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虞归晚骑着矮马,两条大长腿都掉到地面了,干脆盘腿坐着,也难为她用这个姿势都能在马背上坐得稳当。
“抓了几个人,还没来得及问话。”
她给了廖姑一只布老虎,还有一只是留给幼儿的。
已建成的土楼后面有个地窖,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小型的地牢,里头十分低矮狭窄,像一个个隔断的老鼠洞。
成人进去要全程弓着腰,里头也没有任何照明,进去要提着小灯笼,也只能照亮方寸。
被抓的人就关在这,不止是今天抓的,前些天也抓了好几个,扔在地牢里不见天日,每日一碗水半个发酸的窝窝头,只是给他们吊着一口气,别死了而已。
看守地牢的人每日有轮值,哪个心情不好了都可以进去踹两脚里面的人。
反正这些进来的都不可能活着出去的,现在不让他们死是因为还有用,真以为说出背后的主子就能活命?想什么呢,虞统领的刀可是很利的,随时准备给这些人割喉放血。
今日抓的两个还没有关进地牢,而是暂且绑在土楼的刑室,虞归晚到之前已有人审讯过他们,得出的消息跟先前他们同虞归晚说的无二致。
刑室的手段可不是抽几下鞭子这么简单,来这的人不死都要脱层皮,这两人以为自己交代了就能少受些罪,没想到还是没逃过,如今也只能哭爹喊娘的求饶。
两人看着都没有受太多外伤,可神色却萎靡虚弱,脸苍白得像纸,说话都费劲。
“景宁侯想要盐矿和造纸坊,我们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再没别的,我们也不求活命,只求死个痛快。”
虞归晚坐在室内唯一那把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颜色鲜红艳丽的裙裤半遮半掩着那双千层底绣花鞋。
为了绣上头的花样,幼儿可是连手指头都扎破了好几回。
虞归晚单手支着额头,怀里抱一只圆滚滚很憨厚的布老虎,纱衣的宽袖将布老虎的眼睛挡住,似是不想让它看见刑室里头的场景。
她问道:“你们总共来了几个人,雪花盐又是谁告诉你们的。”
其中一人已支撑不住晕过去,另一人也昏昏沉沉,眼前发黑,耳朵嗡嗡响,张了口却没法发出声音。
无需虞归晚出声,立即有人提起墙角的那桶盐水往他们头上浇。
“啊!”
两人硬生生被密密麻麻针刺般的疼给疼醒,他们是没挨鞭子,可身上却有无数个细小的伤口,盐水渗进去的滋味可不好受。
心知今天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说了兴许还能死个痛快。
他们忍着疼断断续续交代:“我们都是分开行动的,并不知晓其他人的动向,日常也不联系,若有事也都是我们顶上的头头去说,与我们不相干,到底来了多少人我们确实不知,雪花盐是从商旅口中打探来的。”
虞归晚就是问,至于他们说不说,抑或说的是否属实都不太重要,她留着两人的性命为的也不是获知那个跟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景宁侯的消息。
“我送你们回麒麟城怎么样?”
昨晚上尽了兴,所以今日她心情格外好,平时冷到发僵的脸总有笑容,就是怎么看都让人毛骨悚然,倒不如不笑。
两人猛抬头,都是不可置信,让他们活着回麒麟城?
虞归晚点点头,煞有其事的分析道:“你们任务失败被抓,若这样回去也难逃一死,不如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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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去大皇子府上?正好过两日我有商队要贩货去麒麟城,可以将你们捎上,也省了你们自己掏车马钱,只需你们将今日所说的话再告知大皇子,就这么简单,如何?”
他们也不傻,自然听出来虞归晚这是要用离间计,谁不知道景宁侯是大皇子的亲舅舅,要是知道自己的亲舅表面是帮自己,暗地里却在招兵买马意图造反,大皇子该怎么想?又会怎么做?麒麟城岂不要血雨腥风了。
可若是不按虞归晚的意思做,他们就会被囚禁在此处生不如死。
从他们说出景宁侯那刻起就已叛变了,如今想要活命也只能为虞归晚效力,没有别的选择。
虞归晚很满意,拍了拍布老虎的圆脑袋,又捏捏那对小耳朵。
准备启程前往麒麟城的商队是阎罗娘的手下,没用自己的人是因为总要留一些可靠的在南柏舍以防万一,她自己不要紧,担心的是幼儿。
若真有个事要弃舍这里跑路去别处,那几千北境军到底是朝廷的人,未必会听她的调遣,她也不会放心将幼儿交给这些人保护,所以还是要留信得过的人在身边。
再则,阎罗娘的人在南柏舍过于显眼,先前可以打马虎眼遮掩过去,时间长了蒙灰肯定会发现,还是派出去做事比较好。
她在外忙活半天才回去,进门前又仔细看了遍自己的衣裳,今日偏就穿了月色的出来,容易弄脏,沾上血还尤为明显。
跟在后边的廖姑不解道:“都到家门口了,师傅你不进去在这看什么啊,身上长虱子了啊?”
虞归晚拍衣裳的动作一顿,回手就弹徒弟一个脑瓜崩,“你身上才长虱子。”
廖姑摸着被弹过的地方,疼到眼泪汪汪的,“没长虱子你还看一路。”
“你小孩子不懂,”她跨过高高的门槛,想了想又回头叮嘱,“一会见到幼儿可别乱说,你要是说漏嘴,我就让你绕着村围墙跑一百圈。”
“不能说哪件事啊,”廖姑嘟囔起来,“幼儿姐聪明着呢,师傅你就没有哪件事能瞒得过去,还不如老实交代,要是幼儿姐从别人那里知道了跟你生气,你又要坐在门口看谁都不顺眼,上个月六花就因为这个被你揪了好多次毛,尾巴都秃了。”
难怪最近没有看见虞六花,原来是毛秃了不想见人,躲进山里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肯回来。
“她是聪明没错,”这点虞归晚也承认,但是,“难道我就很笨?你到底是谁的徒弟。”
老远就看见她们师徒俩到门口了,就一直不进来,也不知道那嘀嘀咕咕什么。
幼儿拦住要过去接人的小金方,“别管她们,指定又是在商量要瞒我什么事。你先去厨房让余姐把宰好的羊烤上,再让人去村市街的铺子搬几大桶麦酒来,要冰的,别开封,直接用牛车运过来就是了。”
“哎!”
第095章 第 95 章
不知是否为错觉, 总觉得今晚幼儿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虞归晚握着酒杯惊疑不定,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将杯中酒喝干净。
在倒第二杯的时候突感脖子一凉, 她立马往危险来源扫过去,对上的就是幼儿笑意盈盈的秋水眸。
嗯???
她双眼微瞪,那种后脖颈发凉的感觉挥之不去,忍不住抬手擦了擦脸,以为是吃烤羊腿肉的时候不小心将孜然蹭在脸上了。
“我脸上是有东西还是怎么着?你这么看我。”
幼儿笑而不语,先拿起酒杯自己抿了一小口,才将手从虞归晚的脖后绕过去握住她的下巴将酒灌到她嘴里。
“唔?!”虞归晚一头雾水被迫张嘴喝下大半杯酒。
幼儿收回手时还撚了下她的耳垂,唇瓣蹭过她的脸颊, 柔声道:“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别当我不出门就不知道,现在有外人在,我就先不同你计较,等散了席你若还不说实话,那从今往后你就睡书房, 或者我睡书房。”
虞归晚倏地扭头,四片唇瓣正巧贴在了一起, 虽然很快分开, 但席上还是有几双眼睛看见了的, 不过都当自己眼瞎了什么都没瞧见, 也有仰头看房梁的。
幼儿趴在她肩上偷笑。
她没管这些, 心里还在为幼儿刚才的话七上八下的,故作淡定道:“我并没有瞒你什么。”
“撒谎, ”幼儿轻轻揪了下她的耳朵,娇笑不止, “好了,今日先放过你,同她们吃酒吧,她们可都等着要灌你呢。”
她越这样虞归晚越觉得不对劲,想要问个究竟,可又怕问多了会不打自招,幼儿最会套她的话,先前她就大意着过道,眼下可不能再上当了。
她咬住酒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怎么看都像藏着心虚。
幼儿轻哼了声,既说了不在此时揭穿她便不会出尔反尔,以后有得是机会让她自己招供。
虞归晚扭过头去,举杯邀陈妇她们共饮。
酒席摆在后院,除今日蹴鞠赛中获胜的女子队,还有替虞归晚管着商铺的村民,他们如今都是各处的管事或掌柜,说出去都是极体面的。
祖辈世世代代都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到了自己这代居然踩着好运体面起来,真是祖坟冒青烟,屋堂烧了高香了。
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席上的酒肉绝对是管够的,烤全羊,炖牛肉,鸡鸭鱼肉都齐了,还有从村市街运过来的大桶麦酒。
连没有资格入席的仆妇们都在假山下边铺了两条毯子围坐着吃,她们以前在大户人家干活也得赏过酒菜,却也没有这个香。
这可都是正只的烤* 羊,今日在厨房炙烤的时候就香得她们流口水,心想着自己能得一块主人家啃剩下的羊骨头过过嘴瘾就行了,没想到会分一整只给她们。
虽说她们平日里吃的也不差,但到底没奢侈到下人也整日大鱼大肉的。
姑娘不会管她们这样的小事,都是那位葛大娘代管,没苛待,却也不会纵着她们吃喝同姑娘主子看齐。
阎罗娘也在,她其实就住在虞宅。
不过她这人刁钻惯了,进出都不走大门,要么翻墙,要么从飞檐,大半夜的搞得巡夜的仆从以为进贼了,好几次都点着火把大喊抓贼,惊得幼儿好几夜都睡不好,于是她就被虞归晚教训了一通,不走大门就睡猪圈去。
喝过了瘾,阎罗娘还不忘说道:“你这麦酒很是不错,何不单开一个酒坊。”
她也是个酒蒙子,在阎罗寨还有个专门的酒窖用于存放她的酒,当然,大多数都是从商旅手中抢来的。
在来南柏舍之前她已将剩余的酒全运到关外卖了,如今想要喝酒还得跟虞归晚买,这人开价还很贵,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忙,顾不上。”
虞归晚都数不清自己手上到底有多少产业了,她自己原来就有造纸坊,后又抢占了薛家的几座纸坊,如今整个庶州的纸张都是她供应的。
从书写用的宣纸再到麻纸、棉纸、竹纸、毛毡纸、手纸等等,她的造纸坊已是做出花儿来了。
那些世家大族的纸坊也只能靠多年累积起来的名声同她抢生意,也抢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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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人对世家纸坊的宣纸趋之若鹜,可老百姓又不读书写字,他们用不上那些贵的,但手纸人人都用得上,她铺子的生意自然也就好。
其实做手纸也不是多难的事,只要匠人肯动脑子琢磨,很快就能弄出来,可直到今日也没见那个世家的造纸坊出过手纸。
还是幼儿同她说,世家要面,认为手纸上不得台面,就算利润可观,那些世家也不屑做。
对此,虞归晚嗤之以鼻,银子送上门都不要,蠢。
她是极不理解这些世家在想什么的,名声就那么重要?不过这样也好,世家看不上的东西都落她手里让她发大财。
她还有一口盐井,产盐量很可观,若不是现在还不能大张旗鼓,她都想让陶翁多凿几个。
南柏舍如今比县城还要热闹,让她丢下跑路还真舍不得,尤其是那座地下盐矿,绝无可能拱手让人。
所以她必须将那些敢打南柏舍主意的人都除掉,管他是太子还是皇子,侯爷还是将军,敢惦记她的东西?也不摸摸自己腔子上有几颗脑袋。
想到今日的事,她眼神就发冷,放下酒杯,手指点着桌面。
幼儿的视线往下一瞥,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倒是举杯同其他人喝了两杯。
她杯中的是果酒,甜丝丝的,就是灌一整坛也不会醉人。
可她身子骨弱,实是不宜饮酒,席上喝四五杯已差不多,再喝下去虞归晚就不允了,拦下道:“你少喝些,果酒也是酒。”
幼儿挣开她的手,还反过去拍拍她的手背,浅笑道:“今日高兴,又难得如此热闹,多喝几杯也无妨,反正也是夜里,醉了就睡觉去,又不妨碍什么。”
虞归晚蹙眉,“你身子不好。”
幼儿有些不胜酒力的微醺,脸颊也有了红霞,在灯影下看着更惹人怜。
她倒在虞归晚怀里,抬起两条白嫩的手臂环住虞归晚的脖子,手腕上的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脆响。
也不知她是真醉还是故意的,往日都不会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跟虞归晚撒娇,眼下却是黏黏糊糊,看上来的眼神都透着浓浓的依恋。
她娇声道:“平日里你嫌我管着你,嫌我啰嗦像个小老太太,不许你这样,不许你那样,如今你管起我来,怎不觉得自己啰嗦了?连果酒都不许我喝了,我还没算你瞒着我的事呢,这个账,等回了房我再……”
后几个字的声音很低,除了虞归晚,谁也没听见。
杜氏很是担心的往这边看,道:“幼儿酒量差,喝不了两杯就要醉,让丫头先扶她回房吧。”
方才虞归晚同阎罗娘说话,也没看到幼儿到底喝了几杯,瞧她这样怕是喝了不少。
小金方和喜鹊要过来扶人,被虞归晚挡开,弯腰一把将幼儿横抱起来回了房间,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阎罗娘不是太清楚两人的关系,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看虞归晚抱人离开的方向,砸吧嘴说道:“她对幼儿妹妹可真好,真像亲姐妹俩,我要是有个妹妹就好了,我也能宠着疼着,可惜啊,老娘打出生就是个孤鬼,没她这命啊。”
妙娘就坐她左手边,听她这种酒后的胡言乱语也是听够了,直接倒了杯酒往她嘴里灌。
“大当家的,多喝几杯醉了好睡觉去。”她这话也是咬着牙说的。
阎罗娘趴到她面前,凑得很近拿手摸她的脸,醉道:“啧啧啧……瞧她把你们一个个都养的这么细皮嫩肉,睡觉啊?你同我睡么?来了这些日子,我是一个男的也没找过,连暖床的都没有,她不让我带不三不四的人回来,真是的,怎么会是不三不四呢,那是阳气,阳气!我采阳补阴呢,她懂个屁。”
妙娘翻了个白眼,扒下往自己脸上乱摸的爪子,冷道:“喝多了就去马棚挺尸去,在这发什么酒疯。”
“嗝……”
阎罗娘打了一个很长的酒嗝,酒气冲天,熏得妙娘眼前一黑,真想给这种人一大嘴巴子。
“起开,一边去。”她将人推到一边。
阎罗娘咕咚摔倒在地,也不要人扶,自己就能爬起来,嚷道:“要死,你真推啊,万一我断胳膊断腿的,你伺候我啊。”
“我伺候个鬼,直接把你丢出去喂狼。”
她俩从初见到现在都合不来,见了面吵,不见面也会在背地里诅咒对方走路掉坑。
其他见怪不怪,由她们吵,反正虞姑娘不在,没人管的。
就算虞归晚在这也不会管,最好打起来她还能看个现场。
她抱幼儿回房,才把人放到床上,幼儿就压着她后脖子往下拽,喝醉的人力气也大,她差点没撑住。
她低头捏捏幼儿的脸,“你到底醉没醉?”
幼儿环住她脖子和她对视,“你说呢?”
她定定看了片刻,道:“没醉。”
“醉了还怎么找你算账。”幼儿推开她坐起来。
她又开始心虚,转头就要走,此地不宜久留。
“你敢。”幼儿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她刹住脚,垂头沉默良久才一脸丧气的回去挨着幼儿坐下,闷道:“到底是哪个告诉你的,回头我就把人打发出去。”
幼儿拧她的鼻头,哼道:“谁也没说,是我自己猜的。”
“你说了今夜放过我,不同我计较的。”
“反悔了。”
“……”她企图蒙混过关,“我给你买布老虎了,特意挑的。”
幼儿的视线转到那边的多宝阁,上头全是岁岁给她从外面带回来的各种小玩意儿,那只布老虎就在最顶上,才放上去不久。
第096章 第 96 章
罢了, 碰上这么个人,也只能顺着依着。
幼儿颇有些自暴自弃,伸手点在虞归晚的脑门上, 没好气道:“我也不管你了,由着你去做吧,只一点,万事当心,不可逞强,不可乱来。”
她不继续追问倒让虞归晚觉得不安心了,将她的手抓下来握着,“你就不想知道?”
“你若是乐意让我知道, 没去做之前就会告诉我了, 如今这般,分明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今日也是我见你们好几个人都鬼鬼祟祟,见着我就躲躲闪闪,我将这些日的不寻常串起来想了想, 就大概猜着了,也只有麒麟城那边的事你会有意瞒我, 不想让我知道, 怕我担心, 我猜的可对?”
虞归晚搂着她的腰, 将脑袋贴在她的腹部。
这个地方也特别的柔软和温暖, 会随着呼吸起伏,平时没事她就爱这样贴着。
有时幼儿嫌热, 就会轻轻揪住她的耳朵将她扯开些,可每回只要她表现的不乐意, 幼儿就无可奈何,由着她的喜好。
幼儿纵她,疼她,爱她,很多事都是以她的安危为首要,这些她都知道,她也不是故意要瞒,只是觉得这些事幼儿不知道也好。
大夫说幼儿忧思过度非好事,她就想着反正自己这副身体跟铁打的也差不多,那些烦人的事自己来操心好了,可以让幼儿安心调养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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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她的处事原则跟幼儿有极大的不同,也怕幼儿知道了会不同意。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倔得像头驴,认定的事就不可能更改,她不想因为这个跟幼儿起争执。
幼儿是心思重的人,什么事都喜欢搁在心里,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说出来,而她呢,也是不肯低头认错的人,也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平日里都是幼儿让着她多些,就算起了争执也是幼儿主动给她台阶下,温声细语的跟她讲道理,气急了也不会对她疾言厉色,要是换个别的人,估计早跟她打起来了。
当然,肯定是打不过她的,最后她以拳头取胜,赢得话语权和决定权,此事翻篇。
见她闷着不出声,幼儿捧起她的脸,“想什么呢?”
“没,”她停顿了下,然后才说,“其实也不是多要紧的事,不过就是些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东西,不想让你知道是怕污了你的耳朵。”
“这话好没道理,是你想打打杀杀?还不是都因为我,若不是这样,你大可好好做你的生意,将来迁居到关外或其他地方逍遥度日,根本不必搅和到这些事情中来。”
每每提起这些幼儿就止不住心疼,也曾想过自己一个人扛,让她远走高飞。
幸而幼儿不曾提过这话,否则虞归晚真会亲自杀去麒麟城搅个天翻地覆,谁都别想舒坦。
“你别这样说,我不爱听。”
瞧,就这样都受不了,幼儿哪里还敢提别的,莞尔道:“好,我不说,”她坐下歪着靠枕,指尖抵上额角,闭上眼轻轻一叹气,“我没醉,头却也晕得很,想歇歇。外头酒席还未散,你是主子,不好中途离了席不再露面的。”
虞归晚却不放心她,凑到跟前道:“都是熟人,讲究这些个做什么,再说她们早已喝得东倒西歪了,哪里会注意我在不在,且你母亲还未离席,和我在也是一样的。”
幼儿睁眼瞧她,玩笑道:“细算来我母亲至多也是客居在你家,哪里能替你镇场面。”
虞归晚却认真道:“你睡了我,我也认你是自己人,她既是你母亲,自然也算得是这宅子的主人。”
“什么事什么话只要到了你嘴里就总没正经。”幼儿笑着起身捶她。
她就搂着幼儿,脸一个劲往胸口的柔软埋去,还振振有词道:“我哪里说的不对?难不成你没有睡我?我没有让你睡?”
这个字哪里是能提的,幼儿脸颊绯红,想起自己与岁岁亲近时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情到深处岁岁总是会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不让移开,里头也死死绞着,每当这时她都会抬头看岁岁脸上的表情。
双眼失神,也有餍足后的贪婪,比日常任何时候都让她着迷。
自己的身体也会跟着剧烈颤抖,最后脱力的倒在岁岁怀里,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在床帐内弥漫。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两人对视时身体也发起了热。
虞归晚吞了吞口水,寻着酒香吮上幼儿的唇。
她的吻不温柔,会像狼追逐猎物那样凶狠掠夺。
幼儿几次被逼到无退路,银丝从嘴角挂下来,人也软了。
她一只手拖住幼儿的后腰,另一只手握住幼儿的后脖颈,带了厚茧的手指蹭着发根下的皮肤,再到耳后那一处,这里只要稍微碰一下幼儿都会受不了,缩在她怀里发颤。
被吮到发麻,幼儿还久久都不肯松开。
她也受不了,贴得更紧,那也不过是隔靴搔痒,没多大用,从里到外都似火烧那般让她难受。
顾不上那么多,她扒拉开幼儿的膝盖抵住自己,那样才会让她觉得舒服些。
又嫌不够,她动作频繁,艳色的裙裤陷进去晕开了一大片。
看到被蹭红的肌肤,幼儿不由地心疼道:“你就是一刻都等不及,瞧,都磨成什么样了。”
这种时候她最怕幼儿念叨,胡乱亲着难耐道:“你又啰嗦。”
幼儿没动她的肚兜,只是从侧面伸手进去。
她不满道:“力气大些。”
幼儿只得加重力道,又说:“你非得这么着,不知道疼?”
再强悍的人这处也是柔软的,触感十分好,青葱似的手指像是在揉搓面团,想要什么形状都可以,一放开就会弹回原样。
她喘着,眼尾都红了,“顾不得那么多了。”
片刻后,两人的衣服都堆在脚踏上。
位置颠倒,虞归晚的脚悬在床外,脚腕上挂着一件鸳鸯戏水的肚兜。
幼儿松开嘴,微微撑起身看着她,那双秋水眸里的深情都快溢出来了。
虞归晚手握着那枚羊脂玉,呼吸急促,还不忘戏道:“原来你不止喜欢吃结在架子上的葡萄,我身上的你也喜欢,那二者比较哪个更好吃些?”
先前有商旅贩葡萄来卖,幼儿遣丫头出去买了好些,还想着明年在后院弄一片葡萄架子,也不想想就北地这样的气候哪里种得了葡萄。
幼儿的脸皮也厚了,笑道:“当然是你的。”
对这个回答虞归晚非常满意,又问:“甜么?”
幼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伏身下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不是也吃过我的,你觉得甜么?”
说完她又起身,笑意盈盈的看着身下的人。
虞归晚也不答,而是先将羊脂玉悬在上方,张嘴一卷,才挑衅的看着幼儿,那小表情仿佛在说:我就不说,你能奈我何?
幼儿牵住那根红绳,柔声道:“你也就会闹我,欺负我。”
虞归晚挑了下眉?说这话有良心么?眼下也不知是谁嘴上委屈,手却不老实。
腕上的镯子碰撞发出脆响。
幼儿将红绳往上提,羊脂玉也被拽出来,随后再缓缓渡回虞归晚嘴里。
她们以此嬉戏,追着羊脂玉纠缠,谁也不肯让。
虞归晚抓着幼儿的手腕,低求:“我想要昨夜……”
昨夜留下的痕迹还明显着,没了衣裳的遮挡已是一览无余,幼儿方才极克制小心才没有在旧痕上增添新迹。
她始终觉得那样粗野对岁岁的身体不好,可岁岁又喜欢那样,情动时是跟平时判若两人,她也想看,又担心,倒为难起来了。
“我若不依呢?”
虞归晚不管那么多,“我都开口求你了,你依我……”
因为热,她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短短的发被浸湿,眸子没了平日里的冷意,唯剩下渴望,漆黑的瞳孔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红唇湿润泛着水光。
幼儿只觉得自己的所有都被她这一个眼神给烧没了,现在就是她要自己的命,也会乖乖奉上。
低头轻咬了她两口,败下阵来,道:“你就是存心让我死。”
后院的酒席还热闹着,划拳声连墙外都能听得清楚,正屋这边自然也能听着,只是屋内的两人都无暇顾及。
不知何时,两人已从床上移到多宝阁,虞归晚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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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手紧紧抓着今日那只布老虎。
架子摇晃得厉害,放在上面的东西时不时就要往下掉,幸而都是些小玩意儿,都不重,若不然砸脑袋上可不是好玩的。
幼儿分心看了眼地上,道:“你送我的东西都掉下来了,摔坏了可怎么好。”
她回头跟幼儿交换一个吻,含糊道:“最值钱那个不是在你手里?摔了没?”
幼儿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顿时笑了,环住她的腰让两人贴得更紧。
是了,怀里这个才是最珍贵的宝贝。
“你是宝贝,可愿意将自己放在这多宝阁上?”
虞归晚抓布老虎的手用力到骨节都泛白,道:“我现在已在这上面了。”
深夜等后院的酒席散去,屋内的两人还没有分开。
圆月挂在树梢,月色洒满地,也从窗户透进来将交叠的人影投成一幅画。
第097章 第 97 章
梧叶萧萧, 秋露渐重。
在凉如水的夜色中,城门已关,除非是八百里加急, 否则谁也不能在此刻进城。
一支从庶州来的商队露宿在麒麟城外,以马车围成一个圈,有数十个健壮凶悍的护卫手操棍棒在看管满车的货物,车夫和仆从相互搭手忙着埋锅做饭,其余人则撑开远行才会携带的帐篷,尽量将今夜要歇息的地方弄得舒服些。
与这支商队为邻的是江南来的队伍,也是贩货来麒麟城,车架上是今年夏收的稻米, 他们少去北地, 却也知道庶州有个叫南柏舍的地方,以前是个只有盗匪光顾的小山村,如今却富饶得不知如何形容。
南柏舍的羊脂皂、羊油膏、蜜糖、奶糖、手纸等在江南都十分抢手,但这也只是南柏舍的一部分产业而已,他们的商队还能从关外带回来许多罕见的奇珍异宝。
听说去岁就有人从他们手上买走了两大车还未经雕刻的粗壮象牙, 请能工巧匠专刻了各种奇景,还曾在筵席上向宾客展示过, 配着整株血红的珊瑚, 真是惊为天人。
江南的商队朝这边投来艳羡的目光。
瞧瞧人家, 拉大车的不是草原马就是青牛, 后头还有大批活羊, 车架上笼子里装着嗷嗷叫的肥猪、叽叽喳喳的鸡鸭鹅鸽,竖起耳朵转动眼珠的兔子、蠢笨憨傻的狍子等物。
再有那些用油布蒙着的也不知是何东西, 都堆得小山一般。
有人暗暗算了笔账,保守估计他们这趟起码能赚个二三万两。
再瞧回自己队伍的车架, 稻米虽也值钱,可今年江南雨水多,许多村庄都闹了水灾,几乎就没有收成,即使收上来的稻子也是遭水泡过的,没发芽就不错了,跟往年收成好时却是不能比的,价钱方面自然也会降,能回本都已算好的了。
看着旁边南柏舍商队的大手笔,有心思敏捷的就提议道:“不如咱们过去同他们套些交情,也好请他们贩完货物返回庶州时允许咱们同路,咱们也去南柏舍进些货物运回江南,好歹赚些个钱过年,不然像如今这般行情,哪里赚得出来钱。”
听了这话,好几个人都心动,可也有所顾虑,道:“我听闻打着‘虞’字招牌的南柏舍商队都不太好说话,你们看那车架上挂的幌子,写的可不就是‘虞’?要不就算了吧,别去碰那个钉子。”
也有不死心的说道:“怕什么,咱们一不偷二不抢,不过就是问问能否捎上咱们,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有甚关系,难不成问一句就要喊打喊杀的?那成什么了,你们怕事不敢去,我自己去。”
说着就起身往那边走去,同伴见他执意如此,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这次来麒麟城的基本都是阎罗娘的人,领队还是矮冬瓜,他如今愈发像个身宽体胖的商人,瞧不出半点山匪的样子。
他见了人就端起和气生财的笑容,很容易博得他人好感,就算价钱谈不拢也不会甩脸色,照样是笑呵呵将人送出门,从未跟人红过脸生过气,路过见到那些没饭吃的可怜百姓也会施舍些米粮银钱,还因此得了个笑脸佛的称号。
虞归晚留了自己的人在南柏舍,阎罗娘的人就挂着她的名号利用贩货的遮掩将景宁侯的人带回麒麟城送到大皇子府上。
这一路两人被扮作仆从跟在矮冬瓜身边伺候,他们也想过逃跑,可是一点机会都没寻着,这个看着和善的领队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笑面虎,折磨人也是不见血的,他们被收拾了两次就老实了,再不敢生逃跑的念头。
见有外人过来,矮冬瓜便让这两人躲去车夫那边,还警告道:“别以为到了麒麟城你们就能逃出生天,我告诉你们,就算是在你们旧主子跟前我也能让你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你们且逃一个试试。”
两人赶忙表忠心道:“我们不敢,佛爷。”
因为有笑脸佛这个称号,所以行商行当里都管矮冬瓜叫佛爷。
他冷哼一声,叮嘱手底下看好这俩,“敢起旁的心思就宰了。”
出发前虞姑娘交代过如遇紧急情况就可先将这两人解决掉,别留着反倒坏了事。
矮冬瓜弹了弹绸缎褂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时脸上已挂上了别人常见的和气笑容。
远远就朝过来的几人拱手道:“方才就看到几位了,还想等饭菜做好就邀请几位过来聊聊江南的好风光,可巧几位就过来了,可见是有缘分,能想到一块去。”
他热情邀几人到旁边的油布大伞下喝茶。
油布大伞也是南柏舍最先有的,原是为了方便摊贩做买卖时不必受那风吹热晒之苦,如今改良成好外出携带的,底座是一个三叉,有成人手臂那么粗长,插/进地面很稳当,除非是有能将屋顶都刮起来的大风,否则别想将大伞掀起。
伞下摆张小几,铺几个蒲团,众人就能围坐着喝茶聊天,倒别有一番野趣。
笑脸佛是个极会说话的人,光靠嘴皮子就能让人对他信服,甘愿称他一声佛爷,只片刻功夫他就已摸清了这些江南行商的底细,还打听到景宁侯在江南赈灾时的事。
在城外宿了一夜,次日队伍就收拾东西排队有序进城。
笑脸佛记下昨晚那几人落脚的客栈,并保证走时会派仆从提前通知他们,那几人自是感激不尽,又相互恭维了一番双方才在入城的街口分开。
黑鹰已提前将消息送来,程伯估摸着队伍也是这两天到,如今见到了人才放心。
留下人在外面卸车,他带笑脸佛进后院。
“路上可还顺利?进城时没人为难你们吧?这两个月禁军在城内四处搜查,稍有些不对头的都被抓走了,再没有回来,我们的人也是小心谨慎才躲过一劫,到现在还没敢活动。”
他和佟汉在麒麟城这么久,又开铺做生意,已积累了些人脉,就算没有赵祯帮忙,他们也能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笑脸佛揣着手,看上去比程伯还更像个商人,跟在身后道:“都顺利,我们这次带的人多,没碰上不长眼的,”又让手下将那两人带进来,“他们就是虞姑娘让我们带来的人,您老看着给安排,依虞姑娘的意思是尽快将人送进大皇子府,免得夜长梦多。若您老为难,眼下不好办,也可交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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