才那散侠神色古怪,原来是遇到了阻碍。

    桑沉草气定神闲道:“不必担忧,奉容在时便是如此,如今想来周妫只会更加,她万不会容旁人折花。”

    奉云哀目不转睛,只见台上的持鞭女子洋溢笑颜,蓦地将长鞭往金石重剑上甩,不等旁人上台,已要出手折香。

    可惜长鞭刚缠上重剑,便被那无形气劲弹开,其后有人登台与她一战。

    寻英会昼夜不歇,从烈日当头,须臾不息地战到月上梢头。

    期间无人离场,人人都看得出神,甚至不会觉得腹饥疲乏。

    在此以前,奉云哀何曾见过如此精妙的论剑,这些人的剑法虽不如奉容,却也各有各的路数,各有各的精妙,并非一个剑法高低便能说尽的。

    也难怪奉容痴迷剑法,她见过这么多的剑光刀风,又如何能坐井观天?她定会精益求精,将世间万般光影都寓于孤锋剑法当中,方能成全自己。

    奉云哀看得眼花缭乱,差些当场魔怔,是边上人闲来无事地打了个哈欠,才将她的神识牵了回来。

    她忙不叠低头合眼,定住心神,只是方一闭眼,眼前似还是那诸多斑斓出奇的武功。

    “江湖册上没有这些么,秀秀?”桑沉草噙笑,她趁夜色浓郁,竟大胆地掀了奉云哀的白帷。

    奉云哀当即僵住,所幸此女凑得极近,硬是将掀起的那点空缺都堵上了。

    可如此近,两人气息也如胶似漆,混在一块便难舍难分。

    奉云哀故作寻常,话音淡淡,只是灰白的眸子往旁不自在一转,“书上的字,如何比得过亲眼所见。”

    “便也忘情了,痴迷了?”桑沉草微微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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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惊诧。”奉云哀淡声。

    “好秀秀,痴迷剑法倒不是坏事,但若学了奉容那一套,不然,连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桑沉草不紧不慢道。

    奉云哀抿唇不言。

    “无妨,我多替你照看着些。”桑沉草好心道。

    奉云哀可不信,皱眉道:“你我萍水相逢,你此前也曾说,如若有难,你我各求活路。”

    “怎么,不乐意了?”桑沉草蛇般的眸子略微一弯。

    奉云哀只觉得此女信口胡言,没半句真心,这等人在书中最为自私,戏耍她一番,竟还反问她怎的就不乐意了。

    她将白帷遮了回去,冷冷道:“怎会,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桑沉草哧地一笑,转身道:“我出去一阵,如今几大宗门还未完全登台,离寻英会结束大致还久。”

    “你去做什么?”奉云哀问。

    桑沉草悠悠道:“带我的蛇透个气,顺势找找问岚心的踪迹。”

    此女说完便隐没在人群中,连个影也不剩。

    奉云哀只得继续盯起试剑台,唯恐中途忽然有人折花,大出她们所料,坏了计划。

    台上打得难舍难分,每每有人快要碰着游金不老花的时候,便有人出手将之击开。

    如今那守擂之人已站了两个时辰不止,握着剑气喘如牛,连目光也隐隐流露乏意,怕是再会上两人,就要支撑不住了。

    奉云哀看出来了,一旦台上有这等厉害之人,那与周妫关系匪浅的一宗一门一派便会派人登台,将守擂人的内力消磨殆尽。

    除那一宗一门一派外,大抵还有不少人与周妫同心,只是登台之人数不胜数,一时间难以分辨。

    临天明的时候,奉云哀如芒在背,觉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

    此时桑沉草不在,她不敢看得太过出神,唯恐事态忽然有变,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刹那间觉察到旁人的暗中窥觑。

    奉云哀握剑不动,倒是不曾觉察到杀意,那目光好像审视,不加掩饰。

    这目光停留得未免太久了些,奉云哀握剑的手近乎发僵,终忍不住扭头迎过去。

    只是对方避得极快,她方扭头,便只见到一张藏在人群中的侧脸。

    是一张银发苍苍的脸,那未束的银发被台上震来的剑气掀乱,叫人看不清眉眼,所以连岁数也辨不清。

    奉云哀眸光一顿,回神时被一股桂花香冲得有些头昏。

    桑沉草竟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她手中捏着一块包在油纸里的桂花糕,往奉云哀的白帷前凑。

    奉云哀微愣,无暇管顾这桂花糕,念着方才那古怪的银发人,压低声道:“可有找到问岚心的踪迹?”

    桑沉草径自掀开奉云哀的白帷一角,把桂花糕抵到对方唇边,慢声道:“不曾,不过这云城里的虫蛇多了起来,定是被人招过来的。”

    “方才有人看我,我转头却只看见那人的银发。”奉云哀微微仰头,目光落在桂花糕上,接着道:“问岚心是何发色?”

    桑沉草狐疑抬眉,不咸不淡道:“怕是只有被她天天拿来试药的药人,才会满头花白。”

    药人二字,她说得何其轻易。

    奉云哀冷不丁咬着舌尖,少顷才道:“我看你可并非白头。”

    “打从她教我武功起,我便也不必替她试药了,不过我这体质,已是一世都改不了。”桑沉草冷笑。

    第62章 第 62 章

    62

    奉云哀无所适从, 从对方话里听出了一丝自厌自弃,她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安慰人是如何安慰呢?她不知道。

    好在桑沉草也只是低沉了一瞬,就好比死火复生那般, 双眸滋啦一下烧得精亮,变得妖异诡谲。

    看对方如此,奉云哀也松下肩颈, 却依旧不想碰眼前那块桂花糕。

    她没怎么尝过这等带甜味儿的糕点, 心觉自己应当不大爱吃。

    不料,桑沉草压根不给她选择的余地, 倏然揽向她后颈,遏住她所有的退路,随后便不由分说地将桂花糕往前送。

    此时奉云哀如若出声婉拒, 分明是给对方往唇齿里塞的机会,可糕点已经抵在唇角,她又如何还能一动不动。

    “怕我下毒害你?”桑沉草问。

    奉云哀盯着她不语。

    桑沉草笑盈盈道:“甜着呢,站了一整日, 便尝点儿吧。这寻英会离结束还早着呢, 可别等到我上台,你就没气力看了。”

    那落在唇边的绵软正散着好似刚出炉的香气, 浓郁得好似在将一整束桂花放到她面前。

    奉云哀只好动唇去咬,这是她在听雁峰上时不曾尝到过的味道,甜丝丝的, 也不算太腻人, 还挺……好吃。

    “如何?”桑沉草收回桂花糕, 就着那牙痕也咬上一口, 随后嘶了一声,露出难以下咽的神色。

    显然在此以前, 她并未尝过。

    奉云哀看着自己留在桂花糕上的牙痕被咬去,半晌才垂下眸道:“尚可。”

    桑沉草便又掀开她白帷一角,把余下的糕点送至她嘴边,说:“那你再尝一口?那人还同我说不会太甜,原来是骗子。”

    惯骗说旁人是骗子,多少有些诙谐。

    多看两眼,奉云哀没再仰身避开,干脆咬上前,将那一小块桂花糕叼走了。

    桑沉草又看向台上,冷笑道:“看来周妫没有给四海侠客太多机会,如今那一门一派一宗派上台的人愈来愈厉害了,许多散侠当不了他们的敌手。”

    奉云哀自然也有所觉察,在半个时辰前,局势便出现了天翻地覆之变,前一位登台的侠士,和后一位可谓云泥有别。

    不论是身法还是内力,都好似断崖一般,简直可以称之为老鹰捉鸟,三两下便能将人戏耍下台。

    众人耳语了许久,都说登台的珩山派前辈多少有些欺人太甚了。

    虽说寻英会从未明文提起,不许实力相差过大的后来者登台,可这么多年下来,江湖中不论是宗门试剑,亦或此等武林大事,众人都是这般心照不宣地遵守着。

    旁人喋喋不休,登台之人也不见有何悔过之意,而周妫也未见出声阻止。

    事已至此,寻英会还得继续,只是由此一来,登台的人实力越来越强,一些想上台试剑的年轻一辈,只能扼腕痛惜。

    桑沉草虚眯起眼环顾四周,幽幽道:“不过这样也好,周妫愈是心急,你我愈好一眼辨出,哪些人与她一心。”

    奉云哀冷不丁抬臂,朝着远处依次指去,指尖划过时,淡淡道:“斩风剑莫无心,断浪枪钱藤,随之便是堕火锤,你不在时,就数这三人登台的时机最为捉摸不透。”

    “秀秀竟记得这么多名字?”桑沉草哂着。

    奉云哀摇头道:“是旁人议论之时,我正好听到。”

    “那莫无心和钱藤都是从三大宗出去的,余下那位是江湖中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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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熟能详的散侠。”桑沉草意味深长道。

    “中途不少应战侠士被他们击退,我看那莫无心堪堪露疲,底下有人跃跃欲试,那钱藤便上了台,一举将之击溃。”奉云哀回忆着道。

    桑沉草冷笑:“这么说,这几人都是轻而易举就将人打下台,又轻而易举就被打下台了,完全没有碰到鏖战?”

    奉云哀微微颔首道:“不过这三人守擂良久,被击溃时已是精疲力竭,不像装的。”

    桑沉草哧地一声,隔着那薄薄白帷,近乎要凑到奉云哀脸面上,道:“我的好秀秀,这可是寻英会,天底下所有的名门都聚在此地,如若装得太不用心,叫人一眼看出真假,这要叠山盟如何自处?”

    奉云哀抿唇不言,想想倒也是,周妫势必要做到滴水不漏。

    桑沉草没来由的一句:“歇吧秀秀,再这么看下去,脑子都要不清醒了。”

    “你!”奉云哀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揶揄。

    桑沉草哂道:“时候还早,该歇便歇,省得该我登台的时候,你便提不起劲。”

    奉云哀原先是不困不乏的,后知后觉自己又中了此女的道,莫名的有些昏沉,这昏沉和困意毫无干连。

    定是方才的桂花糕。

    可惜奉云哀刚运起内息,企图将迷药排出体外的时候,昏懵感莫名更加浓烈。

    “它瞬息就会融到你的气血中,你越是运功,它流转得越快。”桑沉草压着声。

    奉云哀身形一晃,差些跌倒,幸而被扶了个正着,脑袋一歪便磕在了桑沉草的肩角上。

    迷迷蒙蒙的,她似能听到旁人的惊呼和唾骂,应当是有人使出了独门绝技,而又有人歹毒地用出了一些下三滥的功夫。

    迷药的用量应当不大,奉云哀虽不算完完全全睡着,却也在顷刻间彻底放松,难得地懈下周身力气。

    这一战战到了天明,如今的守擂者已满眼血丝,眼中却还熠熠有光,分明还怀揣着折花的心思。

    如此执迷,好似用尽全力,和那些一露疲乏便被打下台的做戏者迥然不同。

    奉云哀恰好醒来,睁眼的瞬间双足未着实地,差点从高处跌落,随后才看清,自己竟坐在屋檐上。

    她猛地看向桑沉草,冰冷的面色遮在白帷下,身边人虽看不清,但一定能觉察到她周身瞬息发寒的气劲。

    桑沉草却轻嘘一声,目光灼灼盯着试剑台道:“秀秀看,此人有点意思,竟这么久都没有落败。”

    奉云哀冷冷道:“我如何知道是多久。”

    桑沉草哂道:“得有一十六人,你看周妫,已是满脸阴沉。”

    周妫定坐不动,却并非桑沉草口中的阴沉,明明还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不过下一刻,周妫笑得更深了。

    观战许久的千机门忽然派人登台,那女子手里拿着一把琴,看似柔柔弱弱,其实一抚琴,迸溅出的真气足以威慑八方。

    守擂者竭力对招,可惜一夜过去,她已是强弩之末,不过十式就露出破绽。

    抚琴女并非善类,看到对手吐血也未收手,抚琴的手越来越急,琴声宛若惊天怒涛,震得在场所有人双耳嗡鸣。

    被打下台时,守擂人痉挛两下,随之敞露出来的脸面和脖颈上骤绽血痕,分明是琴声所致。

    琴女当真下了狠手,看这伤势,分明还伤及了经脉。

    幸而前者还能站得起身,看来并无性命之忧,未伤及肺腑。

    刀剑本就无眼,比试中有伤也在所难免,只要不伤及性命,即便是从前的瀚天盟,也一概不会出手。

    桑沉草低声道:“这是千机门门主陈金塞的孙女,陈金塞为这孙女倾尽心血,特地为她求琴仙巫清为师,她手里的那把琴看着也非同一般,应当是陈金塞亲手所制。”

    奉云哀看出来了,寻常琴万不可能有这般威力,旁人即便以琴为兵器,也得倚仗自身内息。

    内息化出躯壳的瞬息便成真气,真气伤人虽也锐利逼人,却不该是那般清晰的一道道。

    那样的伤口痕迹应当更为含糊,并且内伤会比皮肉伤严重,皮肉看似只有些许磨损,其实肺腑已成烂泥。

    桑沉草不以为意地道:“还是小瞧了陈金塞,没想到她竟能做出这么厉害的兵器。”

    奉云哀微微颔首。

    桑沉草睨向她怀抱,似笑非笑道:“不过还是不如寂胆,如若寂胆在此亮相,此地的人怕是能被吓跑大半。”

    奉云哀怀中冰冷,双臂快被冻麻了,她狐疑将剑揽紧,皱眉问:“你想做什么?”

    “说说而已,秀秀莫怕。”桑沉草双臂往后一支,悠闲惬意地仰身看天。

    奉云哀依旧紧抱寂胆,不给身边人可乘之机。

    此时在高处,也好将在场所有人都揽于目下,可惜任奉云哀如何找寻,也已看不见那银发苍苍的身影。

    “秀秀在找什么。”桑沉草直起腰,托着下颌也循着对方的视线左右打量。

    奉云哀冷冷道:“你当真没见到那银发人?”

    桑沉草摇头:“不曾。”

    奉云哀直勾勾看向她,道:“你在桂花糕里下药,真不是去与那人碰面了?”

    桑沉草敛了笑意,眼下阴翳森森,语气却仍是不紧不慢:“你觉得那人是问岚心?我不知她是不是,不过,我绝无可能与问岚心联手,除非她又拿蛇蛊控我。”

    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叫奉云哀诧异了一瞬,她抿唇良久,头略微一摆,有些讷讷地道:“我并非不信你。”

    “秀秀,你可有信过谁,你信奉容不曾?”桑沉草好笑地说。

    奉云哀本想说信,可话至嘴边,莫名答不上。

    大抵也不是信,只是听雁峰上她能见到的人只有奉容,自然奉容说什么,她便听什么,从来不管顾真假。

    “你怎连这也不知道,可怜见的。”桑沉草冷不丁将奉云哀的手抓过去,紧紧摁住她的脉搏,悠悠道:“信一个人时,脉搏强韧有力,她往何处,心朝何处。”

    奉云哀抽回手,讷讷道:“你又如何知道。”

    桑沉草指着自己的心口,调子轻悠悠地道:“我信自己。”

    奉云哀移开目光,淡淡道:“那银发人的身法必不普通,若不是为折花而来,定也有观战之心,但我环顾四周,竟找不到她。”

    “那她一定有别的企图。”桑沉草道。

    第63章 第 63 章

    63

    又是一日鏖战, 众人疲色不掩,双目却比先前更为精亮。

    如今登台者个个武艺不俗,比之最开始时, 可谓一个天上地下,已全是武林中喊得出名号的人物。

    能应战者已是寥寥无几,众人却依旧聚集在试剑台附近, 毫无退散之意, 即便无力一战,能观战便已是极好, 借那刀光剑影,指不定还能参悟一番。

    而台上之人的武功越是精湛,就意味着此人离游金不老花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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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不知道金石重剑上的花,最终会落入何人之手。

    奉云哀亦看得出神,也不知重剑内的奉容如何了,看那朵花长得愈发绚烂, 心知奉容的血肉怕是快要被汲尽了。

    桑沉草看乏了, 漫不经心道:“时日不早,周妫也该登台收网了。”

    奉云哀颔首。

    细数此地的江湖侠士, 顶尖者几乎都登过台,的确到了周妫上台的时候,两人的猜测能否应验, 就看此刻。

    周妫却是安坐如山, 闲来无事品一口茶, 神色不见急切, 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忽地,奉云哀闻到一股异香, 这香气不同于奉容身上的,却也有些熟悉。

    她在何处闻到过?

    奉云哀还未想出个大概,便见身边人仓皇回头,好似难以置信。

    就这刹那,她才陡然想起,她究竟在哪嗅到过这股香味,分明是在桑沉草身上,还有……黄沙崖下!

    这股浓烈的药香足以将人冲昏头脑,其间的辛辣比她此前闻到过的更为稠郁,好似能侵略口鼻,贯穿肺腑。

    奉云哀紧跟着扭头,冷不丁迎上一张银发面孔。

    银发人头戴头帽,此刻微微撩起些许。

    此前奉云哀未能看清,如今才知晓,此人虽满头花白,却是一张卓绝艳丽的面孔,丝毫不露老气。

    她不曾见过问岚心,但就在这一刹那,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就是问岚心。

    桑沉草亦是头戴帷帽,叫人看不清面容,但她一动不动还一言不发的模样,根本是怔了神。

    看来此女未说假话,她的确不知道问岚心顶着一头白发便来了云城。

    可问岚心的头发又是如何白的?

    远处呼声骤起,众人喁喁低语,全都惊诧不已。

    在一铿锵对剑声后,有人持剑站稳身,环视台下众人问:“还有谁愿来一战。”

    这是周妫的声音。

    奉云哀瞳仁微缩,想朝桑沉草示意,然而她的目光已被面前的白发人全部占据,一时间吐不出半个字音。

    寂胆还在怀中,她给还是不给?

    周遭的人错愕道:“原来周长老也有这般精湛高超的武功,此前只知道奉容的剑法非同一般,倒是……小瞧了她。”

    另一人道:“小声些,如今可没有瀚天盟了,莫提奉容,而周妫已不是长老,她可是叠山盟的代盟主!”

    “就连扼雪剑也不是她的敌手,在场谁还能赢得了她?”

    “看来那游金不老花是要落到周妫手里了,代盟主也该名正言顺。”

    耳畔议论声此起彼伏,奉云哀却还在看着问岚心,她滞着的心倏然大动,牙关一合,便将怀中的寂胆推了出去。

    既然问岚心就是寂胆的主人,想必就算寂胆被裹得严丝合缝,剑主也应当能一眼将之认出。

    问岚心的目光却是寂寂的,空旷得好似漫无边际的海,她的心就在海中,漂泊着无处可依。

    她并未立即接剑,而是定定看着奉云哀,似在隔着那层白帷,与奉云哀的一双灰眸对视。

    这沉寂的目光如有摄魂之能,过了良久,奉云哀才挤得出一个字音:“剑。”

    问岚心不怒不笑,她用力将寂胆接过去,接过去后却不是执剑登台,而是将之一把按到桑沉草怀中。

    桑沉草猛地掀开帷帽,露出一双错愕的眼,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问岚心不语,紧抿的唇不曾动上一下,握在剑上的手青筋隆起,分明是使劲浑身力气才游说自己将剑交出。

    奉云哀不由得想,是因为奉容走了,问岚心才一夜白了头吗。

    桑沉草嗤地笑了,眯眼道:“给我作甚,你又是为何变成如今这狼狈模样的?”

    问岚心唇齿一动,沙哑的嗓音好似远在疆边的聆月镇,古旧而斑驳,道:“我教你剑法,本也打算将寂胆传给你。”

    桑沉草噙在唇边的笑当即破裂,好似琉璃碎地,她看向问岚心的眼神变得陌生无比,冷冷道:“你是再找不到别的传人了?说起来,你还不曾坦白,当初教我武功是为什么。”

    “奉容。”问岚心泣血般颤巍巍地出声。

    是因为奉容养了个小孩儿,她亦想养,她想感受奉容感受过的一切。

    “你如今来是为什么,给奉容报仇?”桑沉草笑问。

    问岚心终于露出疲色,哑声:“我不便现身,你们想做什么,去做便是。”

    桑沉草戏谑:“奉容死了,你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这是哭喊得破了喉咙,才明白已是无力回天?我当真看不起你,当年因奉容弃剑,如今又因奉容人不人鬼不鬼,当今世上谁能比你更痴?”

    问岚心瞳仁微动,余光从众人间穿过,落在试剑台上。

    “你又并非真心给我寂胆,这剑我可不敢接,这剑可是奉容千辛万苦从海里捞回来的,你舍得?”桑沉草虚眯着眼,压着声道。

    奉云哀捏住帷帽边沿,她眼看着周妫已要腾身折花,快忍不住要亲身登台了。

    问岚心从袖中扯出一段裂帛,不由分说地塞到桑沉草手中,握在寂胆上的手顺势一松。

    那裂帛上血痕遍布,血色凝成一个个血字。

    桑沉草微愣,在寂胆几近落下屋檐的瞬息,抬腿将剑踢起,稳稳接在手上。

    随之问岚心一掌落在桑沉草肩上,硬生生将她送到台上。

    奉云哀的目光随之一动,再回头时,身边哪还有问岚心的踪影,当真是神出鬼没,叫人琢磨不透。

    台上,周妫正要折花,身已腾至金石重剑的中段。

    不料竟还有人斗胆登台,且似乎还是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

    周妫的身形略微一滞,并未为之停留,几下便跃至金石重剑巅顶。

    众人惊愕道:“这是谁,谁给她的胆子与周妫比剑?”

    “我在聆月沙河见过她,她与一白衣女子为伍。”有人道。

    “不错,聆月沙河的杳杳客栈!”另一人应声。

    “她师从何人,有何名号,竟也敢登台?”

    方才说见过的人,蓦地露出难以启齿的讪讪神色,极难将他无意听到那个名字挤出喉头,“折……”

    折耳根。

    “折什么?”

    那人总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哪有人真的叫这个名字。

    忽有人道:“折花,周妫要折花了!”

    但花未折成,那无名之辈忽地震出一道真气,捆缚在剑上的粗布当即化作齑粉。

    浓墨般的鞘身在日光下现世,好似初出深渊的蛟蛇,诡谲而无常。

    它并非光彩夺目,其上还遍布着毫无条理的雕镂凹痕,像是被腐蚀成了这般模样。

    偏众人都移不开眼,鞘身已如此古怪,藏在内里的剑又该是何种姿态。

    叠山盟有几人突然变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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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当时去黄沙崖企图捉拿问岚心的那几位,他们认得桑沉草的脸,见识过此女的手段。

    桑沉草没有拔剑,而是直接震掌拍向周妫的下盘。

    那股好似毒性十足的真气倏然凝成蛇形,蜿蜒直上,能将人缠绞至死。

    周妫忙不叠倒身下旋,伸手与之对掌,她本还未将这小辈放在眼中,不曾想,掌心皮开肉绽,竟被对方迅疾的真气削得血肉模糊。

    这是什么功法!

    周妫哪还折得了花,不得不将滴血的手掌收回身侧攥住,不想叫人看出蹊跷。她当即拔剑起势,剑意如虹,身形好比鸟雀腾空,倏忽振翅击天,显得潇洒自如。

    这剑法有几分像奉容,却只是形似而神不似。

    奉容虽也曾借鸟雀悟剑,悟的却并非鸟雀的自如洒脱,而是其翺翔的无边苍穹。

    远在屋檐上,奉云哀心跳如雷地看着。

    好在周妫的身形虽快,却远不及桑沉草,桑沉草近乎化作虚影,几步奇异由心,变化多端。

    桑沉草完全化作渊中蛇蛟,伺机而动,神鬼莫测,虽是随心所欲,却剑剑颇如潮鸣电挚,气势汹汹。

    谁也看不清她的剑是何时出的鞘,她又是何时出的剑,只依稀看到一道冷冷剑气,便见周妫翻身避开。

    这哪里还是人影,分明是鬼影!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有这般功夫,又岂会在江湖中寂寂无名?

    只有奉云哀知道,桑沉草许是不想被人看清寂胆的剑身,才特地这般出招。

    这身法看似厉害,其实对真气消磨极大,再这么下去,桑沉草怕是撑不过百招。

    周妫冷下脸,旋出一道剑气,剑气环身驰荡开来,从整个试剑台上寸毫不落地席卷而过。

    桑沉草只好腾身掠向高处,在露出身形的刹那,又将剑收回鞘中,似乎从未出过鞘。

    两人就像蛇鸟相斗,只是桑沉草并非那走地蛇,更像是有翼蛟。

    饶是周妫见多识广,也从未与这般古怪的身形和功法交过手,几招下来她已是热汗涔涔,周身战栗。

    周妫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问岚心。

    多年前的问岚心便是这么闻名江湖的,只是问岚心早早弃剑,见识过她剑法的人少之又少。

    一人是珠玉长剑,一人剑未出鞘,竟也打得难分高下。

    是周妫实力不济,还是因为此前应敌过多,内力早有亏损?

    奉云哀看了良久,等到天色渐暗才回过神,她蓦地在檐上站起身,只因看出,桑沉草已显得有些吃力。

    桑沉草踏在金石重剑上,冷不丁露出古怪一笑,陡然又朝周妫震出一掌,此掌蕴藏滔天之势,凝起的紫气似能毒入肺腑。

    但暗藏剧毒的并非她的真气,而是那在她袖中突然现身的黑蛇。

    周妫震掌时冷不防看见那蛇,只是真气已出,根本来不及收回。

    黑蛇被气劲削成肉泥,迸溅出的血星子飞进周妫眼内。

    第64章 第 64 章

    64

    周妫神色骤变, 那溅入眼中的蛇血虽然只有一滴,却已能在顷刻间令她目如灼烧,眼前所见全部歪曲, 好似人与物通通变换了姿态。

    她的攻势慢了下来,只因一时间辨不清眼前的通天大蛇究竟是真是假。

    定是假的,叠山盟哪有这通天怪物, 那分明是金石重剑!

    周妫停滞了少顷, 猛地抬手拍向头颅,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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